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半点心————苏晓秀
苏晓秀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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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个鬼
我的心里住了一个鬼。他总是在深夜出来,告诉我,肮脏的自己是多麽可悲。
我不愿意承认,可是,我的确不干净,早在十年前,我就发现自己的身体里流著腐臭的血液。我挣扎,但无法改变。

於是,我给绝望的自己找了一个生存下去的游戏──把干净的东西弄脏,让他们和自己一样。这样,我就可以继续活著。

新年伊始,我漫步在所谓上流社会的高级宴会里,满目所及的都是衣冠楚楚的伪君子们,我向他们问好,因为我们是同类。
我讨厌自己,所以,厌恶同类。

我搜寻了一圈,没有看到异类。
宴会要正式开始了,我只好回到高级的三角钢琴前,正襟危坐。我开始弹奏。
音乐欢快,气氛祥和。

一位衣著华丽的小姐大步向我走过来,我不明白她为什麽那麽激动。
我继续弹奏著,不动声色。
她很陶醉地听我的曲子,身体靠在钢琴边上,随手把喝空的高脚杯放在发出美妙声音的乐器上──我不能容忍。
我讨厌有人把乐器当做桌子,尽管我也并不喜欢这架钢琴。

我刚要发作,一只手把那只空杯拿起。
──害我失手弹错了一个音。
一曲终了,我发现自己多了两个"FANS"。
──刚才那位身穿粉红色亮丽毛边裙的小姐,和旁边一袭纯白西装的小王子。

两人长得有点相像。
乌黑的发丝一长一短,淡淡的眉毛都没有修理,单眼皮,眼尾上翘,像小蝌蚪的形状,两人的眼珠都是深棕色,眼神中隐含笑意。
看得出,是双胞胎。

"这位先生,你弹得真好!你叫什麽名字?"显然这位小姐更加热情,她主动伸出右手,"交个朋友吧!"
我向旁边瞄了一眼,发现小王子两手都端著酒杯,一空一满,神情有些急,好像也急著要与我握手,无奈手已被占满。
我心里发笑。

我并不伸手,而是露出凛然的表情,道:"我为什麽要跟不报名字的人交朋友呢?"
"啊,我叫安秀逸。她是我姐,安秀儿。"小王子的反应快比姐姐快,嘴空著於是抢话。"哎呦~"然後被打。
那个姐姐大力地敲了弟弟的头,"干嘛抢我的话!哼!"
我在心里哈哈大笑。太好玩儿了。

"你好,"那个姐姐笑嘻嘻的,对我露出讨好的表情,"我是安秀儿,你叫什麽呢?"
我不再刁难,轻声说,"方思贤。"
"原来是思贤啊,你叫我秀儿吧。呵呵,"她傻笑,"你的钢琴弹得真好!"她把弟弟挤到一边,一副很崇拜我的样子。
弟弟不甘心,又端著酒杯挤回来,对我说,"是啊,弹得好好听!你学了几年琴啊?能不能收我做徒弟啊?"
他的眼睛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看著他依然拿在手中的杯子,我意识到──他是异类。

这种地方怎麽会有这样的异类呢?
──可偏偏就有这麽一杯未曾滴入墨汁的纯净水摆在我面前。
我勾起嘴角,有意思。游戏开始了。

我站起来,一下子"不小心"撞歪了小王子手里半满的酒杯,猩红的酒液洒到他纤尘未染的纯白套装上,上衣裤子都没有错过。
一震战栗的快感席卷我的全身。
我刚要说对不起,就听到他说,"啊,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白痴。

那个姐姐,看看我,又看看他,"喂,秀逸,还不去洗手间,看你搞得一身红,小心妈回家揍你。"
"哦。。。我去了,"他跑几步又回过头,焦急地对我说,"方思贤,你别走啊,咱们还没说完呢!"然後一溜烟不见了。

"唉,真是个冒失鬼!"那个姐姐看著他的背影叹了口气,然後转过头对我说,"思贤你真厉害,我学了六年琴,他都没说要跟我学呢。"
明明是我的错,姐弟俩都没指责我。。。
不知道为什麽心里竟有些许不安,於是我说,"我去看看他吧。失陪。"

安秀逸正穿著单薄的白衬衣洗外套。冰凉的水汨汨的流过他的手,他打著哆嗦。
红色被洗成了淡粉色,可还是变不回原来的纯白。
他急了,使劲儿绞扭著衣服,曲成不合理的形状。
我走过去,用自以为最温柔的声音笑道,"我来帮你吧,秀逸。"
他吓一跳,抬起眼看到我,呆呆地看著我的脸回不了神,任由我把衣服从他手里拿走。

我取了一点洗手液,轻轻揉搓,颜色不见了,只剩下褶皱的痕迹。
他回神,开心地说,"你真厉害!"他的眼睛眯成看不见的缝儿,嘴巴笑开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那你把裤子也脱了吧,我帮你洗。"我温柔道。快上当吧。
"啊?"他脸上晕出粉色,拽著裤头不知所措。

我去锁了洗手间的门,转身到他面前,"这下可以了吧。"他的脸蛋儿更红了,一直延续到耳根。
我不理,把他的手轻柔地拨开,然後慢慢解开他的裤子。
"呵呵,秀逸好可爱呢。"动作暧昧,语气轻浮。我暗暗微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我。。。我。。。我自己来。"等他说完,我已经一下子把他的裤子扯到脚踝了。
"啊──"他大叫,又赶紧捂住嘴。

我看到他白白的小内裤,冲动得想扒下来,可惜不是时候。
他一动不动,我站起来伸手搂住他的腰侧,嘴贴在他的耳边,说:"秀逸小乖,害怕了吗?别怕,思贤在呢。"
他忍受不了这份亲昵,大力推开我,却被自己的裤子绊住脚,一屁股摔在冷硬的地板上。

"哎呦──"这是我始料未及的。我俯下身,把他提起来搂进怀里,然後摸摸他的屁股,"疼吗?"
"哎呦,不疼。你别摸那儿。"他又害羞了。
他的手感真好,又翘又有弹性,我忍不住轻拍两下,"呵呵,没伤著就好。"
我放开他,──欲擒故纵,我懂。

守护天使
已经是第九个孤独的年头了,而曾经我心里的守护天使离开我整整十年。我用刀子在胳膊上刻下第十个印记,告诉自己,如果找不到他,就这样慢慢死去吧。

我开始教安秀逸弹钢琴,地点就在我自己的破旧公寓里。
我可以不要奢华的生活,唯一不能放弃的,就是跟了我二十年的钢琴。我人在哪,它就在哪儿。
秀逸走进我的公寓,很惊讶。他想象不到像我这种上流酒会的钢琴师会住这样的小楼。呵呵,他想不到的东西还有很多。

秀逸白天在自家公司上班。每天晚上来我家,学琴两小时,从指法开始。他的乐感非常好,态度认真,学得很快。
我称赞他,他笑得很腼腆,脸红红地说,"是思贤教得好。"
不知道为什麽渐渐淡忘了最初的目的,我越来越认真地教,他也更加用心卖力地学。

事情变得有点不对劲。
我暗暗提醒自己。他是稚嫩的小绵羊,已经自己走进大灰狼的嘴里了,岂有不吃的道理?
可是,看著他信任的眼神,该从哪里下嘴呢?

我渐渐变得焦躁。
心中闷气难以排解。
吃过午饭,我坐到琴边,开始一个人的演奏会。
曲调欢快,琴音清脆。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弹奏的儿歌。回忆涌上心头,我在午後的阳光下微笑。

那一年,我五岁。我从小没妈妈,鼻涕不会擦,鞋带不会系。没有打架的本领,经常受小朋友欺负。
夏天里,爸爸领来一个小哥哥。他的名字叫雨帆。
他温柔地帮我擦鼻涕、系鞋带,我顾不得刚刚没完的哭泣笑起来,他就说,"哭著哭著笑了,买个包子掉了!呵呵!思贤真可爱!"
他护著我,为我打架。我忘了刚才还开心笑著一会儿就哭了,他就说,"笑著笑著又哭了,我们思贤变小了!羞羞脸儿!"

我粘著我的雨帆哥,一起吃一起睡一起上学放学,一起过了十年。

琴音急转,是我无法控制的急促。

那一天,我们上初三了,雨帆哥说要先回去写作业,我想在学校打篮球。
我浑身汗津津地到家,听到卧室里嘶声裂肺的哭喊。
我看到。。。我看到。。。
那是我最亲的人。我最亲的。我休克了。等我醒来,守护天使不见了,只剩下恶魔。。。

不知不觉弹到了晚上。我的手指飞快,想停却停不下来。呼吸急促,胸口起伏。我怎麽了?
我像穿上红舞鞋跳舞致死的女孩,钢琴就是我的舞台。

"思贤!别再弹了!"有人从我身後走来,死死搂住我的脖子。
我的手却还是飞快地动著。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细细小小的手指很有力量。他坐到我身边,两只小手把我的双手包裹在一起,用嘴呼著热气,上下用力地揉搓著。
我弹了很久的琴,手很冰,他的,很暖。

我看不情楚是谁,直到他抬手轻抚我的眼睛,"别哭了。"他轻声说。
是安秀逸。不是雨帆哥。
我很失望。

他看出我的失落,怯怯地收回手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他像没事人一样,抬头对我笑,说,"思贤,你饿吗?我来煮宵夜好不好?"
我看著他弯弯的笑眼出神,不知不觉点了头。

事实证明,我不该允许名为"安秀逸"的生物进厨房。
为数不多的瓷碗打碎两个,盐罐子扣翻在地,酱油洒了一身,还好是他一身,我安慰自己说。
而且,他只是想煮个方便面而已。天灾人祸。f
我完全忘记了刚才的心情,拿起锅,暴躁地煮起了夜宵。

他在旁边陪笑脸,解释说,"思贤呐,我上大学的时候吃食堂,嘿嘿,所以水平有限嘛。"
我不理他。
他过来拍拍我的背,又说,"别气了,别气了,大不了我陪你买碗嘛。"

我转过身,看到他脸上还沾著刚才洒的酱油,顿时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看我盯著他的脸哭笑不得,伸手摸摸自己,"怎麽啦?"还没摸到。
我上前去,扶住他的肩,伸出舌头,把酱油舔掉。
他呆了。睁著眼睛魂游天外。

他没有推开我。我突然想起自己原本的计划──把他弄脏。
既然小羊没反应,那大灰狼就不客气了。
我继续吮吻他的脸蛋儿,眼睑,眉心,鼻头,最後来到他的嘴。他的嘴很小,唇色偏淡,翘翘的,我轻柔地吻上,描著他的唇线。
他还傻著。我在心里轻笑。

"乖乖,张嘴。"我用温柔的声音诱惑他。他很听话。
我的舌钻进去,舔他的牙齿,上颚,喉咙,还有舌根,他觉得痒,小舌动了动,被我擒住,一起卷起来。
"唔。。。唔。。。"听著他的声音,我情难自禁。多美味的小绵羊啊。
我开始变得急躁。不想再等了。

我的手从他後背伸进衬衣里,上下抚弄一阵,他呻吟出声,我笑。上衣扣子开了,我低头亲吻他的胸,左手解开他的裤子轻握住可爱的性器,右手伸进後边摸他的臀瓣。

他一把推开了我。
总算反应过来了。我暗松一口气,平缓心情。
他大口大口喘著气,胸前的乳头高高低低。好诱人!我不自觉伸出舌舔了舔唇。

他的手在打哆嗦,裤子怎麽也提不上,脸上热得通红,眼里一片湿润,紧皱著眉不说话。
我看他如此可怜,只好伸出手帮他。
他一躲,转过身去,可还是哆哆嗦嗦系不上。
我暗笑在心里,脸上表现出後悔懊恼的模样,转到他面前蹲下,抬眼对他说,"秀逸,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来帮你,好吗?"

我温柔的声线一向让人不可抗拒。他当然也不例外。
他不动了,任由我帮他系好扣子,别上腰带。
整好了,我站起身,当然得要份回礼。我快速地亲一下他的脸蛋儿,然後退到老远,"秀逸,我。。。"
我想表白,可是嗓子黏黏的说不出,心底里有个声音说,别骗他。
他抬头睁大眼睛望著我,一汪清水,原本湿润的眼眶承受不住,一滴泪沿著脸颊流下来,我伸手,接到掌心。

"唉,"我叹了口气,"别哭,我刚才是开玩笑的。"
趁他没有动作,我上前吻去他脸上的湿意,退一步说,"秀逸,对不起。"

他直到离开也没说一句话。

专属天使
我以为他不会再来了。没过两天,他又来了。
我暗笑。本来,如果他再不来,我就去寻找新的目标的。
小傻瓜,你逃不掉了。

我使出浑身解数讨好他。

慢慢的,他开始不止授课时间来,变成每天下了班就过来,待到十点多才走。
我上网学习新的菜谱,天天变著法儿的做菜。
除了教他钢琴,我还陪他工作加班。
如果不忙,我们就一起打游戏。我从来不争,总让他赢。他刚开始很是得意,慢慢变得无趣。然後我就开始小赢两局,他就变得更加投入。
呵呵,一个没长大的孩子。

我们过得很愉快。看得出,他已经喜欢上我了。
我再也不主动表示好感,连牵手都没有。

一个周末晚上,吃过饭练完琴没事做。我们决定看碟。
──《泰坦尼克》,很老的电影。r
他看著最後老太太的眼睛,哭了。小声的抽噎,泪水流了满脸。
我不忍心,伸出手,覆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他反手抓住我,紧紧握住。
转过头来,张著泪眼对我说,"他们只有三天。。。思贤,我们。。。我们。。。"热气上扬,他又吸吸鼻子,"我们不会只有这麽短吧。"

──他在间接表白。
我坐不住了,伸出另一只手抱住他,对他说,"当然不会。"
我想吻他,看到他已经闭上了眼睛。他的脸红扑扑的,皮肤很嫩滑,眉毛淡淡的,鼻头肉肉的,睫毛很稀,一根一根分明的形成两道眼帘,小嘴儿嘟嘟的,一副"快来亲我吧"的架势。。。

──天使。
怎麽会这样?为什麽我觉得自己有点残忍?侵犯他、把他弄脏,让他跟自己一样污浊,不是早就想好了吗?为什麽我的心在向後拉扯?

他等了半天,没等到。微微睁开眼,看到一脸呆楞的我。
他上前更加靠近,对我嘟嘟起嘴儿,微微留了一道缝儿,又闭上眼。
管不了那麽多了,我亲吻上他一直等待的唇,轻柔的吮著。
不知不觉,我吐出了实话,"秀逸,我要把你弄脏。。。我想弄脏你。。。"

他一怔,稍稍分开贴合的唇,张开眼看到我的脸,局促地说,"好,好。。。"然後伸出手抚我的脸庞,说,"好,把我弄脏,我愿意让你把我弄脏。思贤,别哭了。"
原来是我哭了。

我大力推开他,他没防备,被我推倒到一边。
我哭得更凶。"你干嘛愿意?你真是傻子吗?我想弄脏你!我要弄脏你!呜。。。"
"我。。。"他想说话,又停顿,踌躇半天,上前来把我搂住,对著我的耳朵悄悄说,"我喜欢你,思贤,我喜欢你。。。"
不知怎的,我的泪就再也停不下来,整整流了一夜。
秀逸没有回家,打电话说了一声,留下陪我。

十年来,我第一次没有半夜惊醒。
一觉睡到天光,已经是中午了。身边没有人。
我一惊,光著脚冲出卧室。门响了,看到秀逸穿著外衣恰好进来,"咦?起来啦?"他笑著打招呼,扬起手里的塑料袋,"看,我买了好吃的!快来吧。"
我松了一口气,顿感全身无力。

他走过来,皱起小眉头说,"怎麽不穿鞋?真是的,多大了还光脚跑。"说著就帮我拿了拖鞋,看我不动,只好蹲下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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