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嘴贫,真的,过年的时候......我带你去我家之前就找律师立好遗嘱,我死了,整个天下地产都是你的,本来想和你说的......
韩谦愣了愣,眼泪决堤了一般往外奔涌,他哭得没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断断续续的说:你这疯子......我不要那些,别怕,我叫急救,你不会死的......
洪安东虚弱地紧了紧他的手,喃喃道:我还有件事想告诉你,你别生气。
什么都别说了,我马上挂电话,你不会有事的!韩谦顾不得抹开脸上的泪水,急于抽出手找手机。
你听我说完!洪安东拉着他不放。
什么?
我没有中枪。
......
嘿嘿......洪安东赔笑。
韩谦几乎断气,他起身跪坐在洪安东身上,重重喘了口气,嘶吼:洪安东!
我没有打算骗你的......洪安东缩了缩,两眼泪光闪烁,毫无意义地卖弄风骚,人家胆小嘛,真的吓坏了,子弹就从我耳边飞过......
我杀了你!韩谦的眼睛刚能在黑暗中辨认物体,被这一气,气得眼前一抹黑,差点失明,发疯般在草地上摸索那把枪,恨不得把这姓洪的射成马蜂窝!
洪安东吓得一骨碌爬起来,手脚并用把那疯子按牢,一叠声求道:宝贝,我错了我错了......
洪安东!我早迟会杀了你--韩谦失心疯了,歇斯底里地暴喊:给我放开!
放开?谁放开谁是二百五!虽说爷做了一辈子二百五,这个时候可不能二!洪安东狗皮膏药状粘上,嬉皮笑脸的连摸带蹭,宝贝,别吵,你看看现在几点,会吵醒邻居的,就算不会吵到邻居,吵到些猫猫狗狗也不好......
韩谦连换几口气,逐渐冷静下来,被这永远都没正经的败家子耗得筋疲力尽。夜间的露水把草地打湿了,韩谦仰面躺倒在地上,刚才打架时擦破了皮,唇间渗进一抹血腥味。他无力地看着洪安东,捏紧的拳头松开,缓了许久,说:闹够了就放开我。
洪安东脸上的笑容浅了些,你还是要走?
没有回答,表情是肯定的。
雀跃不停的心陡地往下沉,洪安东扣紧韩谦的手腕,你真要我挨一枪才肯留下来?说出这句话,忍不住红了眼圈,我最后求你一次,不要走。他俯下身子,小心舔了舔对方唇边的血。自己一生自傲,不管在情场还是商场皆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却不明白为什么偏偏痴心于这个疯子。
韩谦合了合眼,身边的泥土味,混着草木的甘甜,还有洪安东唇上的淡淡烟味,很好闻,甚至有点饥渴地想就这样保持再久一点。他不拒绝对方的吻,毕竟这个人对他的迁就和纵容,一点一滴他都记在心里,只是自己太好强,太倔强,太大男子主义,自尊不允许自己依赖任何人。
洪安东在他唇边轻声说:我第一次开股东大会,眼睛盯着你不放,你在那群老头子堆里太显眼了,不对,你在哪里都显眼......人人都想和我套近乎,就你爱搭不理的,你再怎么冷都没关系,我就喜欢你这样......
韩谦苦涩地勾起嘴角,你贱。
我知道我贱,洪安东自嘲道:我不是对谁都贱的,就对你一个人贱。他将嘴唇贴上韩谦潮湿的眼睛,柔声说:留下来,他给过你多少,我发誓给你更多更多。
你不懂。韩谦挣脱开来,我和他永远没完!爱一分,恨九分,一辈子没完!
洪安东徒劳地拉着他,近似于哀求地唤道:韩谦!
韩谦无动于衷,从地上爬起来,在草地上摸索着找寻车钥匙,前一秒的温存只当没发生过。
拉开车门的一瞬,洪安东从背后抱住他。
背后的男人带着哭腔,在他耳边说:我爱你,只有我一直爱你,韩谦,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
有暖暖的东西浸湿了他的肩,他咬紧牙关才忍住没让自己落下泪,狠心挣开洪安东,钻进驾驶座里,关上门,发动了车。
对洪安东是什么样的感情连他自己都摸不透,只知道每次那花花公子有了新的情人,自己都会莫名心酸一把。
爱对他来说是负累,旧日情尚且难解,又怎么敢再沉进去?
倒车镜里,洪安东满脸的泪水,哭得像个小孩子,他从来没有见过他的眼泪。
你真的能幸福吗?
你为什么这么执迷不悟?
车开出十来米,停下来了。
凌晨五点半,天空依然黑蒙蒙的,姜续终于有消息了。
李英俊接完洪安东的电话,全身神经的松懈下来,一头扎进被子里。
吕中盛拍拍他的脸,急道:你小子和那个光头通个气再睡啊!
李英俊一秒钟内就睡昏过去了,没反应。
吕中盛无可奈何地笑笑,低头在他唇角上印了一个吻。
70.跳楼
韩谦的车停下来后,洪安东乐不屁颠地把韩谦哄到自己的酒店里去休息--他早就把韩宝宝给骗到那去了。
韩谦到了酒店套房里,看到女儿安稳地睡得雷打不动,脸色很差。
洪安东察言观色,陪着小心说:你搞来的那艘船我早替你打发掉了,宝宝总不能睡在码头上......
韩谦终于知道就算今晚自己不是自愿留下来,也绝对走不了!要说不择手段,败家子的手段可比他多多了!
另一个套房里,姜续睡得死猪一般,韩谦把他的手拷卸下来,给他简单清洗了一下伤口,上了点药。
洪安东极不耐烦地在一边看着,脸上装的很淡漠,心底说:这人给他丢大马路上就是了,拖来干什么?难得我和韩谦有机会搞搞暧昧......想着,不知不觉地把手搭在韩谦肩上。
韩谦冷冰冰地:拿开!
洪安东非但不拿开,还死皮赖脸地连胳膊都缠上去,这一排都是空房间,你别一直看着这人了,去隔壁休息一下吧。
走开。
洪安东直打呵欠,你这么多天没睡不困吗?乖嘛乖嘛,我也很累了。
韩谦甩下他,走到角落的沙发上躺下。
洪安东挤过来,在这睡也行。
挤不挤啊?离我远点!
你别动就不挤了,让我抱抱......
韩谦恶狠狠地将洪安东从沙发上踹下来,抱你的小情人去吧。
洪安东在地上连打两个滚,扒住沙发,纳了闷了:什么小情人?我的小情人太多了,你说的是哪一个?公的母的?黑的白的??
韩谦没应,闭着眼装睡。
洪安东想了想,恍然大悟,淫笑连连地趴回沙发,四爪缠着韩谦,你说元凯?我连他人都没见着,就是查他资料的时候看了眼他的证件照。
韩谦继续装睡。
洪安东在他耳边呢喃:韩谦,等姜续家长把他领走,你就别再去找他了。
韩谦:......
我们俩试着交往交往?
......
你不应我就当你答应啦?
韩谦眼皮颤了颤,还是一言不发。
洪安东激情澎湃地撅起章鱼嘴:那先亲个嘴~
韩谦依旧没睁眼,眉头一皱。
洪安东赶紧收住势头,悻悻道:不亲就不亲么,那抱抱总行了嘛......
韩谦好几天没睡了,阵阵困意袭来,没有体力和洪安东较劲,很快睡着了。
洪安东窃喜万分,激动得根本睡不着,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韩谦,他追求得太不容易了,一旦这感情有了圆满,让他幸福得几乎不能相信。
李英俊睡了个饱,这才懒洋洋地给初武挂个电话:喂,光头啊,姜续在天元酒店,你去号房......
初武瞪了一天一夜血红的眼,拿着电话把李英俊的话听完,半天没有反应。
被撕票了?初武妈见儿子这副光景,手脚都凉了。
初武爸推推儿子,结结巴巴地问:初武,姜续他......
初武一跃而起,丢下一句:姜续找到了!撒腿就往外跑。
姜续睁开眼睛,正午的阳光从窗外撒进来,屋子里一片明晃晃,他活动活动手腕,发觉自己自由了。
这是什么地方?他在床上发了一阵呆,全身汗毛齐刷刷地都竖起来。
洪安东扛着韩宝宝吃完中饭回来,和小丫头唧唧歪歪了半天,把自己家吹得天花乱坠,一心想把小丫头连带丫头她爸哄到自己家去住。
韩宝宝不屑地撇嘴道:游泳池我家也有!
洪安东怪笑,那不是你家啦,你爸卖掉了。
丫头瞪大眼睛,用眼神询问她爸。
以后爸再给你买更大的房子。韩谦脸色十分不好,睡了四个多小时,还没有睡饱就被女儿吵醒了,送丫头去学校说明一下情况,回来又累了。似乎他的精神透支了太多,疲倦得一心只想赶紧回套房里去补眠。
洪安东翘起兰花指,戳了戳他,讨厌啦,谦谦,你还买房子干什么,我的就是你的,你的就是我的。
韩谦拍掉他的手,请洪总注意一点形象。
我们都老夫老妻了还要什么形象?
洪总,请你搞清楚,我和你没关系。
洪安东一窒,什么没关系?你不是答应和我交往了吗?
韩谦一脸冷若冰霜,我没有。
你有!
没有。
有!洪安东急得抓狂,摇摇韩宝宝的手臂,宝宝,你爸明明说过!
韩宝宝无奈状摊手,他说没说过就没说过吧,真是任性的小孩。
韩谦不由勾起嘴角。
洪安东:宝宝,你长大不能学你爸,赤裸裸地玩弄男人的感情!
韩谦低下头,掩盖眼里的笑意。
电梯门叮地一声开了,姜续蓬头垢面,打着赤脚站在门前,看到洪安东,露出一脸欣喜若狂的神色,开口喊声:洪......
后面的话没说完,他看到洪安东身后的韩谦,立时脸色刷白,眼神如见了鬼一般恐惧。
韩谦一步跨出电梯,唤道:姜续,你醒了......
姜续连退数步,没头苍蝇似的乱钻,哭着喊:救命啊--一头撞在墙壁边缘,当即鲜血淋漓。
韩谦目瞪口呆,不知道该靠近还是该后退。
姜续痛都没有喊一声,转身连滚带爬往安全出口撒腿狂跑。
韩谦脚都软了:姜续居然是往楼上跑的!楼上是天台!
洪安东眼见韩谦拔足往楼上追,心底隐隐觉得大事不好,正要也追上去,怀里的小丫头被吓坏了,搂住他的脖子哇哇大哭,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
姜续一口气跑上平台,韩谦在他身后喊:姜续!你站住!
眼前一片开阔,放眼望去都是天空,没有路可逃了,身后那喊声越来越近,姜续的嘴唇不停地颤抖,左右张望两眼,直直往栏杆爬去。
姜续--韩谦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姜续是怕他,当即停下脚步,嗓音发抖:你别跑!我不追了......
姜续抱着栏杆,向下看了一眼,头晕目眩,眼泪鼻涕瞬间全都下来了,我要回家......
韩谦摆摆手,小心地向前走了一步,你别动,我们哪里都没有去,你,你别怕......
啊啊啊--你不要过来--姜续跨出一条腿爬到栏杆上,你妈的个神经病,你把我带到哪里了?我不要被你关起来!我不要再染毒瘾了--几年前韩谦把他关在屋子里那段黑暗血腥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认定韩谦绝对不是和他开玩笑。如果要像老鼠一样被关起来一辈子,还将再次染上毒瘾,不如从这里跳下去!
你别动!别动......姜续,你听我说。韩谦冷汗直冒,强装镇定劝道:我不过去,你下来,我们哪里都没有去,我保证,我保证不会把你关起来......
操你!你向我保证的从来没有兑现过,你以为我会信你吗?姜续抓着栏杆的手都汗津津的,整个人攀在栏杆上摇晃,喊哑了的嗓音嘶嘶抽气,这是在哪里?我要见初武......
韩谦心惊肉跳,重重喘了两口气,连忙道:你别动,我去叫他来!
真的?姜续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真的......你先下来,他马上到......
洪安东冲进套房里,人没进门就先吼他的秘书:小潘!人在哪里?小潘!
秘书诚惶诚恐地跑出来,洪安东把韩宝宝往她手里一塞,给我看好孩子!
洪安东刚一转身,迎面就撞上摸着门牌号赶来的光头,光头不分青红皂白抓住疑似同伙的洪安东送上一拳,嘶吼:姜续在哪里?
可怜的洪总被揍得晕头转向,趴地上差点休克。
韩宝宝看到光头叔叔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得直打哆嗦,往楼上指了指,我爸爸和另一个叔叔跑上去了......
姜续神智不太清晰了,目光黯淡,蜷在栏杆上呜咽道:你是不是把我带出境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韩谦耐心解释:你相信我,你现在在市区,你不信就看楼下的建筑,我们在市区,哪里都没有去......
姜续什么都听不进去,自言自语道:我要见初武......
他马上就到......韩谦说这句话时,心里酸痛得无以复加。
初武跑到天台上,心登时提到嗓子眼,喊道:姜续!
姜小猪抬眼看到饲主,两眼蓦地有神了,咧开嘴,委屈万分地唤道:初武......
初武跑过去,应道:我在这我在这......
初武......姜小猪一脸可怜相,眼泪鼻涕和着血,糊了一脸,他朝饲主张开手臂,身子左摇右摆。
别动!初武倒吸一口冷气,腿肚子直打颤,十米不到的路程走得如履薄冰。
韩谦落寂地站在一边,默默看着。
初武战战兢兢地拉住姜续的手,掌心那温度,暖暖的,带着点汗。
姜续挪了挪腿,一阵酸疼,不由自主向后仰去。
初武惊得魂飞魄散,使劲把姜续往自己这方向拉了一把,顺势按倒在地上。
怀里实实在在地圈紧了姜续,初武这才觉得自己全身神经都要瘫痪了,蕴在眼中的泪水瞬间湿了姜续的脸,他不住抚摸对方细软的头发和潮湿的脸颊,哭得难以言语。
姜续抱着他的脖子,呱呱呱哭得更加起劲,含含糊糊地念叨着没人听得清的话。
天台的阳光太强烈,照得韩谦头昏脑涨,几乎要站不稳了。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竟如此害怕阳光?他趔趄了几步想扶住什么,却什么都没有摸到,左右无靠,前后无依。
洪安东扶着墙歪歪扭扭地爬上来,哎呦哎呦地叫唤道:妈的,那个死光头居然敢打我,这世上还没有谁敢打我......(你说这句话的时候不脸红?)
韩谦最后看了眼姜续,回身往楼下走。
洪安东不明所以,屁颠屁颠跟上去,疑道:怎么回事?刚才怎么了?
韩谦当他透明人,垂着头失魂落魄地往下走。
洪安东急了,三步并做两步,一个狗扑,四爪并用地把韩谦抱牢。
韩谦竭力忍耐着什么,牙关咬得死紧,推了一把,软绵绵的。洪安东全当这是欲据还迎,顺势把韩谦按在墙上,哄孩子似的拍拍他的背,明明窃喜得要命,却还装出一副悲悲切切的调调,装腔作势地连叹两声,这才柔声说:乖,别难过。
韩谦没有推开洪安东,背负的所有刚毅坚强都支离破碎,他压抑哭腔,颤声说一句:让我靠一靠。年少轻狂的甜蜜厮守,撕心裂肺的爱恨纠缠,永难磨灭的付出和努力,让一切都断干净罢!
洪安东紧了紧手臂,把韩谦的脸捂进怀里,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韩谦话说出口,再也忍不住了,千万情愫一起涌上心头,开心的狂喜的失落的悲伤的,深爱过痛苦过幸福过,最后绝望了,什么都没有了,是自己先负了他,又能怪谁呢?他咬紧下唇,眼泪汹涌而出。
洪安东趁火打劫般吻吻他眼角的泪水,仿佛看到一个能让自己乘虚而入的天大良机正飘飘乎乎地降临了,撒花~撒花~
泪流满面的韩谦,眨巴一下饱含泪水的眼睛,缓缓说:滚远点。
灵魂正在做天女散花状的洪安东想装深沉都装不住,一脸欠抽的喜相,讨厌啦!是你自己说要靠一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