平安喜乐——王小轩
王小轩  发于:2009年02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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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赵薇知道平安拒绝了陈越的约会後,很高兴地夸他:做得对!就是别理他。什麽人啊,害了你还能装得跟什麽事都没发生似的。
  平安有些哭笑不得:我倒不是因为生他的气。
  赵薇还是顺著自己的思路走:干嘛不生气?人善就是会被人欺。这次不能跟他善罢甘休!
  平安只好苦笑著说:其实也没什麽,他不过是好奇。
  赵薇重重地点头:好奇?这麽大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了你酒精过敏过敏,他偏要想方设法让你喝点酒。那成天说不能杀人不能杀人,他还能去杀个人试试不成?
  平安一听,这整个一中学老师将问题无限升级至危言耸听的典型思维方式,倒也不知怎麽反驳她好,只好摇头作罢。
  赵薇又跑去向郑郝汇报:平安说他跟陈越不合适。
  郑郝问:为什麽?
  他没说。只说不合适。
  哦。其实我觉得他们虽然个性差别很大,说不定倒挺般配的。
  会吗?其实,我现在觉得陈越别的倒也没什麽不好,只是太花了。成天泡在那种地方,想想都难受。
  郑郝知道赵薇指的是那些陈越时常出没的GAY吧。他说:他现在也不大去了。
  现在是不大去了,以前可没少去。想想他在那里能遇到些什麽样的人,做出些什麽样的事,总是心里不舒服。
  人总是要有过去的。陈越以前吃过别人的苦头,存在一些报复性的游戏人生的心理也是正常的。再说了,毕竟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都是你情我愿的。
  可你看看平安,人家就没这些破事情。
  是呀,我也承认,平安的确不简单。年纪轻轻的,过著那样节制的生活,真的少见。不过说实话,这样的生活方式未必是对他最好的。我只是觉得,他俩如果能在一起应该是好事,但毕竟也是不能强求的。
  於是赵薇又转了心思。她问平安:平安,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陈越吗?
  平安笑:瞧你那口气,好像成千上万的人排著队等我挑似的。我不是不考虑他,只是现在没这个打算。
  赵薇苦口婆心地劝他:那你什麽时候才能打算呢?总不至於真的一个人过一辈子吧?
  平安说:为什麽不可以呢?
  那样的生活,太寂寞了吧。太寂寞了。赵薇深深叹息。
  平安无言以对。
  赵薇突然想起上次和平安一起买的那套衣服。平安,怎麽没见你穿过?
  平时上班都穿工作服,也没什麽机会穿到。
  那休息的时候可以穿啊,要不多浪费。平安,你穿那套衣服真的很好看呢。
  是吗?平安笑笑。
  嗯。显得特别的干净有精神。赵薇很肯定地点头。你还别说,陈越眼光还真好。到底是半个专业人士。哎,你知道吗?以前郑郝送我的那套衣服,竟然也是陈越帮他挑的。
  哦。平安想起上次陈越帮自己试衣时的情景,脸上微微有些发热。
  赵薇叹道:唉,其实有时候想想,陈越这人也还不错。真要说他有什麽不好,就是风流了些。平安你说是吧?
  平安有些尴尬:我哪里知道?
  那平安,你会介意吗?
  这个,我没什麽可介意的吧。
  平安你真是宽容。换个人可就不一定了。赵薇故意歪曲平安的意思。
  平安见话题开始在象危险的方向靠拢,赶快换了个话题。最近单位里忙不忙?
  忙死了。那帮子小猴子,成天不让人省心。赵薇果然中计,立即开始抱怨起她带的那个班级。
  高中生嘛,是应该有活力一点,总不至於成天老气横秋的。
  不过他们还是挺喜欢我的。上次我婚假结束回去上班的时候,他们居然发出了热烈的欢呼。因为替我代课的那个马老太让他们一周写一篇大作文,一篇小作文,一篇周记,他们苦不堪言。
  是吗?那平时你给他们布置多少呢?
  一篇大作文,一篇周记。
  那不就差一篇小作文吗?就能他们就痛苦成那样?平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嗨,小孩子嘛,还不就那样?当真一直让他们写三篇,他们也不过如此。凡事都是这样,一开始不适应,习惯了就好了。赵薇有些不以为然地说。
  是啊,习惯了就好了。平安若有所思的重复。

  16
  陈越明明白白地感觉到了平安对自己的逃避。
  电话里的对话已经简洁到了近乎无语,以任何理由的约会都统统地被拒绝。前一阵子是说忙著准备一个什麽资格考试,最近这一次则说是出差了,去了三门峡。
  在某一个晚上,陈越忍无可忍地驱车直奔平安的住处。先在窗外抬头看看,没有灯光。冲上楼去敲门,没有动静。
  下了楼,不甘心地拨电话。
  你好。平安的声音永远平静无波澜。
  平安,你在哪儿?
  我在三门峡啊。平安有些诧异。
  我在你家楼下。
  哦?呵呵。有事吗?也不先打个电话。18C8E迹离听琶:)授权转载惘然

  我以为你是在躲我。陈越的口气象足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怎麽会?我真的是出差了。平安柔声说。
  可是,你没出差的时候也不愿意与我一起吃饭。
  我不是要考试吗?天天连睡觉的时间都减少了,哪里还有空出去吃饭?
  那你现在总考完试了吧。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饭吧。
  等我回来再说吧。
  平安,你是不是讨厌我?陈越的嗓音低沈,声音中充满浓浓的伤感与失落,让平安的心一点一点,一点一点,不由自主地就要变得柔软一些,再柔软一些。
  没有。怎麽会?平安觉得自己简直快要张口结舌了。他见惯了嚣张的霸道的陈越,却无法面对这样软语相求的陈越。在向平安这二十几年的生活历程中,受过表扬,受过批评,受过疼爱,也受过冷眼,恰恰就没有人用这样的口吻对他说过这样的话。
  这就是撒娇吧?平安想。他发现自己竟然未曾确切地体会过这种感觉。赵薇是他长大成人後唯一非常接近的女子,却也是爽朗大方的性格,即使撒娇也不会对著自己。可是今天竟然有人向他撒娇,而且这个人还是陈越!
  呵呵。我很想你呢,平安。陈越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平安几乎能想像出他那双眯起的细长眼睛,狡猾又美丽的笑容。
  挂断电话之後,平安都不知道自己後来说了些什麽。他只记得,在这个仲夏的夜晚,有人对他说:我很想你呢,平安。
  记得在很久以前,那个人总是抚著平安的头说:平安,你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又或者是──平安,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却从来没有人对他说:平安,我想你呢。
  於是,我们亲爱的平安同学就在三门峡市并不太晴朗的夜空下,抱著自己,呜呜地哭了起来。
  平安出差回来了。自从那天晚上陈越给他打了电话之後,他便费了许多心思,想了若干拒绝陈越的理由。可他没想到,这些理由他一个都没用上。因为,那一晚之後,陈越突然音信全无。
  平安翻看著手机上的那条通话记录,心想:也许,那天他喝多了。也许,他只是开个玩笑。也许,他後悔那样低声下气地对自己。再也许,他已经有了新的喜欢的人。要花时间给他打电话,请他吃饭,陪他逛街。这样就不用自己花很多心思和力气去对他解释,不用怕伤了他的感情。总之,这样最好。平安对自己笑笑,重重地按下了删除通话记录的按键。
  郑郝也有一阵子没有陈越的消息了。前阵子他老是跑到自己家来蹭饭,向自己抱怨平安对他敬而远之。赵薇就会和他斗嘴:谁叫你风评不佳呢?陈越就说:我的事平安又不会知道,除非你去告诉他。赵薇气得拿筷子扔他:我怎麽会去告诉他?你不知道有气质这种东西吗?陈越就得意:我的气质不好麽?上次我们公司代理的那个楼盘还请我做模特呢。赵薇又说:追人家当然是要辛苦的了,要不怎麽显得出诚意呢?陈越不屑:以前我可没这麽辛苦过。赵薇翻他白眼:你以前那些人也好意思和平安比?陈越这次老老实实地点头:还真不一样。
  有一天赵薇很兴奋地对郑郝提起:怎麽最近不见陈越的人影了?郑郝说她:你这人真是,人家经常来吧,你烦;人家不来了吧,你又问。
  赵薇撇嘴:你怎麽那麽笨啊?我的意思是说他是不是和平安好上了?
  郑郝就答:我怎麽知道啊?不是一直由你负责打探消息的麽?赵薇说,平安那你,你还不知道麽,这种事情肯定不肯告诉我的。
  郑郝想想也是,就打电话给陈越。陈越说最近忙,没空和平安联系。郑郝知道他们这工作经常是忙一阵闲一阵的,也没多问什麽。
  这天郑郝到陈越他们公司办公事。广告公司的沈总是郑郝和陈越的校友,和郑郝同届不同系,跟陈越则是同系不同届。谈完了公事,郑郝就问了声,陈越最近怎麽样?本来只是顺口那麽一句,没想到沈总神情就变得有些沈重:他最近好像状态不太好,正好今天开始请假休息了。
  郑郝一惊:为什麽?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假条是递到人事部的。只是最近一段时间他精神一直有些恍惚,可能是前阵子赶一个CASE太累了吧。休息几天也好。
  郑郝听了,也不再客套,道了个别就直接去了陈越的住处。
  陈越住的是一幢小高层的6楼,站在楼下远远望去,客厅的窗户开著,卧室的窗帘黑沈沈地拉上了。郑郝想,他一定是在屋子里睡觉,看来还真是身体不好。──陈越睡觉怕光,卧室里装了厚厚的遮光帘,睡觉时一定要全部拉上。
  他跑上去敲门,半天才听见屋子有动静。门一开,郑郝倒先被吓了一跳:陈越赤裸著上身站在门口,头发乱蓬蓬的,显然刚刚从床上起来。可他的眼神却不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的朦胧样子,而是一种死气沈沈的黯然,眼球上也布满了血丝。
  陈越见是他,也不说话,开了门就转身朝卧室走。郑郝装作不经意地问:你怎麽没去上班?
  陈越漫不经心地回答:我请假了。
  是生病了麽?
  当然是生病。我交了假条的,你不相信麽?
  什麽病?
  头痛脑热拉肚子。病假条上写著呢,你自己去看吧。
  不用了。你给我看看病历就行了。真有病要及时治,光睡觉可不行。
  病历我扔办公室了。陈越明显表现出不耐烦,扔出一句:你走的时候替我把门锁上,我睡觉了。说完不再有声音。
  郑郝想想,回头带上门走了。他又来到陈越的公司,找到他们人事经理:黄经理,我是陈越的同学。这小子把病历弄丢了,想去复诊却找不到上次替他看病的医生。能不能麻烦您把他的假条给我看看,那上面有医生的签名。
  黄经理见郑郝也有些面熟,很客气地翻出假条给他看。上面写著:睡眠不好,神经衰弱,建休三天。

  17
  郑郝看完假条,向黄经理道了谢出来。他站在广告公司楼前,深思了半晌,然後拨了个电话。
  向平安正在办公室查一些工程数据,接到郑郝的电话,就有些奇怪。因为郑郝通常是不会直接与自己联系的,尤其是在上班时间。
  平安,我是郑郝。你今晚有空吗?
  有空,有什麽事吗?
  是有点事。我下班直接来找你,到时候再说,行吗?
  行。那我等你。挂上电话後,平安想,郑郝会有什麽事找自己呢?听起来还很急的样子。难道是关於赵薇吗?想拨个电话给赵薇,想想还是等过会儿见了面再说吧。
  郑郝见到平安,就说找个地方吃饭吧,边吃边说。平安说既然是为了说事不是为了吃饭,那就去我家吧,两人随便弄点东西吃吃就行。郑郝说也好,那去你那儿再说。一路上,两人都很默契地保持著沈默。
  一进家门,郑郝就开门见山:平安,我想麻烦你一件事,是有关陈越的。
  平安一听这话,倒吃了一惊。他看著郑郝说:可是,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联系了。
  郑郝说:平安,你先听我说。我知道陈越在追求你,我也知道你大约并不喜欢他。所以,找你来帮这个忙,可能是有些为难你。
  郑郝做了多年记者,说话自然是有水平的。不过他的习惯一向是直来直去没有什麽铺垫,今天却说了这麽一长串,就让平安有些不习惯。加之又说是关於陈越,平安就有点心神不宁。他打算煮烩面,正在切葱花,只听得哎哟一声,竟然不小心切到了手。
  郑郝一听到就赶快过来抢下了刀,说真不好意思,让我来吧。平安放开手,去找张邦迪贴起来。他再走回来的时候见郑郝的动作很娴熟,就笑著说:郑大记者真是能文能武啊。郑郝也笑:形像不好,只好在内秀上多下功夫。象陈越就用不著这样。
  吃饭的时候,郑郝开始告诉平安:今天我去陈越他们公司办事的时候听说他请了病假。
  平安看著他,说哦。
  然後我去找他,他在家睡觉。我问他哪儿不舒服,他说是头疼脑热拉肚子;,可我看了他的病假条,上面写的是睡眠不好,神经衰弱;。
  平安还是哦一声。郑郝没注意到他流露出的疑惑,继续顺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所以我就想麻烦你去看看他到底怎麽回事。
  平安终於忍不住:可是,为什麽?......不,我是指,有这个必要麽?
  郑郝这才反应过来:哦,对,看来我没把前因後果说明白。我有必要先交代一下这件事的历史原因。
  平安点头:嗯,很有必要。
  郑郝笑笑,那说来可就话长了。我尽量简短点吧。
  陈越父母都是做生意的,一直很忙。他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学画,整个小学阶段基本是寄宿在那个美术老师的家里,初中的时候开始住校。那所初中是完中,我是高中的时候才考进去的。高中的时候陈越就成了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成绩也不是特别好,但画画拿了几个奖,不少人都知道他。他基本没人管著,又有钱,穿衣服就显出和一般同学的不一样。加上他长得好,性格又有些孤傲,好多女生都叫他小才子;。
  平安插了句嘴:陈越以前居然会是个孤傲的人?真是很难想像。
  郑郝笑笑:其实他也不是孤傲,只是不太会与人相处,就不爱说话。高中的时候他除了与我们同宿舍的人关系不错,与其它人都不太往来的。
  平安想著陈越高声大叫的样子,怎麽也无法把他和郑郝口里那个孤傲、不爱说话的陈越联系到一起。
  郑郝继续说下去:高考的时候陈越正好长智齿发高烧,考砸了。第二年就考了我读的那所大学的工业设计系,所以他比我低一届。到了大学里他的性格好像开朗了许多,朋友也多了。可是到了临毕业前那半年,出了点事。後来有很长一段时间他都非常消沈。我陪他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他这种情况很容易走向两个极端:要麽就极富攻击性,要麽就会转向自闭。
  後来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他看上去基本好了。不过你也知道这种心理问题是很难彻底看好的,医生要求他定期去复诊。可他从来没去过。
  听到这儿,平安终於明白了郑郝的意思:你是说,怕他现在是旧病复发。
  是的。郑郝点点头。因为他以前生病的时候就是睡不好觉。下午我去看他的时候,他明明是一幅刚刚从床上起来的样子,可是看上去却象已经有好几天没有睡过觉了。
  那,你可以再带他去看那个医生。既然以前就是他治好的。平安认真地建议。
  你不明白。医生说他这种情况不能受刺激,我怕他就是受到什麽刺激才会变成这样。
  你不会是怀疑我刺激到他了吧。平安笑著说。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郑郝连忙摆手。我是说我现在不敢再拉他去看医生,怕更加刺激到他。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好久了,没人愿意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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