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问归期兮别离(兄弟)————J怪力轮回
J怪力轮回  发于:2009年0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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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早朝毕了,铎亲王吩咐捎与二殿下的。"
"哦?堂堂大内侍卫何时做了跑腿的杂役?"大哥冷言相向,一把夺过兔儿爷。子兵面上挂不住,慌忙告辞,转身前眼角下瞟,见我袖中伸出三指,密报有变,赶紧回去复命。
"兔儿爷?这就是你说的兔儿爷么?"
我点点头,见大哥上下掉转把玩观看,不知道是探查什么机关,还是真没见过心里喜欢。想我们皇子皇孙,着实可怜,十四岁出宫之前对市井民生一无所知,看了什么寻常玩意都觉新鲜,我九岁第一次见这兔儿爷,还以为是陪葬用的偶人,吓得转手丢了开,哗啦啦碎了一地,直被小皇叔笑了一通。而我大哥嫡长皇孙,未来太子,按祖制除非成年后五番视察,否则今生都离不了这琼楼碧瓦金丝笼了。
如此说来,他比我更可怜,不是么?
这边大哥弹弹兔耳朵,颤巍巍未见什么机关蹦出,才抛给我,"这么大了还玩这些,有工夫不多学学韬略。"转念又问,"小期是不是原来也有一个?后来干裂碎了还大哭了一场,是不是为了这个?"
"这......弟弟不知。"
"哦,没什么......对了,这玩意我没见过,喜欢得紧,送了我吧,回头再让小叔给你弄一个就是了。"说着又劈手从我怀里夺过兔儿爷,不容我开口就自顾自回去了。
......
我咬牙运气。
钟,若,离!
鬼都知你心思,要拿我的东西去讨小期开心,虽然,尽管,实际上,那也不是我的东西,但,也是我牺牲拥抱换来的,宠爱你跟我抢,地位你跟我抢,江山你跟我抢,兔儿爷你还要跟我抢?!
罢了,宠爱由你跟我抢,地位由你跟我抢,江山也由你跟我抢,只是小期,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那个奶怯怯甜腻腻说我二哥抱抱的小孩子,那个绵软温暖纯真无邪的小生命,那个给与我亲情给与我精神支撑给与我勇气力量的小宝贝,由不得你跟我抢!
我常常自问,为什么能在死囚一般的皇宫里挣扎生存,为什么能在冷漠虚假的人际中游走委蛇,为什么要违背本心搅浑政治,为什么做我本不屑做之事,为什么学那手段,为什么假笑,为什么活?
因为小期!
因为小期!
因为小期!

至宝(一)
我答应小期,再给他一个兔儿爷,现在两手空空,大哥却去献宝,真不知怎样是好,故脚下虽到"琴英殿",双腿还只在门外徘徊。
"儿子?二儿子?是不是你啊?进来进来!"
熟悉的音色,陌生的语气,不正是我那妖魔附身的太子爹爹?我不敢忤逆,进得殿来,要叩头拜见,国师从旁一拂,我双膝便弯不下去,转脸看看大哥,也难得讷讷不语,只盯着小期被爹爹抛上接下欢笑叫闹。
"小期真是我家大宝宝,见了小期我才觉得自己是爹爹。"附身妖魔嘟嘟囔囔,对着小期圆嫩小脸亲下去,我吓得一抖,生怕妖魔吞了我的宝贝,却见只留下一滩口水,稍稍放心。
妖魔又说:"老仙头儿啊,这两个孩子真的是我儿子吗?真的吗真的吗?怎么看上去比我还老的样子?"
呃......妖魔邪功幻听术么?我眼神询问大哥,他也一脸茫然,好像这短短一昼我两人交换眼神的次数比一生还多,却像两个无知学生,迷糊糊听天书不知所以。
"咳......"好在国师对太子还是稍显厌恶,没有完全颠覆我们认知,"注意举止,你现在堂堂一国太子,又是三个孩子的爹爹,不可像原先那世般任意妄为。"
"切~"妖魔扁扁嘴,搓面一样揉弄小期,小期眯着眼,突然喷出一个鼻涕泡泡。
"爹爹......那个......期......我......抱抱?"大哥挪动脚尖凑近,哆哆嗦嗦伸手。
"啊?哦。"妖魔松了小期,大哥赶忙护在怀里跳开老远。
"大宝宝这么沉你还跳得动,会武功吗?轻功?哼哼哈嘿,飞檐走壁,会么?"妖魔又转向国师,双脚乱踢撒娇一样,"老仙头儿啊,人家穿过来都会武功,我为什么不会?你教教我吧,教教吧教教吧教教吧~~~"
"太子慎言,莫吓坏了孩子们。"我偷眼看国师,果然气得白胡子翘了两根,却还能镇定神色,颇具仙家风范,让我对这怪力之事又信了半分,正待琢磨,小期甜甜开口:
"二哥也抱抱~~~"r
大哥剜了我一眼,不情不愿把小期轻放在我怀里,小期扭了扭,舒服服窝在我胸前,我亲亲他脑顶,柔柔的胎发,好像羽毛一般。
"二哥香香~~~"
妖魔看了看我们三人,忽然伸右手拇指与食指,在下巴上搓啊搓,国师忙出言喝止:"再搓泥都出来了!"
"哎,我就是心里忽然有了个邪恶的想法嘛,兄弟三辟是不是挺卖座的?"
三......辟?听得邪恶二字,我忽然联想到三兄弟残杀暴戮,难道三辟是此意?
"不可!"大哥竟与我异口同声。
"哦?哦,那就是你们俩了......"
我心中惊骇,爹爹难道装疯卖傻,前来试探我与大哥二人,垂眸计较,不知怎生作答,国师见状,上前拍了拍我与大哥肩膀,摇头叹气:
"离儿,兮儿,眼前这人确是你们转性的爹爹,他现在......全无心机,好像傻子一般......"
("你才傻子!")
"......你二人本是少年心性,压抑许久,也该敞开心扉,不要害怕这人疯癫......"
("你才疯癫!")
"......只当他是你们一般大的孩子......"
("我本来就是!")
"......又没有见过市面......"
("臭老头去死!")
"......就让他混吃混喝......"
("这还差不多!")
"......待他三魂气魄运行周天归了本位自然能做个好太子......"
("我不要工作!")
"......你们三人也不必再担心萧墙祸起......"
("啊?")
"......自去做一家好兄弟吧......"

至宝(二)
我与大哥面面相觑,胸中一团浆糊,妖魔爹爹忽然一拍脑门:
"啊,我明白了,这两个孩子都想当皇帝,所以打来打去打来打去,今儿我捅你一刀,明儿你给我下个毒,后儿再派个美人儿蛊惑军心......皇宫戏嘛,老桥段了,你们继续,不要因为我改变历史进程,我谁也不帮,谁也不帮。"
妖魔爹爹说着连连摆手,贼笑满面,好像隔岸观火又冷眼睥睨,说得我与大哥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真如戏台上的花脸忘了唱词,冷汗涔涔落地有声。
"唉,这两个孩子何尝愿意那样做呢?"国师瞪了妖魔爹爹一眼,幽幽开口,"本国那段血腥往事,对皇族影响很大,你又是一个......原来的太子,又是一个冷酷残忍的淫暴之人,在这弱肉强食的宫廷里,孩子们若不强迫自己抗争,现在怕也像当年那一十三位王爷般丢了性命了。"
国师一字一句,敲在我心坎里,忽然涌起冲动,泪聚双眼,听他又言:
"今日便把话说开了罢。太子,这三个孩子都是你的亲生骨肉,即便现在生分,毕竟血浓于水,你若忍心看他们日后自相残杀,现在就不闻不问,我也回我流云洞去,以你本事应该远不必我辅佐......你若不忍,便好生教导这三个孩子重情重义,无论将来谁更出色,另两人都助他左膀右臂,兄弟共辖这大好江山太平盛世。"
"这......"
"听我把话说完,我知你几人心中疑惑,我何尝不诧异天弄安排,直叫我在此等候神奇之人,扭转乾坤,造福万民,承天劫,化神仙,言言可懂又意意不明,但本命如此,便当顺应,信或不信,自在人心。"
言过,四下沉默,大哥颦眉,我亦蹙首,这怪力乱神,究竟信否?
不信,那就当作神话故事,今日听罢,明日忘却,该如何还便如何,任心冷如铁刃,来时斩兄弟,灭道义,独霸风光,孤情凛冽。
信,那就如重获新生,卸下包袱伪装,做个真正少年郎,携手兄弟,遨游江山,忠情肝胆,壮心酣畅,正如我心中所望,只是怕太过空幻缥缈,到头来又是编好了华美陷阱,等我一跳下去就啃尸噬骨,永世难逃。
"二哥哭哭了~~~"
我一惊,眼眶又滚落一滴热泪,正溅在小期脸上,连忙替他抹去,抱紧他在胸口。我的弟弟,我的宝贝,无论如何,今生我只要他在我身边一世安乐。
"你闷坏他了!"大哥突然擂了我一拳,从我怀中夺过小期,见他脸上泛红,我知方才心慌做错了事。
"期乖,有没有气闷,跟大哥说啊。"
"二哥为什么哭?因为大哥不亲二哥么?大哥也亲亲二哥好不好?就像亲小期那样亲亲二哥好不好?"
"期乖,你二哥哭是因为他要装可怜。"
"为什么要装可怜?"
"因为......因为......"
"因为二哥打不过大哥,所以装装可怜,大哥就不会再打二哥了。"
"大哥坏,二哥抱!"
"钟,若,兮!"一如我咬牙切齿。
"好了,你们两个打情骂俏有个够好不好?我们老人家......"爹爹忽然开口,"最见不得你们小青年儿腻歪了。"
端起长辈架子,那张熟悉的脸,怎么还是不正经的神情?
"都坐好坐好,爹爹我宣布,一个礼拜......哦,你们不懂礼拜,那就七天,七天之后,我要那个啥去!"
"五番视察......"国师掩袖低言。
"嗯,对,五番视察去,鼓掌!"
......?
独处(一)
原来,那日爹爹落水后性情大变,国师怕朝野议论不利,居心叵测之辈有机可乘,便建议太子做"五番视察"的第四番,皇爷爷也觉时机已到,欣然同意,准备七日,爹爹突然提出微服出巡,免了一切排场阵仗,送别时只我与大哥二人。
"儿啊,爹爹走了,别伤感啊,回来给你们带糖豆吃。"
"啊......这......谢爹爹,那个......国师呢?"
"仙仙过来!"爹爹招招手,唤那捆紧马鞍的小童近前。我与大哥骇得张大了嘴,只见那小童眉目间依稀国师容貌,只是年轻了六七十岁,"嘿嘿,仙仙小时候还挺好看的吧?"
"是......是......"见过这般神迹,爹爹妖魔附体之事我已信了九成,虽然这个妖魔比之太子可爱许多,我心内还是有些难以接受,"爹爹为何要带小期走?小期还年幼......"
"给你们创造甜蜜的私人空间啊~"妖魔爹爹摇头晃脑不以为然,倒是化作小童的国师稚语威严:
"离儿,兮儿,留你俩单独在此未必不是好事,这段时日就细想一想何去何从,小期有我照顾你们可以放心,至于太子,我只保他四肢健全回来便是。"
"啊!死仙仙,我困了饿了被欺负了卖到妓院去你都不管是不是!你你你好恨的心呐!"
......|||
目送妖魔爹爹拧了国师小童的耳朵渐行渐远,小期在他怀中与我们挥手告别,心中五味杂陈,回视大哥,也是满脸哭笑不得。
"命运轮转,更变已现。"大哥忽而抬眼望天,笑了笑,"人力不可及,且随它去。"
我也笑了笑,跟在大哥身后回宫。世事一次次跳脱出计划之外,我纵倾全力也难把握分毫,或许真该静下心来,辨一辨明昧,理一理局势,整一整思绪,问一问心情。
"二弟?"e
"大哥有事吩咐?"
"没有,我只想问你一件事。"
"自当知无不言。"
"你随时都可以装哭么?"
好啊,你个小心眼儿的钟若离,还为那天小期一句"大哥坏"耿耿于怀呢。你问,我答就是:
"是,随时随地,想哭便哭。"
"你的眼泪都哪儿来的?流不完似的。"
"心中愁,胸中怨。"
"哦?这我倒要听听,好像我们平日待你鄙薄了?"
"不敢,只是生来性弱,敏感伤情罢了。"
我与大哥各怀心思,脚步不停,眼前便到"朝阳宫",却见两人拉扯,一人身着暗紫,正是蒋子兵,另一人纤纤白衣,看我们走近,立刻松手退开。
"我当是谁,原来白公子雅兴,与蒋侍卫切磋武艺来了。"
这白公子生得娇小媚人,喜着白衣,又善歌舞,众所周知是太子的宠脔,按理不应离开自己的"白纱阁",怎么突然跑出来,还与子兵起了争执?
"见过二位殿下。"白公子深深施礼,抬眼看我与大哥,目光流转,已然水气蒙蒙。大哥转头对我一笑,说道:"他还不及你。"
我未置一词,拿自己的弟弟与一个男宠比,钟若离你还真是不怕自降身份,招手唤来子兵,问了问经过,原来只是因为太子一个多月没有临幸,白公子以为自己失宠,哭着闹着要见太子,都被国师拦下,今日听说太子出巡,死活要去相送,又被子兵阻拦,因此这般。

独处(二)
"子兵子兵,叫得真亲。"
喝退了白公子,大哥忽而兴起邀我到他雅阁对弈,嫌左右宫人碍眼,大哥挥手遣去,落下制胜一子。
"你对我这哥哥,可都没叫得这么亲呢。"
"大哥哪里话,我们亲兄弟间何必拘泥称呼。"
"只怕除了这兄弟称呼,你我也没什么牵连了吧?"
"大哥此言差矣,你我兄弟血脉,纵使碎骨也不坏同根情谊。"
"好了,这么说话也累。"大哥站起来,绕到我身后,抬手按住我肩膀,俯身在我耳边言道:"今天叫你来,想说说爹爹中邪一事,你怎么看?"
"小弟不敢妄言。"钟若离,离我的脖子远一点!
"我们兄弟虽不常独处,也不至于生分至此吧?也难怪国师嘱咐我好生照顾你,你这么个别扭的病秧子,真是不可爱。哎,你为什么不哭了?"
"不想哭。"而且冷笑。
大哥听我口气不善,也不以为忤,拍拍我肩膀,又与我正襟对坐:"还是小期好,又漂亮又乖,可以抱,可以亲,真担心他与转性的爹爹一起会不会受罪......"
"我也担心,爹爹那个样子......唉,要说起来,这事,我本十分不信。子兵却说,年夜爹爹无缘无故走上琢玉桥,那栏杆折断不似人为,我亲自察看果然,就信了二分;后来问了值班的太医,真说当时凶多吉少,我于是信了四分;那一夜,国师自认身份,又显法力,我便信了七分,爹爹醒来胡言乱语竟不似当世,我又信了九分;自此,爹爹本性大变,国师幻化无穷,我简直不能不十分相信。"
大哥听我说完,肃然点头,沉吟道:"我也这般想,只恐太过玄妙,有乱朝纲,若当真天降福仙,自是我国大幸,若是邪魔作怪,只怕福少祸多。依你看,此事该当如何?国师明令禁止泄露他人,我们当真不报与皇爷爷知晓,将来动摇社稷可怎生是好?"
依不依我,有何相干?我心说一套,却答:"依弟之见,还是先听从国师之言,不到万不得已,切莫轻举。"
眼见着天色渐黑,屋中转暗,已到掌灯时分,我起身向大哥告辞,正要离开,忽闻破空声近,正向我袭来,惊得脚下一软,多亏大哥暴长身形,掷出一把棋子撞飞利器,护我在怀。
"刺客啊!抓刺客!"王公公四下叫喊,侍卫们各处搜查,"朝阳宫"灯火通明,却早跑了歹人,只剩下三支毒镖,兀地扎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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