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时,李谁还极力保持着神智,不敢睡得太死,怕陈唯难受起来自己听不到。可随着时间的流逝,再加上李谁晚上也多少喝了点酒,终于也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李谁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了。支起身子,李谁扭头一看,陈唯已坐在了床边,正沮丧地揉着自己的额头,听到动静,陈唯侧过身,笑道:"醒了?昨晚多谢你送我回来,委屈你在这挤了一夜了。"
李谁有些心虚,不敢对上陈唯的眼睛,"嗯嗯"支唔了两声,一低头,却发现自己的骄傲已挺立了起来,正极力想冲破衣物的束缚,不由得吓了一大跳。虽然知道这是男人在清晨正常的反应,仍是瞬时羞得面红耳赤,"噌"地一下站起声,说了句:"我去洗把脸。"便慌忙走进了卫生间。
其实陈唯此刻的心比李谁的还要慌乱!
对昨晚的事他确实是没有印象了,可当今早他一睁开眼睛,看到蜷缩在一旁的李谁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掀开盖住自己的被子,看自己身上的衣物是否还在。当看到自己的衣物虽然有些凌乱,但还是规规矩矩地穿着在自己的身上,连扣子都没有松一颗,这才松了口气,接着,又感到自己有点好笑。
这算什么反应?自己又不是怀春少女,两个男人在一起挤了一晚,还能有啥事发生?就算是你喜欢他,可他呢?再说,你连你自己的那份喜欢,都还不能确实呢!
想到这,陈唯的神色不由得又有些黯然。
第二十章
正胡思乱想间,李谁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洗了个冷水脸后,李谁原来激荡的心情平复了许多,保持着一贯的冷静和沉着回到房间,恰好看到陈唯黯然失色的模样,不由一怔,声音也温柔了许多:"怎么了,头还疼得厉害吗?"李谁一边关切地问道,一边急忙走近了些,伸出一只手,正要抚上陈唯的额头,不料陈唯出于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本能,把头下意识地往边上一偏,李谁的这只手便尴尬地停在了空中。
李谁的心随着停留在空中的手重重一沉。还是······不行吗?不管我怎么做,都还是靠近不了你,进入不了你的心吗? 陈唯,原来你才是真正的冷心冷面冷情。李谁这么想着,手尽量自然地放下,拉了下自已的衬衣下摆,脸上极力挤出一丝淡定从容的笑容,只是,有些落寞。
陈唯其实并不讨厌李谁的触碰和关怀,只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让他下意识地拒绝旁人的好意和碰触罢了。从看到李谁那尴尬的表情和受伤的笑容起,他的心中,就后悔不已。陈唯暗叹口气,站起身,放肆地伸个懒腰,尽量用活跃的口吻转移李谁的注意力:"好饿啊,走走走,吃东西去。"
两人来到离小区不远的一家早点铺,要了两碗豆浆、一笼蒸饺和一笼包子。
"李谁。"
"嗯?"李谁心中暗暗高兴着,终于又开始叫我的名字了,这算不算是个好兆头呢?
"那个······我昨晚喝醉了是不是摔了好几跤?"陈唯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问,毕竟是别人好心把自己送回来,难道还要让别人误以为自己是在责怪他没把自己照顾好?
"为什么会这么问?"陈唯一挑眉,有些不解李谁的疑问从何而来。
"我······我今早起来发现身上有很多青红的印记,又不像是蚊子咬的,难道是昨晚喝醉后磕碰到哪儿了?"李谁放下了豆浆碗,偏着头眨着眼疑惑地看着对面的人。
驱散了刚刚那小小的不快和阴霾,李谁还沉浸在那一声呼唤中,乍听陈唯如此说,正含在嘴里的一口豆浆差点"噗"地一下喷了出来,幸好极力忍住了,猛地咽了下去,结果这样一来,这口豆浆又正好呛到了气管,李谁顾不上回答,抚着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
陈唯看着咳得惊天动地咳得满脸通红的李谁(某颖:善良的孩子,那不是咳的,是做了亏心事羞的。),心里不禁懊悔起来,忙解释道:"哎,那个,李谁,我不是怪你,我就随便问问,真的,不怪你。"
李谁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沉着脸注视着对面的人,直到确定了他说的是真心话,是实实在在的不知实情,这才自失地一笑,一边继续端起豆浆碗,一边轻声嘀咕道:"没关系,下次我会让你知道那到底是什么印记的。"
"你说什么?"陈唯疑惑地盯着李谁问。
"没什么。"李谁伸过筷子,敲敲陈唯的碗,说:"我说豆浆要冷了。"
"噢。"陈唯一幅恍然大悟的样子,连忙端起碗将剩下的小半碗豆浆喝了,咂咂嘴回味道:"味道不错。"
李谁放下了碗,目光复杂地望着对面的人,同样咂咂嘴回味道:"味道······确实······不错。"
没关系,就算你真的不懂不明白,我也会一直就这样守着你,直到你······明白为止。不过,就算你永远都不明白,或不愿意明白,那也没有关系,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
醉酒事件之后,陈唯和李谁的关系无形中又亲近了一步,不再像之前那陌路人一般了。
中午,他们往往会在下行的电梯里"巧遇",于是就一起下楼吃饭。下班后,当陈唯拖着疲倦的脚步跨出写字楼的大门,踌躇着是去挤公交车还是奢侈地坐出租时,李谁会"赶巧"开着车过来,于是陈唯便顺便搭顺风车回家。而且,往往这样一来,两人也就更顺便地一起把晚饭吃了,如果陈唯心情不错的话,李谁还能在把陈唯送到家门口后,得到对方的邀请,上楼喝一杯茶。
但是,李谁小心翼翼地把握着巧遇和顺便的次数,不让它超出陈唯的心理承受能力之外,不让陈唯感到自己时刻在被旁人纠缠着掌控着。陈唯,也便逐渐习惯了李谁在生活中的逐渐渗透,不再如以往那么抗拒和逃避。
其实,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尽管陈唯没主动提过,李谁也看出来了,陈唯和他的女朋友怕是没戏了。陈唯的生活极有规律,两点一线,下班就回家,哪点有热恋的样子?可是,即使如此,李谁也没对自己的这份感情抱多大的信心。冲破世俗的伦理,开展一段惊世骇俗的恋情,哪里是说起来那么容易的?生活,毕竟不同于小说。自从读大学时知道了自己与众不同的性取向后,他就明白了,这一辈子,自己怕都要生活在黑暗里了。
有一天晚上,郁闷至极的他去暗夜喝一杯的时候,看着顾飞放荡不羁的笑容,看着阴暗角落里交缠着的人体,他突然间感到自己能理解这些人的痛苦和欢乐了。既然注定要成为禁忌,既然注定是得不到阳光下的祝福,何不及时行乐,能抓住一刻是一刻?
"对啊。怎么?千年冰山也有了开窍的时候?"顾飞听了他思索良久得出的结论后,吃吃笑着,暧昧地低语道:"既然想通了,那你何不也及时行乐?"
"能理解不代表我能接受。"李谁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神色自若地说。
"呵,还在幻想天长地久?"顾飞轻叹一声:"你啊,吃多少亏还和八年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李谁不吭声,只是给自己又斟了一杯酒。
顾飞瞟他一眼,问道:"对了,你那个直的呢?瓣弯了没有?"
"我从来没有抱此希望。"李谁苦笑一下:"不过,我已经可以时不时地到他家去喝杯茶了。"
顾飞闻言哈哈大笑起来,等笑够了把一只手搂上李谁的脖子,亲热至极地说道:"李谁!别说哥们不帮你,哥们给你弄点药,下次去喝茶的时候你给他放在杯子里,保证他喝了后倒在你的怀里求你上他,如何?"
"滚远点!"李谁一个倒拐狠狠地击打在顾飞的小腹。
"操!"顾飞疼得弯了腰,口中咒骂道:"你这个有同性没人性的家伙!"
第二十一章
9月中旬,全国的IT界迎来一件大事,由美国INFOCOMME公司主办的视讯产品博览会在上海召开。
这是一次行业内尖端产品大展览,一场宏大的视觉盛宴,更是一次代理商与厂家之间的交流订货会,各大、中、小型IT公司都十分重视。SIS华北分公司派出了以李谁为首,共有七名销售和技术人员参加的豪华阵容,当然,陈唯名列其中。
博览会在靠近龙华的一个展览中心里举行,上万平方米的空间里容纳了数百家的参展商,里面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好似过节一般热闹。
李谁等人兵分两组。一组由李谁带队,主要由销售人员组成,奔走在不同的厂家之间,进行联络沟通工作。另一组主要以陈唯、Sum等技术人员为主,重点主要放在对行业内新产品的熟悉了解上。
陈唯随Sum、老谭等人穿梭在庞大热闹的展厅里,好像乡下人进城一般新奇。此次展览汇集了行业内最顶端的产品,预示了至少两年内行业动态和产品走向。除了Barco、NEC、INFOCUS的投影仪、背投、LED屏等产品外,还有不少平时难得一见的东西。如科视的1万流明工程投影仪,JVC的展台、三菱的背影箱体等,样样都让陈唯感到目不暇接,作为一名初入此行业不久的新人,他十分珍惜这次难得的学习机会,手不停地记录着资料和数据,眼睛不停地看着,耳朵不停地听着讲解,嘴不停地提出疑问。
展厅内最让陈唯感到震撼的有两样东西。一是DNP的硬屏,它与普通屏幕的不同之处在于自带菲涅尔透镜,视觉更广,光投性更好。二是一个数十米长的弧形无缝拼接屏,当用这屏幕播放画面的时候,不论观众是远观还是近看,确实是看不到一丝丝拼接的痕迹,给人的觉得是一块整体。而更难能可贵的是,这是一块弧形屏幕,可不论从哪个角度观赏,都没有失真的现象。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了。下午17点,他们这组人员与李谁等人在展馆的大门口会合后,前往位于外滩的上海大饭店。今夜,由SIS华东分公司作东,宴请参加博览会的SIS各分公司人员。
这次博览会,SIS的五大分公司即华北、华南、华东、华中和西南分公司都来参加了的,总人数差不多接近50人,热热闹闹地坐了五张桌子。
陈唯等人是第一次和其它分公司的人见面打交道,彼此之间还很生疏,礼貌性地敬了一圈酒后就没啥事了,只是安静地吃菜,时而与其它分公司的人攀谈两句。可李谁就没这么好命了。他作为华北分公司的产品经理和销售经理,本就与各分公司的老总和销售精英熟稔,这次机会难得,大家齐聚一堂,自然谁都不会放过。整个大厅,就数李谁这桌声音最响,喝得最热闹。
陈唯还是第一次看到李谁喝这么多的酒。虽然嘴上不好说什么,心里却开始暗暗担忧。这一个多月来,不知不觉中,李谁已成为了他心中不同于上司、同事甚至朋友的特殊存在,这是他虽然想极力逃避却怎么也否认不了的事实。陈唯心不在焉地吃着菜,眼却不断地瞟向隔着一桌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又站起来了,他又举起了杯,他又喝了下去。陈唯的心越揪越紧,眼看着陈唯连干了四五杯却连口菜也没吃,心里暗暗担忧,脸上却还不能显露出来。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东道主--华东分公司的老总发了话:"大家再共饮一杯就散了吧,明天还要早起,不要闹得太过分了。"40多人齐声轰然叫好,举杯站了起来,陈唯这才长松了口气,喝了手上的酒,正抬头焦急地找寻着李谁的身影,便看见他和同桌的几人一一握手作了别,朝着自己这桌走了过来,脚步略有些踉跄。看到陈唯眼里掩饰不住的担忧和关心,李谁微微一笑,朝他轻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心,陈唯的心这才平静了下来。
出了饭店的大门,众人又是好一阵寒喧,你推我让地让他人先上出租,待陈唯等人好不容易坐上车的时候,已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陈唯他们共坐了两部出租车,自然而然的,陈唯紧跟在李谁后面上了其中的一部车。车了甫一发动,李谁立刻呻吟一声,捧着头往陈唯的肩上靠了下来。陈唯出其不意,被吓了一跳,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可能是刚才吹了风了,难受。"李谁把脸埋在手心中,让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你忍一下,一会儿就到了。"陈唯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一支手,轻轻拍打着李谁的后背。
"嗯。"李谁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陈唯很快就知道自己太高估了大上海的交通状况,他们的车足足开了四十多分钟,才到达他们的下榻之处--柳州宾馆,的费共花了70多元,陈唯不禁在心里为打车上下班的上海白领们默哀了一分钟。
扶李谁下了车(他想不扶也不行啊,人家都软绵绵地靠上来了),可能是由于车辆颠簸的原因,李谁的脸色很不好,一下车,就干呕了几声。陈唯见他像是要吐,忙把他扶到路边,李谁却只是皱着眉呕了两口清水出来,随即站起身,有些虚弱地说:"我没事,走吧。"
两人刚走到宾馆门口,李谁突然轻笑了一声,说:"陈唯,我觉得,历史重演了。"李谁立刻回想起了自己喝得酩酊大醉,被陈唯送回家的情形,也不禁笑了。
来到宾馆前台,Sum他们已安排好了房间。他们此行共七人,有一个人在上海有亲戚,去亲戚家住了,剩下六个人刚好要了三个标间。晚进来的陈唯和李谁自然被安排到了一间房。陈唯知道出差在外,与他人同住一间房是避免不了的,接过Sum递过来的钥匙,倒也不甚在意平静如初。李谁心里却是忐忑不安,绷紧了身子。
进了门,李谁直喊头疼,直接扑倒在了靠墙的这张床上,陈唯又好气又好笑,过去推了推他,说:"起来,这么热的天,至少得洗个澡再睡吧。"李谁喝了酒后本就容易冲动,此时和陈唯共处一室,哪里还敢乱说乱动。只得把头深埋在枕头里当驼鸟,嘴里含糊应道:"不洗了,头疼,让我睡。"
陈唯不禁笑出声来,一手搭上李谁的肩膀把他扳过身来,一边说道:"谁让你喝那么多的。至少把衣服脱了再睡吧。"
李谁慌忙伸出手挡住陈唯欲帮他解衣扣的手,掩饰道:"口渴,给我倒杯水。"
陈唯不疑有它,应了一声转身朝墙角的水瓶走去。李谁暗出了口气,几下褪去衣裤,钻进了被子里。陈唯把杯子递给李谁,说:"喝了就快休息吧。"便拿着自己的换洗衣服进了卫生间。
李谁口里喝着水,两眼紧盯着陈唯的背影,直到卫生间里传来水流的声音,才叹口气,关了自己这边的床头灯,躺了下来。
陈唯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李谁已经睡着了。轻手轻脚地走到他的床前,打量着此时露出恬静睡颜的人,陈唯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是什么心情。
李谁的床头灯已经熄灭了,靠窗那张床的床头灯还亮着,光明与黑暗交织在李谁的脸上,使得他的人看起来如此地捉摸不定。陈唯像是受了蛊惑似的,伸出食指,沿着李谁脸庞的曲线慢慢描画起来,从上至下,从微蹙的眉间,到紧闭的双眼,从挺直的鼻梁,到红润的双唇。陈唯的头脑此时一片空白,只知道自己的手指接触到一片湿润的柔软,便再也舍不得拿开,一下一下轻触着。猛然间,陈唯像是清醒了过来,轻"啊"了一声,手像是被火烫着了似的一下收了回来。接着,三两步跳上了自己的床,关了灯,钻进了被子里。
我一定是疯了,疯了!居然会想要品尝一下那红唇的滋味!陈唯把被子蒙到了头顶,面红耳赤地想道。
另一张床上的人,在黑暗中,悄无声息地伸出一只手,轻抚着自己的双唇,嘴角,慢慢挑起一抹微笑。
在上海与陈唯"同房"的第一个夜晚,李谁失眠了。
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的行程与前一天差不多,陈唯照样是如同刘姥姥逛大观园般希罕,在会场内看得个眼花缭乱,到了下午,陈唯等人去旁听了一个讲座。是由快思聪公司作的关于矩阵(一种大屏拼接的附属设备)如何达到最佳拼接效果的技术问题。原本矩阵的视频和数据信号最多只能达到16进8出,可采用了这家公司的最新技术后,能达到32进16出,甚至64进32出。陈唯听得是如醍醐灌顶、兴奋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