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晴抿著嘴,眼睛不断地向镜夜地方向瞟去,似乎一边看一边还在思考著什麽.
[先吃饭吧]
大家这才开始动筷子.
感受到有人在看他,镜夜也会向那个方向瞥一眼,在视线就要相碰时雪晴就会快速将视线转移转而去和环说话,看著环时脸微微红著,并且总是笑得甜甜的样子.
总是觉得怪异,这个女孩的行为.虽然打扮得像个乞儿,手指却干净得连一个疤痕都没有,再者就是吃饭时的礼仪,一般的乞儿见到这样丰盛的饭菜不免就要扑上去,雪晴并没有,她见到这些菜时十分平静,连一点小小的兴奋都没有,吃饭时喝汤的时候没有声音,筷子和碗也没有碰撞发出声音,这种教养不是普通人家可以培养出来的.
镜夜细嚼慢咽,脑中飞快地想著这些但没有说出口.
环显然注意到这一切,他默默观察了雪晴的行为,心底倒是觉得这个女孩著实不像是个乞儿.
[雪晴,你的礼仪非常好呢]k
雪晴抿嘴一笑,全然大家闺秀的风范
[雪晴本是富商之女,从小家教森严,样样都有师父教导,这礼是必不可少的,无奈家中生变才沦落至此,实在让公子见笑了]
[原来如此]环也勾起嘴角,与雪晴相视而笑.
二十七
第二天早晨,雪晴似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仿佛从没有出现过.
空气有些湿冷,天空微微呈现出淡黄色,几缕阳光冲破云层,直射下来,形成一条条细小的光柱.
积雪在阳光照射下泛著刺眼的光芒,沾著雪的红梅显得越发娇豔.
[她离开了?]
镜夜是听若儿说的,一大早就不见了人,但细想雪晴昨天的表现,她对环......怎麽就这样走了.
[是啊]
环没有多想什麽只是觉得疑惑,眯眼望著窗外,天气不错,还想带著她一起出去的.
此时有人敲门,听到环一句[进来]便急忙上前,将手中的信件交给环.
镜夜见状,也就自动走出房间.
不多久,环便出来了,神色有些难看.
[我们要回去了]
环走到镜夜跟前,说道.
镜夜微怔,然後点头.
应该是发生什麽事情了吧,环的脸色真的很难看,想必是发生什麽事了.
[对不起......本来是要带你出来玩的]环说著音调就开始变低.
怔了怔,镜夜抬起头,目光在环的面容上流淌,嘴角染上一抹笑意
[没有关系,王爷既然有事,我们就回去好了]
环忽然觉得嘴里充满了苦味,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就在嘴边,却仍是说不出口.
[什麽时候动身?]
[现在]
[要收拾麽]
[不用了,没有什麽东西,我们现在就走]
外面已经备好马车,镜夜看到时又是微微一愣,想著大概这次真的是有什麽急事了,然後踏上马车,准备回去.
* * *
别院小楼.
又回到这个地方了,镜夜有一瞬间觉得这里有了一种家的感觉.
若儿一边收拾行李,一边有些不满地抱怨[不知是什麽急事呢,才去一天,都还没有游城呢就回来了]若儿打小就在王府长大,没出过远门,难得这麽去了一次还刚到就回了,难免有诸多牢骚.
镜夜笑笑[来日方长]
嘴上这麽说,镜夜心里却没有底,心里总是空落落的,有些恍惚,大概是要发生什麽了吧.
若儿听到这个可就欢喜了,对啊,王爷一向挺重视公子的,以後肯定有很多出去的机会.想著就心花怒放,干活也特别地卖力.
夜色如水.
镜夜立於窗前,月光皎洁洒照在他身上,蒙上一层若有似无地白纱
环在门外注视良久,努力趋走自己心里地烦躁,轻轻走到他身後.
[镜夜]
镜夜转头,眼珠漆黑一片
[嗯]
空气中恍若弥漫著浓厚的白色雾气,压抑得无法喘息.
镜夜闭了闭眼,纤细得长睫毛在空气中微颤.指尖冰凉僵硬.
[你已经知道了]环肯定地说,微一皱眉[看来府里地下人倒是很闲,一有什麽动静传得倒是挺快......]
[是我该离开了吧]
张开得黑眸漆黑漆黑,浓的化不开.
[就算王爷不想也要还我自由了呢]
环的身体僵住.
他没有设想过镜夜不在他身边的样子,因为自己的一句话,而让自己彻底地无所顾忌,因为那人答应他的,留在他身边.长久的陪伴,要是突然间就这样消失,他一定会很不习惯......
可是,如今这样的情况......
空气渐渐凝结在一起.
镜夜深深吸气[王爷是要大婚......留男宠在家里总不是一件好事.......]忽然觉得涌上一阵酸意,心脏破了一个口子,灼热的液体似乎要翻涌而出.
终於,那个位置的主人来了,再也没有他的余地
居然,这麽快
脑中短暂的停顿,忽然觉得自己什麽都想不起来了,这麽长的时间,记忆却似乎只有那麽一点,怎麽也想不出再多的东西.
一个圆点闪著亮光,豔丽得夺目
近看,失笑......
是初见时,暗弱火光下得面容,似笑非笑的神情,雍容潇洒的气度.
那时便开始了
原来,在那时便已经开始了
环的眉眼变得柔和,嗓音变得温柔,手指轻抚上镜夜的脸,指腹上满是细腻的触感.
[我说过的,我不会放你走,绝对不会]
他们似乎很久没有吻过了,身体开始叫嚣,好想要再多一点,再靠近一点.
四片唇渐渐靠近,相贴,微微变换著角度摩挲,舌尖轻触,有些冰凉,但是又十分柔软,纠缠在一起缱绻.
镜夜的睫毛黑亮濡湿,轻颤著,指节绷紧地拉著环地手臂.
身体在浮动,仿佛在小舟上一般,来回地晃动,好累好累,却不想闭眼.
一缕发丝从上方落下,贴在他的胸膛,吸引著他的目光,手指颤抖著伸出,想要抚摸,却被猛然袭来的剧烈震动给打断了,脸上的汗水滴落,含水的眼睛闪烁著光芒.
看见的事物有些模糊不清,那个人的脸,模糊,此时却觉得清晰了,镜夜脸上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升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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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干笑......]H就这麽糊弄过去了....
花恋蝶[28]
二十八
镜夜终究还是没有离开,仍住在王府的别院小楼之中.这也为一些爱嚼舌根的人提供了很好的闲话题材.
一个两个说没有关系,在王府中说也没有关系,毕竟这是王府里人尽皆知的事情.
但是,这种闲话传到外面,可就不是什麽好事情了,与王爷大婚的人必定是个贵族小姐,大臣之女,从小就是被捧在手里长大的,哪里可以受得这样得委屈,未来的丈夫有几个侍妾也就算了,毕竟她将来是个正室,哪里用得著在意,关键就在於未来得丈夫养的可是个男宠,还是个让人睡便了的下贱男妓,用碰了那麽脏的人的身子的手再来碰自己,她们可一个个都是不情愿的,再者就是似乎她未来的丈夫还很在意那个男宠,那这些小姐们就更加不愿意了,她们生来就是要丈夫来爱的,可是丈夫却时刻地去关心一个男人.
本来有意要攀高枝的达官显贵在听完外面的闲话之後倒都是有些推却之意.谁都想要攀王爷这节高枝,但是自己的女儿也都是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不忍心让女儿去受那种苦
环是王爷,皇帝陛下要指婚,谁都反抗不了,无论外面说了什麽,皇帝的命令还是一样要服从.
大婚之日.
王爷大婚是件大事,道路上做生意的都收了摊,家家户户的门前挂上红色的灯笼.
路被御林军清空,然後分布下士兵维持百姓秩序.
时辰还未到,道旁的百姓积聚了不少,切切搓搓地在讨论著.
[你说......这王爷要娶的到底是哪家的小姐呀?]
[你不知道麽,是慕容丞相的掌上明珠啊,听说慕容小姐美得跟个天仙似的.]
[哦!.....唉......就是可惜了那小姐.......]
[王爷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的,这正是郎才女貌啊,你叹什麽气呀]
[.......你居然不知道?!王爷可是一直养个男宠在府里......不是那种打小清白著就跟著王爷的......据说是扬州有名的男妓啊......而且据说这大婚前晚还在那男宠那睡的呢.......](||||他咋知道得这麽清楚.......)
旁别听著得人就失笑了[你怎麽连这都知道?]
[我跟你说啊...我认识一兄弟就是在王府里干差使的,他说的还能有假?]
[啧啧......]许多人一起为将要到来的王妃表示同情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由远及近,隐约可见大红色的人马前进.
街上顿时又热闹几分,许多人开始起哄,争著上前要看得更清楚一点.
别院小楼.
在这王府深处似乎也可以听到锣鼓乐器演奏得喜乐.
今日这里注定是最最寂寞得地方,不仅是地方显得冷寂萧瑟,镜夜得心也是那麽空空荡荡.
若儿见公子木然地坐著,只觉得自己也难受,她怎麽会不知道公子地苦.
[公子......]
若儿轻唤了一声.
镜夜半天才回过神来,对若儿一笑[怎麽了?]
[公子你别难过......王爷他......]
[我知道]
镜夜打断若儿,眼睛望著窗外出神.
[公子,若儿去泡茶给你喝,好不好?]
[嗯]
镜夜轻轻应一声,仍是出神地望著窗外.
今後,他该如何面对环呢?一如以往麽?
不可能了......他们之间微妙地平衡已经被打破,再怎麽样也无法回到从前.
现在他的身边站著一位女子,那位女子将要陪他度过一生,要为他生儿育女,他已经背负起了责任,而他自己并不是环的责任,他什麽都不是......他无法允许自己去破坏那位新娘的幸福......
若儿手中的茶杯啪地掉下,眼睛瞪著刚飞过的一团黑影.
公子......公子......
若儿急急忙忙地跑进屋里
没有人!
那她没有看错,有人将公子带走了......
怎麽办?
仿佛失了魂一般,若儿朝外面奔去,一心想著要见王爷,眼睛里挤满了泪水,一边跑一边啪嗒啪嗒的从眼眶里滚出.
[王爷......王爷......]若儿嘴里大声喊著,离大厅越来越近.
大厅中,新人正在行跪拜之礼.
隐约的呼声传入环的耳膜,这听起来好像......
立於他旁边的新娘伸手拉了一下他的袖子,提醒他不要走神.
环只好将疑惑抛於脑後.
[王爷......王爷.......]
若儿被拦在了院外,守卫们不允许婚礼有一丝一毫的差池
若儿急坏了,怎麽办......王爷你怎麽听不到,公子他......
[若儿?]
木木的嗓音.
崇站在若儿身後,不确定的叫道.
若儿楞了一下,继而抓住崇的衣服[崇将军,公子他......]
眼泪啪嗒啪嗒,停不下来,说话也哽咽了.
崇拉著若儿的手臂紧了些[怎麽了?]
[被人带走了....呜呜呜....我刚刚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
[在什麽地方?]
[小楼......]
崇放开抓著若儿的手,朝著王府外面跑.
若儿则是脱力地坐在地上,心里一直默默祈祷著公子不要有事
花恋蝶[29]
夜深了.
王府仍然灯火通明,王爷的喜宴才摆了个开始还未到结束.
冬天里的红灯耀眼,颜色鲜豔,热烈如火.
环和新娘都被送入房中.
大红的喜烛上画著描金的龙凤,寓意龙凤呈祥.
一层一层的纱全数换成了红色.微风飘过时细微的飘动.
新娘坐在床上,床的两侧各是一排丫鬟,手里都拿著些寓意吉祥之物.
环拿起喜秤,将新娘头上的红布揭去.
一双如水眼眸缓缓向上看,眼里的情愫如溪水一般,缓缓流入环的心里.
好像,好像
若不是自己知道她是谁,恐怕真要把她当成春绯了.
[雪晴?!]
新娘微微勾起嘴角,豔红的唇轻轻开启
[王爷,你怕是还不知道我叫什麽吧]
环怔了怔,他真的没有在意过要与他成亲的人,只知道是慕容家的千金.
慕容......慕容?!
慕容晴雪?!
难怪那时怎麽觉得名字那麽熟悉,原来那时是她将名字倒过来念了.
[慕容晴雪]
慕容晴雪的笑靥如花般绽开,娇豔,大眼睛弯起个弧度
[王爷想起来了?]
[嗯]
环点头,看著眼前的美丽女子,又有些疑惑.
慕容晴雪看著面前露出疑惑神色的男人,心里倒是有自己的盘算,她知道自己长得很像那春绯公主,而自己也以仰慕环多时,即使听到外面那些传闻她也毅然地要嫁给环,就算做一辈子那个人的替身也好,只要环是属於她一个人的,谁都不能抢走.
[王爷该喝交杯酒了]
一旁的喜娘催促.
这道程序是必要的,环没做任何挣扎,拿起酒杯,将自己的手与慕容晴雪的交叉,与她对视一眼後喝下.
[王爷恭喜]
一旁的丫鬟们都一并福身道喜,然後才走出去.
慕容晴雪低下头,低低唤了一声
[环]
环立刻如被雷打到一样,僵硬地站在原地.
春绯......春绯在叫他......
[春绯]喉间一动,这个名字就滑了出来,声音虽小,还是让慕容晴雪听到了.
她低头走到环跟前,纤细的手指拉住环的手,脸早已羞红一片.
环霎时惊醒
不对,不对
[晴雪......]
抬起的双眸氤氲著水汽,睫毛濡湿微微颤抖
[......不可以麽......]
环的手先一步抚上晴雪的脸,春绯也是这样哭泣地,可是那时的他也是无能为力
晴雪似是受到了鼓励,便靠近环,她知道的,他无法推开她的.
* * *
四周昏暗,空气里弥漫著潮湿腐烂的味道,引得人只想作呕.
镜夜知道自己被人抓住了,此时他被绑在地上头上包裹著布,看不到周围的一切.
渐渐周围有了人声,继而是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厚重的脚步声杂乱地靠近,看来来的不止是一个人.
没有人出声.镜夜一下子绷紧了神经,无力的手渐渐握成拳.
靠近了,有人的气息在靠近他.
粗糙的手伸向他,用力地抓住他的衣服,向外一扯.白皙的身体全部暴露在了空气中.
周围响起一些抽气声,夹杂著男人粗重的喘息
镜夜的心猛地紧缩,绞紧,一阵一阵地疼,还伴随著无限恐慌.
他是青楼出身,怎会不知道刚刚那些声音是什麽.
一个想法顿时出现在脑中,全身都开始颤抖.
蒙著黑布的眼睛紧闭著,努力克服自己的恐惧感.可是当一双粗糙的双手抚上他的胸口的时候,那锺恐慌又如海水般汹涌而来.
幼时的记忆也如狂风暴雨般袭来.
记忆中的自己与现在的自己重叠在一起,想喊叫出声都没有办法,嘴里被塞了东西,一点声音都发不出.
他开始挣扎,全身尽力地蜷在一起,身体则一直向後退
不要......不要......他不要再尝一次那种滋味......
很多手开始覆到他的身上,用力拉扯,把他拖到外面,强迫他展开身体,手上被大力地束缚住,怎麽也挣扎不掉.
胃里开始翻绞,一阵阵的恶心感.
浑身都在痛,钻心地痛
好疼啊......谁来救救他......
他好怕......可是那些人按住他了......
好多血,好多血......
幼时不堪的记忆一直在脑中重复闪现
疼痛得就像要死去一般.....他放弃了.....死了也好.....这样的事情为什麽要让他经历两次......他活著又是为了什麽?
没有什麽留恋的
没有要带走的
他没有爱,不被爱
大概,就是这样离去吧
真是凄惨
忽然全身一阵痉挛,身体都要撕裂,意识也在那一瞬间消失
也就是那一瞬间,他恍惚著似乎看到环的影子
嘴角轻轻抽动
对不起......算我失约了......
[老大,这是不是出人命了?]
一大汉粗嘎的声音响起,带著惊慌.
[付钱的主说过死了也没关系的,赶快找个什麽东西把他包起来丢到山上去,记得到晚上再去,免得被人发现]
花恋蝶[30]
三十
一向晴好的天气忽然变得阴沈.空中乌云层叠,将天空压低.风很冷,凉的沁入人的皮肤.
环觉得睡不安稳,也不知是怎麽了,总觉得睡眠浅浅的,一直在晃动一般.
晴雪表现得很睿智也很温和,很得环的欢心.
环忙著婚礼之後的事情,在去别院小楼已是婚礼後的第五天.
别院小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