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绝焰
绝焰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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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了吗?"云傲忍着心被刀割的痛,强冷静地问。
云浩则一直不说话,一直看着那张脸,十年了,他不能质问云傲囚禁了那人十年,也没资格怪云傲对他们所做的事,因为那十年里,伤了他的,不止云傲,也有自己。
原来一切都是梦一场,那编织这场梦的,是云傲,还是云倾?
"倾,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云浩问,纵是早已知道答案,但偏执地问。好像答案不是从那人口中亲口说出,他不甘心。
云倾看着杯中酒,"那个人,离开我,也有十五年了吧。我很快,也会去见他了。"
所以才有了生气吗?所以目光才那么温文吗?
"为什么!既然爱他,为什么当年不随他而去,由得我们还一直在妄想着追逐!"云傲大声吼道。真可笑啊。以为云倾爱的是云浩,所以那么努力地抢,然后发现自己的情敌,竟是个死了十五年的人。
烈帝......

"因为,活着,是我和他的约定。"


18 真相


云傲和云浩竟不知道,那个比云倾大十六岁的父亲,身体因为天生的缺陷,并不能活得长久。太上皇本想将皇位传给幼子云倾,但那个皇位,云倾偏不想要,他想要的,是浪踏江湖,是笑傲山颠,是诗酒琴棋。
所以云烈坐上去了。为了云倾的自由,他将自己囚禁在那个位置上。云倾终不忍云烈被国务压死,便入朝为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心全意辅佐烈帝。仅得到了比帝座多一点点的自由。
云烈不仅身体不好,脾气也不好,很有时候可以说,很任性,对云倾近乎宠溺的好。给他所有他想要的一切,包括自由。却将自己,永远囚禁在那个牢笼里。
太上皇想要儿子争皇位,偏偏他的两个儿子都无意于皇位。烈帝想由儿子们和睦相处,可偏偏那两个人到后来变得不共戴天。

造物弄人。

"师傅,我死后,把我的骨灰带到他身边吧。"
云傲和云倾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心潮澎湃,抽痛的感觉不比从前少一点。
"如今你们能和睦相处,烈的遗愿也算完成了。"云倾笑笑,十年来再一次抚摸云傲和云浩的头。像一个长者。
"你很残忍。"云浩呆呆地说道。
云傲咬牙切齿,狠狠道:"原来你如此自私。"
云倾也不恼,只是笑,眼里全是长辈对晚辈的宠溺。
"你以为你能如愿吗?你死也别想离开我身边。"云傲冷笑。
面对云傲的愤怒,云倾也不会觉得痛了,难得的是,一如多年前的骄傲。他回答,"这怕是由不得你,因为这天下,还有我师傅。他的武功,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强。而且,他最疼我了,对不对,师傅。"
像个孩子一样撒娇的云倾,令两兄弟错愕了一下。倒是老人一点惊讶都没有。一把将云倾抱着,"呜呜呜,我的倾儿又回来了。"
他唯一的徒儿,从前便是这样对他撒娇的。这也是他和那个眼高于天的烈帝唯一的软肋。
"师傅,带我回山去看看吧。我以前练武的木桩,还在不在,还有毒圣师傅,医仙师傅,他们过得好不好?"
"他们当然过得很,整天斗文斗武,烦死了。"说着与云倾走出客栈,在云傲正想出手相阻,老人只是一挥手,两人便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云倾头也不回地离开视线。
谁都知道,这是云倾最后的报复,就连临死都不曾将他们放在眼里。
那么他们那十多年的爱与恨,在他眼里算什么?
不过笑话一场。

浮世山终年笼罩在白雾中,山峦重叠,峰林相间。外人进得此山,很容易迷路的。在这与世隔绝的山上,没有知道此山有主人,当年本以为此山乃野山的六人便是因为这样,才会硬闯来抢人的。
后来才知,此山山主是一个男人。他们不知道他的名字,只知唤他浮世老人。世人更不知道这个老人的存在。他从来没有与谁打过架,所以没有人知道他的武功倒底有多高,只知他只需一招,便能制止住一个绝顶高手。
路上,云倾笑问:"他们没有找师傅麻烦吗?"
"其实你想问的是,师傅你没有找他们麻烦吧。"老人笑笑。
当年他们六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在江湖上又是名震一方。竟然敢公然到浮世山去抢人。跟他抢徒弟,真是找死。
然后被他恶整一顿后,竟六人联手与他对抗。后来云倾出手调停,才定下协议,六人都收云倾为徒。这是他们第一次抛开门户的偏见,倾心授教一个非本教中人。
怪只能怪那个孩子太招人疼,习武天份又高,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奇才。任何武功,只要耍一次,他便能学到。他从浮世老人那得到包容百川的心法是不可或缺的条件。小小年纪,内力深厚,令他对于高难有武功绝学都能游刃有余。
"如果他们知道他们的徒弟会被武得这么惨,会不会被气得吐血啊?"云倾笑道。十多年没笑了。没想到能展开笑容之时,是临别这个世界之前。
浮世老人拍拍他的头,依旧是宠溺的语气:"黑道白道两个盟主的师傅,天下首富,当今天子的师傅,怎么会丟我们的脸呢?倾儿这么优秀,最大的错,就是对弱者太在意。"
"呵,他们哪里是弱者啊?"
"云浩是,黑晨是,白夜也是。他们就是因为太弱,才会令你被困住。如果像你师傅我,或者那六个师傅,放眼江湖谁能用我们来威胁你啊?"
云倾一愣,无奈一笑:"也是。"
浮世老人接下来的话,更令云倾憾动得说不出话来。
"你的人生路程,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你并肩而站的人。"
不是武功比你强时时呵护你的七个师傅,也不是武功比你弱时时被你保护着的那四个掌握整个天下的人。
"是啊,可惜这世上,再没有这么一个人。"
唯一的那个人,早已离开了。死在十几年前,他的怀里。
"其实为何会甘心留在宫里十年,与云傲那长像脱不了关系的吧。与云烈有七分像啊。"
云倾笑:"终是父子血缘。"
连任性这一点,也是一模一样。

浮世山上,浮世山庄,云倾双脚刚踏到入口处。便有六人的掌风抵来。云倾抬头一笑。
"师傅。早上好啊。"
"哇!!倾儿你的脸好恐怖啊。"
"我的妈呀,你怎么越长越丑啊。早知道就不收你作徒弟了。人称剑神的我怎么说年轻的时候也是个美男子啊。"
"现在只是个糟老头。"
"毒圣你!"
"倾儿别管他们,来,师傅给你易容。保证是原来那张脸。"
果然热闹,云倾与浮世老人无奈相视一笑。
看来浮世老人这些年来的日子没有一日是平静的啊。
"不用了。徒儿此番前来,是与各位师傅道别的。"
剑神问:"又去哪里?你啊,闹得成为江湖传奇了,还不甘啊。"
"我,要去找云烈。"

什么!
云烈不是死了吗?
医仙比较灵敏,伸手抓住云倾的手。皱眉:"中毒了?"
"嗯,估计没得救了。"云倾语气淡淡。令医仙十分生气!
"老夫不救一心想死的人。你要去便去。"言毕一挥袖返回屋里。留下众人面面相觑。
云倾无奈地对每一个师傅笑笑,温和地拥抱他们每一个人。说着徒儿如何如何的想念。谢过众人的教导之恩。
看着这个一如当年惹人疼爱的爱徒,几个老人脸色十分沉。伤感之情浮现。知道这些年他活得很累。也许死亡是一种解脱。
但是他们很想自私一次,想要他陪着,毕竟这个徒儿曾经身怀他们的毕生所学。

是夜,云倾坐在屋顶上喝酒,不知何时,浮世老人坐到了身边。对于他来无影去无踪的师傅,云倾已经习惯了。
"如何,等死的感觉是不是有点无聊?"
"呵呵,还好。"
他庆幸他还能在生命的最后保持最初的洒脱。不似以前的心死,抑郁。
"其实活着挺好的。看这里还有你的亲人不是吗?"
云倾不置一语,只是笑,月光下那张脸实在说不上好看。
"你的脸,也有一段故事吧。"浮世老人对于这个徒儿多灾多难的一生,惋惜不已。
云倾耸耸肩,比起他所经历过的,关于脸的故事,实在是小得很。
"掉下山崖时,身体被毒蛇咬了个遍。就成这样了。"云倾用平常的语气说道。
浮世老人皱眉,"你这孩子,以前从来都不用别人操心的。怎么越混越差。"
云倾笑,将酒坛凑进嘴边,一倾身便是一坛。

两年后
天下一统,黑白两道被剑神和毒圣收回领导权,天下首富与朝廷连一线,成为两方对立的平衡。都不曾轻举妄动。因为两方只要动起手来,必定两败俱伤。
明着不动,暗中的较量却不曾减少。
云傲执著地要寻找云倾,他相信那个人是不会死的。这天底下没有毒能毒倒他,因为他自己本就擅长毒术,后宫的那些妃子的小毒药,怎么可能令那人丧命......
云浩也在寻云倾。
这两人对于云倾,有着一种执著。
即使知道那人爱的,从来都不是他们其中的任何一个。
但没有办法,还是爱他,即使是单方面的单恋。还是很想得到。想看那人懒懒一笑,便胜春花撩人。潇洒一笑,便如清酒醉人。温文一笑,便如暖风袭人。为了那人的所有笑容,即便是倾尽所有,也想拿来换。
可惜,爱情从来无价。

浮世山
一个红衣少年坐在枫树下,绕着纷纷落叶,挥动他手中的折扇,那花瓣便碎成更细的叶片,如雪如尘,飘落下来。少年俊逸的脸上,是不羁的笑容。仿佛世间没有什么能束缚那颗凌驾于世的灵魂。
几个老者在一旁下棋,正是云倾那七位师傅,而那个面如冠玉的俊美少年,正是云倾。
灵妙子笑道:"医仙与毒圣联手,果然连阎王都不是你们的对手啊。"
医仙笑:"说起来这是我与毒老头第一次联手呢。"
毒圣不说话。剑神看上去很高兴,"二十年前的倾儿又回来了。"
"失去了所有记忆,恢复了所有骄傲,若是给他选择,他怕是不愿意的。"浮世老人看了看云倾,有点惘然道。医仙下了药,令他失却了所有的记忆,而且永远不会再拥有那些记忆,还有那张脸,完全易容,无论怎样都不会变的容颜,就算待到他白发苍苍时,那张脸依旧是他青年时的模样。再不会变。
可惜,记忆没有了,他的生命里不再有云烈,不再有云傲云浩,也不会有一黑一白的侍从。只有他们几个准备要入土的老人。
那些记忆对于云倾是重要的,就算有苦难无数,就算遍体鳞伤,依旧是他生命中不凡的体验。
"一向都是他们年青人任性,这一次,就让我们几个老人家任性一次吧。难道你不想倾儿帮我们送终吗?"鬼蛊子说道。
"这几十年来,你们不是一直都很任性吗?"浮世老人斜了鬼蛊子一眼。讥讽道。
这几个老家伙的任性早在几十年前就这般了。若不是,怎会六人齐约浮世山,只为抢一个徒弟,搞得轰动江湖,以至于此事成为一则不朽的传奇。
还有在浮世山隐居的日子,天天斗个不停,吵个不停。搞得他家乌烟瘴气。偏那六个人又如瘟神一样,赶都赶不走。

云倾才走到后山,突然便从那树上,跳下来一个白衣女孩,少女笑语焉然,"你就是云倾?常听爷爷说起你呢。浮世老人是我爷爷。"
"原来是浮烟烟,你好。"
"呀,你长得真俊啊,我今年二十岁了,你今年几岁啊?"
"嗯......我也不太清楚,我失忆了,你看我这样子像多少岁?"
"应该也是二十来岁吧。这么年轻。呐,我还没下过浮世山呢,我们一起下山吧。"
"好啊。"

这人生一路走来,红尘俗世,不过梦境一场。
于是,一场梦的结束,便是另一场梦的开始。
众人皆醒我独醉。


番外 我们的江湖

"听说了吗?白道盟主白夜被鬼斧门的人暗算,如今重伤身。"
"哎,鬼斧门?难道是昨天夜里被黑道灭了满门的那个?"
"这是今年第几件怪事了?这个江湖,是越来越复杂了。"
"是啊,白道和黑道素来不和,那白夜和黑晨更是势如水火。一见面就打。只是为何一旦白夜被伤,旦日那人便会被黑道所灭。黑晨一旦被人所伤,那人的结局也是比死更难看,虽然不知是谁人下的手,但从手法来看,像极了吃人不吐骨头的白夜盟主的手法。"
"你说这两人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敌人?"
"可是如果说不是敌人,也不像啊。这些年来两人一直致力于拉拢天下第一首富云浩而针峰相对,为了抢一件至好的兵器也能打上半天,更别提平时明着暗着给对方添麻烦的事情不计其数。说他们是朋友,打死我都不信。"
此时坐在二楼的两人,听着下面纷纷议论的众人,没有给于任何评语。只顾着与对面的人共饮。
此二人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玄衣如墨。白衣男子温文,玄衣男子冷俊。这么相对而坐,却私毫不见不妥。
"呵,小黑,他们不信我们是朋友耶。"说话之人,正是白道盟主,白夜。而他对面的人,自然是黑道令主黑晨。唯有一人,能称他作小黑。也唯有一人,能被白夜称为小黑。
"我也不信。"黑晨的语气依旧冷淡。
白夜对于他私毫不留情面的话并不恼。"呵,我们从来都不是朋友吧,可我也不认为我们是敌人耶。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黑晨本想说"师兄弟",可是又想起一件让他郁闷很久的事。他本就比白夜大,可惜入门比白夜迟一天,竟然要叫他师兄,虽然他从来没有叫过就是了。也不愿承认。
"不知道。"他慢慢地打着太极。把问题丟回给白夜。
白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笑道:"也许我们,是情人关系也说不定呢。"
言毕纵身一跃,果真见自己的椅子裂成两半。呼!好大的火气,他含笑看着黑晨发怒的脸,悠悠地摇着折扇。"师弟,别冲动啊,为兄也是开玩笑而已。"但脸上根本没有歉意。
听到"师弟"一词,黑晨更火了,挥剑便刺向白夜。
一向以冷静驰名黑白两道的令主黑晨,竟然会有这么热血的一面,相信知道他的人,定会惊讶不已。
可惜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看到。因为黑晨,往往只会被一个人气得形象全无。
那一黑一白的两个人在小小的客栈里窜上窜下,不稍一会,便把里面的桌椅破坏殆尽了。掌柜的只能欲哭无泪地计算着损失,希望那两人打完后能记起这一地狼藉,最好能稍稍补偿。
一扇拧乾坤
玄龙舞剑气
回天沾露
剑锋狂指割破风
千斤雪压顶
墨羽倦素白
旋身追命
......
华丽的凌绝的招式一招接一招,一式接一式,在小小的客栈里上演着一场美得不可思议的表演。在剑风中的两人,似乎对对方的剑路都一清二楚,以变致变。从一开始至结束,都能看见那两人默契的过招。他们之间的打斗,似乎不止一次,而更像是长年切磋的结果。
从屋内打到屋外,从地上打到房梁,两人的身影移动很快,不一会儿,已经消失在这个领域了。于是,掌柜的店没有拿到一个铜板的赔偿。

厉山之巅,是厉凌山庄,白夜的府坻。
今日的厉凌山庄比往日更加忙碌。只因为有一个贵客令这个庄的主人十分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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