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匡胤、李煜】杀破狼——悠时
悠时  发于:2009年0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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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白衣亡国人,哪里来如此的傲骨?

  折辱他,折辱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证明自己已然强过了那人。

  一年后的残春,匡义对着那蝼蚁似的人,似乎还是没能取得多少胜利。

  他甚而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有些发疯,那日梦里竟见那人在自己的身下,痛苦求欢。

  他惊醒,一身冷汗。

  比梦见害死的哥哥还要心悸。

  李煜,也在那个残春因一个梦醒来。

  帘外正是春雨潺潺,罗衾自是不耐五更寒,他独自登楼观雨,凭栏望远,风雨声盖过天地。伸手去拉那身上的披风,一时却盯着那披风看了好一会儿,不禁喃喃道:“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匡胤,你如今该会同意我的话吧。”

  研了墨,去把那《浪淘沙》抄出来,写至“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念及那个月夜,一滴泪便不觉滑落在纸上。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深宫内,握着那抄录来的《虞美人》、《浪淘沙》,满纸“往事知多少”,“问君能有几多愁”,“天上人间”……

  匡义将那纸捏做一团,紧得在手心留下了红印。

  “来人!”他的眼里尽是骇人的仇火,却不自觉。

  御药房,人头攒动。

  “师傅,我们这是配的什么药?”一个小鬼头大着胆子问道,这几日日日赶工,害他吃不饱,睡不好。

  “多嘴。”那中年御医一脸寒色,吓得徒弟们继续乖乖掏药。

  他心内却自不禁疑惑,这奉命炼制的“牵机药”,歹毒无比,不知是谁人要受此毒刑。

  哈-哈-哈

  那人终于死了。

  宦官来报,他四肢痉挛,不停收缩,最后头部与足部拘搂相接,死状犹如牵机,极其惨痛。

  想到那个风神绝代的人死时也不过如此。

  哈哈哈……空荡的宫殿里回响着刺耳的笑声。

  如此他便再也不会入朕梦中了吧。

  哥哥,你看,还是我赢了吧。

  七杀为赵匡胤,佛作李煜。一世情劫,了——

  破军从窥地镜中收回双目,看着佛祖,说:“我可再加一个条件?”

  “无妨。”

  “我那一世,要是兄弟。”

  “好。”

  第三章破军(上)

  破军从窥地镜中收回双目,看着佛祖,说:“我可再加一个条件?”

  “无妨。”

  “我那一世,要是兄弟。”

  “好。”

  是晨,破军入世,天色微变。

  第二劫,开——

  晋阳城,李府。

  “二公子和三公子又打起来了。”

  望着屋外毒辣辣的太阳,建成无奈地放下书卷,只听外头小厮一阵慌张叫喊。

  “都给我住手。”建成的声音不大,花园里两个扭打在一起的少年却似是怕极了他,立时住了手,垂首站在一旁。

  建成走至两个弟弟跟前,元吉挂得彩可谓大大多过当哥哥的世民,两人俱是狼狈不堪。

  强压住怒火,建成质问道:“这是怎么了?”

  两人也不解释。元吉抬头时,眼里满是委屈,隐隐还泛着水光。这么大的孩子,还哭……建成不由叹了口气,再看看世民,却是一脸的不服,倔犟地盯着自己。

  罢了,罢了,自己前世必是欠这两个小祖宗的。

  “二郎,去屋里给我反省。”说毕,建成牵起元吉的小手,带他回自己的房里擦药。

  看着那两个身影渐行渐远,世民才终于皱起了眉,“啊哟”出声。

  “公子,你怎么不和大公子说,明明是三公子他先……”一旁的侍从急急来扶世民。

  世民作势挥了挥手,止住他的话头。

  “我不想让大哥为难。”

  “可您这样,大公子只会越来越疼三公子的。”扶着重伤的世民,侍从小心地走着。

  “或许吧。可我不是元吉,我不要同情。”说完,世民咬紧牙关向自己的房中移去。

  今日不知为何,特别的疼。

  午时,树下,两个挑水丫头在对话。

  一个说:“今儿个二公子怎么又和三公子打起来了?”

  另一个回:“还不是为了大公子?”

  “疑?两个弟弟还要吃醋呢?”

  “看你,来了也不少日子了,怎么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问你,大公子在这府里,像什么?”

  “像星星,像月亮,捧着,供着,不,不对,应该是所有人的日头才是。”

  “这不就结了?你若是二公子或三公子,会甘心把自个儿的日头让给别人?”

  “哦……”那个问问题的似乎有些明白了,又似乎觉得哪儿不对,却说不上来。

  两个丫鬟一阵闲话,便各自散去。

  入夜,建成轻轻来到世民房中,见他面朝里睡着,被子滑落一半,便上前替他盖好。

  不料那小子一个翻身,乌黑的眼睛瞪得圆圆的。

  建成反倒给他吓了一跳,好笑着道:“哥来看看你睡了没?白天你做哥哥的怎么也不让着元吉点?”

  说完去掖世民的被子,那孩子却只管望着他,也不言语。正要拍拍他小脸离去,却觉得入手的肌肤有些烫人。

  建成忙伸手去摸世民的额头,他却挣扎着想要避开。

  这一摸,竟烧得厉害。

  看着建成惊疑的目光,世民下意识地就要躲避。

  建成二话不说,掀开被褥,就去查世民身上的伤。这一看只如当胸受人一拳。

  “这都是元吉打的?”建成的声音发颤,怕是怒极攻心。

  “这不破外相,只伤内腑的功夫,好小子,竟然用在了自家哥哥身上。”建成边说边想起白日元吉身上到处挂的彩,却只是世民给的些普通拳脚外伤。

  还好元吉的功夫尚在初练,不然下手这般不知轻重,岂不是要出人命?

  “二郎,你伤得这么重,怎么也不吭声?”建成对着这个傻弟弟也是又急又气。

  “哥,我开始真不知道有这么厉害,以为挨挨就过去了。再说,我若说了,请来大夫,父亲就知道了……哥,你也要受罚的。”说到后来,这孩子的声音是越说越小。

  建成心里一阵难过,抱着倔犟得让人心疼的弟弟,久久拥紧,舍不得松手。

  是夜,建成去敲父母房门,李府三更天请来城内最好的大夫,为家中二公子应急诊。

  次日清晨,家中仆役起来时便见大公子犹自跪在老爷房前,露湿发衣,面色苍白,却依然跪得笔直。

  府中最老的管家,也是连连摇头,说从不曾见大公子受过这样重的罚。

  不几日,下人们又在传,说大公子是自个儿甘愿替弟弟们受的罪。

  多少年了,那个夏末发生的一切,就这样深深刻在三兄弟的心中,无法磨灭。

  十年后。d/m/f/q/yyhwap

  大雨瓢泼,建成带着下部赶往镇压刘黑闼叛军的路上。

  突然传来消息……

  “二郎出事了?”今时今日,能够称世民作“二郎”的,怕只有自己和父亲了。

  “主公,大营来人报称,二公子感染疟疾,不得已撤军了。”

  建成目露焦急,“传令,今夜先扎营休憩,明日再与大军汇合。你们几个,”他顺手一指,“跟着我,现在就赶去大营!”

  “主公!”魏征虽知不妥,却也无言可劝,随着建成便一头钻进了雨幕中。

  天地间,几人行马,电闪雷鸣,大雨冲烂了道路,摔了马再爬起来,建成早已是满身泥泞,翻过一座山头,黎明前终于狼狈赶至大营。

  守营的官兵见了建成一行,满脸的不肯置信,这样的雨夜,谁敢拿命来赶?

  “二郎呢?”建成开口的,却只有这一句。

  将那湿透沾泥的铠甲一脱,建成穿着中衣就进了世民的营帐。

  疟疾病人,到处污物秽气,建成却浑然不觉。

  “哥”那人黯淡的眼眸里分明是抑止不住的惊喜,却咬着牙说:“你别过来。”

  看着病榻上的人儿,昔日英姿勃发的少年郎如今却是一番消瘦发黄的病态。

  想起来时,父亲说元吉和世民不合,给敌人所乘之机,叛军久攻不下……

  这样的雨夜,更是心乱如麻,建成第一次知道,自己也有没了主意的时候。

  天塌下来,也等二郎的病好了再说。

  建成向世民做了个稍安的手势,便先退出帐去。自去烧水、更衣,再找来军中随行郎中,问明病理。

  不便让他人靠近病人,建成自把世民的帐子打扫干净,一时靠在他的榻边,累极睡去。

  突然觉得手边一动,建成便从梦中惊醒,见二郎正眼神戚戚地望着自己,忍不住笑道:“从小到大,还没见你流露过半点害怕的样子。”又禁不住喃喃自语:“到底是小孩子吗?生了这样重的病,是要怕的。”

  忙起身一把将世民搂在怀中,却忘了只有他的二郎从没有长大,而世民早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了。

  只听二郎道:“哥,小时候打架害你被罚那次,你跪了一夜也没病,”说到这儿,世民的声音竟有些颤抖,“后来,你说,‘照顾病人的人,切记不可先病倒。’哥,你都忘了吗?”

  原来,他这般害怕担心的,竟是自己。

  “二郎,我没事,我只是累了。”建成慢慢地圈过弟弟,靠向怀中,任温暖的体温传给身前的人儿。

  战场,刀剑无眼。

  “哥!”世民搭弓一射,建成后方一个冲过来的敌人应声倒地。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二郎,左边!”建成手起刀落,一个叛军小头目,三两下便倒在了一边。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

  彼此背靠背,将自己的弱点全部交给对方——守护。

  杀声震天,鼓声如雷,血雨弥漫旷野……

  只消一个眼神,便知对方心意,天地间唯有这一种默契。

  哥,我是不是已胜过了元吉?

  有些话,不必问,不必答。

  军中大营,议事。

  “元吉,你打仗尚不如二郎啊。以后还是跟着你大哥;二郎,为父另给你一批人马。”

  父亲的话就是圣旨,世民高兴,却更是难过。

  “父亲,你要让二郎一人领兵吗?”建成的关切溢于言表。

  元吉看在眼中,闪过一丝怨毒射向世民,随即换上了胜利的表情。

  他不无得意地说:“是,父亲。我会成为大哥的左膀右臂。”

  山河寂寥,已近暮秋。

  分别在即。

  “哥,元吉的骑射远不如我,上了战场,你一定要小心。”

  “二郎,记得‘偏听则暗’,如今你独自带兵,凡事不要一意孤行,知道吗?”

  ……

  风起时,何日再相见?

  第四章破军(下)

  眨眼不过二、三年,天下已定。

  太子李建成。

  秦王李世民。

  齐王李元吉。

  “太子怎可坐视秦王独大?”

  ……

  “秦王,我等愿誓死追随于你!”

  ……

  “哥,若是你下不了手,我来!”

  ……

  须臾之间,便再也回不去了吗?

  中秋,齐王府。

  建成先至,世民与父皇后到。

  “秦王,席间万事小心,怕是鸿门宴啊。”

  世民进府之前,看了一眼身边的尉迟敬德,行前的嘱咐犹在耳边。

  自己的回答也依然清晰:“有父皇在,他应该还不会太过吧。”

  此刻,穿过围廊,望着绵延的红灯,尽头似乎有一个身影。

  “殿下,你怎么了?”

  “没什么?”

  “刚行过的好像太子殿下?”

  “嗯。”

  席间,众人已喝得半酣,觥筹交错,酒光十色。

  元吉和建成先后不见了身影。

  世民嘱咐敬德照顾好父皇,只说想出去透口气,便溜了出来。

  行至后院,却见书房里依稀人影晃动。

  “哐铛”一声,似有大件器物被人砸碎在地。

  世民一惊,悄悄来至廊下。

  “元吉,今日你暗派了刺客,怎么连我都不知道?”这分明是建成的声音。

  “告诉你?告诉你,我还杀得了他吗?”元吉的声音冷笑中含着一丝苦涩。

  半晌无声。

  “今日既已被我识破,何况父皇又在……你,收手吧。”建成的声音难抑一丝沉痛。

  “哥,你以为我们还有退路吗?”

  屋内的人似乎半天没有等得回答,一甩手,先行离去。

  建成漫步踱出书房,静立园中,圆月洒得他一身银辉。

  “为什么不杀我?”远处一个身影隐在暗中。

  建成没有回头,悠悠道:“许是等你,先来杀我吧。”

  中秋宴,齐王与秦王皆醉不能行。十方宾客尽兴而归。

  转眼又是夏日,仿佛多少年前的那个夏日从不曾走远。

  太极宫、南海池。

  皇上好兴致,带着三五爱妃,太子并二王,同游湖上。

  是那个眼若秋水的妃子吗?

  那首据说是爱慕大哥的小诗,是她作的吗?

  东宫,偏殿。

  “太子殿下,您真要设宴请齐王、秦王入府一叙?如今两人已是势同水火,何况太子殿下您……”魏征不是不知道建成的心思,可是事实胜于一切。

  “魏征,”建成也不辩驳,“‘知不可为而为之’,说的便是如今这般。”

  秦王府,太子邀函已至。

  “上一次齐王府,您难道忘了吗?”;“何况,那次至少还有皇上在。可如今……”

  扫过殿前诸人,一个个俱是生死战场的好兄弟。

  未语先笑,世民的眼中却是决断,“太子设宴,岂有不去之理?”

  东宫,琴瑟缥缈,酒宴已残。

  “太子醉了。”

  “哥,你喝醉了。”是建成今日特意吩咐弟弟们,不必尊称。

  世民正要起身去扶,元吉却已站了起来,只轻轻一架,便将哥哥扶往后殿。

  道宗看了看身旁的秦王,看来他也喝了不少。

  世民却自觉还是清醒得很,对着几个臣子摆了摆手,以示无妨。

  他起身想跟过去看看,从没有见建成喝得那么醉过。

  蜿蜒的后廊,帷幔飘动,似影如幻。

  星星烛火,跳动无常。

  世民已隐约听见建成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听呢?”

  他听见元吉的低语,却不知他说的什么。

  依然只有建成的声音:“你们要我怎么做,到底怎么做?……不当太子,只要你们还像从前一样,我怎么样都行。”

  ……

  “我没事,我只是不知道……”

  这样痛苦无助的声音,怎么可能是建成的?

  世民已踏至门前,叹了口气,他正要入内。

  抬眼,却被里面的情景生生震呆——

  建成似口中轻唤了一声什么,从门外看不清元吉的脸。

  刹那,那榻上的人便抱着元吉,吻得疯狂,泪流满面。

  下一刻,元吉激烈回应,两人撕缠在一处。

  世民只觉天旋地暗,“哇”的一口鲜血便急喷而出,他早已不再看那门中情形,转头踉跄而行。

  远远听到建成的声音,“二郎!二郎!”

  那呼喊落在心头,一口口鲜血,止也止不住。

  大殿上,尚未散去的群臣,见秦王带血而出,一时剑拔弩张。几路人马正要动手,太子也赶了出来,那眼里的目光让人不忍悴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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