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不允许，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怎麽样？”
第二十一章
少年一时语塞，他愣愣地注视著我们，脸色苍白，显然是受了很大的冲击。
我注意到还有另一个人的脸色也变白了。
“夜照，带他下去。”凌决雪不再看他，淡淡吩咐。
呆呆地被拉到门口，沈冬笙突然回过头来看凌决雪，嘴唇动了几下，想是很犹豫，但最後一咬牙还是开口了：“我刚才骗你的……他手上的水泡千万不能挑破，伤口要敷药：黄芩、川军、白蔹、地榆、栀子各三钱，白芷、米壳、连翘各一钱，加水煮过後即可敷用，最後用干净的布包扎好就不会有事了。”
“你！”没想到他居然有胆子撒谎，夜照一脸愤怒地瞪他。
“他背叛萧何，我只是很生气。”沈冬笙低下头。
看著少年有点茫然的表情，凌决雪叹了口气：“谢谢你说了实话。还有……他没有背叛过萧教主。”
怪异地望了凌决雪一眼，沈冬笙被夜照带了出去。
“咳，我去跟掌柜的去讨药。”文少卿大概知道这里他呆著多余，也跟了出去。
房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凌决雪拿了一块干净的手巾打湿了敷在我被烫伤的地方。右臂早痛地麻木了，反而没了刚才那股钻心的痛楚。
方才的一折腾，身上仅剩的一点力气也没了，我干脆就赖在他身上不动了。
凌决雪的身体很暖暖的，还有淡淡的檀香气，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太柔软。
其实男子的身体本就不比女子柔韧，真的做起那事来也比女子麻烦很多，甚至还会被别人以异样的眼光看待。所以，我实际上并不太明白那些断袖之人的想法，虽然自己对凌决雪动心，可那是因为自己从小就只在意他，只会追著他的脚步跑，眼里也只有他一个人。
在不断恨他的同时我已经不知不觉在他身上倾注了太多的情感。而且凌决雪是这样优秀，无论从武功、智计、家世、容貌，这个人都完美的一时无二，所以在注视著他嫉妒著他的同时，自己也无法免俗地爱上了他。
但我不明白的是──为什麽他会喜欢我？这人这辈子唯一的一个污点恐怕就是就是和我的这段孽缘了。
即使他不说，我也知道江湖上喜欢他的女子多如过江之鲫，早听说过江南洞庭君家的大小姐为了他数度轻身，萧湘一剑阮萧萧自十四岁见到他起苦恋他七年至今未嫁……虽然我有过的女人也不少，但那都是真真切切有过那麽一段的。而他，我知道他其实是真的什麽也没做，但最可怕的就是在这里！若是他真的对自己有那麽一点暧昧，就算只有一点，那麽自己还能为自己的不幸找个借口，而现在自己却只能真切地绝望！
这男人简直生来就是要女子为他伤心的！
可这样的他偏偏却来喜欢我──
你说你不允许，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就是喜欢他，就是爱他，怎麽样？
这样的话如果换了任何一个爱他的女子听了，恐怕当场就要感动到落泪了吧。能让他如此动容，如此不顾伦常，近乎任性地爱著，应该是很幸福了吧？
……
可是，偏偏那个人是我啊。
“为什麽要说那种话？”我侧过身，靠著他，这样的姿势能让我看见他的脸。我缓缓地问，“我们不是说好了吗？我们──已经结束了。”
他的沈默只维持了一会儿，然後他把脸撇到一边，我听到他慢慢地说，“我没有答应。”
我伸出那只没受伤的左手，将他的脸硬转过来。
我看著他。
“我没有答应！”他垂著眼，再一次地重复。
我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凌决雪居然也有那样的表情。微皱著眉，低垂著眼，唇，紧抿著。似乎是有点倔强的表情……他是在和我闹脾气吗？
我有点不敢置信。我不是很肯定地回忆了一下从前和他相处的记忆……
凌决雪以前有闹过脾气吗？
……好象，没有。
我惊讶地看他。和昨晚见到那个伤心难过的凌决雪一样，这是我从未见到过的面目……我忽然奇怪地想到──这是不是才是真实的他呢？
从昨晚开始凌决雪就接二连三地失常……为什麽会出现这些以往从未见过的他？
我忽然有所领悟，但不敢相信。
是──我逼的吗？
“你这又是何苦。”我叹气，“喜欢你的人那麽多，何必执著我一个人。我……我不配！”
“你胡说什麽！”搂著我的手收紧了，凌决雪有些生气地斥责。
“不是吗？对决钰……我做过那样的事，我自己知道你怎麽看我。可我当时好嫉妒，看到他身上的痕迹，我以为他和你……”
“你说痕迹？是……那种痕迹？”凌决雪问地很谨慎。
我点点头：“那天决钰被二哥抓去，我去救他出来时发现的……不是二哥。”我故意对他隐瞒了实情，事实的真相我当然不会傻得告诉凌绝雪。现在我所有的砝码就是凌绝雪对我的感情，刚才故意受伤也不过是为了博取他的同情，好进行我下一步的计划。
“决钰平时就和你交好，我自然以为是你。”
“不是我。我从来没有……”
我制止凌绝雪有些焦急的解释：“我现在当然明白了，只怪我当初太糊涂，做了那样的傻事……”
我垂下头，摆出一副深深歉疚的表情。
“决绯……”凌决雪有些苦涩唤我，我知道他的原则不允许他原谅我，可他的感情却舍不下我，两相斗争下，痛苦的是他自己。
“可是，究竟是谁？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忽然发问，“除了你，决钰平时还和谁接近？”
凌决雪突然沈吟不语，我相信他也想到了，只是不敢相信。我抬头看他。
“大哥……”
看著他冷肃沈思的表情，我突然有些颤抖地开口：“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瞒著你。”
我等他转头看我，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声音却因为过度的压抑而变地零碎。
“我……我被父亲强暴过。”
房间里忽然静默了。
“你说什麽？”他突然倾身，极缓地问。
眼里忽然落下什麽，我愣住，那从眼里不断涌出来的，是眼泪？我哭了？
我不知道自己这是不是也是在演戏，我看著他，再次开口：
“我……”
只吐了一个字。
我忽然说不下去了，声音突然间就破碎，我蓦地哭出声来。
我听见自己哭地那麽大声，我不知道为什麽我忍不住，这明明没什麽！明明自己早就接受了！明明早就打算好的！可是，当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什麽……忽然，就崩溃了！
“决绯，别哭，你告诉我。”凌决雪死命地抱著我，让我的脸正对他。
“他说……他说……我……说我是……”我哽咽著，拼命想把话说清楚，可那一声声地抽气让我连呼吸都困难。
“他说……我是……是……妓女生的贱货……”
我睁著眼睛看著他，我知道要他相信我就一定要看著他的眼睛！可眼泪顺著发丝滚落……那麽多，那麽多。
我忽然扑进他怀里，像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他说……我是妓女生的贱货！他说我天生……就该被人骑！”
“我好恨他！”
“我好恨他！”
“决绯……”肩上的衣服渐渐被什麽液体浸湿，他那麽紧，那麽紧地抱住我，“为什麽，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死死地闭上眼。
“因为……没有人会相信我，他是凌蓝生！没有人……会相信……”
“没有人会来救我的……从来就没有……”
“你这傻瓜……傻瓜！”他用双手捧起我的脸，眼泪滴到我的眼睛里，“我会啊……我一定会啊……你怎麽可以不信我！”
他突然狠狠地吻我，舌头碾压著，从未有过的失控。
我激烈地回应。
身体纠缠著倒向床塌，他拉著我受伤的手，让他垂落在床外。
……
“决绯，疼吗？”
他压著我，进入我的身体。
不疼……再抱紧一点，再深点……
他吻著我的眼，我的唇，我裸露在外的肌肤。
“决绯，疼吗？”
不疼……那麽怜惜的吻，怎麽会疼？再用力一点吧，再……爱我一点……
他用那缺了小指的左手，去握我受伤的右手，紧紧相扣。
“决绯，疼吗？”
他轻轻问我。
……
那天是我们开始以来最狂热的一次床事，凌决雪第一次那麽激烈地拥抱我，完全不同於以往的温柔让我疯狂地沈浸在他的拥抱里。
整个过程中，他都没有放开我。
只反复地问我。
决绯，疼吗？
疼吗？
……
第二十二章
我懒懒地躺在凌决雪怀里，回想著刚才开门时文少卿一脸戏谑和夜照铁青的脸色，我乐呵呵地笑了。
“有什麽事这麽好笑？”温柔的声音从身後传来，我被翻个身，面朝著凌决雪趴著。
那人披散著发，眼角眉梢的温柔。这麽近地看他，真觉得这人怎的这般俊雅出尘。长长的眼睫浓丽纤长，眼飞如凤，那眉目烟波如水，婉约如画，可又偏叫人看不出一丝女子的柔媚，只那麽稳然沈静，清溪白石般的朗朗气质。
这人怎麽长成这样！我不满地去扯他的衣襟，露出布满红痕的肩颈。满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心头终於舒畅了。再怎麽出尘还不是和我做了，那人情动时的性感表情，我保证只有我一个人看过！
“你的手有伤，别乱动。”没有在意我胡闹的举止，他托住我的手，放在枕侧。烫伤的部位刚刚已经上好药，裹扎著干净的白布。虽然还是火辣辣地疼著，但其实我什麽伤没受过，刚才那麽哭著喊痛，只是故意想引这个人心疼罢了。
“夜照一定没想到他的公子这麽急色，天没黑就和人滚上床，亏他那麽急著拿药来，啧啧，你开门後夜照的脸色啊……”
我戏谑地朝他笑。
“决绯……”凌决雪抚著我哭肿的眼皮，看著我的眼里柔光怜怜，他忽然轻声道，“那种事如果你不喜欢，我们以後就不做了。刚才是我一时控制不住……”
我垂下眼：“你嫌我脏吗？”
“决绯，你怎麽可以那麽想！”他的声音泛起怒意，“我不许你轻贱自己！”
“可你不要我了。”我指控。
他叹息著抱起我，揽我在颈侧。
“我怎麽可能不想要你。可是，你呢？你真的想要我吗？我从来没有去细想过……如果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只是单方面的发泄，那我现在做的事情和那个人有什麽两样！”
“我不想这样……你明白吗？决绯……”
“你混蛋！”我突然忍不住打他。
“决绯，你的手还伤著……”他抓住我，把我的手握在手心里，不让我挣脱，“我不是嫌你……”
“你TMD混蛋，你非要……非要我承认我喜欢你上我吗？！”
我涨红了脸大吼，“你和他怎麽会一样！和你……我是自愿的啊……你怎麽可以把自己和他比！”
“真的……决绯，你真的……”
“假的又怎麽样！如果我说不愿意，你以後打算做和尚吗！”我赌气地朝他嚷。
“那也无所谓啊……”看到我杀人的视线，他笑了笑，“其实，决绯你没想过吗……我也可以的……”他凑过来问，“你从来没想过吗？”
“你……”我结结巴巴地瞅他。
“你不想要我吗？”他一脸镇静地看我，好似完全不明白他自己说了什麽。
想要，当然想要！
我做梦都想把这个人压在身下，想象著怎样进入他的身体，用力地撕裂他，让他雌伏在我身下……那是我隐匿在黑暗角落里最深沈的欲望！
这个人太美好了，美好到让人想玷污他，撕碎他！折磨他！我不单是在爱他，我还在恨他啊！
如果真的得到他，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对他做出什麽事！
“我……我才不想，你长地一点也不像女人！”我磕磕绊绊地说著，看著他神色古怪地笑了，那笑容看地我很难受，我低头，听见他有些自嘲的喃喃。
“是吗……我不行吗……”
不想再在这个问题上讨论下去，我主动转移话题：“大哥，你还要带我回去吗？我……我不想……”我的声音有些抖了，这次是故意的。
“我知道，我知道……”凌决雪急忙安慰，“我们不回去了，至少现在不回。”
那就是以後要回了？我有些心冷地撇过脸。
“决绯。”凌决雪叹息的抬起我的脸，“我们总要面对他的，还有决钰，不能留他一个人在栖凤楼。”
他注视著我的眼睛。
“相信我，决绯。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
我看著凌决雪认真的视线。
自己终於成功了吗。
引诱他沦陷，让这个人成为自己复仇的一颗棋子，这是我一直想做却狠不下心做的事。
在打翻那盘炭火以前，我就计划好了的。让他心疼，心动，心伤……然後再说出那个震撼他的真相，让这个人无可转圜地陷落在自己早已安排好的剧情里。
我已经无路可走了，现在只剩下他。
真的不想利用他。这是我这一生头一次爱上一个人，我曾经多少天真地想著可以和他单纯地在一起。没有阴谋，没有利用。
可现在终於还是做了。
昨天晚上那一番坦白如今看来是多麽可笑，说要结束的人，如今却一步步地设计他重新为自己沦陷。
这样半真半假地和他周旋，我不知道到等待我们的究竟是怎样的结局……
“决绯，你不信我吗？”见我沈默，他站起身。随手拿了根月白缎带把头发挽起，“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他取了披风给我裹上，“你身体不好，小心著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