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的宠物 第二部 恶魔————细嚼相思
细嚼相思  发于:2009年03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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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还给我一个,害得我咬到了舌头,“你讨打!”在我冲过去的时候,高宝早已跑远,追不上了。
毕业班要补课,二十天。我托人给母亲捎去话,等补课结束再过去。在家休息的三天,木船社开来了几辆推土机和压路机,跟着的还有一个工程队。
“这是干吗?”我问着小卞三,他成天在家多少知道点吧。
“建汽渡。”我两并排坐在小爬爬凳上看着推土机和世业州过来的挑土工在小卞三的院子门口填木船河,小卞三悠闲的拿勺子吃着西瓜。
“怎么没听说?”
“我也是刚刚知道,这穷山僻攘的,除了几个老头老太,谁还管你死活!”他挖一勺西瓜到我嘴里。
“说的也是。”我嚼着西瓜,吐出几颗黑籽。
中国人盖楼修路的本事连老外都要傻眼,那个快速度。再说这个汽渡建的,比火箭升天还快,一天一个样。把木船社的旧厂房推了,就开始挖土方。汽渡与江中心的世业州对开,世业州对外一直都没有很好的交通渠道,所以很穷,这会要建汽渡了,挨家挨户的出人力,挑土方。木船社里那黑压压的人群,跟他妈蚂蚁似的,没一会木船社就给开膛破肚。
“你家可惨了,马路就建在你家门口,天天要吃一肚子的灰!”
“你才吃一肚子的灰,”小卞三给我一个毛栗,“能不能说点好听的,比如交通发达了,过江方便了什么的。”
“阿Q!”
“什么阿Q?”
“不知道了吧?”我嘲笑他的无知,“鲁迅你也不知道吧?”这家伙小学都没毕业他哪能知道。
小卞三翻我一眼没有答腔,怏怏的转身进屋。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太过招摇,是不是伤到他的自尊了?
我跟着进屋,见他靠墙坐在床上打开电视,我也坐了过去。
“三子哥。”我摇了摇他的胳膊。
“滚远点,大学生!”他拨弄遥控器。
“对不起。”他真的生气了,我心惶惶的,摇他胳膊的手没敢再动,但也没放下来。
“叫你滚远点,你没听到啊!”他拨下我的手。
“我。。。。。。”我转而抓住他。
“我什么我?”他把遥控器狠狠一扔,打断我继续道歉的话,拖着我出了房间来到后门口将我推了出去。
听到哐啷一声,他狠狠的摔上门,我愣在紧闭的门前。这算什么吗?我心里别别扭扭,我只不过说错了一句话而已,有必要发这么大的火吗?再说,我也道歉了不是?
嘴上这么说,心里却不这么想,回到自己屋子躺在床上心里一阵难受。他不过稍微对我好了这么一点,我有必要这么伤心么?
可,还是不舒服,算了,去找高宝。
来到高宝家,喊了半天他家也没动静,依旧房门紧闭。这是什么世道?想要见个人,他妈的全给老子不见了!
老子不干了!全都给老子去死!
狠狠的踢一脚他家院子门,把拖鞋给踢飞了不算,大脚趾盖给踢裂了,疼的我嗷嗷直叫。
“妈的,没一个是好东西。”我啐一口,提着被我踢飞的拖鞋,一颠一颠的蹦回去。
开始补课那天早上,我点着个脚来到大坝,高宝看我脚上涂着紫药水问道:“怎么了?”
我不想搭理他,他却将我抱起,丢在车后座上:“又闹小家子气了,不是吧?”
“谁闹小家子气!”我扭过头,斜着眼。
他将我的脑袋拨正,刮刮我的脸蛋,“瞧你这样,还不是?”
我正眼看他:“你昨天死到哪去了?”
“噢,原来就为这个啊?我还以为什么屁事。”高宝跨上车坐,开始骑车,“昨天一家子去象山烧香去了。”
“烧个屁香阿,找你人都找不到。”我咕哝一句。
“你脚怎么了。”也不知道高宝有没有听到,他不以为意。
“怎么了,被东西砸到脚了呗。”总不能说自己踢你家门给踢坏的吧,真他妈倒霉。
人啊,如果倒霉起来那是喝凉水都卡牙。我的大脚趾不仅越来越疼,没过两天竟然流出浓来。我跟外婆要三十块钱,说到镇上的医院去看看。外公说看个脚趾哪要花这么多钱,二十块差不多了。我也没多说,接过二十块钱走人。不过外公确实是神人,整个花费恰好是十九元八角。
看病的那天上午没有去上课,高宝陪我到医院。一中年妇女医生看了看我的脚,当机立断:“把脚趾盖给拔了,里面感染了。”
“能不能不拔?”我有点害怕,十指连心,脚趾也差不多吧。
“不拔?”老妇女一脸的横像,根本没有白衣天使的慈善,“你就等着把脚趾给锯掉。”
给脚趾打了麻醉药,老妇女心狠手辣的将我大脚趾拔了出来,当时没有感觉,下午上课,麻醉药性过后,我疼的将铅笔放在嘴里咬。
丁老头终究是疼护我的,虽然初二下学期我的表现不如他意。他为了不让我吃来回颠簸之苦,在我们班的住宿学生中安排了一个空床给我,夏天嘛,一床席子,一个枕头足够。
这是我第一次住宿,那个新鲜。天天晚上,听着同班的其他五个男生胡吹海吹。某某某,老早就不是处男了,跟哪个女生天天晚上在小河边上打牙祭。某某某女生,那个开始发育了,原本不戴胸罩,现在开始戴了。某某某老师,其实是个“气管炎”,他老婆还叫他洗内裤。
这些我原本都没听说过,插嘴的份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当个听众也不错,原来相处了这么久的同学老师,底下还藏有这么多的秘密!

注1 糖果子 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猛地敲别人的下巴

二十五

塞翁失马,焉知祸福?
曾经当众嘲笑我“鸟上无毛”的周顺昌在我这短短的住宿期间给整了回来,当然这个世上可能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不过无所谓了,反正是整回来,我自个儿心里舒坦就行。
周顺昌不住宿,但会经常在这留宿,通常是到镇里的录像厅看录像看的太晚,无法向家里交待,索性说留宿学校反而方便。
一天晚上,周顺昌和其他几个男生又翻墙进来了,夏天宿舍门是不锁的。突然一个人爬到了我的床头,我吓了一大跳:“谁?”
黑暗中有人笑了笑,“是我,周顺昌,挤一晚上。”
我向墙里挪了挪,他在我的身边躺下来。
我是个小人,睚龇必报,我承认。那天晚上我确实也那么做了,其报复的手段极其下流龌龊,如果周顺昌知道了,想必会后悔当初当众羞辱我吧。
具体的过程我也不说了,结果是我也将熟睡中的大高个也给玩弄了。当我拳握着手中物件的时候,不禁感慨万分: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没想到这么大个个子,东西竟然这么小,比起小卞三和高宝的来,差的远了。
二十天过去了,我的脚趾也长出了新脚趾盖,但下地走路,大脚趾还是隐隐的疼,如果跑动起来,那疼会变成钻心的痛。
高宝将我送到木船社,我看着翻天覆地的老地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木船河填了只剩下一半,原本空空荡荡的木船社现在开了一条鸿沟,工人们正在铺石头拌砂浆,准备最后的工序,抬眼看到工地上挂了一条大横幅:“奋战六十天,拿下汽渡战!”
“这不是还有四十天了?”我很不屑,探头探脑的想去看看小卞三。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如果他还生气怎么办?那,多没面子!
我来到外公家,外婆笑着:“峰啊,脚趾好了?”
“好了,好了。”我将脚丫子伸给外婆看。
“也不当心点,万一得了破伤风,看不把你妈给急着。”
“你没告诉我妈吧?”
“没有,哪能告诉她。”外婆晃了出去,“你等着,我拿瓶汽水给你!”
我连忙起身阻止外婆:“婆婆,不用了,我不渴!”
“不行。”外婆真的走向杂货店去。
我起身跑了,“婆婆,我回家了,这么多天阿宝可能着急了。”
“你这孩子!”外婆的声音飘在脑后。
虽说杂货店是外公跟小舅合开的,万一让小舅小舅母知道外婆动不动就给我吃的喝的那还了得,他们不跟外公外婆闹翻天才怪。过年大舅母那个闹腾的,外公气的心脏病复发。我啊,躲着点吧。

明天就回丹徒,在这也没什么意思。
院子里,葡萄树爬的到处都是。去年,葡萄爬满架子的时候我拉着小卞三给葡萄结网。那时候家里没有很长的绳子,他就到镇上买来了几十米的尼龙绳。
用水泥钉将绳子在院墙上钉好,拉成田字形的网,我还说:“三子,你是不是属蜘蛛的,你看这网结的,真漂亮。”
小卞三飞来一根钉子:“少说风凉话,去给我买瓶桔子水来。”
我幌过钉子,“没钱!”
“我裤子口袋里有。”他站在板凳上继续钉钉子。
我过去垫着脚伸到他的左口袋,他停下手,低下脑袋:“不是这边,右边。”
我换了过去,一点一点的移动手指,“是这边么?怎么没有!”
他又开始钉,“是这边,你往下一点。”
他可能没有看到我的笑脸,如果他看到了就不会让我这么做了。我的手向中间抓去:“啊,有了有了,是根金条!”
他立即扔下手中的锤子,跳下凳子,把我抓住:“你现在胆子不小,连我也敢戏弄!”
我被他卡在墙上,双手抱着他的头乱笑:“那敢,那敢。”
“这叫不敢,真的敢了,不是要爬到我头上去了!”他将我的身子悬空,我与他平视。
他的刘海有些遮住了眼睛,其实他的眼睛很好看,眼珠很黑,犹如墨石。我拨开他额头的刘海,想看清楚这双眼睛。我没有再发笑,很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小卞三没有出声,任我看着,其实他也看着我。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三种变化的色彩,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些什么,那眼神忽而专注忽而迷离忽而闪耀,年纪小小的我无法理解这种变换,只知道很美妙。
“你的眼睛真好看。”我由衷赞叹,而他的眼神却一下子变成了茫然。
“牛头不对马嘴!”小卞三用力的将我身子挤在一块,算是对我刚才的惩罚。
“很疼的!”我被挤压的呼吸不畅,感觉内脏都要从嘴里挤出来了。
“你还知道疼啊!”小卞三觉得够了,才放我下来,“不治治你,看你还了得!”
我努努嘴,一副小瘪三的样子,没有再说话。
他掏出五块钱,踹我一脚:“快去!”
我接过钱,开心的溜了:“剩下的做跑路费!”
去年葡萄只是疯长了一把,连个葡萄孙子都没有结。年后小卞三过来将一些枝枝桠桠的给剪了。
“你怎么给剪了,好不容易长这么大?”我问着他。
他没看我,挑着些细小的藤枝去剪:“放心,明年还会长的,这些只会多吸收营养,没用的。”
“明年会结吗?”
“应该会吧。”
“什么叫应该会?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他停下剪子,“我又不是葡萄,你说我会不会知道!”
抬眼看了看头顶,网上已经挂下了不少的葡萄,很小很小,等我回来就会成熟了吧。我找来几根竹竿,将网向上撑住了。不要等我回来,葡萄熟了,网也压垮了。
阿宝听到脚步声,从屋子里出来,一见是我,开心的舔我露在凉鞋外面的脚趾。
我蹲下来摸摸它:“阿宝,我明天走了,你可要把家看好,不要让人来偷葡萄。”
阿宝好像没听懂,继续舔我的脚趾。
“喂,你听到没有!”我用力拍下去。
阿宝抬起脑袋,我闻到一股屎臭味,往脚下看去,妈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踩到地雷了!肯定在回来的小巷子里。这群狗娘养的工人,到处随地大小便,没屁眼的!
我揪住阿宝的脑袋往江边走去:“你再给我吃大便!看我不淹死你!”

二十六

阿宝被我扔到江里,扑腾了几下爬上岸,颤颤巍巍的夹着尾巴连身上的水都没敢在我面前抖落的逃离。我看着它爬上修建汽渡而堆出的土坡,后腿不稳,从土堆上翻滚下来。这次把它吓得不轻,谅它以后也不敢造次。

本以为小卞三是呈一时之气,等过了一阵子也就好了,可是没想到他这气堵的,连我从丹徒回来后也不见他有所缓和。
院子里的葡萄有几串看上去好像熟了,皮儿泛紫,我摘了下来跑到小卞三那里:“三子,葡萄熟了,你尝尝。”
小卞三总算跟我说了话:“你放在客厅桌子上。”
“噢,”我看他无动于衷,心里也堵的慌,但还是扯着个笑脸,“要不要我洗一洗,你尝尝看甜不甜?”
这回小卞三连看我一眼也懒的看,我心里怨气直往脑门冲,有这样的,只不过说了一句错话就跟人家生这么大的气!人家都这样了,你还摆脸给人家看!他妈的,你会生气,难道我就不会生气了,以后谁也管不着谁!

也不知道我跟小卞三为何会变得这样,好好的朋友变成了陌生人。是他自尊心太强,还是我太任性?我两一开始不说话,几次龙英子拉着我到他家去玩,见着了也只是说上几句客气话。抬头不见低头见,后来彼此在街头巷尾碰上,我会笑着对他说:“三子哥,好久见不到你了。”他也会笑着对我应到:“原来是小峰阿,真的好久不见。”客气的仿佛大家都在演戏,想掩饰着以往的亲切,想表现出现在我们至少还是朋友不是。

快班里的高手如云,我以全班第五全年级十八的名次分在快班,根本没有人把我当回事。丁老头凭着老资格担任了快班的班主任,他那个爽心爽肺,从平时上课一颠一颠的脚后跟就可以看出来。后来大家都不再喊他丁老头了,直接叫他老跳跳。
班上有成天被老跳跳含在嘴里夸赞的数学王子金大明,兔子唇大嘴丫头缪大嘴,绝色美人黄鹂英,等等等等,强手中的强手都到齐了,当然少不了老师心中的宠儿——副校长的儿子陈琪。

第一学期结束的那会,快班挑选了七八个精英去参加三年一度的全市初中知识竞赛,分专科和全能。我参加了数学物理化学和全能的角逐,记得每次比赛来回乘车的时候,就他妈陈琪的声音最大话最多,搞得他就跟天才一样。切,也不就是个校长的儿子罢了,神气什么!不过他好像所有的科目包括全能都参加了,也有够他炫耀的。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刚刚到了教室,同桌杨庆拉着我的手跟我说:“邵雪峰,你又出名了!”
对于早已是名人的我来说根本就无动于衷:“你又胡诌什么?我上学期可表现良好,老跳跳不是还夸耀我耍点小聪明就能重新登上年级桂冠的‘好学生’?”
“我不是说这个!”杨庆有点急,“你没看公告栏?”
“没有。”
“那你快去看看!”他将我推了出去。
我来到公告栏的时候,正有一大群的同学围观,几个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指指戳戳:“喏,他就是邵雪峰,他来了。”
我没理会,将身子挤了过去,赫然是知识竞赛的结果。我除了数学没有获奖以外,其余的都获奖了,化学更是拿到了复赛的资格。复赛可是全市只有二十人才能参加的,学校只有我一个人拿到了复赛的资格,那个心理美的,只差当场就要叫出来。再看看其他人的,除了金大明获了三等奖,其余全是空手而归,特别是那个陈琪,简直一跳梁小丑!
憋了一上午,终于憋到了中午放学,心情爆炸的我就在高宝车后不停的唱歌,偶尔也哈哈大笑一两声。
“也不过拿了个破奖,有必要这样么?”
“喂,你怎么知道我是为这个乐着?”这个蠢头蠢闹的家伙什么时候脑筋变得这么灵活。
“你那小心眼,明眼人都会知道,第一次上公告栏的时候,每天偷偷去看上十几回,你当我是白痴啊!”
“你本来就是白痴!”我恨恨骂道,既然知道了就不能说点好听的话,尽说些不中听的,不是破坏我的心情嘛。
乐极生悲,或者是我上次根本就是瞎猫碰到了死耗子,化学复赛考的一塌糊涂,连个屁奖都没捞到,化学老师杨黑皮将我的试卷拿了回来,一条一条的分析给大家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天考试我肯定是发烧了,脑子给烧坏了!

大家都在为中考拼命的学习,我就跟放养的小孩一样,自习课从来不上,下雨下雪就翘课,恐怕只有老跳跳能够容忍我如此胡作非为。说真的,我喜欢自由自在的学习,想学习了就看看书做做习题,想玩了就找高宝东晃西逛。真有人拿刀架着我的脖子,我可能会双眼一闭丢下一句:“那你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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