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目穷下卷——某live
某live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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摆摆的翠竹和飘散清香的藿香,任开阳找遍了竹楼,仍是一无所获。

那越非凌到底将离娄带至何处?!

开阳站在竹楼下,瞪著这摇曳生姿的紫竹林。

怒火中烧的武曲星君猛然跃起,骤然间,身後烈火腾空,整片紫竹林顿时陷入一片火海,不

过半炷香时间即化成飞灰。

开阳在空中盘旋半天,终未能找到越非凌与千里眼的踪影。

寥寥碧空,只见云踪。

开阳踏著火红云团,瞪著下界起伏的山岳,忍不住咆哮大吼:“千里眼!!你给我回来!!

吼声震彻天际,如同暴雷骤起……可惜,始终无人应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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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者,光阴匆匆,斗转星移间,时过一年。

期间开阳也管不了其他,将轩辕玄珠交给天枢,便是走遍五湖四海去找千里眼,然而始终遍

寻不获。

与越非凌交好的黑龙王可是遭殃了。

他与越非凌虽说相交千年,但仙家之间,因不受天寿所限,故彼此之间极少互通往来,说起

那越非凌,黑龙王也只是知道他自青丘得道,时常云游四海,偶尔来白仁岩拜访。故越非凌

在其他地方有藏身之处,实在未得而知。

只恼得开阳险些一把火烧掉黑龙王府邸,但他也知道,黑龙王不过一片好心,举荐越非凌为

其向导。黑龙王性情耿直,又岂会料到出现如此状况。究其根本,也是因自己鲁莽,任他走

了去,总想不起那个男人法力微弱,也就只懂得一星半点的法术。

虽然开阳并未多有责怪,黑龙王却觉难辞其疚,遂这年内亦多方访寻。

这日他离开白仁岩,到鄱阳湖求见四渎龙神。这四渎龙神原是东海太子,因镇妖有功,遂受

天帝加封为王,掌管长江、黄河、淮河、济水四大水脉,若说这大海汪洋是四海龙王掌管,

那中原大地的水系便是在这位四渎龙神手中。

黑龙王在鄱阳湖龙宫外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传令的龟丞才慢慢悠悠地爬出来,抬起蒙眼,回

复道:“黑龙王,我家龙王正在午睡,可容再稍候片刻……”

黑龙王皱起眉头,但他还是耐了性子,道:“有劳龟丞再去通报,便说本王有要事求见。”

龟丞有点不耐烦地缩了缩脖子,哼道:“黑龙王,小臣也就给您说句实话吧,我家龙王在龙

宫後院跟龙妃戏棋呢!您还是回去吧!”说罢,转身便往回走。

黑龙王瞪著金壁辉煌的玉雕龙宫,黝黑的脸庞渗出一阵森意,大眼微敛,突然身形爆长,现

出黑龙真身来!!

只见一条漆黑亮鳞的巨龙在龙宫上盘旋,猛然发出一声高啸,顷刻间水底潮浪汹涌,地动宫

摇,仿佛要崩塌一般,吓得水底那些虾兵蟹将四下奔逃,一出来却又目睹龙王神威,全都吓

得魂飞魄散,动弹不得。

矫健修长的黑龙翻游水中,乌黑鳞片间隐隐透出红光,龙身四周水温爆升,咕噜咕噜冒出气

泡,仿是在烧开水一般。

湖中水族哪里敢靠近,只怕一近了便要被烧熟作汤。

正是不知所措,忽然听到凉凉的声音从龙宫慢腾腾地飘出。

“怎麽?二叔当我这鄱阳湖是汤锅麽?”

便见一名身著白底金线龙袍的俊秀青年踏水而来。看著黑龙矫长的躯体,眼中闪过一丝莫名

流光。

黑龙王收了真身,现出铁塔般的人形,这位白龙袍的青年虽亦是修长高大,但比之黑龙王那

魁梧个头,却仍是矮了大半颗脑袋。

看著跟修美龙身全然不搭配的丑脸,青年飞剑般的俊眉皱了起来。

他拢了拢袖子,似笑非笑地说:“难得二叔来看小侄,倒是不知小侄有什麽得罪了二叔,要

在这湖里闹得跟翻江倒海似的。”

黑龙王自知一时冲动,既身在四渎龙神的地盘,却以龙身搅乱湖水,已是对湖中龙神的羞辱

,更何况此来有求於他。黑龙王只得诧笑道:“我这暴躁脾气总是改不了,方才是急著见你

……”

“哦?”俊逸的脸现出笑容,四周的虾兵蟹将都给看呆了,他们伺候这位四渎龙神多年,除

了一张冷酷淡漠的俊脸,就没见他笑过。

如今青年笑如春风,眼角扫到被适才龙王神威吓得缩在壳里的龟丞:“莫非是下臣有什麽怠

慢之处?”

黑龙王眨了眨眼,他无意怪罪,便也没有作答。倒是那龟丞怕四渎龙神怪罪,慌忙钻出个头

来,意欲辩解:“冤……”话不及说,只见青年手指一拨,一道耀目白光炽过龟丞,登时将

他打回原形,变成一只绿背大龟。

明著是他指使龟丞拒他於门外,如今却将罪过丢给龟丞,还将它打回原形,黑龙王忍不住道

:“敖殷,你──”

“二叔!”青年亲热地拉了黑龙王,往里殿走去,“别管它们,咱们有好几千年没见面了,

得好好叙叙才是!快进来坐,小侄给你备了鄱阳湖最好的谷雨尖茶!”

黑龙王只是一脸苦笑,刚才不是又是午睡又是戏棋的吗?须知要泡谷雨尖,须山泉水、砂壶

、粟炭烧的沸水,哪是一会儿功夫能做得好的?

“那龟丞……”

青年显然对他过於关心那只绿龟感到不满,笑脸顿时拉了下来,瞥了一眼外面可怜巴巴的绿

背大龟,哼道:“行了,我回头给它恢复过来便是了。”

对著这个少年得志,贵为一方龙神的侄儿,黑龙王实在是莫可奈何,只得任由他将自己牵进

内殿。殿中茶桌上果然摆了一壶方泡好的谷雨尖,青年拉了黑龙王坐下,亲自给他上了茶水

,自己却是不喝,只托了腮坐在一旁。

黑龙王早是习惯了这侄儿看人直勾勾的眼神,也不计较,喝了一口茶,便放下茶杯。

青年见他心不在焉,便问:“不好喝吗?”

黑龙王摇头,道:“敖殷,本王此番前来,实是有事相求……”

他道明来意,却不见那青年脸色从悦转冷,末了待他说完,青年已收掉笑容,冷冷笑道:“

原来是替武曲找人,侄儿真是自作多情,还道二叔尚惦记著小侄前来探望,哼……”他撩起

茶碗,喝了一口,才道,“若其他人来求尚且好说,不过武曲星君前些日子到我鄱阳湖底大

脚一踏,硬是震塌了半座龙宫。湖漫河堤,又淹了我的龙王庙。二叔,小侄并非狭隘之辈,

只是这公道,总得要先还吧?”

黑龙王闻言大觉头疼,心道这武曲星君谁不好得罪,偏要得罪这个睚眦必报的东海小太子,

当初在东海龙宫,这位小太子便没少给四海龙王找麻烦,若非如此,岂会将他遣出海界,到

这鄱阳湖为王。

见黑龙王欲言又止,青年眉峰一转,却又笑了:“不过既然是二叔来求,小侄也不好驳了二

叔的面子。这样吧,人我可以找,不过得有条件!”

“什麽条件?”

青年半眯著眼,遮了眼底滑过的狡意:“小侄与二叔多年不见,惦记得很,就请二叔在小侄

龙宫内多留几日再走如何?”

黑龙王还以为他要提什麽难办的请求,这一听,便连连点头答应:“自然可以。”

“好!”青年绽出璀璨笑容,自椅上一跃而起,“二叔你且稍坐,待侄儿去去就来!”言罢

,连步而出,才是两步竟就耐不住性子浑身银芒乍现,刹那间只见一条通体银鳞的巨龙盘过

内殿走廊,游出龙宫。这条银龙实在漂亮,湖底绿幽波光之中,这银色鳞片竟似宝石一般闪

烁点点蓝影。

黑龙王呵呵笑起来,看著银龙远游而去的身影,不禁轻叹这小侄儿怎都当上四渎龙神了,脾

性还是毛躁得很。虽是如此,不过这世间似乎没有这小侄儿办不到的事,既是答应了,总会

办得妥当。

他打量了一下这琉璃柱珊瑚壁的华丽龙宫,实在是自己那简陋的白仁岩府邸没法比较。

不就是住几天麽?这有什麽?

但黑龙王大概还没想清楚,这几天,到底是多少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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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三日,开阳突然遇到一条额头有鲜红圆点的鲥鱼精,便说是黑龙王带来口信,道已经找

到越非凌,他与千里眼,正藏身於河洛之地,伏牛山中。另又附赠一枚辟水珠,说是四渎龙

神的谢礼,至於之前闹鄱阳,毁龙宫之事就此一笔勾销。

开阳虽有些莫名其妙,但既得知千里眼下落,也不顾得其他,收下辟水珠,便急急往伏牛山

赶去。

第十三章辟水宝珠分飞瀑,幻境自在伏牛山

且说开阳赶到河洛之地。伏牛山西接熊耳,南达南阳,东至桐柏,在淮河与汉江分水,此处

八百里山,层峦起伏,有见是祥云飘飘,飞泉流瀑,青霭踏云雨,缭绕枫香林,如似人间仙

境一般。

开阳却是奇了,这年来他他踏遍三山五岳,伏牛山也曾来过,但并未找到越非凌的踪迹。如

今既有四渎龙神指点,他又再来此,在空中搜看一遍,却仍是看不出一点痕迹。

莫非是四渎龙神有意捉弄?

但转念一想,既是黑龙王授意,他应该不会随意糊弄,便压下云头,取步而上,一步步攀了

山岩往里山走去。

伏牛山山势起伏,自然有不少凌空坠落的瀑布。开阳正路过一帘瀑布,突然怀中辟水珠震动

起来。这宝珠遇水见灵,不需催动,竟自发将面前水瀑分开两边。

开阳不禁失笑,四渎龙神送这东西给他有何用处,他又不必下海落湖,再说他也懂得水中避

水之法,没有这辟水珠,照样是来往自得。

他也没有理会,这一路过去,辟水珠总是遇水即分,连山泉溪水也不放过。

他爬了半个时辰,面前又出现了一帘飞瀑,骤一看去并无异样,开阳便要走过,却忽然觉得

有些不妥,回头一看,见这白瀑哗然而落,气势不凡,只是……怀中辟水珠却毫无动静,并

未像之前那般将瀑布撕开。开阳心生疑窦,遂转过脚步,慢慢走过去。

便是走得如此贴近,耳中听到轰鸣瀑坠,但这仿佛倾泄而来的瀑布水流,连半点都不曾溅落

在他身上。

幻术!!

开阳左手一扬,火舌卷腾,烧了过去,乃见火影掠过,焦味传来,瀑布骤然消失无踪。半空

中只见有一幅烧了大半的画卷打著旋儿缓缓飘落,烧焦大半的画面上,画的是栩栩如生的山

中飞瀑!

难怪他遍寻不获,原来此地施下障目幻术,以蔽双眼。

如今幻术既破,顷刻露出真实景象。面前哪里是什麽高山飞瀑,不过是一个平缓的山坡,坡

上一片紫竹林,林中飘出来藿香的香气,还有隐约在林间的竹楼,居然跟厌火山上被他烧掉

的紫竹林一模一样。

开阳暗自吃惊。

迈步走上山坡,穿过紫竹林,竹楼筑在林中,竹影摇曳,附近不见什麽人影。开阳正是疑惑

,忽然听到竹门吱呀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推门出来。

离娄!

声音居然咽哽在喉咙里,发不出来。

开阳张大了眼睛死死瞪著那个男人,怕一眨眼,他便像刚才的幻术般消失无踪。

相隔一年,这个本来就薄削的男人更是清减了。

男人的动作有点缓,他慢慢走下竹楼,走到藿香田前,他手上挽了一个水桶,桶里插了长瓢

,似乎打算为藿香浇水。他径自绕著田边,细细地将水洒进田里。

藿香素紫的花随风而摇,像打著旋儿在跳舞,讨人欢心。

开阳突然觉得,原来这个总是孤独而坐的男人,没有了自己,却也能活得相当自在。心中不

免升起一阵苦涩,千里眼失踪的这一年里,他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想起很多事情。

阻挡在二人之间的薄纱霍然挑开後,方才察觉,离娄,总是在包容著他。而原来自己的任性

,却无时无刻都在伤害著这个总是隐忍不语的男人。

若非到了临界的极限,只怕即使到了天荒地老,千里眼都不会让他知道,而自己,也仍旧会

是一无所知。

多少有点埋怨男人的自以为是,但更多的,是心疼这个男人坚忍的自控。

想过很多情况,也猜测过最坏的可能,他甚至跑落地府,寻了阎君问他千里眼是否仍在人世

,得到的回答,是这个男人本身就是上古异人,甚至比阎王爷还要老,这生死簿上根本便没

有记载。见开阳一脸担忧,阎君倒是难得开恩,告诉他地府暂时未收留上古魂魄。

知道千里眼还活著,他便不曾放弃去寻找,腰间乾坤袋里放满了从天璇殿中搜刮的仙草仙药

,担心找到千里眼时,若是生命垂危,便将这些能增万年功力的仙药塞进他嘴里,然後带回

天界求帝君救治,总能缓过命来吧?

可这些,显然根本并不需要。

千里眼过得相当好。

一剪贴身的青苍丝袍,越发衬出他修长挺拔的身段,整齐的发髻插上一支木簪,不是很矜贵

,但雕纹细致,别见心思。

开阳干涩地想著,那人似乎待千里眼相当不错,自己一直跟千里眼在一起,却从来不曾想过

为他做些什麽,只是一昧地跑在前头,连回头看一眼都不曾有过。

或许,他们相处起来,要比与自己更是适意。

如今,寻遍千山万水终於找到的男人就近在咫尺,他竟然没有勇气去唤他,怕看过来的眼神

,再也不是过往的专著,而是烧尽一切後的冷漠。

千里眼似乎并未察觉站在不远处的开阳,待一罐水浇完了,方才放下活计,抬起头来。而他

的眼睛,恰恰朝向了开阳的方向。

开阳只觉心脏咯!一跳,他看到他了!

攥紧的手心不觉出汗,要、要说些什麽吗?明明来时早想了许多话来,可如今却连半句都吐

不出来。

正是踌躇,却见那男人对他视而不见,转身回屋。

即使是看到了,他也不愿理睬?!

心脏的部位又苦又涩,抽紧著疼痛。

是吧?像他这般任性傲慢的家夥,莫说是喜欢,便是相伴也该让人无可奈何地头疼,离娄他

,也终於是厌烦了吧?

连话也不愿跟自己再多说一句……

看著男人渐渐离远的背影,开阳不知道该如何挽留他。

如今离娄跟越非凌过著世外隐居的生活,比起跟著自己受灾受累,不知要好多少倍。难怪连

见都不想见了。

可……他不甘心。

他尚且未对离娄说明自己的心意,这一切,便已要结束了吗?!

武曲星君忍不住迈前一步,却不小心踩到了田边的枯枝,响起突兀的断裂声。

正准备进屋的千里眼突然顿住了脚步,回过身来,看向开阳的方向,有些疑惑地唤道:“是

非凌道长吗?”

开阳大为错愕,两人相隔不过一片藿香田,如今天色明朗,眼神再是不济,怎也不可能将他

跟越非凌两人错辨才是。

这是怎麽回事?

却见千里眼未得回应,有些犹豫地摸索了两步:“道长才去半天便回,可是漏了什麽东西吗

?”

此刻开阳已看得清清楚楚,那双曾经锋锐逼人的黑眸,如今仿佛蒙上了一层薄灰,摇曳的翠

竹,紫缤的药草,亦无法在他的眼中留下半分剪影。

离娄他……双目已盲!!

开阳几乎不能相信这个事实,他离开的时候,明明还可以看到那双明亮的眼睛映照著火光的

跳跃,如今不过是隔了片息之间,居然便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为何如此?!

怎会如此?!

当即不顾上什麽愁肠婉转,开阳一跃而起,落到千里眼身跟,一把拉住他肩膀:“离娄,你

的眼睛怎麽了?!”

千里眼骤闻他的声音,整个人仿佛中了定身咒般,一动不动,良久,那肩膀上熟悉的,炽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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