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来急————但月亮
但月亮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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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哥,你们都......都知道......?"季若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若惊寒为难地点了点头。
脑中轰的一声,季若遥身子晃了晃,软软倒在床上。是啊,怎么会忘了,自己这个身子那么多人碰过,用过,比妓女还脏......眼前浮过沈沉温和的笑脸,神一般高傲,季若遥只觉得全身无力。为什么要答应服侍这样一个人,用他这双肮脏的手......好想,有一天脱胎换骨,拥有完全的自己,再来好好地报答沈沉。
若惊寒见他神情黯然,忙走过去抚上季若遥的肩,"若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若遥猛地转身,往床角退了退,眼睛有些微微泛红,"寒哥......不要碰我......好脏......我......"
若惊寒一怔,眼中闪过疼惜的神色,一把搂过季若遥,若惊寒将他紧抱在怀里,像是搂着易碎的瓷娃娃。"我说了,我是你哥哥,你不也叫我哥哥吗?我的弟弟又怎么会脏呢?"
若惊寒轻轻地拍着季若遥的背,让他安定下来。f
季若遥窝在若惊寒怀里,微微地抽泣,随着若惊寒的安抚,渐渐睡去。
若惊寒的怀抱如亲人一般温暖,面对他,就如同面对亲人般坦白,也感受到他亲人般的包容。但沈沉不一样,那个如神般的男人,与阳光和为一体,刺得他好痛,让他不敢触碰,不敢将自己那些丑陋的伤痕让他看见,那是一种亵渎......

看来,自己是太过疏离了吗?每个人总是对他又敬又怕。沈沉叹了口气,抽出腰间的流霜剑,凌空而起,一展华丽的流霜剑法。
他不是神,顶多是个习惯冰天雪地的人。母亲的早逝,父亲的冷漠与严厉,使他从小便多了几分严谨。一直以来,父亲除了传授流霜剑法,吩咐任务以外,父子俩几乎没有过多的联系,很多时候,更像是父亲的得力下属。而暗流的人将他视为少主,更加不敢逾越,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若惊寒,也总是对他毕恭毕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复叹了口气,剑法却更加凌厉了。

梦了又醒,醒了又再入梦,也不知睡了多久,季若遥再也睡不着。下了床,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和明月周围那圈涣散的月晕。回头看着那华丽的床榻,心里暗暗有些沉。转身出了门,延着长廊边走边看。这地方不是一般的大呢。也不知走了多久,面前陡然出现一片大荷塘。时至深秋,荷花已凋谢不少,夜里风寒,季若遥一身白色单衣,不由得打了寒战。
抬眼看去,荷塘对面,隐约有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正在施展流利的剑法,朦胧的月光下,竟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不知不觉,季若遥已在那儿立了多时。
习武之人的锐利,使沈沉向季若遥这边望去,一袭白衣,披散的青丝,纤细的身子。
他在看他。
沈沉微微一笑,收起剑招,静站在原地,望着季若遥的方向。
季若遥方才回神,见是沈沉,心下一惊,便急着转身往回走。
"站住。"沈沉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跟前,吓了季若遥一跳。
"少......少主。"季若遥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为什么,只要站在沈沉面前,他就觉得自己莫名地紧张,以及......卑微。
"夜里凉,怎么跑到这来了,不是叫你歇着。"
"我......我觉得睡不着,就......就四处走走。"季若遥一想到这里只有沈沉和他两个人,连说话都有些发颤。
沈沉哭笑不得,"那觉得这里景致如何?"
"还......还好......恩......很好。"一丝冷风吹过,季若遥的身子不禁微颤起来。
"冷么?"沈沉看着面前微微发抖的纤弱身子,眉头皱了皱。
"不......不冷......我......我这就回去了......"依然不敢抬头,季若遥看着沈沉的衣角,暗自希望挡在他前面的沈沉快点离开。
沈沉叹了口气,忽然将季若遥拦腰抱起,轻一点地,腾空而起,飞身到了荷塘中央,掠过几片荷叶,随即稳稳地落在荷塘对岸。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却让季若遥心都快跳出来了。沈沉抱了他,那双手的温度还留在他腰间,脚却已到达地面,季若遥忙退开几步,神色慌张地垂下头,心里暗想沈沉要做什么。
"哎,为何你们都是这样怕我,难道我真就这么可怕么?"沈沉抚开额前垂落的发,有些黯然道,月色下,竟是分外的邪魅。
"不,不是......少主是我所见过最俊逸之人......"季若遥小声答道,却是他埋在心里的话。
"哦?那你为何这样......罢了,念你人生地不熟的。月凉露重,下次多穿点在出来。"沈沉说着,拿起石桌上的裘衣披在季若遥身上。季若遥浑身一颤,感觉一丝暖流流进体内,觉得不妥,又无法反驳。
"随我回去休息吧。"沈沉拿起桌上的流霜剑,大步走在前面。季若遥只好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敢多说话。
不知不觉,已到了一个精巧的阁前,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刻着墨色的字--青扬轩。跟着沈沉进去,季若遥不禁吃了一惊。这正是他休息的房间,难道这里是沈沉住的?
进了内室,沈沉召来丫鬟点燃桌上的烛灯,便在桌边坐下,拿起一本书来看。季若遥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立在一边,不知所措。沈沉看了一会儿书,才发现季若遥还没去睡。
"怎么了?不去睡吗?"
季若遥看了一眼那舒服的大床,心里胡乱地跳着,"少......少主,我......"
"怎么了?你初来这里,我已命人收拾一间房给你,谁料久了没人居住,房子有些不牢靠,已命人修了,今晚你且将就一晚,明日再搬过去,可好?"沈沉放下书,帮季若遥拿掉身上披着的裘衣,示意他去睡觉。季若遥忙摇头道:"少......少主,我还......还不累,我不想睡......"
沈沉见他一脸涩然,料想他是过于怕生,便合上书,走到床边。"那我先睡了,想睡就上来睡。"褪去外衣,鞋袜,沈沉拉上被子盖在身上,又往里躺了躺,留下一半位置在外侧,闭上眼睛睡去。
见沈沉真的睡了,季若遥才舒了一口气。腰间还有一丝暖意,是沈沉掌心的温度。脸上没来由地红了一下,下一刻,纤细的眉却蹙了起来。那是个他无法靠近的人,永远也无法靠近的一个人......季若遥有些闷闷地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臂,纤细苍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烛火,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沈沉小睡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身边竟没有一丝动静。转过头,见烛火已快燃到尽头。伏在桌边的少年长而乌黑的发顺着纤细的后背垂下,在淡淡的烛光下,竟是朦朦胧胧的美。
沈沉下床,轻步走到少年身边,见他合着的睫毛微微颤动,想必是睡得不安吧。沈沉双臂揽过少年,将他抱到床上。过轻的动作使少年并没有醒来,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安置好少年,沈沉重新躺下,为少年盖好被子。侧头看了一眼,少年微启的薄唇微微地开合,垂下的睫毛轻覆着,睡得还算安稳。枕边散落着少年柔软的发丝,笼着一袭淡淡的馨香,让沈沉觉得分外舒适。
将真气凝于指尖,弹向桌上的烛火,房里顿时一暗,只剩下烛台上徐徐升起的青烟。
□□□自□由□自□在□□□
一夜无梦。
沈沉一向有早起的习惯,更何况此刻耳边还有别人的呼吸声。
睁开眼,见那小家伙还在睡,心下也不想扰醒他,便也不动,又合上眼。却再睡不着了。沈沉微微侧身,觉得哪里不对,再睁开眼,已是清醒了许多。
季若遥还在睡梦之中,身子随着呼吸有规律地微微起伏,却不知不觉间和沈沉靠得极近。沈沉斜眼看去,季若遥的头正埋他的颈边,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那头软黑的长发与他的缠绕在一起,周围仿佛都是那发丝的馨香。感觉到季若遥贴近他胸膛的双手,沈沉再次闭上眼。不知不觉间,天也渐渐亮起来。

纤细的手移开,揉了揉迷蒙的眼。清雅的香味,舒适的床,使他一下子清醒,随即又叹了口气。已经不在季国了啊。对了,昨夜不是睡在桌上的么?想到这里,季若遥浑身一颤,偏过头去,对上沈沉有些笑意的双眼。沈沉见季若遥多变的脸色,心里正觉得有趣,却听得季若遥"啊!"的一声,见他跳下床去,赤着双脚,涩然的站在床边。
沈沉不禁头痛道:"你又怎么了?天寒地冻的,你且先上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季若遥微抬起头,脸上有一丝看不懂的神情,又低下头去,始终不肯迈出一步。
沈沉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小了近九岁的别扭少年,径直下了床。季若遥猜想沈沉大概有些气闷,也不敢吱声,只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华丽的锦被,手指拽着衣角。
沈沉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下,顿了顿,声音柔和道:"若遥,过来。"
季若遥也不抬头,只慢慢地走到沈沉跟前。沈沉站起身,低头看着只及他胸口的少年,忽然轻手抚上他的发。少年慌乱地躲开,却在下一秒被沈沉用手臂困住。沈沉温暖的掌心抚上他的头,也是因为这温暖,那双懵懂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水气。沈沉叹了口气,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不要躲我。"
季若遥呆呆地待在沈沉的臂弯里,泪水禁不住从眼角滑落。骨节分明的指尖滑过他的眼。沈沉感觉到少年的轻颤,心里有些紧。只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点。不要这样逃避下去,你还有很多日子要过,难道你想一辈子躲在自己制造的枷锁里不出来么?"
季若遥的身子剧烈的颤动起来,嘴里溢出一丝呜咽,却又忍住,只是拼命地掉下泪来。他忘了,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他以为已经没有灵魂了,而此刻又是为什么,为什么痛得那样清楚,那样彻底?让他明白,他还有往后,而那"往后",只能是他自己来承担。
季若遥抬起头,隔着眼泪,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下定决心。他要用一生,来报答那个给予他希望,给予他未来的人。他伸出手拉住那人的袖口,哽咽道:"少主,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伺候你一辈子......"
沈沉不答话,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少主!"来人一把推开门,见那屋内的光景,不禁立在了原地。那是......一幅美丽绝伦的画面。俊逸的蓝衣青年正环抱着纤细的白衣少年。懒懒的光照射进来,为两人渡上了一片金色,美丽而耀眼。若惊寒愣住了,眼睛也有些移不开。
"惊寒。"听得青年低沉的声音,若惊寒终于回过神来,"啊......哦......我......我是看已经这么晚了,少主还没起来,所以......所以才来看看......"
沈沉轻笑了一下,坐下身来,露出身后眼睛哭得红红的季若遥。
"若遥!怎么了?"若惊寒忙跑到季若遥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个他刚认的弟弟。
"你难道认为我欺负了他么?"沈沉端起桌上的茶杯,露出戏谑邪魅的笑容,看了眼季若遥。季若遥忙端过茶壶,帮沈沉倒上。听得沈沉的话,季若遥轻笑,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却也煞是好看。
只有若惊寒,此时连说话也有些打结,"少......少主,属下并无此意。"但看见季若遥的笑容,心下已放心不少。
沈沉喝了一口茶,温润的唇更显得邪气,"开个玩笑罢了,你总是这样死板,太过严肃了。"
若惊寒微微皱眉,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么了,近来越是觉得他有些......似乎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再回神,见季若遥已在为沈沉梳理那一头长发。纤细轻柔的手拿着木梳,细心地顺着沈沉的发滑下,哭过的眼睛越见清明,看起来多了几分灵气。
沈沉舒服地用手撑着下巴,享受着少年细致的服侍,果然比毛手毛脚的丫鬟好上太多了。
待季若遥梳理好那一头黑长华丽的发,沈沉站起身,自己整理好有些褶皱的里衣。季若遥拿起枕边的外衣为沈沉披上,看着皱起的后领,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踮起脚尖,手终于够得上沈沉的肩头,有些费力地整理好后领,却在看到沈沉散开的前襟而犯愁。抬头看了看沈沉,见他半眯着眼,并无半点自己来的意思。季若遥有些难堪,拿过淡蓝色的腰带,双手拉过沈沉的前襟合在一起,又展开那腰带帮沈沉系上,打上结。沈沉后退一步,见沈沉身上的衣物已打点好,这才退到一边。
沈沉满意地笑了笑,从枕下取出一枚玉佩,系在腰带上,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容光焕发。季若遥偷偷地瞄了眼,不敢多看。
"那个......少主......要不要让人传早点了?"呆站在一边的若惊寒这才想起那两个人都没有用过早点。
"恩,多传些来吧。"沈沉挥了挥手道。
季若遥站在一边,也觉得有些饿了。若惊寒一走,他便觉得有些莫名地紧张。
沈沉走到桌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若遥,你到这里坐。"
季若遥迟疑地抬了抬头,恭顺地走到沈沉身边坐下。
不一会儿,几个侍女陆续上了些早点。
沈沉夹起一块酥肉丸子放到季若遥碗里道,"吃吧,爱吃就多吃点。"又道:"那鲜花饼和隋饼也很好吃的。"
季若遥看着碗里的丸子,眼眶有些发热。轻吸了吸鼻子,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他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不禁多夹了几块。沈沉含笑看着季若遥,不时的夹几块糕点放进他的碗里。忽然有一种感觉,想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想着季若遥白白胖胖的样子,沈沉不禁在心里乐了乐。
不知不觉,盘里的点心已经所剩无几了,季若遥捧了捧肚子,有些歉意地垂下头。沈沉看着季若遥可爱的样子,轻抚了抚他的头道:"你喜欢,以后只管让他们做,不必这样讲礼数。"
季若遥点了点头,一丝暖流深入他心里。
"对了,你初来乍到,可愿去看看我若国国都?"沈沉念到今日无事,不如带季若遥四处逛逛也好。
"恩,全听少主的。"季若遥低低地应了声,眸子里却闪着期待的光彩,果然是小孩子。 


第三章
"好热闹!"透过白色的面纱,季若遥惊讶地看着繁华的集市,不由的感叹。
沈沉非得让季若遥带上纱帽才肯带出他来,一是季若遥长相非凡,二是季国很可能已派人到处搜寻。
"是啊,人多,别走散了。"沈沉拉过季若遥的手。季若遥轻轻地缩手却缩不开,只好乖乖地让沈沉拉着。
季若遥的话很少,不过看得出他心情不错,他总是乖乖地跟着沈沉,静静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脸上浮着孩子般可人的微笑,让沈沉心里莫名的舒适。
"在看什么呢?"沈沉见季若遥放缓了步子,柔声问道。
"没......没什么。"季若遥忙别过头。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沈沉微微一笑,拉着季若遥走过去。
"你喜欢这些小东西?"
"不是的......只是看一下罢了。"
卖首饰的货郎看了看季若遥,忙对沈沉道:"公子看看吧,我这儿的东西做得精巧,实惠,买一件送个心上人吧?"
沈沉不语,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了看摊上的装品,最后从中挑出一只白玉制成的发簪。
"漂亮吗?"沈沉看着不知所措的季若遥。
"恩......漂亮。"季若遥红着脸,思绪了一番后,还是小声地说出了心里话。
"我帮你别上。"不容拒绝的口吻。沈沉拿开带在季若遥头上的纱帽,毫不意外地听到旁人的抽气声。捧起季若遥云般的黑发,轻绾起,又用玉簪固定好,再看,季若遥更加出尘秀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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