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怨(黄藏)————闻馨
闻馨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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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跌坐的地上,水冽说的没错,如果他不施咒,悲剧就不会发生,整件事情的线头就系在他一人身上。
水月头脑中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怎么做,希望谁能来帮帮他。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往往惦念起亲人,水月想起病逝的双亲,干枯的双眼中已流不出思念的泪水。
水冽瞥了他一眼,"你与你那不成器的父母一样,让我伤心,我那么努力培育你的父亲,最终他居然反抗我,那真是罪有应得。"
"什么?!"水月听出了话外玄音,"我双亲不是身染重病,最后不治身亡的吗,临终前把我交托给三位长老。"
水冽从牙缝中挤出了冷笑,"身染重病?!水月,你太天真了,你父母不愿意完成我族一统魔界的大业,阻止我的人只有死,双双就了结在我们三大长老手中,我还记得你父亲垂死挣扎的可笑模样。"
水月觉得整个世界都崩塌了,他认贼作父,成为别人棋盘上一粒战功显赫的棋子,最终,这个棋子也将被遗弃。
水月听不见任何声音,他只看见三长老狰狞嘲笑的脸在眼前晃动,他就快昏厥,苍白的脸被一阵热血冲得透红,那宛如死前的回光返照。
幽助开始怜悯起了水月,水冽的确残忍的让人心寒,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水冽也嘲笑够了,扯着嘴角,"水月,原本你是有机会的。你是否还记得那只青鸳,那是你母亲死前遗留的最后意志,化为这只青鸳陪伴在你左右,指引你走出我的摆布。我一直在想办法除掉这只妨碍我的鸟,不过毋需我多费心,因为最终它销毁在你的手中。水月,你不愧是我用心栽培的孩子!"
水月他还能说什么,他还该说什么,冷冷地,不带任何情感的,他看着不远处黄泉与藏马搂抱在一起的尸体,仍那么唯美,那么和谐,似不受这个俗世的干扰般,静静地沉睡在那。
他告诉自己,水月,梦该醒了。
妖狐们播下了种子,叫嚣着成长,撕裂着野心的水妖。
雪已经停了,揭示着诅咒的完成,大地上一片血腥之气。
修罗运起妖气,操纵着植物袭向水妖,大而明亮的蓝紫眼睛因悲伤而蒙上了一层水雾,两位至亲的死亡带给一个孩子巨大的压力,但是修罗明白他需要振作,以对得起心中所流淌的魔界最优秀的血统。
所以,他战斗,他狂吼,他不哭。j
幽助朝水冽冲了过去,却被水凌和水凝阻挡,二话不说,三人陷入混战,飞影一闪身,也加入了进去。
其余众人也都被包围的水妖缠上了身。
水月缓缓从雪地上起身,步履蹒跚地走到黄泉身旁,跪坐在一边,温柔地伸手拂去冻结在黄泉俊朗脸上的冰雪,顺着黄泉的额头理顺他的墨发,水月一脸的爱恋与陶醉,幸福地让人觉得全世界只有他俩。
这是头一次,水月触碰到他心目中的神。
泪划落在积雪之上,消融了一地的冰霜,充满爱意的眼神流溢在眉间,转向躺在黄泉怀抱中的藏马时,已没有了恨,残留的只是歉意。
他该恨谁?
藏马?
黄泉?
还是水冽?
抑或,
只是自己......
他为藏马拉好身上的披风,系紧领上的扣结,没有犹豫的,把黄泉还有余热的手小心覆在藏马冰冷的手上,包裹着,十指缠绕着。
水月笑了,从未有过的,让天地为之失色的,柔媚的笑。
那最后一滴泪,流进自己的心里。
长老行了过来,"水月,你干什么?"
水月还在笑,起身对着长老深深一鞠躬,"水冽长老,感谢你多年来的养育之恩,水月铭记在心。"
水冽反到愣了,他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水月,为何要谢他,以水月的性格,恨他才是。
"水月,你在说什么傻话,只要你努力复兴我泓渊一族就可。"
水月垂下了头,缓缓摇着头,"长老,你错了,泓渊里只有你一人想登上王座。"
水冽一惊,随即愤怒,"你敢顶撞我!"
水月没有理会水冽的吼嚷,微微行礼后转身来到至高点,看着挥汗流血的族人,水月缓缓闭上了眼。
"水月!你做什么!快过来!"发现水月反常的水冽冲上去想拉回水月。
但水月身上急速攀升的妖气把水冽震开了几尺远,无法触及飘荡的衣角。
"不!!!!"水冽狂叫出声。
淡蓝水气包裹中的水月仍在笑,已经告别了泪水,至少这一刻他是快乐的,一阵耀蓝强光从水月身上散向四方,所到之处冰雪消融为透澈春波,暖入人心。
厚实的积雪以水月为中心迅速融化,大量的融水顺着地形往众人冲去,修罗喊叫着扬起植物,众妖急忙抓住身边的植物稳住身体,抵御大水的洗礼。
"出了什么事?"幽助悬在树上问道。
牡丹坐在腾空的桨上回答,"水月下了反咒!"
"反咒?能够消除诅咒?"铃木顺着枝桠爬上了高处。
"我听小阎王说是可以,但是............反咒会要了施咒者的命。"牡丹有些悲凉,"那是代替祭品的献礼。"
水月身上的光芒渐渐褪去,他摇晃着身子勉强站在那里,风携带着消融的冰水穿过他的衣袖,掠过他的银发,射入他的心里。
下一阵暖风吹过时,水月就消散在那滑过的风中,留下的只是那一瞬幸福的笑与空气中散溢的淡蓝水滴。
"可恶!"水冽一把将手中的执杖扔向水月消散的地方,"水月!你别妄想阻止我!"一闪身已冲向附近的修罗。
与年龄不相符的快速行动拉起素白的影线,修罗只觉得眼前一花,枯瘦如柴的一手已掐向他的喉间,修罗一侧腰,含胸往后一缩,躲过阴狠袭来的一击,但心神已乱,落地稍有不稳,右腿一软,踉跄跪了下去,单手往后撑地,不经意间喉部薄弱位置已暴露在水冽眼前。
水冽一眯眼,从喉间溢出阴冷笑声,出手间已势在必得。
远处众人惊呼,齐往前冲。
修罗一闭眼,咬紧牙关,打算抵挡死亡的一击,良久都未感觉喉部的疼痛,纳闷中微睁开眼。
"长老,欺负小孩子可不符合您的作风。"熟悉的声音让修罗刹时泪盈满眶,一个虎跃起身,小脸亮了起来。
水冽呲着牙,他的一手被握在另一宽厚手掌中无法动弹,挣扎间手已青紫,愤恨的一个名字从齿间迸出,"黄泉!"

第19章
阻止水冽的正是黄泉,他英挺地站在水冽身侧,握住水冽的掌间传出手骨断裂的声音,配合着水冽脸上痛苦狰狞的表情。藏马正立在黄泉一侧,白衣上的鲜血已经干涸,虽显狼狈,但红润的脸色表明已挣脱死神的掌控。
藏马对着长老微笑,但绿眸中却充满没有消融的寒意,"长老可安好?"
水冽黑紫着脸,他清楚诅咒已解,没有料到水月竟会超脱一切,用自己的生命换回二人的回归,而此举坏了水冽大计,水冽虽愤恨,但也不至于担心,他坚信自己的军队将驰骋沙场战无不胜。
黄泉手指一松,水冽松垮变形的手腕急忙抽出,往后退了数步,豆大汗珠立即覆满额头。
"长老,请收兵吧。水月已死,你毫无胜算。"藏马奉劝了一句。
水冽喘息着吐露嘲笑,"可笑,小小水月能奈我何?"
"长老过于信任自己的兵力了。"藏马淡淡扫了他一眼,暗红睫羽抖去沾染的露水,"水月之死势必会影响水妖心绪,这一战,你必败。"
水冽一寒脸,藏马戳中了他心中唯一担忧的痛处,这些水妖虽然都是他刻意培养的战力,但就如他一手带大的水月般,他并没有足够的把握能控制他们,而且水月最终出乎意料之举,势必在族人心中造成重大冲击,即便一心求胜,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藏马并不想留下水冽这个祸害,如此深藏万年的野心,即使现在能收手,也难保将来不再次掀起轩然大波,所以为今之计应杀之而后快,但看在水月的份上,该留水冽一命。水月之所以选择了反咒,是希望一人承担所有罪孽,水冽纵有万般不是,也是抚育水月之导师,水月对他还是心存敬仰之情。
藏马明白,所以藏马留他一命。
水冽知道他之所以只断了一臂,还能安然站在这,全凭水月的一份薄面,他自是不服,水月破他大业,而现在他的生息还须凭借水月遗留的影响。
水冽深深吸了口气,一定神,目光锁在藏马纤白的颈部,单手已握起鹰爪。
黄泉连动都没动,仍旧屹立在原地,淡淡却浑厚的语调随风飘来,"长老,您还想再断一臂?"
水冽连脸都绿了,黄泉现在处于最佳的状态,别说取藏马之命,自己连藏马的衣领都碰不到,恐怕就会一命呜呼在黄泉掌下,藏马留他性命,黄泉自然不会痛下杀手,违背藏马意志,但至少会让水冽生不如死。
水冽不敢轻举妄动。
如藏马所言,水月舍身扭转乾坤之死在族人中如投下一块巨石,水妖虽竭力攻击妖狐,但已明显心神不宁,举足不定。
而水凝与水凌也渐渐不敌幽助等人,节节败下阵来,幽助可没有什么尊老让贤的心思,招招发狠,拳拳尽力,两长者虽经验丰富,妖力强大,也渐渐颓败在这后生晚辈之手。
水冽扶着断手,表面一片宁定,内心慌乱不已,脑中正飞快运转,他没有料到水月的死,原来完全是破釜沉舟事在必得,更不会留有余地,而突变的状况显示胜利已偏向藏马一方,他不得不算计下一步的打算。
水妖大军队形开始混乱,有些水妖已经开始退缩,水月的死虽是一瞬,但却在微妙间动摇了族人的信念,温婉水月如此壮烈之举造成的冲击如藏马预料般激起千重浪,意志已渐溃散,大军已名存实亡。
藏马也不逼水冽,站在一侧背手冷冷看着他,虽没多说什么,但无形的压力使水冽感觉透不上气,胸口剧烈的起伏扯动着凌乱的长须。
藏马知道自己的心理战已经起了作用,接下来只要等敌人自我崩溃即可,他实已不适应战斗,身体虽无大碍,但毕竟是从鬼门关绕了回来,黄泉妖力所震的心口正隐隐作痛,需要好好调养生息一番。
一双大手带着件外衣披至藏马肩侧,藏马悄然一撇头,黄泉解下自己外衣罩于藏马,正伸手想解开藏马披风的扣结,"披风染血并已被妖气撕裂,消融之雪最易播散风寒,可要小心身体,把披风扔了吧。"
藏马微笑着,伸手脱下披风,在黄泉体贴帮助下罩上还有余温的外衣,黄泉独有的浑厚气息刹时盈满藏马周身,让藏马悄然红了双颊。
黄泉接过披风正想揉成一团稍后处理掉,却被藏马一把夺过,叠好后小心翼翼抱于胸口,如珍视的宝物。
黄泉不解,随口说到,"扔了吧。"
藏马却微笑摇头。
黄泉皱眉,"为何?这披风不能再穿了。"
藏马回答得理所当然,"这是你送我的,我自然要留着。"丝毫不觉得这话能让黄泉高兴地飞上了天。
果然,简单的几个字让这叱诧魔界的王者愣了好半天,仔细回味后如个憨厚的傻子般笑了起来,全然不知这丝毫不衬自己平日精明的形象。
黄泉是乐翻了,心里如舔蜜般甜腻,一抬臂就把藏马扯进怀中,双手一环,造成两人独有的天地。
藏马是跌进黄泉胸膛中的,冰雪聪明的他也预料不到黄泉在大庭广众之下竟做出如此举动,一阵躁动后不觉心头暖了起来,想着刚才的生死两隔,思着瞬间的共赴黄泉。
"如果水月不下反咒,你会如何?"藏马在黄泉怀中抬头。
黄泉挑眉,"你是问我会不会随你而去?"
藏马学着黄泉的样子一撇眉,俏皮中透着豪爽,没有出声,答案是肯定的,他与黄泉已默契到无须多余的言语。
黄泉乐呵呵一笑,眯眼答得轻松,"不会。"明显感觉怀中的狐狸不乐意了,急忙安抚挣扎中的狐狸,"不问我为什么?"
藏马斜了他一眼,自说自话地下了个结论,"修罗需要照顾,你有为人父母的责任。"明知自己亏欠黄泉许多,修罗也留有自己的血统,但一旦定了情,许了意,就如同自己所私有般不愿与人分享,从不信任人的狐狸冀望哪怕是爱人唇中吐露的谎言也好,生死相依,此情不悔。
藏马嘲笑着自己的私心,闷闷地低下头去。
黄泉岂会看不出丽人的心思,笑意早就溢满唇边,抬手温柔托起藏马纤柔的下巴,额头抵着藏马玉雕般的前额。
"因为我信你,藏马,就只信你这一次了,我信你不会再丢下我,我也信我自己不会再放手。"如叹息般的话语陈述着誓言。
藏马皱起了眉,如心中吹皱的波澜,"傻瓜............谁让你那么信我的............"
"除了你还能有谁。"黄泉紫眸温柔地能漾出春水。
"那要是......我仍负你呢?"藏马轻轻低喃了句,实是质问自己。
但黄泉听见了,凑在藏马耳边传递着深情,"我会把你抓回来,天涯海角,刀山火海,九重天十炼狱,我都会找到你。"满意地欣赏着洁白耳垂瞬间的泛红,"别逃了好吗?藏马............"最后一句,带着深切的恳求。
藏马沉默了,似乎是下着重大决心般说出了承诺,"好,不逃。"语音结束时已牵连着泪珠的轻颤。
黄泉把爱人紧紧包裹在怀中,珍惜着晶莹的泪水,亲吻着,舔舐着,耳鬓斯磨着,每一颗都映进黄泉爱恋的身影,流进眼里,渗进心里。
幽助已拿下了泓渊两长老,他站在消融的冰水中,他知道这两人是再也分不开了,如连理枝般纠结缠绕,黄泉是幸运的,这样的结局也是该有的,用一份千年真挚的情去换回寒冷冰封的心,是如那脚下的春水般,消了,融了,幸福了。
幽助有些豁达地笑了,无声中送出朋友的祝福。
水冽并不看中情字,在他苍老的心中,只有称王,自他经历那动乱的年代后,这是他唯一活下来的动力,他嘲笑黄泉对藏马的情,他不齿水月对黄泉的意,但最终,他输在一个情上。
大部分的水妖都已经丢弃了武器,只有少数仍顽强奋战,妖狐并没有下杀手,把俘虏的水妖聚在一起,等待少主的下一个命令。
"长老仍不死心吗?"激情虽使藏马恍惚了片刻,但温暖蒸发了泪水后还有正事要办,冷静如他即便失神也只是刹那,黄泉知道藏马的心思,体贴环住藏马的腰际站立一侧。
水冽冷冷哼声,一伸手吸回躺在远处的手杖,摆开了战斗姿势,"来吧,黄泉、藏马,一起上!让老夫来教教你们什么叫胜者为王。"
"这死老头!"桑原刚想冲上去,却被幽助一把拦了下来。
"人家可没邀请你,毁容的。"飞影在一边冷冷甩着剑上的血。
"你说什么!小矮子!"一下子就转移了桑原的注意力,两个人又耗上了。
众人都见怪不怪地不去理睬他俩,双双眼睛都集中在高地上的三人。
藏马的红发扬起在微热的风中,如之前的极度深寒无法相比,他闭了闭眼,"承长老之言,我们就在此一战吧。黄泉,亮剑。"
黄泉轻点下颚,道了句好,侧身挥手,瞬间手中已多了把黑亮之灵剑,剑身通体墨黑,在银雪映照下闪现一耀紫龙形,这把剑就是黄泉与藏马搭档时所用的随身之剑,自千年前失毁双目后便未再开启,今日得以重见天日,剑气自是非凡。
藏马抬手一捻,手中已现出一含苞待放之白梅,清雅脱俗,抬手间一透明剑身现形,纤白手心中的剑柄也透澈寒骨,与剑身相连处闪耀一朵艳开白梅,蕊心却是染血般赤红,惊艳中显露妖娆。
躯愣了愣,心中明白此两把都是见血封喉之好剑,但疑惑于从未听说藏马用剑,"幽助,藏马善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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