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安静点！”他稍微提高了声线。
“什么？”我连头都没有转的轻轻回答了他一句相同的话。
“你下课后能不能安静点！”他又加大了力度。
“什么？”我还是当作没听到。
脾气再好的人也会无法忍受的，更何况这个火爆浪子！“你下课后，少在我面前叽叽喳喳！”
全体同学加上化学老师全都看向了我们两个，五秒钟后化学老师回过了神：“你们两个给我站到外面去！不想听课别影响其他同学！”

我依在墙上，看着楼下花坛的花花草草，心情特别的好，当然笑容是藏也藏不住的。他瞪我一眼，我回给他一个更加灿烂的笑容，开心的哼起歌来。
他终于忍不住了：“你给我搬走！”
“凭什么？”我飞他一眼。
“你不搬是不是？”他的眼神告诉我他是认真的：“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怎么？撕我书本还是打我一顿阿？”我笑的更深：“你也太幼稚了吧？这种事是一二年级的小学生才做得出来的，你也学阿。”这不摆明了跟小学时候的高宝小卞三一副德行，没想到这么酷的人竟然没长脑子。
“你！”他说不出话来。
“告诉你！我可不是被人吓大的，有本事你把我给逼走啊，让我自己主动走人，那才算你的本事！”这回我看都不看他，“学校禁止打架闹事，一旦被教导处知道，你就卷铺盖回家吧。你这个自费生更得当心点罗。”学校第一年收自费生，虽然是为了创收，但考虑到学校50年来的声誉，对自费生的要求特别苛刻，稍微触犯校规要么留校察看，严重点的就滚蛋。去年就开除了两个打架的自费生，既然是同班他比我更清楚。
旁边没了声音，我悄悄的用眼角向上瞟他，他那一双丹凤眼正恶狠狠的盯住我，我吓了一跳，赶紧将眼珠子转到前面，也不再出声。

“真他妈看走眼了！”当我俩关系融洽的时候，洪畅抖出他的肺腑之言：“本以为坐在前排都是乖乖牌学生，你简直就是一地痞无赖加流氓！”
“本人向来就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
“就你！”他不屑用手将脑袋架在手掌上看着我，“歇着吧你！”
“靠，小瞧人！”我也学他，这样面对面看着。
“怎么了，就小看你了，怎么了！”
“我当年可是高资镇的秀才，全县第七进的港中。”我丢给他一颗原子弹，果然将他炸的脑袋脱了手掌心，竖起来看我。
我依然撑着头看他，接连又丢了两颗原子弹给他：“TOM是当年的县状元，老牛全县第六。”
“什么？！”他的舌头犹点肿胀，无法开口说话，“你们三个？！”
我点了点头，感觉他似乎就要晕过去。这也难怪，我跟老牛经常被老板叫到办公室训话。每当我两回到教室，老瘫最先发难：“老牛感觉怎样？”老牛大吼一声：“锉！不停的锉，直到将我们锉死为止！”感觉老板拿了个锉子，一旦发觉我两头上长出犄角，就开始用上锉刀，死命的锉。

十六

洪畅说是看走眼了我，而我却看走眼了他。本以为这个一脸冰冷的酷帅哥是脾气使然，天生冷酷，原来他根本就是装酷。
他知道无法将我赶出他的视线，也就默认了我的存在。也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我两从每天两句话变成了三句，最后到了两眼相看两不厌的地步。别看他一脸冷然的样子，那是吓唬别人的，对于我这种死不要脸的人，他根本无法遁形。此人，身体高大，头脑单纯，还是极度心软的人。
他自认自己很高，经常酷酷的跟我说：“请不要仰视我，会让我觉得跟小孩坐在一起。”
我睥睨的大笑：“你放心，以我这种速度发展下去，过不了半年，你就会仰视我的！”
他拍拍我的头顶：“你？下辈子吧！”
“喂！你就算害怕也不用拍我脑袋啊，想把我拍下去啊！”
到了高二结束的时候，我就没有长过个子，一直保持在175。此人也就在我面前得意洋洋耀武扬威：“我说吧，下辈子吧。”
我对他翻翻眼皮，理都不理。
“喂，你怎么不理我！”他推我。
说吧，头脑单纯孩子。“为什么要理你！你不是很得意么？”我看他一眼。
“哈哈。”他又大笑起来，“请不要仰视我！”
受不了，想当初我是以多么崇拜的眼神去景仰他，现在——我鄙视你！

高宝跟以前一样，两三天来看我一下，往往时间都很短，坐不住10分钟，又匆匆回去。我两在一起仍是无话可说，不过他来了，我还是很开心的。
他也发现了我在长个子，笑了笑的摸着我的耳朵：“以前总是担心自己不长个子，现在可以安心了吧。”
我也笑着捏他的鼻子：“轧了肥的草，当然长的快了。”
他知道提起了以前咱两说过的话，笑容变得更深：“有时，还是希望你不用长大的好。”
“是吧。”我也觉得有道理：“长大了烦恼就多了。”

小卞三一两个月来看我一次，感觉他越来越像个男人了。换掉了嘉陵，改骑拉风的亚马哈。一身的劲装，戴个墨镜，往摩托上一靠，不知迷煞了多少港中纯情少女的芳心。他第一次这样出现在校门口的时候，回头率高达100%。
“你的嘉陵呢？”我没好口气的开口。
“卖了！”瞧，搭的多轻松，有钱人的作风！
“你问这个干嘛？”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反正不喜欢他这么招摇。
他也没继续追问，将墨镜摘下，揪住我的脸：“个子是长高了点，人却瘦下去了。”突然皱了皱眉毛：“脸色怎么这么差？生病了？”
这么多人，他摸摸捏捏的，我赶紧拍掉他的手：“没有生病，就天天晚上抽筋，疼得睡不着，没什么的。”
“还没什么！”他一把拎起我向后坐上一放：“坐稳了。”
“喂，你干吗？”我敲他肩膀，他一蹬发动机，车子窜了出去。
“干吗？带你去看病啊。”
“有没有搞错，我没有生病。”
“没病会向你这样子，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
“我。。。。。。”
“你给我闭嘴！”
出了医院，推了推他：“大惊小怪的，只是缺钙，缺维生素而已。”
他钉了钉我的脑门：“你懂个屁！”
“喂，喂，别敲我脑袋好不好，很疼的。”我看他发动了车子，跟着跨了上去。
“送我回去吧。”
“先去百货大楼。”
我摇了摇身子：“你要买东西不要拉着我啊！”
“你别乱动！”他大吼一声，我吓的赶紧坐正身子，唯唯诺诺。
“是给你买。”
“买什么？”
“去了再说。”
他买了一些加钙的奶粉，豆奶粉，芝麻糊一类的东西后把我送回港中。
“医生不是开了钙片和维生素片了？”
“是药三分毒，你不懂阿。”
“噢。”我接过他手中的方便袋。
“差点都忘了。”他转身打开后备箱，又取了个袋子给我。
“少吃点甜食，多喝点牛奶。”
“知道了。”
架起墨镜，带上安全帽，拍了拍我的脸颊：“还要想我。”
“知道了！你还不快走！”我挥了挥手，开始撵这只苍蝇。
“我真的走了。”这个卞老太，还有完没完！
“快走！快走！”

十七

恍恍惚惚中，高三的日子终于来临，好像在一夜之间大家都变得紧张起来，就连老牛、老瘫和TOM也开始不停的做习题，不停的ABCD背单词。
那是一个周日的午后，天有点阴，寒风割着脸皮疼，高宝约我到食堂的大棚。空空荡荡的食堂就我们两个，阴暗的有点吓人。
“什么事？非得到这里来说？”我搓着双手，跺着两只脚问他。
他先看了看我，低下头想了一会，再抬起头看我，只是眼神不似刚才，专注的令人打颤，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到底什么事啊？”我有点不高兴了，这么冷的天跑到食堂受冻，寻我开心啊！
好像怀着莫大的决心，在我的注视下他终于开了口：“如果我喜欢你，你会喜欢我么？”
原来是这事，搞的跟求婚仪式似的。我笑眯眯的对他说：“喜欢啊，我是很喜欢你啊。”
“我是说真的！”他满脸严肃的大吼一声。
我先是一愣，继而还是笑着回答：“我真的很喜欢你啊，很喜欢跟你在一起啊，我没有说不喜欢你阿。”
他皱着眉头：“认真点！我说的喜欢是喜欢到只愿意跟他一个人在一起，其他人都不要。”
我的笑容凝结在脸上，他的双眸紧紧的盯着我的眼神，似乎要看进我的灵魂深处，将我的灵魂并着答案一起照出来。
我虚弱的笑了笑，“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你不要转变话题！我今天想得到明确的答案”他依然不依不饶。
我向后退了一步，碰到了大棚的柱子，将身体的重心椅了过去：“我们这样不是很好么？我真的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你不相信我？”
“相信。”他给了我一个轻蔑的笑容，摆明了跟他说出的话截然相反。
“唉，”我叹了口气，“这样不是挺好的。”
“你好，那我呢？”我没敢看他的脸，低着头，却听得出他很激动。
“我。。。。。。”话到嘴边却说不下去。难道真要说，是你自己自作多情将原本好好的关系搞的一塌糊涂，他何其罪？
“哈哈！”他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你说，我为什么比不上他？就因为他比我好看，比我有钱？”
“不是的！别问我，我不知道。”我确实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只觉得跟三子在一起的时候很快乐，跟高宝在一起的时候很踏实。我很喜欢跟他们在一起，喜欢，难道还要分轻重，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吃着，拿着，住着？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吃着，拿着，住着？这算什么话？我是这样不错，难道跟你在一起也是因为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没想到我在高宝眼中变成了这种人！我抬起头，冷冷的看着他：“既然你已经知道，还来问我干什么！”
“你还是承认了。”他也冷冷的看着我，“你不是一直骂我蠢人？”顿了一下，“我是蠢人！我蠢的在我爸妈面前下跪发誓进了港中一定要考上大学！我蠢的天天被你邀来喝去从来没有半点怨言！我蠢的明知道你是唯利是图的小人还是往火坑里面跳！”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高宝，他总是蠢蠢的笑，说话结结巴巴。我固执的认为高宝会一直蠢蠢的直到老去。但现在，他深深的谴责中包含了无数的悲哀和委屈，态度却是暴风骤雨般的雷厉。高宝变了，我却没有发现。上了高中以后，我就没有关心过他，也不会注意到他也如三子一般成了男人。他不再是我傻傻的高宝，他是个大人了。以前一紧张就结巴的他，今天痛快淋漓的表达了他的愤怒和悲哀。
“高宝！”我伸出手想摸他的脸。
“别碰我！”他却向后退了一步。
“非得要这样么？”我惊恐的忘着他，直觉的认为，这将是我跟他最后的谈话。
他闭了闭眼睛：“如果我不放弃，我会跟着你一起毁灭！你多保重吧，你以后的生命中将不会有高宝这个人！”他坚定的转身，然后走开。
“为什么？”空空的脑袋让自己无法站立，心脏一阵阵的抽痛，顺着住子滑下来，对着他远去的背影开口：“难道连朋友也做不成么？”

他没有回答我，消失在我的眼前。
安静，可怕的安静。寒冷，可怕的寒冷。空荡荡的食堂就剩我一个。现在回想起来，那种心情竟然是麻木。

那似乎是真的是高宝的绝交会晤，他不再过来找我，偶尔路上碰到了，他也当作没看到我。有时候想冲过去跟他说句话，可理智告诉我：就算过去了，又能怎样？难道还能向以前那样，动不动敲敲他的脑门骂一声：“蠢人！”

小卞三来过，看到我有点无精打采：“小乖，你怎么了？”
“没事。”我耷拉着肩膀：“忙着看书，睡不好觉。”随便找了个理由。
“给你买的安神补脑液喝了没？”
“每天一支，好像没什么效果。”
“改天给你带脑黄金，听说不错。”
“不用买了吧，”对于他买些乱七八糟的补品，我都觉得浪费：“那种东西，就广告吹出来。”
“不试怎么知道。”
“我说不用买就不用买，你烦不烦啊！”
“好，你说的！”小卞三眼睛一眯，“你就自己一个人安静去吧！”
“三子！”在我呼喊他的时候，他已经开着车子跑远了。
“妈的！”我重重的向地上啐一口唾沫，“都是些什么人啊！”

高宝的离开，明明不是失恋，可挂在心上挺不是滋味，好说歹说也是将近十年的朋友，说分手就分手了。小卞三也是，只不过说了句错话，他就撅着屁股奔了。我这是范什么太岁？！都是群混蛋！
“你骂谁混蛋呢？”洪畅转过头问过。
受不了，我身边的人到底都怎么了？！“骂我自己呢！”
“我也觉得你是！”他到说起风凉话。
我往桌子上一爬，不再理他，眼不见心不烦，还是睡觉舒服。
“你到底怎么了？”他推了推我，“前些天就丢了魂似的，这些天更好，大白天的说梦话，嘴里成天嘟嘟囔囊的。”
“大哥，”我抬起头，“求你不要烦我了？我最近心里很烦，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好不好！”
“算了，算我没问。”

十八

高三没有新课程，不停的复习、考试。“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分分分，学生的命根。”高三一开学，每个月都要进行一次模拟考试，然后在公告栏上公布年级的排名。听老板说这也是港中的一大传统，加强自我竞争意识。对此，TOM不屑一顾：“再这样下去，港中出来的学生全部得进青山疗养院（注1）。”
第一次的模拟考试，洪畅挺直腰杆全神贯注的进行解题。他那认真的态度令我羞愧难当，在这节骨眼上我还在想那些破事，赶紧也敛了心神，奋笔疾书。
两天半下来，整个人就脱水一般，洪畅倒是一派轻松自如。“跳舞，真人不露像啊。感情你下了自习回家还一直看书？”洪畅是走读生，有一青梅竹马的女友，叫莉莉。看到洪畅远远的就吼着：“畅哥。”大家觉得这是莉莉的专有名词，就改称洪畅为跳舞。
“哪里哪里。”他一点也不谦虚。
“他阿，长颈鹿的脖子，猫头鹰的眼睛，他当然不用发愁了。哪像我，高度近视，连AB都分不清，看个屁啊。”老牛转过头大发评论，镜片后面的老鼠眼却闪着狡猾狡猾的光芒——此人说话绝对不能相信，不过前半句可以考虑一下。
“我说嘛，平时看你佝偻着身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这两天竟然跟打了石膏一样，英姿飒爽。”我摇了摇头：“人心不古阿！如果莉莉知道了，肯定要大哭一场。”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他恶狠狠的卡着我的脖子：“不准在我面前提莉莉两个字，我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掐死他！掐死他！”老牛、老瘫还有TOM这三个龊人竟然围到我的座位旁边看起马戏来了。
有点呼吸不畅，想用力掰开他的手腕，却毫无用处。我根本就是长个子不长肉，当然力气也没长。想到了变变经常说的一句话：“对于我们这种没有力气的弱小人类就要说变就变，跟变色龙一样，才能保护好自己。”
“畅哥，”我猛地瞪大了双眼，声音有点发颤，其实是想笑但要用力憋着的结果，但效果应该不错，看那位的表情就可想而知，“你真的要掐死我么？如果这能让你感到快乐话，那么你就来吧。”
掐在我脖子上的手松了，我立即挣脱，离开洪畅一米远。
“天哪！”老牛第一个回过神来，“107的男人又少了一个！”
“107本来就没有男人，除了老鸨就是鸡！”老瘫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的对107进行诬蔑。
“107的兄弟们，有人竟然说咱们107全是女人啦，大家上啊。”我摇着胳膊大乎。
其实我们几个打闹早已有人关注，青楼小翠和变变最喜欢凑热闹，人越多就疯的越起劲，“打啊，打啊！”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