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休————花刀铁剑
花刀铁剑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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勿休

文案
镇里的叶家少爷是最美丽最尊贵的,吴休从不承认自己嫉妒却爱慕他。
吴休勿休,遇到困难是绝不轻易甘休的.
那日吴休搂着他,鼓起最大的勇气道:"你可知我从小到大都喜欢你。"
叶凌忍不住道:"是么,你确定不是从小到大喜欢欺负我?"

主角:叶凌、吴休


第一章
吴老爹是个平凡的老实人,一生没干过大事,生平的劫难就是今年的庄稼遭了旱,明年的庄稼遇了水。他如一般人一样不向往官堂绿林能相英雄的傲天壮志,却坚信自家的一亩三分地春种秋收是生活的大智慧。
吴老爹认为自己干过的最有智慧最具英雄气概的事是给他刚出生的儿子起了个名字叫吴休。
那是个漫天飞雪的夜晚,自家女人凄惨的大叫回荡在雪夜里,带着几分揪心和期盼,吴老爹急步走在屋外徘徊等待。孩子的破啼声震得着冰冷的雪夜也温暖起来,一家三口相依在简陋的屋子里,烛光透过木窗洒下温柔点点。除夕将近,到处一片喜气洋洋......
吴休......勿休......
"休儿呀,爹爹给你起这个名字是希望你向勇敢威武的关二爷一样,勿要受了欺难就放弃休止,好比庄稼一样,再大的雹子下,也还有几颗活着对不对?"
许多年后,吴老爹感叹,成也勿休,败也勿休!

吴休小时候干什么事都是第一,打架是第一,掏鸟蛋第一,欺负小姑娘是第一,和爹娘顶嘴作怪还是第一,那都要感谢他有这么个名字,勿休!遇到困难是不能善罢甘休的。爹娘越是吵他骂他越要顶风作怪。与小鬼们打架愈是凶险愈是豁出命也要打,只因爹爹说过他的名字是很有学问的,要依着名字做。
每到快过年的时候,村子里总要下一场好大的雪,白白的雪盖住庄稼,铺满整个村子,吴休站在爹爹的肩上,爹爹很高,吴休能隐约看见远处私塾先生家门外的那几株白梅,白梅与白雪一样白的没有半点杂质,就像镇里叶家少爷一样。
私塾先生是个很文雅的人,他的院子里和院外种了许多梅树,雪下起来,把什么都盖住了,却有梅花露出来散发出一阵阵香气,先生捧着书在院子里看着白梅吟咏,吴休没钱上私塾,也不知先生吟的是什么,只是知道那声音很好听。
吴休是村子里的小霸王,他十二岁那年,领着小自己三岁的妹妹和整日打闹的小鬼们跑来折梅花,吴休的身子异于常人的灵巧轻盈,他说这是一位路过的老爷爷教他的很厉害的功夫。
小鬼们不懂,只觉得吴休越发的高大威猛起来。
吴绮拍着小手,可爱的小脑袋歪了歪,笑道:"哥哥你看梅花好漂亮,你摘下来给我戴。"
吴休神气的挺了挺胸膛,侧着头看着邻家的石榴妹妹,得意得道:"你要不要,我能摘好几朵呢,又大又漂亮。"
小石榴忙着点头,小脸上都是兴奋的神色,其他的孩子们也跟着叫起来,围成一团看吴休折梅花,吴休扶着一株矮梅的树干,脚尖在树上轻轻一点,跟着身子就像飞起来一样跃高一丈,他两手抓着梅枝轻轻一荡,朵朵梅花如雪般洒落下来。吴休倒挂在最低的枝丫上,梅枝又细又长,吴休荡呀荡的却没有摔下来,人人瞪大了眼睛惊奇的望着他。吴绮笑着跑到他身下,跳着举起手中的梅花,叫道:"你叼住它,你叼住它。"
吴休伸长了脖子去叼那梅花,奈何两个人都是小孩,个子低,总差那么一点就能叼住。小鬼们哈哈大笑,好一会儿,他们笑够了,男孩们叠罗汉去折花,女孩儿笑着伸长了手去接。吴绮的手都举累了,吴休恨恨得道:"你别乱动,我一定叼的住它。"
吴绮摇头道:"哥哥快点,我累了。"
吴休放松了腿夹住梅枝的力道,身子大大往后仰,准备使劲一荡,一口咬住梅花。那边的小孩们却骚动起来,吴绮回头一看,吴休腰上用力向梅花扑去。
吴绮欢喜的丢掉梅花叫着向那群小孩跑去,吴休扑空,惊叫了一声,一口气泄了下去,夹着梅枝的腿也软了,整个人就要向雪地里摔去......
忽然吴休在半空中一拧身子,卸去几分力道,双手用力在地下一撑,翻了个身漂漂亮亮的站了起来。
吴休恼怒的向妹妹瞪去,却看见妹妹同一帮小孩儿围着一辆马车跳来跳去,那马车很漂亮,镇里只有叶家和张家有这么漂亮的马车。其实小孩子还不能准确分清美与丑,只是从大人羡慕的眼神和赞叹的言语中知道什么是好的。叶家和张家常常被大人们赞叹夸奖,那叶家和张家的孩子就是最好的。
小孩子们围住的是叶家的马车,叶家少爷坐着马车来私塾上课,车夫笑骂着驱赶跑来要与叶家少爷玩闹的小鬼们,掀开帘子,扶着叶家的小少爷下了马车。小少爷披着雪白的狐裘,与满地的冰雪不同,那狐裘上散发出来的是暖暖的气息。小少爷的眼睛很黑,冰雪一样的皮肤,吴休忽然想起春天时,飞到他家的那只大大的白色蝴蝶,蝴蝶的翅膀就像小少爷白色的大狐裘一样,小少爷从马车上跳下来那一刻,好像那只白色的蝴蝶盘旋着静静飞落到雪地上一样。吴绮跳到前面要去拉小少爷的手,却被一旁跟着小少爷下车的老妈子拍开了,老妈子不耐的嘀咕着:"脏丫头!"伸手给了她一把糖。
吴绮被拍掉手本来是要大哭一场的,老妈子给她的糖又叫她笑了起来,她将糖分给姐妹们,抓着剩下来的一点跑到吴休面前,道:"哥哥一颗,我一颗,哥哥一颗,我一颗......"
两人将糖均分却多出来一颗,吴休笑道:"这颗给叶少爷。"
车夫和老妈子分了些糖,将围闹的小孩子驱散开来,护着叶小少爷就要进私塾,吴休冲上来,车夫挥着马鞭要赶他,吴休身子一侧绕了开去,带着车夫一个踉跄,险险摔倒,车夫大声咒骂,吴休已冲到小少爷面前,他拿着糖笑道:"这个给你吃。"
小少爷接过糖,拨开糖纸,那老妈子劈手夺过,悄声对小少爷道:"少爷,这糖脏了,你不能吃。"说着将那糖塞进自己嘴里,大口含唆。
吴休耳朵灵,对着老妈子冷冷道:"那你怎么吃了。"
老妈子也不尴尬,又抓了一把糖塞到吴休手里,不耐烦的道:"走吧,走吧,到一边玩去。"吴休哼了一声,将糖扔在雪地里,其他小孩子不明所以,看糖掉在地上都来挣捡。吴休将两手猛然插在雪地里。那小少爷看了,拉了拉他,道:"快出来,很凉。"
吴休抽出沾满泥土和白雪的手,猛地摁向小少爷雪白的衣服,登时印出了两个小手印。
吴休哈哈大笑着拉着妹妹跑了开去,边跑撇嘴叫道:"叫你们嫌我脏,叫你们嫌我脏,哈哈......印两大手印,脏死你!"
这日很晴朗,阳光也露出脸蛋,远处,飘荡着孩子们的哄笑声,和老妈子气急败坏的叫骂声。

第二章
叶凌性子温温和和,但每当提到镇西张家他的小表弟张兼时,也总免不了牙根痒痒。张家与叶家是表亲,每逢喜庆的日子,两家总不免来回走动的,但无论是张家的人到叶家还是叶家的人到张家,第一个夸耀的永远都是表哥叶凌,比下去的永远是表弟张兼。所以当张老爷大发善心,决定掏钱供镇里一个穷孩子读书的时候,张兼立刻推荐刚与叶小少爷结过梁子的吴休。
吴休高兴的快要飞起来了,他总能听到私塾传来的朗朗读书声,可却只能远远的听着,吴家一家子喜气洋洋,家里有个读书的娃儿,足够他们自豪。
辘辘得马车响由远及近,吴休领着妹妹玩闹,那马车转眼到了近前,一人掀开帘子跳了下来,却是张兼,他笑了笑,欢快的跑向吴休。
张兼作势两手一推,笑道:"我在屋子里看见啦,你好威风,,一下子......哈哈,两个大手印。"
吴休道:"是你要我去读书的么?"
张兼得意道:"那是!你欺负叶表哥,替我出了气,我们就是好朋友了,我有书读自然也让你有书读。"
吴休点头道:"好!我们是好朋友,你不准看不起我。"
张兼拉住吴休的手道:"我才不会看不起你哩,我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有叶表哥一起欺负。"
很多年后,吴休才知道中了张兼的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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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各家各户都已忙碌起来,在私塾学习不过几天便可回家过年,依本意是让吴休年后再来的,但吴休着急,张兼闹得也厉害,不两日吴休便穿着干净的衣服来私塾上课了。这私塾学习的都是显贵人家的孩子。吴休穿着一身粗布衣,格外显眼,他进来的时候已经有许多孩子在等待先生教课,吴休一眼便看见规规矩矩坐在那儿的叶家小少爷叶凌。
叶凌也看见他,却没有发怒,对着吴休微微一笑。
吴休年纪尚幼,许多是非对错很难分清,那天见那老妈子瞧不起他,只觉得叶少爷和她是一伙的,也瞧不起他,心里对叶少爷着恼,再也不愿与他说话玩闹,这时见叶凌对他微微一笑,登时觉得满心的舒服,也不打算计较他瞧不起他的事了。
吴休大步走过去,在叶凌一旁坐下,张兼随后进来,愣了愣,不满道:"这是我的位置。"
吴休拍拍另一边,笑道:"你坐我这儿。"
张兼皱皱眉,却还是依言坐下。
三人相安无事不到半天,先生下了课,吴休跑到院子里翻起跟头,一众小孩儿大呼小叫,张兼更是不住的鼓动喝彩,那帮小孩儿家中大多为书香门第,从没见过有谁能一下子翻这么多跟头的,个个都是又惊奇又羡慕。
叶凌生性安静,每每来私塾读书,规规矩矩的听课,不吵不闹,也不与一群顽童嬉戏,纵有人有心讨好,也被这冷淡气到了,张兼其中就是一个。
这时吴休已扶着梅树跳到墙上,先生吓的连连惊呼喝止。吴休又从围墙跳到梅树树丫上,像个幽灵似的在树上到处穿梭。众顽童已经不是惊奇了,个个摒住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吴休哈哈大笑,梅花被震下来,落了他满身都是。
吴休抓着树枝乱荡,先生快吓晕过去了,忽然吴休啊的一声,掉了下来,先生在那一刹那幸运的晕过去了。
吴休故技从施,在空中一旋身子,两脚恰巧蹬住梅树,脚尖一勾,身子在半空中像被线提住转了一圈,双手抱着树干,就这么滴溜溜的滑了下来。吴休脚踏在地上,又翻了一个跟头,脸上笑嘻嘻的,没有一点惧色。
张兼的眼神已经换成敬畏了,失声道:"你好厉害。"
吴休自豪的扬扬脑袋,转头看见原本在屋中读书的叶凌扶住门框惊奇的看着他,眼中有掩不住的羡慕,吴休更加得意。
张兼道:"叶表哥,小休厉害么?"
叶凌点点头。
张兼道:"你好有本事,怎么做到的,教我。"
吴休笑道:"当然教你。"f
叶凌嘴唇动了动,想要吴休也教他,却没有说出来。
众人一听吴休肯教,都嘻嘻哈哈的围了上去,张兼伸长脖子,对着叶凌挤眉弄眼,不一会儿跑过来,道:"凌表哥,你以后什么都不跟我争,什么都听我的话,小休教会我,我便教给你。"
叶凌想了想,奇怪道:"我与你争什么了?"
张兼大怒,推了叶凌一把,恰巧先生被书童救醒,看见这一幕,他素来喜欢叶凌,又恼张兼带着吴休胡闹,喝了一声。领过张兼和吴休,斥责吴休不尊师命,上树胡闹,张兼不敬同门,欺辱师兄。其余哄闹的人也免不了挨骂。
两人都挨了戒尺,心下愤愤,吴老爹听说吴休第一天去私塾就挨了先生责骂,气的脸都绿了,回来又把吴休大揍一顿,吴休一口气埂在胸口,怎么咽也咽不下去。
过了几天,又是一场大雪,这雪停了,先生道:"你们再来一天,作个咏雪的诗,便回去准备过年。"
那日清早,叶家的马车在路上行着,忽然车子一颠,车夫驱停了车,看了看,道:"车轱辘被什么绊着了。"
老妈子也下了车,站在一旁指指点点,叶凌披着那件白色大狐裘,手上捧着暖炉,正迷迷糊糊的睡着,一个石子从车窗外飞了进来,正好砸住他额头。
叶凌揉了揉额头,探出脑袋去看。但见远处雪丘下有个小脑袋晃了晃,远远跑开几步,招了招手。
叶凌悄悄下了车,趁车夫和老妈子不备朝那小人影儿跑去,那人影儿是吴休,吴休看他远远跑过来,大狐裘一飘一飘的,真像那只大白蝴蝶。
叶凌远远跑近,身上带着车里的热气儿,吴休在雪地里等了好长时间,手都冻僵了,忍不住向叶凌伸去,叶凌给他冰的一哆嗦,却没推开他,展开狐裘,将吴休裹了进去。
吴休抱着叶凌,叶凌身子温暖,抱着很是舒服。吴休又摸了摸那狐裘,想着狐裘跟雪一样白,却比雪摸着舒服很多。
吴休道:"我们跑远点,一会儿给他们找到了。"
叶凌点点头,吴休拉着他跑,放眼满处都是白雪,跑了好一会儿,但见远处有几个人影,那些皆是与吴休穿着一般打补丁衣服的少年顽童,中间竟还有张兼。
叶凌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抽回手。
吴休道:"今天先生要作诗,我不会,你偷偷给我作一首。"
叶凌摇了摇头。
吴休怒视着他。
张兼道:"叶表哥,你为什么不替小休作诗呢?哦~~我知道,你瞧不起他!"
吴休最恨别人瞧不起他,咬着牙狠狠瞪着叶凌。
叶凌给吴休瞪得有些怕了,退了一步,道:"我没有。"
张兼哼道:"那你为什么向先生告状,吴休上树耍功夫,先生本来不生气的,偏你说扰着你的功课了,先生才打骂他。"
叶凌的怒色一闪而过,也不理张兼,转身就要走。
吴休却拦住他,道:"你帮我写诗,要先生夸我几句,我回去跟爹娘说,爹娘不气我,我也不气你了。"
叶凌道:"说不写,就不写。"
吴休满眼委屈,怒道:"你欺负我!"随同吴休来的都是吴休自小的玩伴,见不得吴休受气,纷纷叫道:"打他!打他!"
张兼伸出一只手,张兼是个粉雕玉琢的孩子,身上的肉细嫩,吴休手上被戒尺打的痕迹早就没了,张兼的却还在,他伸出手来,那痕迹便显现出来。张兼道:"我拦着他不要他告状,先生却以为我欺负他,你要为我报仇。"
吴休大怒,指着叶凌道:"你认错!"
叶凌满身冤屈,气的直发抖,道:"不认!"推开吴休转身就跑。
这一下炸开了锅,众"喽罗"们哄跑着将叶凌围了起来,吴休扑过去作势要咬他,一口重重咬在叶凌又厚又大的狐裘上,两人跌在雪地里,雪花四溅,吴休使劲咬,却没见叶凌呼痛,抬起头来,正见叶凌躺在雪地上,怔怔的看着他。吴休愣了愣,这才知道衣服太厚,根本没咬着肉,又拿拳头打他,厚棉衣卸去了力道,一点也不疼。吴休着恼了,去咬叶凌的手,叶凌赶忙把手缩回袖子里,吴休无法,瞪大了眼盯着叶凌好一会儿。叶凌看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吴休恼羞成怒,想也没想的就咬上叶凌的耳朵,叶凌哀叫一声,剧烈的挣扎起来,众"喽罗"大声呼叫,道:"咬他!咬他!"张兼也连连拍手叫好。
叶凌挣扎的厉害,吴休怕他挣脱,更加使劲的咬住他,张兼在一旁道:"叶表哥,你认错,他不咬你,就不疼了。"
叶凌的挣扎渐渐小了,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却仍没有开口认错。过了一会儿,竟不发抖了,静静的躺在雪地上。
吴休松开他,站起身笑道:"知道错了吧。"
张兼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吴休,其他人也露出可怕的表情。吴休但觉嘴角温热,忍不住摸上去,却摸到满手鲜血,吴休僵直身子,看见叶凌躺在地上,耳朵不断地流出血来,鲜红的雪流在白雪上,格外的刺眼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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