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秋烟雨情————亭子
亭子  发于:2009年03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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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礼。」
「谢殿下。」
孟千雨公式化地站起身,心里是忧喜掺半......喜的是这放荡惯了的家伙至少在该正经的场合官腔还是会唱的〈本以为他说不定哪时早忘光了〉;无奈的却是他也只会在『真正』非『演』不可的时候才会用上。
狄陵望著他那无奈叹息的表情暗暗偷笑,心里明知道他是来做什麽的却还是忍住笑意一本正经地问道,「什麽事?」
孟千雨更加暗自摇头了,为什麽他在自己朝上的文武百官面前不能也『稍微』这样礼貌呢?
想归想,孟千雨仍是依足了礼仪躬身道,「已晋早朝的时辰了,请五皇子殿下移步至宣龙殿。」
口上虽然这麽说著,唯心里却已在盘算今天在朝上该是称病还是继续推说不知道。
狄陵好笑的欣赏那『天塌不惊的孟尚书』难得一见的无奈表情,一面挥手淡淡道,「知道了。」
「既然殿下有公事在身,菲亚就不打扰殿下了。」奥菲利亚见状笑了笑,躬身施礼後便转身离去。

「公主慢走。」
「恭送公主。」

直到奥菲利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宫阙之後,狄陵才偷瞄了一眼仍垂著头的孟千雨,转过身正想开溜,却蓦地被身後的如来神掌一把捉住。
「五皇子殿下......该不会是说话不算话之辈吧?」
眼见逃跑失败,狄陵苦著一张脸地回过身道,「我只说『我知道了』,又没说『我会去』。」
「你想耍赖?」孟千雨挑起眉道。
「别说的那麽难听嘛......每天早朝那些大臣都在重复那些废话,有你和父皇在就好了,干嘛还要我去凑什麽热闹?」狄陵语带埋怨地道,「况且,我方才也是在办正经事呀。」
「『正经事』?」孟千雨斜眼撇向他,「和异国公主抚花弄草、谈天说地的是『正经事』?」
狄陵闻言摇著手指一副『你真是不懂』的表情,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了,这可是促进两国邦交的友好跟文化交流呢~和平可比战争来得困难哪。」
「是~是~说的比唱的好听。」孟千雨瞪了他一眼道。
其实,他也知道方才狄陵和奥菲利雅也并非是在闲谈游玩,否则真会那麽凑巧两人会在这种站上半天一天也不见一只猫走过的偏僻角落遇上?
只是他俩向来习惯了拌嘴,刚好他最近也为了一些琐事心里正烦,难得碰上了说两句也有趣。
再欲开口,忽地听见远处传来早朝的号角声,一望天色,竟不知不觉晃到这个时辰。
也顾不了一旁好整以暇的狄陵,连忙转身匆匆朝正殿的方向走去还一面回头道,「我先走了,有事会去找你!」
「随时恭候。」狄陵望著他匆忙离去的背影唇边不由得泛起一抹会心的笑意。
却又随之转为一阵苦笑,彷佛只是说给自己听般,低低地道,
「我会等你......」
『......一直............』

千秋烟雨情《章·七》

华岳山·灵珟山庄。

一道由远渐近的仓卒蹄声踏碎了山林清幽安和的静寂。
本听来仍在甚远的蹄声不知怎地,转瞬竟已来到精琢宏伟的大门前。
门旁伫立的守卫踏前待要喝止来人,眼前蓦地人影一闪,一名身形高眺英挺的青衣男子不知何时已立在敞开了的门中伸手制止。
「少庄主!」
「飞,久违了。」青衣男子望向疾驰而至黑影淡淡道。
平和淡逸的音量,也不知蹄声中来势汹汹的那人是否听到。
同一时间,那如狂风疾驰而至的奔马在众人皆已为以其势之猛必会直撞入宅中之时,那马已一声狂嘶人立而起,在众人面前激起漫天沙尘令人睁不开眼来。
待侍卫们好不容易定下神来,一道墨黑的高大身影已傲然伫立於那青衣男子的身前五步处,抱拳朝他一揖,手中繮绳牵著的棕马仍尤自踢著地面吐气。
「东方兄别来无恙?」
那青衣男子闻言笑了起来,伸手拍著来人的肩深情狭促地笑道,
「哼、四处浪荡的你去哪学了一口官调子跑到我家来唱?也不怕进不了大门就给轰了出去?」
「可不是?」黑衣男子也笑了起来,对於他的调侃丝毫不介怀的笑著道,「这麽久没见了想说来点新鲜的,不然总是那副调调,多没趣?」
「好了,你还真想就站在门外啊?快进来吧,这麽久没见,我们可要好好喝上两杯!」东方朔说著,示意让随从把马牵去後院,便领著黑衣男子朝内堂走去。

『灵洬山庄』

伫立於华峰镇以南七十里的『华岳山』之巅,周围古木耸立,隐避清幽如世外之境。
东方家在江湖上乃成名已久的武学世家,兼且门人因祖训必须文武并修。不知是否家长教导有方亦或是地灵水秀的干系,历代除武学高手外还皆有状元辈出。
东方朔身为东方家次子,上有兄长,下有么妹,自幼聪颖自负,加上家势丰硕,养成他玩世不恭的洒脱性格。
十七岁时,厌倦了成天读书吟诗的『风雅』生活,见经商有趣跟老爹借了一笔本金下山去学做买卖。他老爹本以为这放浪不羁又涉世未深的小儿子这般三分热头肯定没两个月便双手空空地哭著回来,却没想到他这一去不到一载便将本金连本带利十倍不止的遣人送还回来。
见著自己这打小做什麽事也不见他认真的儿子竟有这般经商的天赋,才以为好不容易可以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之际,东方朔竟蓦地跑回山上来跟他说他做生意做厌了!
东方老爹无奈下只好随便看看要怎麽帮儿子处置被他丢在那儿的大生意摊子,岂知看著看著竟看出了瘾子,在山上看不过瘾,索性带著老婆跟大儿子下山做生意去了。
而东方朔则刚好乐的自己在山上逍遥自在,当个任性妄为、坐吃山不空的纨絝子弟。

閒聊间,两人并肩走在花语缭绕的园林里,转过屋角的回廊,一座宽敞优雅的厅堂倏然映入眼帘。
此处并非正厅大堂,一眼望去宽敞辽阔,亭台摆饰华丽精巧,摆设布置却是清幽雅致。简单实用的家宏看似随意散置,但丝毫不见凌乱繁复,看得出实是经过精心巧思下的成品,回异於一般宴客厅的繁华铺张,反给人一种随性洒脱之感。

『柳豫厅』

......乃东方朔专为特别的客人亲自督造的望楼宴堂。
除了家人外,向来只有极少数他看得上眼的客人或知交才能『有幸』被请至『柳豫厅』款待。
此刻厅中只见著一张红木圆桌,其上摆放著两壶温酒和几碟精美的小菜,其馀繁物皆已撤去,整个偌大的厅堂只馀下两颗诚挚的心和尚未饮尽的酒罈。
两人习惯的在桌边相对而坐,燕飞举目环视了厅堂周遭,唇边溢出一抹彷似怀念又像释然的笑意。

「...都没变呢。」
他笑了笑。

千秋烟雨情《章·八》

这座『灵洬山庄』他早已熟的不能再熟,对於始终漂泊四方从无定所的他来说,这里或许是他唯一可以『回来』的地方。
东方朔望著他那染满风霜的刚毅脸容现出这种难得的表情,惊讶之馀故意打趣道,「怎麽,突然感慨起来了?」
「不,只是突然想到罢了......」燕飞摇了摇头,笑道。
「我说你!三年来音讯全无,连信也没捎来一封,真枉费你我朋友一场......来!趁你抵赖前先罚三杯!」东方朔笑著,朝他举杯道,
「乾!」
燕飞也举起酒杯,「乾!」
同时仰头,满杯的烈酒直灌入腹,浓烈甘美的酒香登时溢满鼻间。
两人接著相互斟酒,直到三杯已尽,燕飞才放下酒杯开口道,「怎麽?突然找我来喝酒。」
「哼!我不找你难道你会自己跑来?倦鸟都知道归巢,真不知你这朋友是怎麽当的。」东方朔挑起眉斜瞪向他哼道,丝毫不隐藏心中的不满。
其实凭他的情报网,燕飞这三年来行踪虽甚是飘忽随性,但大抵上他也还略知一二。只是这家伙连著这麽长的日子竟连封音讯都吝啬捎来,根本是不把他这朋友放在眼里!
燕飞闻言非但不见反省之色,反而学他挑起眉道,「哟!奇怪了,每次都是我大老远的跑到这难登难爬的荒山上来找你,怎不见你下山来找过我一次?这......不有点欠公平麽?」
东方朔闻言瞪大了眼,故作一脸不能置信地道,「什麽!你叫本大爷于尊降贵的亲自下山去找个男人?你又不是什麽艳冠群芳、天仙下凡的大美女,我找你干嘛?」
「欸欸......原来在下的魅力也不过如此?」燕飞忍住笑,苦著脸哀声叹气地道,「我俩如此『深刻』的交情,竟还比不过随便一个陌生女人啊?」
「哼,正是如此。」东方朔斜眼瞪著他道,「更何况你这家伙老是无根浮萍似地乱晃,又不像我这麽容易只要爬座山就能随便找到。」
「还『爬座山就能随便找到』!说得好像这华岳山有多好爬似的......若不是我相信你,普通人看著你那些鬼路标不早死过一千遍了。」燕飞不甘示弱地瞪回他道。
「什~麽?本大爷我是好心看他们总上不来才特·别在晴儿设的那些鬼陷阱旁边竖牌子的哪,你也知道晴儿设的陷阱摔下去可不止半条命,我管都管不住。」东方朔摊著手无奈地叹道。
燕飞闻言苦笑道,「你就那样竖个牌子光明正大的画个箭头写『这里有陷阱』......鬼都不会相信你。」
东方朔更是一脸委屈的伸冤道,「我可是好心提醒他们一下的,是那些人自己心术不正才把别人都想歪,唉......真是好心没好报。」
「哈......」燕飞顺手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道,「那也怪不了他们,你也在山下混过应该很清楚,江湖上有哪一刻不是钩心斗角、阴狠险诈,平日连拿起一杯酒都不知其中有没有古怪,你呀......就放宽心在这山上当你的大爷吧。」
东方朔一挥手,提起酒壶道,「不然还能怎样?好了,不说这些了,乾吧,今晚我两不醉不休!」
燕飞笑著,举杯让他斟上,打趣道,「怎麽,老想灌醉我?该不是有什麽企图?」
东方朔闻言哼了一声,放下酒壶没好气地道,「能有什麽『企图』?一个堂堂六呎的大男人,既不能骗色也不能卖钱,难道还能宰了吃不成?我说没毒死就万幸了。」
燕飞瞪大了眼,「平常你脑子里都在想这些!?以後我会警告所有已经、或想要接近你的女人,嘱她们以後千万小心。」
东方朔一扬脸,毫不在意地道,「可以啊,能把她们全吓走更好。」
燕飞夸张的笑道,「哈哈哈......怎麽向来风流倜傥的东方大少女人玩腻了,想看破红尘哪?」
「呸呸呸!谁给你看破什麽红尘了!本大爷连临江的美女都仍未见识过,只不过是不想像你那般被『红尘』缠身,一追就是千里。」
「唉!别说了!」燕飞闻言一张俊脸都苦了起来,摇著手道,「我可是费了好一番劲才拖开身的......」
「喂,话说那『千里追月』的『夜红』女侠究竟是怎麽缠上你的呀?她在江湖上可是出了名的讨厌男人,因此虽被列为江湖十大美女之一却谁也没能动得了她。快说!是不是用了什麽奸计?」东方朔逼供似的板著脸道,自己却已有些忍俊不住。
「哦?你想知道麽?」e
燕飞凑近他身前,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嗓子道,「其实,就是......」
「是什麽?」东方朔被他吊起了胃口,也忍不住凑前道。
「...你跑去跟她打一架就会知道了。」燕飞眨了下眼,哈哈大笑道。
「『打架』?」东方朔一呆,随即恍然大悟的大笑道,「原来如此......好方法,我以後有机会也试试好了。」
「最好别随便试,」燕飞一阵苦笑,也不知是什麽表情,「我也不是故意讨打,但人家都拿剑架著你脖子了,你能说不打麽?」
「那夜红也真是不自量力,任何人找你『打架』还不都是自讨苦吃,要不是你早就『金盆洗手』了,像她不只敢和你刀剑相向还那般死缠著你,不早连一百次都死僵了?」
东方朔笑著叹了口气,又道,「对了,你说她拿剑迫你和她动手,你又是哪里惹到人家了?」
燕飞一耸肩,表情更是无奈,道,「老实说,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让人拿剑架著你?」东方朔莞尔,「罢了,你的个性我还够不清楚?真知道的话也不叫『燕飞』了。」
燕飞闻言笑道,「知我者,莫若东方大少了。」
东方朔故作得意的一挑眉,随即肃容道,「说到这儿,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麽麻烦事了?不打算和我说?」
燕飞闻言也不惊讶,叹了口气道,

「果然什麽事都瞒不过你。」

千秋烟雨情《章·九》

东方朔故作得意的一挑眉,随即肃容道,「说到这,你最近是不是惹上什麽麻烦事了?不打算和我说?」
燕飞闻言也不惊讶,叹了口气道,「果然什麽事都瞒不过你。」
「知道就好。」东方朔举杯望向他道,「是『买卖』?」
「......嗯。」燕飞微微点头。
「你不是早就不干那行了,怎麽又接下?」东方朔皱眉。
「我不得不接。」燕飞一口饮尽杯中烈酒又顺手斟上。
「是因为你师父?」东方朔一脸明了的肯定道。
「...嗯...」燕飞又尽了一杯。
「你是傻的麽?你师父早死了!找他的买卖干你屁事!」东方朔『磅!』地放下酒杯怒道。
「朔,你知道我师父生前除了自己接的生意,要找他杀人还有另一种方法?」燕飞也没反驳,只是开口淡淡问道,平静无波的神情和东方朔的怒意对比鲜明。
「.........是......见牌杀人的『疾杀令』?」东方朔深吸著气道。
「『疾杀令』......不论持牌者为何人、目标为何物,一块牌抵一条命,没有第二句话.........
「我师父共铸有五块铜牌,其中四块在师父死後已被我毁去,还有一枚......」燕飞语气漠然的解释道,说到这里顿了顿,「...我本以为此生再不会看见的.........」
「那是你师父的牌,你干嘛要接?」东方朔皱眉道,「现在那家火的东西跟你已经毫无干系了,你这不是好不容易出了火窟又自己往里跳!」
「............」燕飞笑了笑,神情有些落寞,「怎麽说,他也是将被遗弃在路旁的我捡回去养大的师父......」
「你还叫他师父!他会带你回去不过是想你帮他杀人!他都是怎样对你的,你难道都忘了麽?」东方朔一掌震得桌上杯盘硄啷作响,咬牙切齿地忿然道,「要不是他几年前自己生病死了,我不亲自去毙了那老家伙才怪!」
燕飞望著眼前这唯一的好友,心里一阵感慨,明明不是他的事情,却为他气得火都快烧了屋顶。反观他这当事人则是一副是不关己的模样,想想也觉得有趣。
「没什麽,就这一次了......」燕飞仰头吐出一口气道。

是啊......
只要做完这最後的一件买卖,始终紧锁住他的枷锁从此将永远在束缚不了他了。
真正的『自由』.........
唯东方朔闻言脸色一变,肃容道,「飞!干你那行有些话是不能说的,你都忘了?」
燕飞一挥手,洒脱地笑道,「哈......无妨,该来的总避不掉,若是老天道我燕某时候到了,我此生唯一的遗憾也只是没能跟你多喝上几杯。」
东方朔神情复杂地望了他半晌,才叹了口气道,「你啊......就是太好心了才会一直被那老鬼拴住,甘愿为他作牛作马。」
「............」燕飞脸上那道漠视世事生死的洒脱笑意始终挂在唇边,没有说话。
两人各怀心事的斟著酒,半晌,东方朔才打破沉默道,「说正经的......飞,这次的目标大麽?是哪号人物?」
燕飞勾起嘴角,笑容中却有种看不见的苦涩,淡道,「...大,很大。」
东方朔挑眉,诧异於他的回答。以他和燕飞近十载的交情了,他还从未见过有哪个目标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不由得追问道,「是飞龙帮的帮主,还是鬼头派的门主?」
「...别再问下去了,朔......别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燕飞沉声道,嗓音虽低,却有种令人忍不住打颤的冰冷寒意冻结了周遭的空气。
没有表情的面容,和方才谈笑风生的俊逸男子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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