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抱进浴桶里。”
　　皇甫耀褪掉他的外衣，小心的把满脸痛苦神色的皇甫思彦放进冰冷刺骨的冷水中，神志渐渐模糊的皇甫思彦被冷水这么一激，猛地睁开双眼。
　　“彦儿。”皇甫耀心疼的抚着他被汗水浸湿的乌发。
　　“耀……”皇甫思彦声音喑哑，清澈的双眸泛着水气。
　　“很难受么？”
　　“不。”他轻轻的摇摇头，细长的眉却因痛苦儿不自觉的蹙起。
　　“很快就会好的，再忍忍。”
　　“我知道，你一定要记得你的诺言，我会长大的……”
　　“彦儿，这世上真的……有鬼么？”
　　皇甫耀自己心里清楚，他问了一个很荒谬的问题。
　　“你相信有鬼吗？”
　　“……我不知道。”
　　“信则有，不信则无。”
　　“你的意思是……”皇甫耀苦笑着，他需要向一个孩子请教问题了吗？
　　“你知道的，只是你不肯去面对。”皇甫思彦眼皮渐渐沉下来，声音也低了下来。
　　“你说的对。”半晌，皇甫耀低喃，他不敢去面对，面对季司辰是不是彦，面对他们之间的亲昵，他害怕，害怕知道，他一直恨着他……一直……
　　走到皇甫思彦身旁，往他嘴里放了一个深红色的药丸，司徒云帆转过头：“我想跟你谈谈。”
　　“谈什么？”皇甫耀凝视着凉亭中清丽脱俗的容颜。
　　“谈……我们。”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吧。”皇甫耀苦涩的说道。
　　“你就没有觉得奇怪，为什么‘我’会活着？司辰为什么……会和你在一起？”
　　皇甫耀沉默，他不想知道，怕结果会让他痛不欲生。冷冷的东风吹过他，刺痛了他的脸，也刺痛了他的心。
　　“为什么？”他还是问了出来。
　　“你认为呢？”
　　“……”
　　司徒云帆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这个男人和当时的他一样的心情呢，害怕却又期待……
　　“我不想拐弯抹角。”司徒云帆揭掉脸上的人皮面具，他早就想这么做了，不管辰想做什么，他都不乐于见他欺骗别人，爱情，至少是坦诚的。虽然他也欺骗了扬……
　　“你……”皇甫耀吃惊的看着面前那张漂亮的脸庞，光彩夺目的双眸流露着释然。
　　“受人之托，至于是谁，很抱歉我不能告诉你。”
　　“你……不是……”
　　“那他……”
　　“他也不是。”
　　“你们……”
　　“很抱歉骗了你。”
　　“你们……彦呢？他还活着吗？”
　　“这个我也无法告诉你。”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这样做？”
　　“受人之托。”司徒云帆面露歉意。
　　“你什么都不用说，你只要告诉我，彦，他还活着吗？”
　　“他……”司徒云帆微怔着，他，是爱着彦的吧？
　　“他还活着。”一个白色的身影翩然而至，拥住了司徒云帆。
　　“扬！”
　　“真的？”皇甫耀松了一大口气。
　　司徒云帆微嗔着瞪着脸上挂着迷人笑意的司徒云扬，他怎么可以这样！说好不插手的。
　　司徒云扬无辜的耸肩，他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不想让彼此深爱着的两个人多遭些罪罢了。这种痛，他最清楚。
　　“是的，不过，至于他在哪儿要靠你自己去找出来了。”
　　皇甫耀自然是明白，他们是不会多说的。
　　“多谢。”
　　他活着就够了。
　　
　　第十八章
　　怅然的回到房间，皇甫耀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走之前还是孩童模样的思彦，现在……竟然……真的……
　　长大了……
　　坐在浴桶中的人儿双眸微闭，脸色绯红，细致的脸颊上带着一层薄薄的水汽，裸露在外的肌肤透着一丝诱人的红晕……
　　这是……他的彦儿？
　　皇甫耀像是失了魂般的向他走去，漆黑的双眸一眨也不眨。
　　感觉诱人靠近，浴桶中的皇甫思彦轻轻的睁开眼，正好望进皇甫耀充满惊愕的眼睛。
　　“耀……”皇甫思彦的声音有些喑哑。
　　“你……彦儿？”
　　皇甫思彦无力的笑笑。
　　皇甫耀来到他身边，感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他将手探进水里，却发现里面已经热的烫人。“这水……”
　　“帮我个忙，给我换点水。我好难受。”皇甫思彦蹙起眉，神色痛苦。
　　“好，你等着。”皇甫耀慌慌张张的出了门。
　　他刚出去，司徒云帆便踏进房内。
　　“还好吧？”
　　皇甫思彦轻哼一声：“告诉那个男人，我跟他没完。”
　　“|他不是故意的……”
　　“你别替他说好话，这个梁子我们是结定了。”
　　“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别跟他计较吗？”
　　皇甫思彦不语，半晌，银牙暗咬，忿忿的吐出几个字：“让他跟我道歉。”欺负他人‘小’，让他这么的活受罪，一句道歉的话算是便宜他了。
　　“这个容易。”司徒云帆松了一口气，扬应该会同意的。
　　“是吗？”感觉两道无形的目光犹如两把杀气腾腾的利刃迎面刺来，皇甫思彦唇角微勾：“风，你过来一下。”
　　“什么事？”司徒云帆上前弯下身子问道。
　　“没什么事！”皇甫思彦猛地勾住他的脖子绯色的双眸印上因错愕而微启的红艳双唇。
　　司徒云帆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一时之间有些反映不过来，只能呆呆的任他吻着。
　　“梅雅彦！！”
　　“彦儿？！”
　　司徒云扬气急败坏的冲进房内，用力分开紧贴在一起的两具身体：“你们在干什么？”他大吼，温和的双眸变得凌厉，充满血丝。
　　甫进门的皇甫耀愣在门口，一动也不动。
　　司徒云帆还未回过神就被司徒云扬狠狠的搂住，他困惑的眨眨眼，抚上有些湿润的唇：“怎么回事？”他被强吻了？
　　皇甫思彦深深的注视了一眼发愣中的皇甫耀，随后调开目光，清澈的双眸染上得意：“司徒云扬，我们扯平了。”
　　“谁跟你扯平了？”司徒云扬眯起眼，杀意顿现。
　　“扬！”感觉到至爱的男人那压抑不住的怒意和杀气，司徒云帆急忙安抚他，“扬，别生气，他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司徒云扬瞪着笑得很嚣张的皇甫思彦，“我看的清清楚楚，他，强吻你。”
　　“扬。”司徒云帆着急的抱住他的身躯，“我们别再提那件事了好吗？”
　　“不行！！今天我跟他之间必须有个了断……”
　　“了断？什么了断？我欠你什么吗？”皇甫思彦红唇轻勾，神态悠闲的坐在浴桶中欣赏着司徒云扬怒火高涨的模样。
　　“梅雅彦！”司徒云扬用力拨开云帆的手来到他面前，低下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有事？”皇甫思彦闲闲的问道。
　　“你……”
　　“我什么我？我不过就是轻轻吻了一下风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这样大惊小怪吗？”
　　“辰！”司徒云帆大叫。
　　“好了，我不说了，你们都出去吧。我很累了。”
　　“扬。”司徒云帆轻轻握住气的浑身发抖的司徒云扬，温柔的开口。“我们先出去吧。”
　　司徒云扬不理会他，瞪着皇甫思彦的双眸冒着嗜人的寒意。
　　“今天，我们把话说清楚。”
　　“已经很清楚了……”
　　“扬，我们先出去好不好？彦现在不舒服……”司徒云帆语气带了丝请求。
　　“你有看到我哪里不舒服吗？”
　　“风，你先回避一下，有些话我不想当着你的面说。”
　　“什么话？”
　　“什么话？”
　　两人同时开口。
　　“这个不太方便说。”皇甫思彦指了一下浑身赤裸在自己，“我要先出来。”
　　“不行！！”司徒云帆马上反对。“你会收不了的。”
　　“外面天很冷，这点热度奈何不了我。”
　　“那样也不行，寒星有交代，即使你现在泡在冷水里，那也不一定消褪的了这种药的效力。”
　　“这么厉害？”皇甫思彦咂舌。
　　“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没有及时的拦住你，你也不会这样。”
　　“不是你的错，寒星既然这样告诉你，想必他已料到会有今天，放心，我死不了。”
　　“那样也不行，有什么事等你好了再说，扬，我们先出去。”司徒云帆漂亮的眼眸一眨也不眨的注视着司徒云扬，里面清清楚楚的告诉他，如果他敢不同意，他就跟他没完！
　　司徒云扬也想到了寒星的交代，知道现在不是算账的时候，脸色和缓了些，改天再说好了，即使再讨厌他也不乐于见他有事。“好吧。”
　　皇甫思彦扬眉。若有所思望着他。
　　“客官，您要的水。”
　　“方便吗？要不要我帮你？”
　　冷水被抬进房内，司徒云帆拉着司徒云扬离开，皇甫耀来到他身边注视着他。
　　“嗯，抱我。”撒娇似的抬起双臂，皇甫思彦凝视着他。
　　皇甫耀一愣，漆黑的双眸闪过一丝慌张，但随即镇定下来，弯下腰抱起浑身赤裸的他。
　　搂住他的颈，皇甫思彦微抬起首凝视着他：“没有要问我的吗？”他轻声的问道。
　　皇甫耀静默不语，慢慢的把他放进冷的刺骨的冰水中。然后转身。皇甫思彦一把抓住他。“没有要问我的吗？”他又问了一遍。
　　皇甫耀一动也不动，半晌，艰涩的话语慢慢传来。“你。真的是彦？”
　　皇甫思彦唇角微勾，放开他，缓缓坐回浴桶内，“是。”他承认。
　　皇甫耀身躯一震，一言不发。
　　“没有其他了吗？”
　　“……没有了……你活着我很高兴。”
　　“就这些？”他眯起眼。
　　“……”
　　“没有了？”梅雅彦声音稍稍冷了下来。
　　“你……恨我吗？”
　　“你希望我恨你吗？”
　　不想！
　　“你会恨我吗？”
　　“会！！”毫不犹豫的答复。
　　皇甫耀觉得手脚冰冷，呼吸也急促起来：“我有事，先出去一下。”他仓促的说着向门口冲去。
　　“你敢踏出房门一步，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梅雅彦双颊通红，不知是愤怒还是药力所致。
　　皇甫耀猛地止住脚步，漆黑的双眸充满痛苦。
　　“你爱我吗？”梅雅彦柔声的问道。
　　爱？他还有资格说吗？
　　“皇甫擎天！！”得不到他的回应，梅雅彦气红了双眼，“你这样算什么？不点头也不摇头，你到底把我置于何地？”
　　“彦……”皇甫耀心痛的开口。
　　“别叫我彦！！我不是彦！！我是傻瓜！皇甫擎天！是我瞎了眼，我看错了你，我以为你也是爱我的，所以求着羿天告诉我你的下落，你知不知道，当我得知你‘死’了的时候我的心有多痛。我好想去找你，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我是傻话，世上最傻的傻瓜！！一次伤害还嫌不够，自己犯贱又来自取其辱。滚！你给我滚！我以后再也不想看见你！！“
　　梅雅彦把脸埋入水中，任由夺眶而出的泪水与冰水合而为一。
　　“彦……”皇甫耀慢慢的转过身，俊脸流露出不敢直线。“你真的……”
　　“没有！”他猛地站起身，神情傲然的直视着他。“我不爱你，你听错了。”
　　“不，我都听到了。”皇甫耀摇着头。
　　“你听到什么了？”梅雅彦抹了一把脸，热热的，身体很难受，心里也很难受，他是不是会死？如果是那样那最好了，他已经受够了，以为没有了他，他会很痛苦，结果他错了，有了他，他一样痛苦！这样还不如死了的好，早死早超生，下辈子，他一定不要遇见他！
　　“听到你很痛苦，听到你……”竟然还爱着他？
　　“你说够了没有！！是，我爱你，在七年前你不是早已知道了，现在还来求证什么？向我炫耀吗？还是在可怜我？一个傻到极点，蠢到极点的梅雅彦为了你宁愿做你权力下的牺牲品！”
　　“彦！！”皇甫耀痛苦的喊，“不是这样的！我也很痛苦，我也很后悔……我也……很爱你。”
　　梅雅彦瞠大眼眸呆呆的看着他。
　　“失去你后我才知道我不能没有你，每天彷徨的生活着，我也很痛苦……”
　　“你说谎！我见到你的时候你还是那么的冷酷，那么无情，怎么会是你说的痛苦，你根本就是在撒谎！！”
　　“我知道你不会相信……”
　　“鬼才会相信！”
　　|“那时候我并不算完全失去你，至少……我还拥有着你的人……”
　　“你是说……”梅雅彦想到寒星说的话。“我的身体？”
　　“|是……”
　　“我……”
　　“没有了你，我不知该怎么办……”
　　“可是……你就没有想过……我还活着？”
　　“……有。”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我？”
　　“我怕假如我找到了你，你会恨我……”
　　“混蛋！！”梅雅彦骂道，捧起身前的水向他泼去，“我有说过我恨你吗？”
　　皇甫耀不躲也不闪，迎面而来的水溅湿了衣衫：“我有点……不太相信……那是你……”
　　“什么？”他怒道。“羿天已经说的很清楚……”
　　“我不相信鬼神之说。”如果有，为什么他们从来不肯帮帮他？
　　“所以你也不相信他是我？”
　　“是。”皇甫耀双眸流露出一丝迷茫。“但也不是。”
　　“什么意思？”
　　“对他有些熟悉，但我分不清是不是因为是不是之前与他相识的缘故。”
　　“你这个混蛋！！你根本不爱我。”梅雅彦气的泪水都涌了出来。
　　“我爱你。”皇甫耀坚定的望着他。
　　“滚！等你分辨出哪一个是我的时候再说吧！”
　　“你不相信我？”
　　“哼！”
　　皇甫耀悲伤的注视着他：“要如何你才能相信？”
　　梅雅彦别过脸，“别扎样看着我，我不习惯。”
　　皇甫耀捂住眼睛，无奈的苦笑：“不知道怎么了，最近老是这样。”
　　梅雅彦不说话。
　　“我先出去一下，等会儿再进来。”
　　“你想要放弃了吗？”
　　“知道你心里有我，我怎么可能放弃。”
　　“你变了。”
　　“你不也变了。”
　　“时间会改变一切。”
　　“我愿意用我一辈子来证明，它改变不了我的心。”
　　“看着一张不属于我的脸说爱我，你不觉得很难让人信服。”
　　“我有看到你的心，即使你现在很丑，在我心里你仍是最美的。”
　　“你以前不会说这些。”
　　“那是我不知道我一直爱着你。”
　　“现在知道了？”
　　“我会一直说下去。”
　　“我不爱听这个。”
　　“我会说你喜欢听的。”
　　“我会很任性。”|梅雅彦泪流满面。
　　“我喜欢你对我任性。”
　　“你这样怎么这样！”
　　“你喜欢我什么样？”
　　“你……！去死吧！梅雅彦恼羞成怒，这个也问他？
　　皇甫耀掌心一翻，向自己的脑袋拍去。
　　”你干什么？“梅雅彦一惊，急忙纵身一跃扑向他，抓住他的手。
　　黑眸一瞬不瞬的凝视着他，像是几万年不曾见过面。
　　”你骗我！”
　　皇甫耀摇头，“如果你开口，我绝无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