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红莲豔酒————天籁纸鸢[上]
天籁纸鸢[上]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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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不用担心的。"
"全天下都知道你是我的人,你还怕白翎不知道?"
重莲此话一出,司徒雪天噗哧一声就笑出来。倒是站离我们不远处的护法等人全无反应。
我嘴角一抽,把重莲往酒馆里面推:
"好好好,回重火宫是肯定的事。喝酒喝酒。"

两个时辰後,我叫司徒雪天先带著花遗剑回京师养伤。顺便领走了雪芝。
真正理由是我和重莲最近栽了,再拖个人下水,太不厚道。
弄走那仨,我们再武昌暂住一天。我看重莲的身子稍微好了些,我们感情也还算稳定,气氛也不错,有些必要的事,还是要做一下的。自己跑澡堂里洗了洗,再回到房间里,发现重莲不见了。


十里红莲豔酒二四

重莲这一著,已经把我彻底折腾够了。
我一个通宵没有睡,半夜三更把重火宫的人叫起来,大家一起冒著闹鬼的危险把武昌周围的野林子都找了个遍,哪里有重莲的身影。
我当时发誓,如果找到重莲,我一定,一定要把他暴打一顿,然後关他在房里十天不准他出来。
但是一想到他万一给天山的人抓走,就会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到天亮的时候,人的心情总是会浮躁。客栈後院的木桶被我踢穿几个。
要不是当著那几个姑娘的面,我估计眼泪就跟木桶里的水似的流。

第二天午时,客栈一楼给人堵得密不透风。我跑回客栈门口,准备向琉璃他们打听重莲的消息。
透过一排熙熙攘攘的人头,我看到客栈一楼窗口边,一双紫色细长的狐狸眼。
我的火气瞬间泄漏。
刚要穿进客栈,就被酒保赶出来:
"现在客栈里有人闹事,任何闲杂人不得入内。"
"大哥,让我进去,我娘子病得重得很啊。"
"我们也没有办法,这里头闹的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人物。"
"什麽人?"
"灵剑山庄和南客庐。"
"他们闹他们的,你放我进去啊。"
"不行不行,你要进来我就不客气了啊。"
以我林大侠现在的武功,还怕你个小喽罗不成?只是不能给大美人添麻烦,又道:
"我认识灵剑山庄的人,你让我进去。我和他们说说。"
酒保上下看了我一眼:"你认识他们?"
我一掌推开他,直接冲进去。
客栈左右各站了一帮人,左边人人背上都背著比普通剑更长更细的剑,就知道果然灵剑山庄的人到了。
站在最前面的人,似乎是灵剑山庄的二弟子。他怒气冲冲的对著一个汉子,面色发红。
"有本事现在就开始!"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怎麽跟个娘儿们似的?说了多少此,老子现在要吃鸡腿,吃完再说。"
说话之人正是南客庐帮主缺右眼,曲悠延。
一想到他曾经当过和尚,我就不禁大叹世事无常。
"喂,这俩人是怎麽一回事?"我推推酒保。
酒保用下巴指了指最左边的人。
这日子神了。
江湖三大美女宣琬儿、楼颦珂、海棠。琬儿已死,另两个现在又会聚一堂。
海棠正站在重莲身边。
而站在最左边的人,就是我这辈子见过最会发嗲的女人,楼颦珂。
楼颦珂捂著哭得红红的眼睛,靠在楼七指肩上。楼七指竟然也有心疼别人的一日,拍著女儿的肩,愤然看著曲悠延。
我道:"怎的,那缺右眼调戏了楼大小姐?"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麽?楼庄主说什麽都要教训他,无奈他一直坐那里吃东西,不甩账。"
"直接动手不就好了,还等什麽?"
"客官啊,灵剑山庄可是最具正气的门派,怎麽可能会做扰乱民心的事?"
我沈默片刻,道:"等他吃完,又有何难?"
"他已经吃了一个时辰了。"
"他是猪麽?"
"猪都未必有他厉害。"
"那坐在窗边那位公子呢?"
"你说那位蒙面的漂亮公子?他来了也差不多有一个时辰了,身边还跟著这麽好看的姑娘。他们刚进来的时候,整个客栈的人都在看他们。我不跟你开玩笑,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这麽好看的人。"
叹息。
寻常人永远不知道,看到一个大叔发花痴,是一件多麽令人痛苦的事。

近日天渐凉。
窗边光线柔和,外有笛人轻吟寒水,晓霜落满河。
海棠往那一站,腰如武昌春柳。
重莲坐在窗边,她给他沏茶一杯。
重莲微微掀开面纱,低了头,淡啜一口,果是眉眼胜若相缪山水,云梦南州。

客栈里闹事闹得这麽大,但七成的人,还是在看著这俩人。
看这俩人的人,又有九成是在看重莲。

我眼睛也不禁弯起来,心想我媳妇就是好看呀。刚一这麽想,又觉得不对。我找他一个早上,他居然还有闲心坐在这里喝茶?
这里的事不结束,恐怕出去也是给人折腾的份。不如主动来。
我推开人群,露出个脑袋。
果然灵剑山庄大半人都看向我。不过没人说话,气氛诡异。
"楼庄主,好久不见。"
我发现重莲胆子真是越来越大,还好把脸盖得够严实,那眼睛不仔细看也看不出个端倪。不然给这些人看到,不知道又会出什麽事。
楼七指愣了愣,还算沈得住气,慈笑道:"林二公子怎麽会在这里?"
语毕,看向重莲。
楼七指竟没认出海棠?
"我好久没见楼庄主,想和庄主讨论一下上次的事。当时您的彦红公子也在场。是在哪里呢,哪里呢......"
楼七指转眼再一看重莲,脸色大变,拱手道:"山庄还有要事要处理,下次再与公子长谈。"转眼道,"走!"
"唉唉,等等呀。"
灵剑山庄的人迅速撤离。

"看什麽看,散了散了。"我对周围挥挥手,飞奔到重莲身边,砰地一掌拍在桌子上:
"你──"
重莲拉我坐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一句话,再一次凝聚的怒气又被戳破。我在桌子底下使劲捏住他的手:
"你昨天去哪里了?"
重莲没说话。
"莲。"我又道,"昨天去了哪里?"
重莲还是不说话。
"你不告诉我是不是?"
"这个我暂时不能告诉你。但是,我绝对没有事的。"
"不行,我不放心。你知不知道现在江湖上有多少人想要杀了你?"我声音越来越高,是海棠对我做了一个"嘘"的动作,我才又放低声音,"如果你要再擅自行动,你就别回去了──"
这时,桌上又砰的一声。
我吓了一跳。回头却看到缺右眼站我旁边。
"臭小子,谁叫你管我的闲事了?"
近距离看他,那络腮胡子和独眼龙,哪里像个门派的老大?分明是个山贼。
"灵剑山庄人多势众,帮你还有错了?"
"废话!老子要娶楼颦珂,你就这麽让他们跑了!"
我大惊。
"你要娶楼颦珂?为什麽?"
"为什麽?因为她生得标致,还有什麽为什麽?"
"喂喂,大哥,我这不是刺激你什麽的。你知不知道以前楼颦珂喜欢的人是谁?"
"不就是林轩凤那个小白脸!"
真神奇,他竟然连这个都调查清楚了。最神奇的是,他可以在调查清楚这个以後再说这种话。
哪个女人可以在爱过林轩凤以後再爱上他,冠世美人都可以换人了。
"你要追到她,我叫你干爹。"
"你是个什麽屁,你要当我干儿子,我还不乐意呢!"
"你要想当我干儿子,我也不介意。"我正和重莲吵架,心情不好,想著这下梁子结大了,难免打一场。谁知这话一说出口,那缺右眼道:
"小子,老子喜欢你!"
我一愣,回头看他:"为什麽?"
"这江湖上不怕我缺右眼的人已经很少了,你,有骨气!"他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根本不认识我?"
我哭笑不得。
这天下最可怕的人坐我旁边,前一秒还被我威胁,我做甚麽要怕他?
"你好好追你的楼姑娘去,少跟少爷我唱戏。"
"嘿,你就不信我能追到?那林轩凤怎了?不过有个娘们皮囊,这麽多年过去,尸骨也烂透了──"
我道:"你嘴巴最好放干净一点。"
重莲回头看看我,没有说话。
"怎的?林轩凤是你甚麽人?得个小小肺痨,七天不到就猝死,这种身体能干屁!"
我猛地站起来,怒道:"你若再说一个字──"
"他那破烂身体早坏死了,我就说了,如何?"
"慢著。"我忽然道,"你刚才说什麽?......猝死?七天?"

 

十里红莲豔酒二五

"是啊,七天。不少人因为肺痨丢了小命是真,但是得了肺痨七天就死的,估计也就林轩凤这麽能干吧。"
《肘後备急方》中对肺痨的介绍:"积年累月,渐就顿滞,乃致於死。"
痨虫传染力强,问病吊丧,亲属骨肉与患者朝夕相处,都极易感染,甚至灭门。但当初因为林轩凤的死而心力交瘁,根本没想过他是被谁传染,死前遇到的事。
况且一般感染肺痨的人,若非禀赋不足,便是後天失调、病後失养,或者营养不良。林轩凤未曾患过大病,又是我见过最懂养生的人,灵剑山庄这麽大一个门派,又怎麽只他一人得了这个病?
我道:"你能确定所言属实麽?"
"江湖上是这麽传的,老子怎麽知道?但这种事一般都不会空穴来风。"
"你听谁说的?"
"一天见那麽多个人,谁记得是谁?小子,老子今天有事,下次再会面,记得陪你干爹爹玩玩。"

缺右眼走了以後,我和重莲在窗口坐了大约半个时辰,一句话都没说。或许谁都想说话,但都没人主动开口。
重莲的右手食指一直在茶盖上打著圈。不曾发现他的手指关节棱角如此分明,便似早春的竹枝,以极为秀美的姿态弯著,指甲盖尖尖细细。男子的生不出如此细腻白皙的手,女子的手指又不会这般硬朗修长。他的指根上套了一个银环,环上的雕刻是火焰与凤凰的图纹,不大不小,正是重火宫宫主的象征。
他向来不爱穿华丽的衣裳,此时一身淡色丝衣,衣上殷红如血墨梅点点,衬著小巧精致的戒指和银莲耳钉,煞是好看。
海棠从宫里带出来的龙井都倒了个空。
重莲划著圈的手突然停下。我微微一怔,还未回神,他便低声道:
"有事直接说。"
我反应及时,握住他的手:"莲,我觉得你今天真的很漂亮很漂亮。"
我这开场白都还没结束,他直接落幕:
"你要回去调查林轩凤的死因,是麽。"
"也不是,我只是想看看那些奇怪的谣言到底怎麽传出来的。"我把他的手握在手里,猛然发现他的手比我大。又惊讶地对著比了一下,确实比我的大,然後抬头惊讶地看著他。
"乱葬村在回去的路上,你要调查,可以直接回去。"重莲干脆把手抽回去。
我又赖皮地抓住他的手:
"你生气了?"
"没有。"
"你生气了。"
"没有。"
"你这叫口是心非。"
重莲还是一直不看我,用茶盖拨著茶水,淡淡说:"你和林轩凤的感情我一直很清楚,没必要为这种事生气。"
"没有没有,我最喜欢的就是你,别瞎想啦。"
"我们动身吧。"

非常不幸的,我和重莲好不容易重塑起来的感情,就这样又一次垮掉。
坐在马车上,连夜加班往回赶。是去哪里,我也不敢问。
直到夜月横斜,车帘窗间,几枝疏影。
重莲一腿搭在另一腿上,一手放在腿上,另一手放在椅垫上,身上跟著马车摇摇晃晃。我在旁边二郎腿大叉腿横躺斜躺翻来覆去,什麽坐姿躺姿都用了个遍,他却维持这个动作,一整天。
"莲。"
"嗯?"
"莲莲。"
"嗯?"
"莲莲莲莲莲。"
"怎麽?"
"不要不理我。"我蹭过去,抱住他的腰,"你不跟我说话,我就觉得生命真无聊。"
重莲淡笑:
"这是什麽话?"
我又在他颈间蹭:"每次我和你吵,你就憋著不说话。如果你生气,就说出来。你用你的优点来对付我的缺点,太不公平了。"
繁花枝头,重莲身上花影斑驳。
他捏住我的脸,轻轻拉了拉:
"今天我不开心,你知道原因的。"
"我只是好奇对轩凤哥的死因......"
"我知道。"他打断我,"我们这一次去乱葬村好好查一查,解决以後,你就不准再想他了。"
我挑挑眉:"那可说不定。"
重莲眉头一蹙,捏我脸的手用力一分。刚好马车晃荡一下,那一扯可就不是轻轻的了。我惨叫一声,拍飞他的手:"哎哟我的娘。"
重莲忙靠过来:"怎麽了?很疼?"
我扁成了婆婆嘴:"你真的失去武功了?怎麽下手还这麽重?"
"我看看。"重莲垂头检查我的脸颊,揉了揉,又问我好点没。那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了,他身上的味道又轻轻松松地飘出来,刺激得我头昏脑胀,兽性大发。於是按捺不住,头稍微一抬,吻了他。
重莲先是一愣,浅浅的笑声随即从口中传出。不知不觉的,他的手伸入我的衣角,慢慢往上游。我心想这下大好,偷瞄一眼外面,除了马夫以外的人都离我们极远。
正准备把他扑倒,他粗粗地喘气,把我抱上他的腿:
"凰儿,来。"
顿时一道轰雷劈入我的天灵盖。我摇摇头:"来什麽来?这姿势不对啊。"
重莲莫名地看著我。
我挣扎著跳下去:"反过来反过来,让官人好好疼爱你。"
"什麽?"
男子汉大丈夫,老子要硬起来。
"你现在武功还没恢复,我怕你累著,还是让我来吧。"说完就想去压他。谁知我还没扑过去,他就反手握住我的手。
那力道,哪里像个失去武功的人?
"怎麽回事?"
"凰儿不仅人长大了,胆子也长大了。"重莲微笑道,"这麽快就想造反?"
我用力甩他的手,甩不掉,脸开始发热:"你骗我!"
"我不能运转真气,不代表我力气不在。"
估计这会儿重莲有点兴奋,不然不会笑得这麽下贱。我要动了真气,一定能打过他,但那样他会不会怪我欺负他?
可是我要不还手,以後就再无翻身之地。
正在矛盾与挣扎,重莲已经把我推倒在座位上。头刚陷入软软的椅垫,他就整个人覆在我的身上。
难道连他失去了武功,我都还要受他牵制?
正待反击,重莲的笑声忽然变得相当淫荡:
"呵,呵呵。"
我惊。
这是一个什麽状况?
他猛地拉开我的腿:
"本宫今天心情不好,你最好少反抗。"
我大惊。
他,他,他不是早就双性合一了吗?怎麽还会变身成变态?

重莲嘴角微微扬起,一手抓住我的两只手,把我的手举到头顶,禽兽一般乱咬我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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