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休————花刀铁剑
花刀铁剑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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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兼发足狂奔,大叫道:"杀人啦,吴休咬死人啦......"

第三章
张兼带头一跑,众小鬼哇的大哭起来,都跑的不见踪影。吴休也很想跑,但总算记得爹爹的教诲,遇到麻烦的事不会轻易逃跑。吴休蹲下来用袖子掩住叶凌流血的耳朵,叶凌小脸惨白,已经疼昏过去了。吴休眼泪流了下来,不住的唤着叶凌的名字。
远处人声渐近,是老妈子和车夫听到哭闹赶了过来,老妈子见这情景,破口大骂,抢过去将叶凌抱了起来,连连哭道:"作孽!作孽!"
车夫气的直拿马鞭子抽吴休,吴休疼得滚到一边,趁着空隙狠狠咬住他手,车夫将他甩在地上,吴休打个了滚,翻起身跑走了。
吴休回到家的时候,吴老爹已经拿棒子在门口等着了,街坊邻里指指点点,吴休有些害怕,转身又跑走了,吴老爹气的直砸棒子,三步两步将吴休拎了回来,屋子里传来吴休的惨叫,好长时间不曾歇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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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日升日落,吴家的麦子一年好过一年,吴绮已到了出嫁的年龄,张兼弃文从商,生意越做越大。叶凌中了进士,叶老爷荏弱的身子却熬不过那年冬天,叶凌回家守孝三年,如今已是第二个年头。吴休从镇里的小霸王变成大霸王,两年前又犯了错,被吴老爹用棍子赶出了镇子。
现在吴休躺在自家房檐上,任吴老爹猛挥棒子却够不到他。
吴休懒洋洋的打个哈欠,冲着下面看好戏的妹妹比个买酒的手势,吴绮啐了一口,又噗嗤一笑,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吴老爹吹胡子瞪眼,怒道:"小畜牲!你下来。"
吴老娘大哭道:"死冤家,他是畜牲我是什么?你说呀~~你说呀~~我是什么?"
吴老爹又气又急,道:"我教训儿子!你凑什么热闹!"
吴老娘哭得更凶了,道:"凑热闹?!谁叫你打我儿子的!!我儿子两年没个消息,现下好不容易回来了,谁叫你打我儿子的!!"
吴休得意洋洋的扬扬眉毛。
吴老爹气道:"这小子就欠揍!我不打他,怎么对得起叶家少爷。"
吴休变了脸色,道:"爹,你提他做什么!我处处倒霉,事事遭殃,哪一样是落了他的?"
吴老爹气的直发抖,道:"人家叶少爷温文有礼,帮了咱家多少忙,哪一次招惹你了,你干什么处处与他作对。"
吴休叫道:"我哪有!"
吴老爹拎着棒子团团转,咬牙切齿道:"两年前,人家叶老爷刚出了事,叶少爷官儿都不做了跑回来守孝,你不去安慰安慰人家也就算了,还把叶少爷打了一顿,你从小怪胎,一个拳头顶别人十个,叶少爷文文弱弱哪经得起你打......"
吴休瞪眼道:"什么怪胎!那是功夫!功夫!"
吴老爹吼道:"倔!还给我倔!认错!!"r
吴休红了脸,道:"认错就认错,我......我本来是要安慰他的,去了那儿,却见他对个女人又搂又抱,我一时气不过,就......"
吴老爹"咻!"的将棒子砸过去,叫道:"人家心里难过跑自己娘那儿哭哭闹闹,有什么不对!?"
吴休避开棒子,脸更红了,偷看自己娘一眼,咕噜道:"都是娘,怎么他的娘跟姑娘似的。"随即掀起衣摆捂住脸,翻个身子,闷声道:"我不是不知道么......"
吴老娘尖叫道:"小畜牲!你说什么~~~~~~~"
吴老爹大吼道:"不揍你我死不不明目!!"
吴绮远远叫道:"哥,你皮厚的很,让爹打打消气儿~~"
吴休一把跳了起来,骂道:"死丫头!怎么还没去给我买酒。"跳下房来,弯身趴到磨台上,道:"打吧打吧,下回可不让打了。"
吴老爹哼了一声,伸手揪他裤子,吴休连忙按住,叫道:"还脱裤子,丢人!就这么打吧。"
吴老爹捡起棒子,抡了一圈,重重打在吴休屁股上,吴休眼珠子转转,像个没事人儿似的。吴老爹打了十几下,丢开棒子回屋睡大头觉。
吴老娘抽抽咽咽的要给吴休上药,吴休摆摆手,仰着脖子喊:"死丫头,等我一起去。"脚尖在石磨上一点,临空飞出院外好几丈,三两下就追到吴绮。
吴老娘张大嘴巴,叫道:"儿子!你在外面学了什么妖法?"

吴休和吴绮进了酒肆,要了几斤竹叶青坐在那儿小酌。吴休与吴绮说起这两年在外的所见所闻,眉飞色舞,好不自在。
吴绮听他说的精彩,跟着时而微笑时而嗔怒,最后忍不住道:"好逍遥么?怎么舍得回来了?"
吴休道:"自是准备找个有财的妹夫,把你这小魔鬼嫁出去。"
吴绮抿嘴一笑,道:"我知道你为什么回来,叶大哥不过一年就要回京请职了,你再不回来,叶大哥做了官,娶了老婆就不要你了。"
吴休一口酒喝了下去,笑道:"我撕了你的嘴。"
吴绮把头伸过去,噘起嘴道:"你撕吧,叫一嗓子我就不是好汉!"
吴休怒气冲冲跳起来作势要撕,外面却有人扬声道:"撕不得,这么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舍得。"那人公子模样,身上的衣着及尽华丽,他微微一笑,走了进来,整个酒肆泛了华光似的。这公子相貌俊美精致,手中折扇一摇,飘逸又正气盎然,那眼睛处处透着诚恳又热情的光芒,他走过来,撩起下摆潇洒的坐在吴休旁边,一手揽着吴休得肩膀,一手毫不介意的就着吴休的酒杯大口喝酒。
吴绮吃惊的眨眨眼,心想这个人到底有几般面貌,跟富商喝酒十足的商人样貌,跟酸儒做诗十足的儒生模样,现下知道哥哥跟江湖上的人学武艺,又一下子变得豪气云干起来了。
那华服公子附在吴休耳边道:"好没义气,回来了怎么不知会我。"
吴休道:"懒的理你。"
华服公子笑道:"我张兼可是神算,知道你不来找我,这不来找你了么?"
吴休眨了眨眼睛,忽然伸手扣住张兼脖子,阴狠狠的道:"现在来讨好我了,两年前我被我爹拿棍子追着满镇子跑时,你躲哪去了,要不是你在旁边阴声阴气的鼓动我,我会误会叶凌么,闹出那么大一笑话!"
张兼被掐的直翻白眼,吴休火气大,恶狠狠的道:"啥事你都要参和一脚,以后莫要招惹我。"说着放开张兼,恨恨得喝酒泄愤。
张兼差点没晕过去,连连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伸手摸了摸脖子,吴绮哆嗦了一下,好大一圈印子啊。
张兼竟没有转身就逃,只是看似不经意的向外面瞟了一眼,就又大胆坐回吴休一边,要了酒来喝,边喝边笑道:"都是从小玩到大的朋友,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么?你竟然生了这么长时间的气。"
吴休重重的哼了一声,张兼一笑,天南地北的扯起来,说些在外行商的经历。吴休根本不理他,只顾自顾自的低头喝酒,一点也没注意到张兼似笑非笑的眼睛总不时往对面酒楼撇去。
对面酒楼走出一对年轻男女,送客的店小二殷勤的送到门外,状似不经意的绊了那女客一脚......
张兼猛地拉起吴休大步跨出屋外,道:"我给你摆了接风宴......"他话还没说完,但听一声惊呼,对面酒楼处一个姑娘绊了一脚,他旁边的白衣公子拉住她,一旁炸串子摊的油锅却不知怎么掀了起来,正巧对着那姑娘,那白衣公子连忙将她搂到怀里护住,眼看那沸油要泼到男子身上,登时惨不忍睹......
吴休身形一动。
那油锅扑上来,众人忙捂住眼睛,半晌松开手指,但见沸油洒了一地,兹滋作响,却没有那对年轻男女。张兼身旁已不见了吴休,他别处看去,只见不远处那白衣男子兀自搂着那女子不放,张兼微微一笑。
吴休笑道:"行了,没有事,好亲热么。"
女子一羞,挣脱出来,别过脸不说话。
那白衣公子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眼,冰雪似的肤色,左耳有一块暗红色蝴蝶状的疤痕!

第四章
吴休的脸色一瞬间变了几变,那白衣公子也不禁变了脸色。吴休平时张狂的很,但到此时却有拔腿就跑的冲动。他呆呆的瞪着白衣公子,满嘴的话到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那白衣公子也是愣了愣,默然半晌,淡淡道:"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吴休忍不住笑了起来,忽又看向那女子,道:"她是谁?"
白衣公子怔了怔,却不说话,忽然转头向酒楼处张望,但见吴绮对着酒楼怒目横视,他身旁的张兼却已不见了,不由得脸色发青。
那女子含羞的低下头,轻声道:"小女子如梦,与叶公子......"她话未说尽,但那娇羞的神情,像极了少女谈论情郎时才会有的婉约甜蜜。
吴休忽然笑不出来了,他瞪着如梦好一会儿,道:"她是你娘么?"
这一句话问的没头没脑,如梦固然没听懂,叶凌呆了好一会儿,才莞尔道:"自然不是。"
吴休满心酸水直往外冒,嘿嘿冷笑几声,甩过叶凌,大步走了开去。吴绮急忙跟上去,道:"好哥哥,脾气渐长嘛,这就生气了。"
吴休道:"好自在嘛,不在家好好呆着,你看,多漂亮的大姑娘。"
吴绮道:"都没我漂亮,你放心,要喜欢也是喜欢我不是?"
吴休忽然停下来,怒道:"他敢!"
吴绮也来气了,怒道:"你这么蛮横,也只有叶大哥才肯让着你。"
吴休气的直跺脚,道:"我眼花不是,你看你看,抱的那么紧那么紧!"说着做了个紧紧抱住的手势,脸上怒气更胜。
吴绮用手煽了煽,道:"好大的醋味啊,叶大哥是你什么人,你凭什么不让人家抱姑娘。"
吴休道:"我怎么不让他抱了,我打他了么。我骂他了么,我只是生气。"
吴绮嘻嘻笑道:"你干什么生气?"e
吴休顿了顿,道:"他尽管抱他的姑娘,我自生我的气,碍着谁啦?"
吴绮终于觉得不对,道:"哥哥,你怎么往镇外走,不回家了。"
吴休道:"我走了,你跟爹说我过年的时候回来。"
吴绮眼泪掉了下来,哭道:"你去哪儿,你不要我了。"
吴休皱眉道:"不是还回来么,我出去玩,免得在这里生闷气。"
吴绮哭嚷道:"这么点事儿就把你难住了,你要一直躲着叶大哥么。"
吴休竟没有像以往一样边跳脚边道:"我若是怕这么点事我就不是吴休!"只是眼神古怪,闷声闷气的道:"我躲他做什么,他是我什么人?"
吴绮一愣,道:"你不是偷偷喜欢他么?"
吴休像踩着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狠狠捂住妹妹的嘴,怒道:"你想羞死你大哥么,我跟你回去,此事再也不要提!"

两人回到吴家,却见叶凌站在院子外,雪白的衣衫被风吹起,他手中把玩着一只白玉蝴蝶,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远远看去,是那么的高贵优雅。
吴休目不斜视,大步从他身边走过,叶凌急忙将他拉住,道:"你......你......陪我走走......"
吴休哼道:"才懒得理你。"
叶凌也不着恼,淡淡道:"我想你,你不愿与我多说些话么?"
吴休这一刻没什么委屈也觉得自己委屈得不得了。他拉着叶凌往外走,对着想要偷偷跟过去偷看的吴绮喝道:"回去!"
吴绮撇撇嘴,悻悻的转身回去。
吴休领着叶凌到镇外无人烟的小河畔,忽然道:"你让我搂一下。"
叶凌微笑着摇摇头。
吴休急道:"就......轻轻......搂一下......"
叶凌想了想,还是摇摇头。
吴休只觉得一生的脸面都给用光了,冷冷道:"你不去找那个如梦,找我做什么,我们交情很深么?"
叶凌笑道:"当然有很深的交情,不然我找你做什么?"
吴休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半晌才道:"我不想见你,看见你我浑身不舒服。"
叶凌竟没有生气,反问道:"为什么不舒服?"
吴休又给噎的说不出话来,很早的时候吴休看见叶凌就不舒服了,每当他看见叶凌笑,身上就发起烧来,难言的欲望弄得他浑身难受,现在吴休自然知道那是为什么,可叶凌连搂都不让搂一下,他吴休还想做更过分的事呢!不舒服!不舒服极了。

吴绮在门口拥膝而坐,天灰蒙蒙的,远处身影渐渐清晰,吴绮唤道:"哥!"吴休手中拿着白玉蝴蝶,心思全在那上面,迎面撞上吴绮,皱眉道:"你猜这上面刻着什么?"
吴绮接过白玉蝴蝶,那玉晶莹温润,触手暖暖的,蝶身上刻着四字蝇头小篆,吴绮却不猜,把玉放到嘴里咬,含糊道:"我看值不值钱......"
吴休急忙抢过来,捏着她的耳朵提进屋子,道:"这不是金子,咬不得。"
吴绮微笑道:"好得意呀,叶大哥送的?与他聊了这么久,定然是和好了。"
吴休沉着脸,道:"我最后把他气跑了,他怒极用这个砸我。"
吴绮愣住了,看着吴休呆呆的抚摸蝶身上的小字,避着爹娘拉过吴休,道:"哥哥,你是不是还在怪叶大哥害你读不成书。"
吴休身子一震,缓缓道:"别人的东西都是好的,我见人家都能上成私塾,心里不免有些嫉妒......"
吴绮道:"先生素来喜欢叶大哥,小时候你伤了叶大哥,先生说你性子坏,便不肯教你了,我现在想着都还委屈呢......"
吴休哼道:"不教便不教,我还懒得学呢。"
吴绮笑道:"那你干什么总气叶大哥?"
吴休道:"我......我也总不能无缘无故的对他好是不是,你知道......我小时候......对他就不好......"
吴绮吃惊的张大嘴巴,半晌才道:"你尽管恶声恶气的凶叶大哥吧,叶大哥好脾气,说不定会一直忍着你......"
吴休忍不住道:"他......他若是忍受不了我了呢。"
吴绮道:"自然是见你就躲。"

吴休从不知吴绮说话有这般灵验,吴休住的镇子并不大,来来往往总能看到相熟的人,这几日吴休到处闲逛,却有几次遇见了叶凌,叶凌依旧温温和和,他身旁还跟着那个如梦,吴休想他上次在湖畔总没事找叶凌的碴儿,那日叶凌第一次用那么重的语气与他说话,现在想来是真的忍受不了他了,不然又怎会见着他就拉着那个如梦跑呢。
吴休忽有一阵寂寞涌上心头,他拿着那只白玉蝴蝶,非常好奇蝶身上刻着什么字,只因叶凌抚着蝶身时的表情有一丝忍俊不禁的笑意,吴休最喜欢看他那样的笑容。
吴休拿着白玉蝴蝶给镇中识字的人看,那人先是那黑白分明的眼睛打量他一下,接着是忍不住的笑意,最后暧昧不明得道:"是哪家的姑娘送的?"
吴休道:"是男的。"
那人忽然不笑了,盯着那蝴蝶看一会儿,又盯着吴休看一会儿,脏手一样甩掉那玉蝴蝶,道:"倘若是女子送的,那这就是好东西,倘若是男子送的,那就大大的脏手,快快扔掉,有辱斯文......"
吴休大怒,宝贝似的连忙接住玉蝶,冷笑道:"你若说别人我不管,偏偏是他,他那样出色的人,连我都没法比不过,嘿嘿......你说怎么办?"
吴休易怒蛮横的脾气在镇里是出了名的,偏偏吴休不死心,就又问了几人,谁想那些人竟与先前一般的说辞,表情一般的古怪,吴休去人家时,人家好好的,出来时,总是留下身后满天的愁云惨淡。一时间,满镇风雨,见到吴休拿着玉蝶上来,都急急的锁了门窗,抱着一团瑟瑟发抖,如此几日,吴休也觉出闹得大了,可怜他只想问个字而已,可每问到那字,那些人便闭口不答,活像说了出来,就跳进污泥洗也洗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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