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乱————江边一朵云
江边一朵云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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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傅数着皇的脚步,一,二,三。
一共有九十九阶,然后就能到他的面前,然后,他要握着他的手,交给那女子。

然后,然后他也没有再留下来的理由了。

他静静的盯着皇,突觉奇怪。
为何自己好象灵魂脱了壳,为何自己竟好象站在一旁,看着这样的闹剧?

太傅皱皱眉,拿手放在心口上,然后慢慢放下。
那个地方,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一点轻微的,他不了解的感觉涌起?
呵呵,一定是刚才的酒喝多了点,现在连头也隐隐的晕起来。

皇牵着那女子走到他面前。
抬头,眼神清澈。

视线碰触,皇忽然感觉记忆好象脱缰野马奔腾出来。

那一年那一天,太傅也是这个样子,看着他,面带苍悯。
就认识了。

许多画面散落在两人中间,直到手心相握的那一刻,所有画面急速收走,落进一个巨大旋涡中,都不见了。

太傅的手离开皇的手,轻轻按在他手背上,笑着道:"小先,你要幸福。"

于礼不合的一句话,下面观礼众臣愣了愣。
声音一时消失,太傅放了手。

忽然炮鸣。

皇迷惘的抬头看着太傅,那男子的眉眼从未这样好看的倒影在眼中,却被丢进石子,涟漪起时化走了。

这样--知言,你会伤心么?
这样--小先,你会高兴么?

同时问了句,在心里。

四.兄弟
皇大婚后第二年,二皇子司举杆起义。朝野震惊。
离樱将军回报,皇准了他三万将兵,限期半年将其活捉。

同年,太傅知言以不敬先皇之名遭到贬谪。一夜中,皇收其所有将兵大印,空留其位,俸禄不变。

宫变得促不及防。

太傅依旧住在皇赏赐的御花园后那栋小斋里。

模样更加清瘦,偶尔见见几个茶友,剩下的时间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
太过安静,有时一连几天的安静,叫人以为这人已经死了。

只是住久后,有些下人说,太傅的屋子闹鬼。

夜晚极安静时,会听见几声低低的叹息从太傅屋子里传出来。有太傅的说话声,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却听不清楚。

没有人敢过于接近那里,皇早下了禁令。

于是有的时候,下人们只是经过,听见那样低低的呜咽呻吟,全捂了耳朵跑开。

皇是从来不去的。两年中,一次也没有踏足太傅所住的地方。
人们猜测,太傅这样该算遭到了软禁。然而再仔细看看,又不像。太傅若要离开,既无守卫也无刺客,来去非常自由。

于是人们疑惑了。
太傅到底为了什么还要这样呆在这样死寂的宫廷里?

这个问题,皇也在考虑。
每想一次,就觉得自己头发白了一根。

当然,没有人知道,他每日夜晚偷偷潜入太傅的房中,抱着那具他依恋的身体不愿离去。

温存会有,但更多时候他只是觉得冷了,极需要什么人将体温借一些出来。抱着他,才能觉得安全。

皇会在抵死缠绵的时候,一遍一遍在太傅的耳边道:"知言知言,请不要忘记我。"
太傅总是抓着他的头发,喘息加深的道:"我知道。"

然后在那些愉悦消逝,皇体内只剩空洞时,他又再次后悔。
不该再来,不该再见。

日复一日,太傅的身体成了他的毒瘾,再难消除。

皇抓着自己的发,坐在床边。身体的曲线刚毅,铜色的皮肤在月光中裸露。太傅会坐在他身边,轻轻吻着他的背,用他们熟悉的方式问:"你最近好么?二皇子,抓到了么?"

皇觉得自己落进一个可笑的悖论中。

皇想的是,太傅如此,终有一日将死在这样尔虞我诈的宫廷中。而他始终是下不了狠心来逼他走。
这叫他觉得无比颓废。

太傅日渐消瘦下去,两颧突出,苍白的干净。

他丝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偶尔从离樱那里听得些前方的战事消息,知道情况并不乐观。

王兵打了五个月,却无法突围一层。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皇的眉头紧锁,将军人人自危。

在攻城的第六个月头上,某一天夜晚。太傅坐在庭院中看着天,推算气候。忽然一下,身子一热,背心贴到人身上。

那味道陌生却熟悉,身后的人心脏狂烈跳动,以致不住的颤抖。

不是皇。

太傅挣开,退后一步仔细的看。

"凉儿!"

凉儿一笑,模样依稀还有当年的青涩。

"大人还记得我。"
"你......你怎么回来了?"
"大人若还记得,我当日说,要让自己变的强大。"
"你......去了哪里?"
"我去找二皇子了。"
"什么!你竟然,造反?"太傅心口一激,脚步踉跄的冲上去抓了凉儿的衣服领,瞪大了眼。

凉儿脸色沉了沉,道:"大人的事我已经听说了,那皇帝真不是人。"
"你为什么回来?"
"我是来找大人的,大人,二皇子宅心仁厚,是个英明的主人。大人何不助他夺得天下?"
"原来--"太傅冷笑,放开凉儿,坐回石椅上,"你是来劝我造反的。"

凉儿倒也不恼,跟他坐了,动作老练。

"大人,二皇子身边有很多能人,你若去助他,将来一定能成大业,何必委屈自己跟在这个皇帝的身边?"
"你不懂。"
"我懂的。"凉儿盯着他的眼睛,轻一笑,略略的涩,道:"大人,您爱皇上吧......"

太傅这倒一怔,没话回答。

爱?

他想笑一笑。这孩子,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却笑不起来,仿佛这是极其严肃的事情。他皱眉。
爱皇上?
小先?

这--怎么可能?

但若不爱,为什么,和他这样夜夜亲密,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当是与生俱来的习惯。而今日当凉儿提起时才惊觉,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太傅的忡愣看在凉儿眼中。旁观者清,凉儿心中闪过一些悲哀。原本抱着一丝侥幸,试探的问问,谁知道,竟是这样的结果。

他了解自己的心痛,却无能为力。或者唯一可以做的,只是带着这个人离开。

凉儿微微的笑,内心彷徨。

太傅慢慢的理顺自己的思路,额上出了些汗,很快风干。他恢复了神志,还是清亮的眸子闪在夜色里。

"那,或许就是吧......我也不清楚这样的事情。"他看着凉儿,"但是,不管怎么样,你真要造反,那么迟早有一天我会和你对阵沙场。"
"大人......"凉儿眼中闪过一丝痛色,掩盖下去,轻轻的道:"您赢不了的。"
"如何见得?"
"二殿下重人才,这个皇帝不懂得惜福人才。"
"小先......不是这样的人。"顿了顿,太傅想起什么,抬头问:"你说,二皇子是被谁救走的?"
"是一个叫知行的将军。"

手中杯顿了顿,太傅忽然变了脸色。

知......行?

知行打了个喷嚏。
"刚才谁在念叨我?"他耸肩。将帽檐盖得更低了些,喝着酒。

二皇子刚才来问,到底外面局势如何。
他说九成把握,其实是十成,只是他这人天生不爱把话说满。那个小皇帝,乳臭未干,现在又将知言软禁不给他实权,拿什么和他斗?

他将杯放了,再添上一杯。

满一口喝下去,暖心。

"知言,你到底是赢不了我的。"知行笑一笑。

太傅赶走了凉儿。然后整装。
从来没想过的事情今天一次想齐,也好也好。他抬手看看手腕上的红线,从指尖已经蔓延到了手肘上方。
一年长一寸。听那医生说,等这线长到心口的地方,就是大限了。

那么至少,无人送葬时,他要为自己做最好一件寿衣。

知行......如果是你的话,目的,就是要我来了,对么?

皇在自己寝宫里睡的不太塌实。
这夜梦紧,一个接着一个的做,全是太傅的背影,伸手过去抓,一抓一手的沙子。

然后就醒了。

大口大口的喘息,心闷的慌。转头去看,皇后在一边睡的安稳。他将她的手轻轻从身上拿下来。
成亲到现在,还没仔细看过她是什么样子。只模糊的有个印象,好看而已。

起身,披了件衣裳。

赤着脚站在大理石的地面,浑身禁不住的颤抖寒冷。皇心头一阵一阵的纠紧,舒张不了的情绪。

皇急急的向外冲,不知道要去找什么,忽略身边太监的惊呼,他只是凭借着一种本能。

想要抓住什么。最后一次。这样欺骗自己,真的是最后一次。

跑了几步,才冲出内宫的门,远远看见一个人踏着月色走过来。
那身影高挑瘦削,面容模糊在明明暗暗的光线下。

仿佛在笑,走近了,却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十分惨然。于是嘴角那抹笑,也跟着凌厉起来,没了温度。

皇心中吓了下。

他走上前,太傅穿得异常庄重,盯着他,淡淡道:"陛下,我来找你。"
"知......言?"脱了身上的衣披在他身上,顺势将他抱进了怀里。
"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你了,来看看。"太傅将头埋在皇的心口,深深的吸一口气。笑一笑,笑出了心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淤积的感觉,然后,整个心都空荡荡的了。

皇察觉出他身体不同寻常的冷,乱了方寸。搓着太傅的手,太傅安安静静的*着他。这是从没有过的相处模式,太傅在这一刻忽然变成了脆弱的孩子。
年华硕影,位置颠倒。

皇轻语的安慰着太傅,那人只不说话。拉着他的手,一直颤抖不定。

然后太傅悄悄将手环到皇的身后,问了句:"小先,你喜欢我么?"

这话一下炸进了皇的心里。他皱着眉,克制着下一秒将要脱口的话,看着太傅。太傅没有抬头,一直把脸藏在他心口上。

"小先,你就说一句,说你喜欢我,说来让我开心开心。"
"老师......"
"叫我知言。"
"知言,天气凉了,我送你回去。"
"今天,不回去。"
"什么?"
"不回去了。跟你睡。"
"你......"

太傅用用劲,抱着皇的腰。

这孩子,才几年时间,已经那么壮了。
他笑一笑。

当初见面,还是那么小的小孩,一双眼狡黠的盯着他看,说不出的机灵。
现在......都大了。

"小先,你说,你为什么要我侍寝?"
"因为......"
"因为你喜欢我对不对?你不要回答我,我自己说,你听着就好。"太傅咳了两声,"小先,今天你就听我说,就好。我,很早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喜欢看见你开心。你一开心,我就觉得高兴。今天你能当这个皇帝,是你自己本事,我也不能再帮你什么。小先,你听着,离将军是个将才,他会助你,你不可怀疑他。二皇子注定是要败的,他败了以后,你杀了他一人就好,放过他的家眷,这样天下人才会对你口服心服。你要和皇后好好的,再娶些妃子,三宫平衡,后院才稳......"

剩下的话未说完,皇已封了他的口。

这人,这人今天到底怎么了!

用这样无所谓的口气说着这样好象遗言的话,到底,想怎么样?

皇咬着他的唇,口齿中淡淡的清香冲进头脑。

皇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身体颤抖。

慢慢的咬牙,离开太傅的唇。

皇将额抵在他额上,缓缓吐气,心跳毫无规则,杂乱无章。皇喘着气。

不可以的......说了是最后一次,不能这样下去,不可以,再害他。

将笑调整上脸部,皇觉得自己的动作僵硬,很是奇怪。

"我们回去。"

太傅跟着他走,没有过多的话。两人行至花园深处,忽然太傅停下了脚。

正值月高,一轮弯着挂在树上。
下弦月,意为离别。

他抬头看了看,然后将身上披着的衣褪下,交到皇的手里。

"小先,"他开口,软软的声音响起。
"恩?"
"抱我。"

皇还没来得及反应,太傅已将唇送上。贴和着他的,心中热流滚动,忽然一下。很清脆的声音,竟是碎了。

他笑起来,将笑声跟着舌放入皇的嘴里,一直落肚。

手不安分的来回在皇的小腹,隔着一层几乎透明的睡衣,他感觉到皇的身体滚烫。燃烧了起来。

皇哑着嗓子,将太傅的手按下,一双眼红起来盯着他看,道:"知言,不要逼我。"

太傅只是耸肩,吐吐舌头。
从来不知道自己手势可以这样的好,轻几下,把他的衣全脱了下来。

月光如水,流在皇的身上,他的身体好象镀上层轻银,亮得好看。

太傅将舌伸出,悄悄的小心的舔着皇的胸口,他一个激灵,抓紧了太傅的手。
推不开,舍不得推开。

太傅环了他的腰,脚下用力,竟将皇带倒进了草丛。

一头的芬芳味道。是草和泥土的清新。

皇瞪大了眼看着太傅,然后身体不由自主的随着太傅的动作摆动。快感慢慢沉淀在小腹的地方,太傅似乎对他的身体万分了解,坏心的挑逗着每一个细微。

皇的背上渗出汗水。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问题,却又说不出个结果。大脑已经糨糊做一团,声音从喉咙中溢出,每一下都是不可抑制的感动。

太傅吻着皇的唇舌,然后是胸腹。他轻轻帖在皇身上摩擦,那热量急剧的升温,迫不及待的钻进了他的身体。

皇瞪着他,喘着粗气的翻身,将太傅压在身下。

狠狠的吮吸着他的唇。可恶......你为什么要逼我一次次的来伤害你......
你走了,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不是么?
为什么这点小小的默契也不给我?
为什么还不离开?

太傅承受着皇的暴躁,一遍遍的在他耳边低喃,仿佛安慰的良药。

第一次,我说爱你。
最后一次,我还说爱你。

都在今天,我全给你,然后然后,就不要再见了。

小先,你要学会做个好皇帝,带着我的愿望,一直做到老的那天。

太傅满足的闭上眼。

皇进入他的身体,他咬着牙。

心口一点点的麻痹起来,和着月色稀松,太傅看着自己手肘上淡色的纹路。

那一刻,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痛。
原来痛到了最后,是忘记自己一直都在痛的。

多好。

抱着皇的背,听着他的喘息在耳旁交织。

背下的草根咯着皮肤,刺入一点。皇忽然将他的身体抱起,拿衣垫在下面。

对着他微笑。

太傅贪恋的看着皇,这样的笑容啊,真的只是为他一个人才做的。多好。

将头埋入皇的肩胛深处。
跟着他的动作而飞舞,身体的感觉将他抛上高空,漂浮之后再难落下。
这样是否可叫完美。

太傅叹息着,在最后的释放中闭上眼睛。

第 11 章
出了大事。至少百官眼中是如此的。
皇阴沉着脸,眉轻挑,模样震怒。

"太傅呢?"他问,环视一周,无人应答,"太傅去了哪里?你们谁来告诉朕?"

下面一片死寂。
那么......真的是走了?连声招呼也不打,就这样,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离开了?

皇觉得自己头痛欲裂。

不该是这样的......他所设想的离别,不该是这样的。他所想的离别......应该是......应该是......

皇的拳握紧。

该死,他竟只是想那人离开,竟从未想过要他用怎样的姿态离开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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