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目穷下卷——某live
某live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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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下并非枣儿成熟的季节,开阳腾云驾雾飞离妖域,匆匆来到杭州淳安县,市集上上好的金

丝琥珀蜜枣早教眼尖的客商购去,开阳只得去寻农户,可惜走访多家均未有所获。最後还是

一家农户见他衣著光鲜,想是富户家的公子馋了蜜枣自己跑出来买,便将家中藏著自用的蜜

枣儿卖给了他。

开阳心头大喜,也不问价钱,丢了一块大银锭,转身便走。

他急著赶回去为千里眼熬药,一来一回,加上寻枣时的折腾,饶是他快马加鞭地急赶,还是

浪费了半日时间,虽是奔波劳累,但看到怀里揣著的蜜枣儿,个个圆润个大,色泽如同琥珀

,形似金丝缠裹,若千里眼见了,必是喜欢。

傻傻地笑著在妖宫降下云头,正巧遇了天璇跟离契。

妖帝天璇见他匆忙回来,便问:“开阳,你去哪里了?”

“我去人间替千里眼买蜜枣。”他想起千里眼受了风寒,便与天璇道,“天璇,千里眼不小

心著凉了,你给看看开个药方,我好去熬!”

“著凉?”天璇皱眉,“千里眼乃是天上神将,岂有著凉之说?”

“啊?”开阳错愕当场,他只顾著照顾人,却怎忘了千里眼并非如他一般身附肉身,乃以真

身下凡,焉有病体之说?!

可他,明明说了……

开阳心中一凛,顿时转身跑向偏殿。

天璇跟离契互视一眼,连忙跟了过去。

开阳猛地推开房门,床铺上空无一人,曾经安分躺在上面的人显然离开很久了。

“离娄?去哪里了?!”

开阳走进房内,极是困惑,明明说好了让他等他回来,为何如今踪影全无?!

此时从後赶来的离契迈入房中,空气中微弱的腥气刺激到他敏锐的嗅觉,他越过开阳,走到

床铺上,拉起被缛一翻,掀出缛上大片血迹,触目惊心。黑狼妖皱起眉头,弯身用手触过腥

血,凑到鼻下闻了闻,回头与天璇说道:“是他的血。不过已经凉了,大概有五六个时辰。

“啪嗒……”一声,琥珀般珍美的金丝蜜枣掉在地上,散了一房。

开阳却已顾不得这些,慌乱间想起千里眼身上有他留下的魂精,连忙祭起法术,探求所在。

只觉得微弱得近乎消失的感觉在遥远的西南方,开阳连话都不及交代,卷身飞纵上天,急往

西南飞去。

天璇却未动作,双指捻诀,身侧虚空中破出一只赤色大鹞,展翅追开阳而去。

然後回身看向离契:“准备一下,出妖域。”

且说千里眼支开开阳後,强自忍压的咳嗽即刻喷出喉咙,每一声咳嗽,仿佛牵扯了全身的神

经,撕裂般的疼痛。眼前一阵发黑,喉头猛是一甜,连抑止的反应都未及做便喷得一床鲜血

不仅如此,喉咙就像开闸泻水般,一口接一口地呕出红中带黑的血来。

好不容易缓过气,千里眼费力地爬起身,扯过被子掩盖在浓腥的血浆上。然後下了床铺,叹

息一声,几乎每一个动作,都像耗尽了他所有的力量,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会失去知

觉。

然而他清楚知道,此事不能牵扯到开阳身上,否则後果,只怕难以想象。

他抬起手,修长的手指已变得枯黄起皱,仿佛老树枯皮,但他并未有半分诧异,其实早在离

开紫竹林的那日起,他的身体,逐渐从深处开始往外枯朽,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但时刻随之

而来针刺般的疼痛。

直至现在,或许是开阳注入的力量激化了,也或许是时辰已到的缘故,连表象都开始枯槁。

他知道,再也拖不下去了。他必须回去,那个人,其实一直在守株待兔。

千里眼终於疲惫地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辞,身体现出微弱的金光,却在最盛的光芒中,渐

渐隐去形体,最终,一室尽空,徒遗尚眷余温的床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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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或有一场大雪,天峰上积了厚厚雪霜,便连那棵孤独的桃树,亦挂满了冰晶,一朵朵曾

经绽放的红桃花,受冰极所封,仍挂在桃树枝头,与那干枯缺乏生气的树身全不相称,异样

得突兀。

突然树身闪过一阵金光,随即一个人影骤然从树中跌出来,扑倒在皑雪上,雪霜飞散,落在

他的发鬓上,但他居然连拨去的力量亦没有,趴在雪地上仿佛昏去。

在离桃树不远处的巨岩上,坐了一人。

一身赤色道袍,山顶劲风竟然未能吹动他半片衣袖。

後面树下的声响没能让他回头,此人不紧不慢,仍旧看著天峰下的群山,忽然吟道:“小小

岱宗,焉能担起‘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傲。杜少陵实不过井底之蛙,若有缘登上此

峰,必先愧煞当场。”言罢,他转过身来,看著跌倒在雪地上一动不动的男人,笑了,“神

将在这里待了万年,却不知这天峰上有什麽可看的,非凌不过是坐了月余,便已大觉无聊。

此人面相儒雅,神采飞扬,正是那仙家道人越非凌!

他跃下岩石,踱步到那高瘦的男人身旁,却未动手去扶,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便越过男人

走到桃树下,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身。

枯败的枝干上树皮已起卷剥离,凹凸不平扎手得很,越非凌的手似乎被剥离的树皮刮伤指腹

,眼神一眯,“嘶啦──”的一声,竟就此撕下一片干枯的树皮。

“呃!──咳咳……”地上趴著的男人随即一声闷哼,仿佛被扒皮的是他一般,痛得浑身一

抖,又听他咳嗽两声,一缕鲜血从他嘴角淌落。

痛楚让男人恢复了神智,他挣扎著爬起身,费力地坐直腰杆,看向越非凌。

墨黑的眸子如今映影了天地颜色,显然是恢复了目力。

越非凌虽仍带著笑容,但面色已是一沈:“看来,武曲星君已为神将行了双修之法。非凌倒

要恭喜神将,重获光明!”

千里眼倦怠地坐在雪地上,施用法术回到本体,再重塑身躯,已彻底耗尽了他本来就浅薄的

法力,然而他只是不卑不亢地问道:“越道长,你到底意欲何为?”

“难道神将当真不知麽?紫竹林里一年时间,非凌好礼相待,几番暗示,都教神将刻意避了

,本想假以时日,能感动天人。不想武曲星君一到,神将便毫不留情,弃非凌而去,无奈之

下,非凌只好另辟他径,寻到神将真身,朝夕相伴,寥以作慰……”手指抚过一朵结成冻霜

的桃花,神情失落,更隐隐有绵绵情意。

然而千里眼只是冷眼视之,未见半分动容。

越非凌在他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俊儒的面上绽露狂意,他走到千里眼面

前,弯身凑近:“诚如非凌所想,只要你重得光明,世上,便没有什麽,能瞒得过这双上窥

天下悉地的眼睛。”

千里眼道:“道长无非是想取我性命,何不快些动手?”

越非凌古怪地笑著,拿起千里眼无力的手臂,细细抚摸上面粗糙的皱纹:“取你性命?那有

何难……可惜非凌不能亲自动手,若犯下杀劫,天理难容,更何况你是一介仙人,如此做法

,天上至尊帝君焉能容我?”他回头看了看枯槁的桃树,“其实只需要刨了树根,烧毁树身

,你便会灰飞烟灭,元神尽灭。但若是要做得不知不觉,却艰难得很。即使我在树中种入虫

蛊毒,你居然还能撑了一月有余,实在难得。”

天峰上的云团渐渐堆积,云中生起霹雳光影,异像渐生。

越非凌神色一凝,随即展颜笑道:“时候不早了,还请神将自行兵解了断,免得多受折磨。

千里眼瞥了他一眼,啐出一口血痰,冷道:“越道长大限已到,眼力也差了许多吧?末将稍

是提醒道长一下,地府牛头马面早执枷锁在後,等著道长了。”

越非凌心中一栗,不禁回头去看,他天眼早开,妖魔鬼怪逃不过他一双法眼,但身後哪里有

什麽牛头马面,不过是风卷雪飞,空无一人。

却闻千里眼道:“道长不是常说万物自然麽?生关死劫,人世轮回,道长自诩修炼千年,原

道终未堪透。”

越非凌被戳中弱处,顿时恼羞成怒,突然一拂袍袖,一股劲风破空而疾,竟将那千里眼吹起

直撞在桃树身上。

“啪!!──”

桃树被撞得摇了摇,脆弱的冰桃花被晃落枝头,落在千里眼头上、肩膀上。千里眼如今已是

衰弱不堪,哪里受得了这般折磨,只闷哼一声,喷出一口血来。

越非凌却又露出怜惜之意,慢慢走过去,蹲下身来,伸手为千里眼擦去嘴角血渍,叹道:“

你又何必出言激我?我对你倘若无情,又岂会牵动情劫……非凌修道千年,法力早比天上仙

众,未能飞升,便因始终未能遇到一个能令非凌动心的人。不想在黑龙王府遇到你,命盘之

中,你我当应此劫。天意昭昭,原是早有定数……”凤目中精光一现,“只要应劫之人身死

,情劫自渡。飞升九天,非凌当不会忘了你的好。”

他温柔地撩开散乱在千里眼颊上的碎鬓,“……何不成全了我?”

“咳咳!……”千里眼抬起头,却不去看越非凌,只仰头看向寥空,“你可曾想过,若能轻

易舍弃,这情,却是虚假得很……”

越非凌脸色一凝,轻揉著发鬓的手突然成爪扼住千里眼咽喉。

“再拖延时辰,莫怪非凌不念往日情份!”

千里眼只是看著天峰顶上聚拢的乌云,渐渐沈重,仿佛要压下来那般。

“末将与道长,似乎也未有过半点情分。”

越非凌凤目中骤见阴桀,冷哼一声:“如此倒要看看,神将能忍至何时!!”

只见他伸手在桃树上使劲一拗,掰下一根桃枝,千里眼猛如遭断臂之痛,浑身一震,连痛都

不及哼出,那越非凌一把将他左手抓起按在树身上,“喀嚓!”一声竟以断枝插入他手掌之

中,将他左手生生钉在桃树上。

“!!────”

非人的凄鸣,只有树木精怪能够发出的刺耳波动在天峰上回荡,可惜峰顶只在凡间,却又离

尘太远,没有任何人能够听到,这叫人神魂尽惊的声音。

第十九章赤雷破顶肉掌撑,堇衣有仙骑狮来

风急如骤,只见天边一卷红云破空而来,那云上站著的,正是开阳武曲星君。

他心中焦急,一路上只感觉到远处的魂精渐渐式微,这魂精注入千里眼体内,便与他生息相

牵,魂精虚弱,那代表千里眼正遭大险。

眼见高兀穿透云顶的天峰便渐渐出现眼前,这峰顶压了一团乌云,云间时有电破雷鸣,开阳

却是认得,这正是修道之人大限将至,终劫之异象。

开阳虽是暗自生奇,但脚下未有半点停滞,疾飞向峰顶之处。

却未靠近,已闻到一股浓烈的腥血气味。

只见远远雪峰,那棵桃树下,皑皑白雪,竟染上了大片刺目殷红!!

可怜那桃树像遭暴风摧残,枝断花落,而那树身下,颓靡地靠著一个男人,他的手掌、四肢

、肩膀,都被断折的桃花枝插入,牢牢钉在树干上,乃有十数之多,鲜血早已濡湿了衣衫,

从伤口不断滴落,蔓延开来。

晶莹洁白的雪地上,点点绛红,是残落在地被碾碎的桃花,还有与晶雪交融的滴滴鲜血。

一瞬间,开阳竟有窒息的感觉,那个高瘦的男人他怎会认不出来?!明明暗自立誓,要保护

这个法力微弱的男人,然而此时,他在自己眼前惨遭酷刑,雪地上分明的颜色,让他咆哮大

吼:“离娄!!”

却见千里眼身前,有一名道人背身而立,待他闻声转过身来,开阳看真他面目时,几乎时睚

眦俱裂:“越非凌!!”

那越非凌施然站在雪地上,鲜血早蔓过他足下,但见他神情适意,温文带笑,这云淡风轻的

脱俗出尘,全然不似一名加害者该有的表情。然而他宽大的袍袖末端,却沾染了大片的血渍

,即使在赤色道袍上,仍然有著刺目的猩红。

“久违了,武曲星君!”

他笑著,仿佛在道观门前迎客般轻松,只是一地的腥红与残花,以及身後被钉在树上的男人

,让这一切极不协调。

开阳哪肯与他再费唇舌,手掌一展,一团红光从手心跃出,两头分画出一道光痕,红光亮过

,现出一杆亮银长枪,枪体漆黑黝亮,枪尖纹有烈火图腾,只是眼观,便觉炽热无比。

越非凌见状,亦收起笑容,武曲星君乃天上武将神君,绝非托大,他虽在凡间修仙学道,但

与黑龙王相交之时亦曾听他提起两千年前那一场恶战,若说黑龙王以一己之能扫平五百天兵

,那麽将他击败的武曲星君,本事自然更是厉害。

如今武曲星君绽出一身炽烈仙气,便已教人退避三舍,更何况是正面迎击。越非凌不禁皱眉

,他无意与武曲为敌,至於千里眼,不过是一介桃妖,借上古之便以升天,在天庭不过是沧

海一粟,即使灭了也不会有人计较。然而武曲星君却是不同,七玄解厄之名天地尽知,更贵

为天帝爱将,故此之前多次碰撞,越非凌有意退让,不料始终未能幸免正面交锋。

“武曲星君,何必与小道为难?”

“放屁!!”开阳怒火烧心,长枪一展,一卷烈火铺天而骤,砸向越非凌。

眼见千里眼生死未知,他急著击败此人,手下未有半分容情,这一卷烈火势如狂龙,张嘴向

越非凌噬去。

越非凌不敢轻忽,口中念念有辞,双掌一翻,只见一道七彩幕场骤然升起,阻挡在前,火舌

尽数撞击在幕墙上,本是尽数兜住,但烈火来势实在太猛,竟冲得那幕场向内凹入,几乎触

及越非凌面门,热气熏得他鬓发後扬,连雪峰冷风亦吹不动的袍摆如今似发狂般扬起烈烈作

响。

越非凌皱眉,抬声道:“再过片刻,小道飞升九天,便与星君同殿为臣,你又何必苦苦相逼

?!”

开阳哼道:“便是如此,本君亦要你伏尸天殿!!”

“武曲星君,你这是何必?!”越非凌回头看了看已经破烂得不似人形的千里眼,“只是为

了一个区区桃精,便要背上诛仙罪名?”诛仙,乃是千古不恕之罪,更在逆天之前,故此自

千古以来,从来未有仙家敢犯。

开阳不再答应,手中拿枪划弧,收掉那卷火舌,骤然身形一突,提枪往越非凌扎去。

眼前武曲星君态度坚决,不再顾忌天规法条,誓要将他诛杀眼前,越非凌心中懊恼,不想惹

了这个煞星,但如今大限将至,他修炼千年,为的就是今天,当下也顾不上其他,只求先渡

厄劫,成仙为上。

手中晃出一支拂尘,莫看这拂尘轻轻巧巧,但拂柄朱红颜色,隐有异芒,尾拂乃以白犛牛毛

札束,他收妖无数,靠的不是别个,正是这一根拂尘。

见他行步撩衣,手中拂尘似黄龙揽尾,柔软的拂尾突然如钢针爆张,铺天盖地往开阳覆去。

开阳身上红光大盛,长枪腾出烈焰滔天,便连那双猫儿眼亮得也仿佛要喷出火来。

平日与神妖交战,只要遇了强敌,开阳向是享受其中,无比快意,对手若非大邪大恶之徒,

他总是手下留情。此刻,在他眼前这名道人,法术高强,可称是难得一遇的对手。

焦急与杀意让这张清俊的狰狞得可怖,他根本不想跟他过招细去享受争斗过程,他只想一枪

戳透对手的胸膛,再放把烈火将他烧个尸骨无存!!

钢针遇了烈火,烧得吱吱作响,无奈火热如焚,这世上,便是铜墙铁壁也抵挡不了火焰燃烧

之炽,火势狂暴如群狼凶猛,强压在钢针群上疯狂喷出火舌,眼见越非凌那拂尘便要被烧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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