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将军传——小妖落紫
小妖落紫  发于:2009年0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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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他看出了就没必要再做戏了,凤千翔收起强装的笑脸,意兴阑珊地回他,“你怎么知道我有事?我好得很,只是有点累罢了。”
  
  “才怪!”那豪勒一步跨到凤千翔面前,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极其明显的怒气在那双虎目中燃烧着,“有事你就说啊!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么?!”
  
  凤千翔看看那豪勒火冒三丈的眼神,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从那双湛湛生光的圆睁大眼中,凤千翔明白无误地读出所有的情意——关心,疼惜,怜爱。
  
  其实那豪勒没发觉,他早就爱上了凤千翔,又或者可以说,他已经发现了,只是自欺欺人太过,不肯承认而已。凤千翔却是早从阿豪勒的言行举止中看出这一事实。今夜,只不过是在一次验证而已。
  
  再给他一点时间吧。凤千翔没逼他表露心迹,只是和前两次一样,搂住那豪勒精壮结实的腰身。比那豪勒略矮的身高,正好让他极其自然地枕上怀里人的肩膀。
  
  “那勒,不要问。知道得越少你越安全。”凤千翔略有些模糊的声音传出来,“如果我的事泄露出去,不止你有危险,党项八部也会面临一场大灾劫的。”
  
  那豪勒也叹口气,不再追问。抱着他的那人高挑优雅的纤细身子一直在颤抖,相当厉害地颤抖,似是极力压抑隐忍着什么。虽然很气他居然做出那种事,但还是忍不住心疼他所担负的。
  
  究竟是什么逼得他这么紧?
  
  正想着,凤千翔却轻轻松开双臂合围的怀抱,柔缓但是坚决地推开他。“行了,已经足够了。再这样下去,我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我不想把气出在你身上,那勒。”
  
  那豪勒好一会儿才明白凤千翔指的是什么,红着脸哼了一声,任凤千翔自行离去,这……可恶又可恨的凤狐狸!
  
  凤千翔走到帐帘边,突然又停了下来,回首以他发誓力保党项八部平安的语气,郑重地说道,“你只需要知道,我喜欢你。这就够了。”
  
  说罢悠然一笑,那目光中依旧是温柔深情无限。
  
  格济的先行军在龙湖泊大败之后,野利仁荣一连数天都没有丝毫动静。党项族人也不免急躁起来,凤千翔只是悠闲地端起一杯酒饮进肚里,“那勒,你先做好和谈的准备吧。”
  
  既不知能胜与否,先闹腾个和谈缓缓对方其势如虹的士气。这一招“和议”之计,西辽从君到臣可都是精通呢。莹白剔透的指尖摩挲着酒杯,凤千翔将略带嘲讽的笑容完美地隐藏起来。
  
  还真让他说中了,龙虎坡之役过后半月,野利仁荣当真派人送来请帖,提出和议的要求。原本按照与西辽积怨甚深的党项七部长老的意思,就是“先劈了这兔崽子再找西辽蛮子算帐”而已。
  
  但行事向来缜密的凤千翔却拦住了他们。一来这只滴水不漏的凤狐狸平生从不给对方可反咬一口的把柄;二来他也存了一份仁善之心,希望当真能消弭一场兵祸。再退一步,先不说能不能当真和解,最少给那夸口百日拿下党项八部的野利仁荣一个威慑也是好的。
  
  于是,凤千翔和那豪勒就成为赴龙虎坡前五十里,西辽军营处和谈的代表。临行前,凤千翔周密地拟定了数套七部长老的接应方案,真正做到了有备无患。
  
  那豪勒心里一直很不是滋味,在二人并驾齐驱之际终于隐忍不住。“凤狐狸,其实你不用和我一起冒这个险。”他说道,“我原本也打算试试看来讲和。你是汉人,大可不必为了党项陪我惹这个麻烦。”虽然真的很感激他这份心意。
  
  凤千翔略笑了笑,侧转过头来面对着他的目光情浓如蜜,“我这么做不止是为了党项,也是为了你呀。我的那勒。”
  
  那豪勒没应声。看来这只汉人狐狸最近的新乐子是调戏他。可……单是耍着他玩儿有必要这么入戏么?尤其这几天仔细回想了下,这大半年虽然在言语上比较吃亏,但除了那件气炸他的事之外,凤千翔几乎都是顺着他的,简直就可以说是变相地宠着他!
  
  难道那只狐狸真的……那自己对他的那种感觉,会是什么?那种见着他也想,见不着他也想,看着他心跳变快,想着他心跳也变快的感觉……
  
  在那豪勒愣神的时候,西辽兵营已经近在眼前了。党项八部族长赶忙打起精神,去应对接下来的难关。但精神是打起来了,心情却莫名其妙地焦躁起来。
  
  讲和的时候是不能携带兵器入对方营帐的,这是西辽人和党项人的风俗。所以那豪勒没有异议地任西辽兵收走他的弯刀。而凤千翔的软剑因为是缠围在腰际的,首尾相扣状似腰带,那条长长的红穗丝结流苏更是似极了一般腰带的挂饰,所以很是光明正大地被他带入野利仁荣的帅帐。
  
  野利仁荣一看凤千翔,那双眉毛立时活脱皱成了八字锁。“凤将军,您为何会在这儿?阁下不是天朝的将军么?”
  
  凤千翔不冷不热地回了他一句,“野利将军不妨问问党项八部族长,若他说凤某没有资格站在这里,在下立时便走,决不拖延。”
  
  那豪勒心头暖意上涌。他知凤千翔这么说,乃是为了党项八部的颜面着想。虽然表面上他是天朝臣子,但那只凤狐狸知道他最恨向汉人屈膝称臣,所以才用这种说辞去堵野利仁荣,而不是用“那豪勒王爷也是天朝敕封的松漠郡王”之类。
  
  先机已失,野利仁荣的脸色登时黑了一半,但还能勉强维持风范地邀二人入座,只是一直拣些絮絮叨叨的废话敷衍,不肯切入正题。
  
  那豪勒几度欲愤然离席,却被凤千翔不动声色地阻住。后者倒是一直气定神闲,桃花眸子透着看穿一切的深邃。
  
  我的那勒,你怎么不想想,现在你能平安离开么?不过,那豪勒平时应该没这么沉不住气的,今天他怎么这么焦躁不安?什么事在困扰着他?凤千翔游刃有余地一边一心二用着,一边说些场面话应付野利仁荣。也亏了他妙语连珠,才没让气氛太僵。
  
  野利仁荣看看时辰,便下令摆宴。不多时,有名高阶亲兵前来问道,“将军,陛下曾下令军中禁酒。不过今日……能上酒么?”
  
  野利仁荣犹豫片刻,道:“上酒,还要上最好的酒。”
  
  原本是极平常的一问一答,野利仁荣的犹豫也合情合理。但凤千翔却注意到那名亲兵在听到后半句话时,眼神变了变,但是极为轻微;再看奉酒亲兵小心翼翼的样子,心下已有定论。
  
  唉,这一次的心意,只怕是白费了。凤千翔无奈地叹口气,却见那豪勒举杯已到唇边,但停凝不饮,目光中疑虑甚浓。
  
  那勒的直觉,也只在最关键的时刻才完全地发挥作用。凤千翔颇感啼笑皆非地下了句如此这般的评语。
  
  野利仁荣见那豪勒执杯不饮,却又不好出言相催,那副干瞪眼的样子给凤千翔添了不少乐趣。
  
  情知再耗下去也是白费,凤千翔眼珠一转,已经拟好了抽身之计。方才暗察多时,已参透了这西辽帅帐守卫的薄弱之处所在,就只差一个时机而已。
  
  现在,野利仁荣也沉不住气,正好发难。
  
  主意既定,凤千翔先以眼神示意那豪勒放下酒杯,接着再举杯离席,径直向上首主座走去。边走边道:“谢野利将军厚爱,凤某敬您一杯如何?在下先干为敬。”
  
  野利仁荣的面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红,着实吓得不轻。方才为了取信于二人,他和他们一样自同一埕毒酒中斟了一杯,若要他同饮,那是断断不行的,听凤千翔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凤千翔等的就是这一刻,在野利仁荣戒心松懈的那一刹那,出手如电,已扣住他脉门玄关。那豪勒则默契无间地撂倒几名欲来干涉的将领亲兵,兔起鹘落之际,情势已俱在二人控制之下。
  
  “请各位莫要喧哗。”凤千翔解下腰间软剑架在野利仁荣颈上,以和方才一般无二,笑容可掬无半点危险的表情威胁道,“否则……”
  
  “你想怎么样?”野利仁荣简直怄到不行,他也算是沙场老将了,居然栽在一个长着美女脸的小鬼手里!
  
  “野利将军您应当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不是么?”凤千翔的笑靥越发的明艳,端的是灿如春光,不可方物。
  
  但野利仁荣却觉得那笑容背后,隐约似可见地狱里的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在向他招手致意,不由得冷汗涔涔而下。“来人,通令三军让道,本将军要亲自送凤将军和那豪勒首领一程。”他也不笨,当下大声说道。
  
  凤千翔内力一送,助他将这句话传得更远,同时也收起软剑缠回腰间。须臾,便有士兵来掀开帘门,也将那豪勒弯刀归还。
  
  方才那几下电光火石极是迅捷,并没有弄出太大声响,再加上凤千翔又是一脸主亲客睦的天下太平样,十足的无害状。是以帐外的西辽兵都当主帅赏识凤千翔,亲自携手相送,并未起疑心。
  
  野利仁荣自是有苦也只能往肚里咽,若然他开口求援,只怕会先被凤千翔给结果了。正做没理会处,忽见军中一人向他示意,立时如蒙大赦,不复方才的惊慌惶恐。
  
  真是的,军中已有名高手坐镇,自己刚才怎么就没想到呢?
  
  他一放松,凤千翔从他的脉息中即刻便感觉到了。当下回身一望,一名黑衣人凌空一掠,掌势如鹰扑羊,直取那豪勒。其势汹然,但却风声微渺,必是绝顶高手。
  
  不假思索,凤千翔飞快地将野利仁荣交给那豪勒挟住,自己则踏前一步,倾尽内力以“借力用力,还之于君”的功夫将来袭者的掌力反拨回去。
  
  但借力用力的功夫,最多只能将对方的八成力道回敬,凤千翔自己受了其中的两成,也觉右臂剧痛,自指至腕、自腕至肘处处酸麻,也不由得狠狠地倒吸一口气,连退数步。那豪勒一手箝住野利仁荣,另一手则揽住凤千翔,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那黑衣人站定,定睛一看凤千翔的容貌,却如见鬼魅一般也往后退了数步,双目凸瞪,其中仅是不可置信的神色。他喃喃了数句
  
  “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之后,一个纵身飞掠,消失得得无影无踪。
  
  第十一章
  
  那黑衣人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呢?这年头只转了一转,便被强行搁下。
  
  凤千翔情知那人必定大有来历,但此时情境,已不容他再生事端。看看西辽士兵有些疑惑的神色,已对所谓的“送客”一说起了疑心。当下也别无他法,只好用花花公子的浪荡表情长叹道,“我的长相有那么恐怖么?”
  
  同时眼波流转,递了记极其招蜂惹蝶的媚眼四散开去,杀伤力十足。
  
  三人四周半数以上的人刷地一下子红透了半边脸,便是久经训练的那豪勒也觉得脸上有如火烧。这倒不是刻意张扬,只是引开他们的注意力而已。凤千翔向来不介意运用自己艳丽无匹的皮相外表,尤其是在色相能最快最有效地解决问题的时候。毕竟,若是能不动用一兵一卒一刀一枪,几记媚眼就能摆平一切的话,那又有何乐而不为?
  
  趁着他们面烫心跳的当口,凤千翔忍痛和那豪勒挟着野利仁荣行至营门口。后者虽然对西辽兵口水涎然的模样甚是不满,但也无异议地配合他。
  
  眼前大队人马气势宏大地扬尘而来,其声如惊雷破晓,正是七部长老前来接应。
  
  那豪勒看出凤千翔右手酸痛,便主动半扶半拉地助他上马,和自己同乘一骑。那心情大好的人儿便得意洋洋地向野利仁荣告别,“野利将军,多谢招待。凤某告辞了。”
  
  顾忌着规模可观的后援,野利仁荣也只能忍气吞声。凤千翔将他铁青的脸色当成旷世美景,笑吟吟地对之左瞧右瞄,看够了,才从怀里取出一只羊皮纸封套,“野利将军,请稍后拆阅。”
  
  咬着牙,眼睁睁兼之恨恨地目送骏骑离去的野利仁荣猛力一扯,抽出封套里的几张信笺展开。刚看了几眼,他便大惊失色,“他……他是如何得知的?”
  
  见身边诸将不解,他递了过去,“你们自己看吧。”
  
  数张薄纸上,凤千翔详细地列出了野利仁荣此次欲拟攻打党项八部的几种策略,和他们主帅昨夜刚敲定的竟丝毫不差,而在每种策略之后,又附上了更详细的御敌反攻之法。
  
  野利仁荣满面灰败之色,下令拔营撤军。“我们绝不是此人对手,还是快些撤回,以免徒然折损兵力。”
  
  “凤老弟,你给了那个野利什么东西?”克雷昂在策马之际好奇地问道。
  
  “我虽然猜不出,但一定和他这几日审问俘虏有关。”那豪勒边控缰绳边说道。
  
  “我从俘虏里选了几名高官,问出野利仁荣平日里为人处事的风格习惯。照他的性情推算出他攻打党项八部可能会采用的方略,再写了破解之道,一并交给他。”凤千翔舒舒服服地靠在那豪勒怀里,后者只是略皱了一下眉头,也没出言拒绝。
  
  但他嘴唇稍动,似是欲问某事,但凝思片刻又参透,便没开口。
  
  加纳倒是有话就藏不住的性子,“凤老弟,那你就不怕他……”
  
  那豪勒镇静地接道,“野利仁荣虽然不是太聪明,但是也不笨。经过今天的事,他应当看得出来,凤狐狸没有万全的准备是不会这么做的。”
  
  “没错。那豪勒果然是那豪勒。”凤千翔笑嘻嘻地,“他的每种战法我至少想到了三种破解之道,不过只透露了一种给他。”
  
  “看,我就说得没错吧。”扎里特勒实打实是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大有“天下能人,舍我其谁”的架势,“最了解凤老弟的,还真的是那勒。”
  
  那豪勒掩饰性地用力一甩缰绳,但动作幅度过大,撞到凤千翔右臂。“你没事吧?”没错过凤千翔那一刹那眉头微蹙的表情,那豪勒焦心地问道。气他是一回事,但是还是会下意识地担心他又是另外一回事。
  
  “还好。”凤千翔皱眉道,“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幸好那人并非真想取那豪勒性命。否则,以他和自己功力的差距,即使是两成掌力也足够震碎自己的臂骨指骨以及各处关节。
  
  但若是让那不识中原武功真髓的呆子全数接下去,他不会死不假,但……
  
  果然,呆子闷声闷气地开口。“那家伙只不过扑过来拍我而已,你做什么挡开?”
  
  “你若是被那一‘拍’击中,估计现在就只能趴在马上了。”倚在那豪勒身上,凤千翔觉得困倦感渐渐浓郁起来,打个哈欠。“那是中原的‘内力’,威力可远比你想象的高得多。”
  
  “那你还去挡?”那豪勒急切地道,“凤狐狸,你可是替我接了那一下的。不要紧吧?”
  
  “你没事就好,我没什么关系的”凤千翔往后一仰,视线对上他的。那双睡意惺忪、朦朦胧胧的桃花眸子盛满如美酒般醉人的深情。“我也会中原武功,硬接一掌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豪勒什么也没说,只是挺直了身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凤千翔靠起来更舒服些,心底,亦泛起一种暖烘烘、美滋滋的感觉。看着那汉人狐狸缩在他怀里安然入睡,那豪勒惊讶地发现,他竟然觉得,这一段路若是能一直走不完,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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