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没想到,我们几个还会碰到一起。"唤作应英的人回道。
"我说你们几个,久别重逢的惊喜过会再续好吗?找到那个失踪人口才是当务之急吧?"等不及插入对话的是位身材挺拔的警察。留著时下少见的鬓角,长得很是英武帅气。
"这是童安,在伦敦警局任职。我提前拜托他调查了一下,结果发现在数月前段熙然确实有带一名身份不明的人通关。可是──"话锋一转的陆悦叹道:"最近的监视结果表明,冷未似乎已经不在段熙然家。"
"冷未?你们说那个失踪的人是叫冷未?"
"你认识他?"熟捻的口气让陆悦反问道。
"我在美国时的一个下属也叫这个名字。"
这个回答,让陆悦猛地的睁大眼。一旁的金西臣则埋下头,沈默不语。
静默的气氛诡异的持续,直到瞧出他们古怪的童安出面打圆场。陷入尴尬的几人才一同接受了去他家再谈的邀请。
□□□自□由□自□在□□□
童安家的客厅里,三个男人异样的缄默著。
陆悦看向旁边的两个人,心想真是世上的事儿或许真是无巧不成书。这两个原本分据在大洋两岸的人却因为冷未阴差阳错的聚到一起。只是,这等巧遇的个中滋味就只有当事人才体会得了。
身为东主的童安再给每人端上一杯红茶,换上休闲服的他微微含笑,眼波不动声色的流转於各怀心思的几位客人之间。
"有什麽事就直说,您会对这件事表现出如此异乎寻常的热心。应该不只是帮助朋友这麽简单的原因吧?"
端起杯子喝茶的人显然察觉到了童安的视线,并且似乎对此颇为不悦。
被点明心思的童安扬扬眉,然後便笑著道歉:"对不起,职业习惯。不过,敢问尊姓大名?"
"伦敦刑警难道还会不清楚我的底细麽?只怕这次我回国的行程你们都已了如指掌。"
"呵呵。那倒是。"童安讪笑几声,"那麽,我能开门见山的问,你这次回国是回来帮助你哥哥经营李氏的吗?──齐应英先生,"
"如果你们查出我有这样的打算,还会放任我回英国?"齐应英十指交叠,双肘抵在白色大理石制成的桌面上,背向後靠,嘴角虽然勾起却未笑。
"你是由衷希望跟哥哥意见相左的我回来,能闹出点事儿供你们浑水摸鱼吧。"齐应英扫向童安的目光森冷。他对警察并没有太多负面情绪,只是眼前这个明明对情况了然在握却装作一无所知的警察著实让他窝火。他最厌恶的就是这种表里不一的两面人。
"这··· ···也对。"童安并不被齐应英的坏脸色妨碍,依旧好脾气的保持笑容,"不过,有件事估计姜先生你没料到。过去我的确是负责监视李氏没错,不过就在二个月前我就因为渎职被调派到机场做做交通警察了。"
"哦──"齐应英不为所动的说道:"一个交警还会对李氏关爱有加啊··· ···"
"私人恩怨,不得不如此。所以我日日夜夜都祈祷你哥哥能认罪服法。"童安摊开手,"只可惜,你哥哥手眼通天,连高层都决定搁置追究他的计划。"
"指望他被审判,还不如你自己动手的成功机率高。"他比谁都要知晓那个家夥高超的恶劣手段。
"那倒是。"童安认同的颔首,然後便收拾起茶具走进厨房。
"我去帮他,你们聊会儿。"陆悦紧接著也离开座位。
待两人走远,金西臣问道:"在你眼里,他是个怎麽样的人?"
"自信,优雅,才华横溢。这是初次见面时我对他第一印象。"至今回想,齐应英的眼前还是会浮现出这样的画面──
那沐浴在金色光芒里,身著白衫的男子捋起耳际炫目随风微动的发丝,笑容随著动作温温地的绽开。明盈清澈的眼睛漾著点点湖水般的波光。就像电影里缓慢的特写镜头,如画似的唯美安详。
让即使是恰巧被望上一眼的你,刹那间被无心一瞥吸引。
"是这样?原来,他也有那样的一面。"金西臣将注意力转向窗外,天空正下著绵绵细雨,吹入房间的风潮湿得有些冷。
"我见到的则是一个温和得有些怯懦的他。掩饰不住恐惧,单纯的迷糊,非但与世无争甚至於竭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麽引人注意。"
"他变了麽··· ···"齐应英的语气似问亦似叹。
"你知道那次他出卖你公司机密的实情吗?"
"大概。"垂下眼睑的齐应英目光迷离难辨,"可结果,他还是选择了背叛,不是吗?"当他带著大批人员前去营救时,那个仓库已经空无一人。而就在同时,他接到了机密外泄的消息。
那刻的复杂心境,至今他都没能释怀。
"他在我这儿也碰上了同样的问题。"金西臣看著与自己对视的齐应英,平平说道:"可这次,他的忠诚换来的是我的辜负。"
"然後呢?你发觉自己的错误,来赎罪?"
"··· ···或许吧。"思索良久,金西臣也只能给出如此模棱两可的答案。
而窗外,雨,越下越大,滴滴答答的摔碎在玻璃上,划出道道泪一般的痕。
夜遇28(暗黑,请慎入)
冷未在这样的雨中,怎麽也睡不安稳。拧著眉反复的翻身,整个人像是被薄膜覆盖住一般,虽然意识清楚,但怎麽也无法让自己的身体也从沈眠中醒来。动弹不得中,冷未走进了走进的梦境。
那是个很奇妙的世界,优美的似乎只有幻想中才能拥有。湛蓝的天空飘浮者朵朵洁白的云,葱翠的田野上开满了色彩缤纷的花朵。几只蝴蝶在花间嬉戏,闪著斑斓的翅膀相互追逐。空气逸散出清新的香味,温和而安神的暖风。缺少高大植物的世界一望无际,只有一处小丘的顶部生长著一棵树。远远地,似是在向冷未招手。
穿越花海迈向前方的冷未,对这奇特的异境,莫名的有熟悉的感。仿佛很久之前,他曾经在这里存在一般。
看起来遥远的路,走起来却格外轻松。画面一转,他便到了树下。粗壮的树干不知生长了多少年,郁郁葱葱的树冠展开,茂密的遮天蔽日。
而树下浓厚的阴影里,靠著粗壮的树干,有一个约莫六七岁大的孩子低著头蜷坐在地上。
"你是谁?"
冷未并没有开口,他的声音却自主的问道。
"你不认识我了?"孩子听到问话,缓缓的抬起头望向冷未。
"你已经忘了我麽?"孩子的睁著一双泪盈盈的眼睛,话语中是无限的悲伤。
"你是谁?"不受操控发出的声音追问。而看到孩子的冷未心一阵刺痛。
"你说过要永远记得我的。"孩子抽泣的向後靠去,身体竟一点点的陷入树干。可是,你忘记了你的承诺,忘掉了我。"
"别走!"当孩子将要完全没入树中的时候,冷未拉住他的手,随之被带入树的内部。
虚无的黑暗过後,冷未终归能看见四周。而他发现,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座荡漾著腐败气息的墓园。
诡静里,冷未不由得再墓园中无目的徘徊,寻找方才出现的孩子。但再这没有尽头的墓园,不论他走向哪一边都找不到出路。慢慢地,冷未察觉到什麽,他走到一座墓碑前,拂去其上厚重的尘埃,显露出的字鲜明的印入冷未的眼里。
那是··· ···记忆里,冷未父母的名字。
难道,这里是?
"你猜的没错,这里就是你脑海中深处幼年的记忆。突然现身的孩子在冷未的背後回答道。"是长大的你,遗忘的世界。"
那麽,你──
孩子笑笑没有肯定也不否定,只是与冷未保持著距离,喃喃说道:"为什麽大家都死了,而我还活著。为什麽脸你都忘记我,我还存在呢?"
··· ···
我,没有忘。
沈默过後,冷未走上前抱住孩子说道。
只是,成年的他扭曲了当初的期望,把世俗的成功当作了真正的幸福。
失去家人,失去依靠的他。在日趋孤寂、贫寒的日子里被磨去了对生活的美好遐想。
他不要被人嘲笑是孤儿,也不想再过那种脸果腹都困难的日子。他知道了,金钱和权势是多麽重要的东西。
圆融的性格和优异的成绩,不过是因此而对自身做出的必要修饰。毕竟在这世上,这样的人才会受到大众的欢迎。
曾几何时,他忘了,他最初想要得到的只是一个完整的有亲人的家。当他竭力的往上爬时,这个梦想却被他亲手粉碎。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
冷未连声道歉,温热的泪蒙住视线,承载不住的溢落出眼眶,打湿衣襟。
对不起··· ···对不起··· ···,请你··· ···原谅我。原谅,被世俗困住抹杀掉你的··· ···自私的我。
"既然知道错了,又为什麽不改过来了?既然能够放弃,又为何没有勇气在拾起呢?"随著声声问叹,孩子渐渐消失在冷未的怀里。
两手空空的冷未看著空无一物的臂弯──在灰暗的梦世界里,孤独的他,唯有绝望凄厉的哭号。
一遍一遍的问自己,为什麽会走到如今的境地。
"少爷?少爷你怎麽了?醒一醒。"
"谁──小天?"因为小天的呼唤,冷未猛然惊醒。
"少爷,你怎麽了?好像很痛苦的样子。"
"我··· ···做了个噩梦。"冷未摸摸小天的头解释道。"还有,不要再叫我什麽少爷,听著还真别扭。你要是愿意,叫我哥就好。"
小天听话的点点头,"恩。"然後想起来意的他又沈下脸。
"有什麽事情就直说吧。"冷未料到小天是奉命来传话。
"是李老板吩咐你参加晚上的宴会。还送来了这个,叫你一定要穿上出席。"小天说著,把一个半人长的大盒子交到冷未的手里。
盒盖打开,是全套的衣服和配饰。黑色的紧身背心加上银灰色外套和黑皮裤,搭配上十字耳环及一些造型粗旷的饰物。穿在冷未身上贴身得过分,敞开设计的领口下锁骨若隐若现,勾去人大半的注意力。连看著镜子的冷未都要佩服选衣服那人的眼光。
"真好看。"小天由衷的赞叹,虽然冷未本身有一种天然的干净气质。但如此妖娆的打扮非但不失协调,反倒引出他身上独特如暗香般的媚。
"好看是要付出代价的,傻孩子。"冷未无奈的苦笑。李易萧花本钱在他身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他使客人满意。只是不知这次要应付的是何等人物。不过,大约也不会又比上次的家夥更糟糕的客人了。
就在冷未这麽想著等到宴会主角登场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是大错特错。
比起被陌生人欺辱更甚的,就是你衣衫凌乱的坐在男人的大腿上遇到曾经朝夕相处的故友。
"怎麽了,宝贝儿。你认识我弟弟吗?"李易萧故作糊涂的咬住冷未的耳廓呢喃。"这是我的同胞弟弟齐应英。因为我们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所以,没什麽人知道我们是兄弟。"
"我可不想有你这种作奸犯科的哥哥。"齐应英的目光犀利,让被其锁视的冷未皮肤发凉。
"哎呀,难得我这个做哥哥的替你著想。特地安排我们这里最好的MB欢迎你。宝贝儿,我弟弟估摸著是没尝过你的味道,不知你的好呢··· ···要不然你现场表演一下,让他观摩观摩?"
李易萧貌似温柔的手在冷未身上游移,手指轻抚之处却是寒意顿生,让他不觉瑟缩战栗。
就在李易萧的行为越发浪荡之际,突然霍地一声,冷未整个人被拉起。猛然向前的身体失去支持,踉跄著被霸道而缺乏呵护的纳入怀中。
李易萧抖眉,勾起嘴角吹了格响亮的口哨。那模样似乎是早就预测到齐应英会这麽做。
而一直在场的苏傲夜仍自顾自的喝著酒,对发生的事情一副不管不问的态度。只是若细心观察,就可以发现他持杯的手捏得泛白,连血管都透过薄肤凸显。
齐应英稍稍看了苏傲夜一眼,又转向意得志满的李易萧。分外凛冽的瞳孔里写满敌意和轻视。他对李易萧的厌恶跃然於面。而李易萧对此却不以为然,依旧笑脸相迎。
"看来,这个MB还对你胃口。"李易萧端起高脚玻璃杯晃了晃暗红的酒,然後一口抿下。
"我要带他走。"齐应英的话更像是陈述性的命令,简短而具威慑力。
"那我可做不了主,他是归傲宴管的。"李易萧指向独自灌闷酒的苏傲夜,"要是能说服他,我倒无所谓。"
这次,齐应英看都不看苏傲夜。眉头微锁,於是说道:"客房在哪里?"
李易萧随手一挥,给了他一个方向。瞧著冷未被几乎是半拖著走了出去。
□□□自□由□自□在□□□
一进门,冷未就被推坐倒床上。强大的力道让连日来被折腾的有些虚弱的他,刹那间竟两眼发黑。冷未捧住昏沈沈的头,好阵子才恢复正常的视觉。
然後跃入他眼里的,是齐应英平静的脸孔。深邃的黑眸蕴著傲气,高人一等的俯视苍生。
"你是怎麽回事?"齐应英的话透出隐隐的愠怒。
"如你所见。"冷未不做赘释的随口答道。齐应英和李易萧是兄弟这个内情出乎他的意料之外。震惊过後,他又不免揣测起两人之间的关系。
但沈於思考的冷未没有发现,被他忽视的齐应英脸色越来越阴郁。
终於,当冷未还在琢磨格中乾坤的当下,齐应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愤慨。
以泰山之势压倒冷未的齐应英,双手支撑在两侧,俯首送上一个缠绵到窒息的吻。
仰面的冷未睁大眼睛,回过神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伸出手把吻得沈醉的齐应英从身上掀开。
抹干唇边的口津,冷未没好气的瞪向齐应英。
从相同的野兽行径,他确信著这两个不同姓氏的兄弟绝对拥有相同的血缘!
全然未作防备的齐应英对自己被偷袭明显感到错愕。他难以置信的瞧著冷未,仿佛从未见过他一般细细的端详。
"别这麽看我。"冷未勉强扯起嘴角,生出一抹淡而苦涩的笑:"其实我并不比你们弱。一直以来,我之所以居於下位,输的只是没有你们那麽高的起点。"如果他也有一个良好的出身和家势,孰君孰臣,怕是尚有一搏。
人生本来就存在不公,有人生下来便是含著金汤匙的贵命,有人却注定庸庸碌碌惨淡一生。天道亦未必酬勤。也许你劳心劳力得来的终究只是空。
这是冷未亲身经历得来的经验教训。
"我累了,不想再跟你们这些大人物争。"冷未拉开衣领,一颗一颗的解下外套的扣子,颈上戴著的银色项圈在灯光下映射下折射出迷离炫目的光。把脱下的衣服扔到地上,冷未斜坐在床边,颔首低眉瞳色氤氲。
"客人要先洗澡还是直接做?"
"你?"前一刻因为一个吻推开他,後一刻又转换态度勾搭引诱。齐应英猜不透,冷未怎会如此反复无常。
"我只是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冷未侧身仰头,拉长的颈线柔滑优美。他让齐应英看清楚脖子上戴著的项圈,然後说道:"要是惹火客人,会受惩罚的。"
"我会想办法让你离开。"
"要是你有办法,马上就会做,一秒都不会多等。"冷未驳回齐应英的话,"而且,不过是前任老板,你也没有一定要救我出火坑的理由。"
"我知道,当初是我逞一时之气,对你不闻不问。但我真的不知道,你会变成这样。"
"齐应英先生,有些事情,错过了就永远无法弥补。莫说,我们之间根本任何实质的东西都不存在。"他们是友情之上,恋人未满,不过暧昧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