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最後,他再次抬头时,发现皇甫聿的脸色难看得吓人,她连忙将头低下,不敢再看皇甫聿。
他紧闭著嘴巴未开口,拔拓无弱也垂头,房内安静非常。
都没有人先开口说话,房间内的空气沉闷著。
"你下去。"
"是,奴婢先告退。"欠了身,她脚步加快地往门边移动。
柳儿离开了,房间内只剩两个人,皇甫聿的脸依然非常难看,他没说话,拔拓无弱也不敢多讲话。
过了许久,他缓了脸色,道:"好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可以告诉朕为什麽要隐瞒你的病情?你到底发作过几次像今天的事情了?"
青玉案 38〔男男生子,慎〕
过了许久,他缓了脸色,道:"好了,现在这里只剩下我们,可以告诉朕为什麽要隐瞒你的病情?你到底发作过几次像今天的事情了?"
"我......"
他迟迟未开口。
皇甫聿告诉自己得静下心听拔拓无弱的解释,或许他有什麽无法启口的苦衷,或许他不想让他担心,或许......
深吐好几口气後,表情总算恢复成平常的模样。
"告诉朕。"
踟蹰再三後,他开口回覆皇甫聿的问题,"不只一次了。"
"为什麽要特意隐瞒?"
"不是故意隐瞒的,只是──和你说这些又有什麽用?我这病是治不好的,不如不说。"
"朕可以帮忙想办法......"
他摇头苦笑,"治不好的,我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就这样子吧......我现在只希望我的身体能撑到孩子出世,其实我很怕......哪天我躺上床,隔天我就起不了床。发作愈是频繁,我更是害怕,我想要把孩子生下,我要看到宝宝出世......"说到最後,他泣不成声,频频哽咽。
他情绪崩溃,一想到自己的身体也许撑不到五个月後,一想到不能见到宝宝出世的模样,原先所有坚持的事全然溃提,他搞不清他爲何而苦?为了什麽坚持到现在。
他牺牲生命只为了肚里的孩子,若他倒下,孩子胎死腹中,那麽......他到底、到底是为了什麽辛苦?
一把拉扯他带入怀内,掌心轻拍著他的後背,他难有的温柔让拔拓无弱心醉地闭上眼。
正打算开口说话,门边却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叩叩──叩叩叩──"
房内的两人立即分开,皇甫聿清了清喉咙。
"谁?"
"回皇上,是奴才。"公公的声音在外头响著。
"进来。"w
"谢皇上。"房门推开,公公走入。
"有什麽事急得现在禀报?"
"请皇上恕罪,事情是这样子的......"事情似乎不方便在拔拓无弱面前提起,公公在皇甫聿耳畔边轻轻说了几句话。
蓦然,皇甫聿脸色大变。
"你説的事情是真的?!"
"太医诊断出来的,应该不会有误。"
表情凝重,沉思一会儿後,和拔拓无弱说了句"朕临时有事",便扔下他一人离开。
拔拓无弱两只眼目送他离去,没了胃口,心悬在他身上,根本睡不著觉。
他以为皇甫聿很快就回来,只是这一夜,他等了又等,盼了再盼,直到一抹光芒划破乌黑的天际,房内都没出现熟悉的身影。
他回到床上,轻叹了一口气。
一夜未眠。
连续两天,都没见到皇甫聿的人。
他向柳儿问了他的消息,但柳儿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支吾其词,没有回答他。
他当下觉得事有蹊跷,却有说不出拿里怪异,只好任由柳儿瞒混过去。
直到第三日,仍旧没看见皇甫聿的身影,他又问了柳儿,"柳儿,皇甫聿最近在忙什麽?"
她的视线飘移不定,不知该看想哪边,"柳儿......也不清楚。"
他拉住柳儿的下襬,"柳儿,一定发生什麽事情对吧?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告诉我,拜托......"
"......公子,你别为难柳儿,这事──公子还是不要知道来的好......"
柳儿这麽说,拔拓无弱整个心思都被悬空吊起,"柳儿,拜托你告诉我,他是不是发生什麽事了?生病了吗?还是受伤了?"
"不是,公子不是这样的......"
"柳儿你快说,我很担心。"他抓著柳儿,一脸担忧地询问。
"皇上──皇上他......"柳儿眼一闭,咬牙地说,"皇上这几天......都待在容妃的寝宫内。"
"啊?"他怔了怔,一脸茫然。
"因为──容妃她怀孕了。"
青玉案 39〔男男生子,慎〕修改版
拔拓无弱脑袋里一片空白,半晌都兜转不过来,像是在消化方才柳儿嘴里说出口的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他回过神,嘴巴可以说出话的时候,他才发出声:"你、你是说......容妃、容妃她──"
"容妃怀了皇上的龙种,皇上现在正待在容妃的寝宫内。"
再次由柳儿的嘴里说出,依然令他震撼。
他惊愕得说不出口,愣了愣,浓厚的苦涩感涌上。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纳纳地开口,"是、是这样啊......什麽时候的事?"
柳儿担忧地望著他。
"三天前,由陈太医诊断出来。公子,你不要紧吧?"
笑不出口,连简单的摇头都做不出来,面容似乎僵硬住,做不出任何表情。而胸口被狠狠地痛殴著,痛得让人想落泪。
他牺牲了这麽多到底为了什麽?
为了能够怀孕,他破坏了和皇甫聿之间的友情,使得皇甫聿对他抱以异样眼光。
得知他情感时,皇甫聿一开始对他反感至极。
经过那麽多苦难,受了多少次皇甫聿对他的白眼,一次次的伪装,一次次的强颜欢笑、一次次的委屈。
他唯一能为皇甫聿做的,被人取代了。
他会不会被赶出这里?这里会不会由另一个女人进驻?他会不会──再也见不到皇甫聿、再也感受不到他的温柔、他的体温、他的怀抱?
所有的一切、一切,都给予了另外一个女人?
撑不下去了,他不行了。
皮肤受了伤,只要擦上药膏就能愈合,就算不去理会、不去管,它依然会好。那麽如果是心口呢?会有好转的那一天吗?
心脏被划了、被刺了不只一刀,血,一滴滴地落下,痛感渐渐麻痹。
麻痹、麻木了......
皇甫聿已经三天没来找他,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
双手移上腹间,颤抖。
"孩子,我们被抛弃了。"
"孩子,你会怪我吗?"
"孩子,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想,他是真的做错了。
喧闹著。
一群人。
叽哩瓜啦。
皇甫聿冷眼望了挤在容妃寝房内的一干人等,唇边带著一丝诡谲笑意,令人捉摸不清。
"恭喜皇上,为炎夷国添得龙子......"
这已经不知是第几个大臣来到皇甫聿面前贺喜。
自从得知容妃怀孕的那天後,一夕之间,全国大臣争先恐後地到宫里向他贺喜。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人潮仍是络绎不绝,全都涌入容妃的寝宫里,要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过这样也好,消息传得快,更合他的意。
前来恭贺的大臣们言语间,无外乎暗示他该立后、为炎夷国找个一国之母。
皇甫聿的反应则是一笑置之,笑容间含带著几丝的冷意。
倏然间,他站起身。
"全都住嘴。"
霎时,寝房的噪音戛然而止。
寒冷的眼眸扫过众人一遭後,他迈著脚步往容妃的床边走去。
"爱妃,你的身体如何?"
他微笑,眸中却没有任何笑意,只是躺在床上的容妃却不知情,她坐起上半身,状似虚弱地笑了笑。"谢皇上的关心,有了皇上的关怀,再大的不舒适臣妾都熬得过来。"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皇甫聿弯身,温柔地摸了摸容妃的脸颊,并不太在意在众臣们面前做出亲腻的举动。
容妃羞赧地低下头。
"皇上......"u
"既然如此,那可以和朕说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青玉案 40〔男男生子,慎〕修改版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皇甫聿弯身,温柔地摸了摸容妃的脸颊,并不太在意在众臣们面前做出亲腻的举动。
容妃羞赧地低下头。
"皇上......"
"既然如此,那可以和朕说说,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容妃的笑容僵住,众臣们则是面面相觑。
"......皇上,臣妾、臣妾不明白......皇上话里的意思......"她低著头,交握的双手频频发抖。
"想装傻吗?"
"臣妾真的不明白......"
"朕已经给你三天的时间,是爱妃非要执迷不悟地欺瞒朕,那麽──就别怪朕心狠手辣,不给爱妃面子。"
浅浅地笑了笑,"爱妃,朕再问你一次,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容妃的面容霎时间转白,双唇发抖,心慌慌地嗫嚅著:"皇......皇上......"
点了点头,"爱妃还是不肯说吗?"弯直硕长的身躯,瞥了公公一眼,"传陈太医。"
"是。"躬身,离去。
皇甫聿带笑,静候。
周遭的浮躁声渐渐大起,大臣们个个低头交耳,不明所然。
须臾的时间,公公已领陈太医来到皇甫聿面前,陈太医始终低垂著头,不敢瞧皇甫聿一眼,直到他冷声说了句"抬头"後,他才慌恐地抬起下颚。
"陈太医,朕的爱妃肚里的孩子可是你诊断出来的?"
"是、是......是。"
"你可确定?"
皇甫聿抛出的问句使得陈太医面容为之一变,惊慌失措著,嘴巴张了又开,开了又张,重复许多回後,点下头,"......是。"
闻言,皇甫聿冷哼一声,"陈太医可真是好医术。"
随即,他又开口,"林太医。"
伫立於众臣之中的中年男子步出人群外,"微臣在。"
"替容妃把脉。"
"是。"
容妃听闻此话後,立即花容失色,揪紧被褥连连後退几步。"皇......皇上......不用了......臣妾的身体臣妾自己最清楚......"
"怎可如此草率呢?爱妃怀了朕的龙子可是件大事,只凭一名太医便自下定论,万一诊断错误,罪该由脽负责呢?"沉下声,"林太医,为容妃把脉。"
皇甫聿後退几步,将位置让给林太医,在一边冷眼旁观。
"娘娘,失礼了。"话落,不顾容妃的挣扎,他一把攫住纤细手腕,两指指腹按於腕间,顷刻後他松手。
"林太医,怎麽样?"
"回皇上,微臣未测得喜脉。"
"是吗......"
冰冷如箭的视线来回扫著陈太医及容妃两人,"你们两个──该怎麽向朕解释?"
容妃脸色刷白,说不出话来;林太医则始终低垂著头,两只腿频频打颤。
浅笑撤下,紧绷著脸,"你们可真是大胆!竟敢欺骗朕!"
容妃吓得双肩轻颤。
倏然地,陈太医跪在地上,十指紧抓著硬地,"皇上饶命!请皇上饶微臣一命!"
他惊恐地抬头,"是娘娘!是娘娘指使微臣这麽做的!"
容妃身体僵住,"陈太医,你怎麽可以──"
"是娘娘!全是娘娘的主意!微臣只是受到娘娘的指使,刚开始微臣也劝导过娘娘,但是娘娘执意这麽做,这全都不关微臣的事!"
冷笑,"哦,是这样啊......"淡然地看眼呆愣在床上的容妃,"爱妃,你怎麽解释?"
容妃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何会转变於此,看著跪在地上的陈太医,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後,才恍神过来,跌跌撞撞地下床,紧攀著皇甫聿的大腿,流泪恳求,"皇上......对不起......饶了臣妾......臣妾知错、臣妾知错了......"
"可知朕为何会怀疑?"
容妃泪水落得凶猛,不解地摇著头。
"臣妾──不明白......"
"药汤。"
他扔下二字後,随即扬声喊著,"来人,将两人拖进天牢!"
"皇上......不──臣妾知错了......"容妃紧紧攀著皇甫聿的大腿不放。
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青玉案 41〔男男生子,慎〕
"皇上......不──臣妾知错了......"容妃紧紧攀著皇甫聿的大腿不放。
毫不留情地一把推开她,"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皇上──皇上──饶了臣妾一命......"
"不关微臣的事......皇上这不是微臣的主意......"
"皇上──"a
容妃趴在地上哭喊得凄惨,陈太医则是一昧地推卸过错。
围绕在房内的大臣对事情突然的转变有些摸不著边际,每个人噤口不语,寝房内只剩容妃的求饶声。
"拖下去,押进天牢。"
御兵架住两人,快速地带出门。
"皇上──臣妾知错──臣妾知──"
容妃凄厉的哭声回盪在寝房内,久久未消,众臣们均不敢开口说话。
皇甫聿环视众人一遭。
"朕的皇后、朕的子嗣,全是朕的事,你们谁也不准干涉或勉强朕。"
众臣纷纷低下头。
拂袖,皇甫聿面穿越众人,面无表情地离开。
走出沉闷的房间,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而後,冷笑悬上唇边。
真以为他这麽愚昧无知?
刚得知容妃怀上他的子嗣时,他本就心存疑虑,经过几番思考後,愈想愈觉得不对劲。
行房过程到结束时,他能很确定自己并没有将精液留在任何妃子的体内,加上每回结束後,他都会命人端上一碗药汤让妃子喝下。
这能彻底阻断任何一丝的可能性。
想要藉此坐上皇后之位,也未免太过天真了。
第一天,他未做出任何反应,故意让这项消息扩大,传遍整座宫殿以及每个大臣耳内,然後在众人面前杀鸡儆猴。
他该立后、是否立后,都不是他们这些人可以决定的,他是皇帝,在炎夷国内他最大,没有人可以驾驭他,也休想控制他、左右他的思想。
违者,下场就和容妃一样。
再次吐了一口气。
容妃怀孕的事应该也传入"那人"的耳里了吧?
现在心里头惦记的,都是"那人"得知後的表情。
是伤心的落泪,还是扯出他一贯的笑脸,包容地笑著恭喜他?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皇甫聿不愿意见到的。
那个傻家伙,总是惹他心头泛疼。
三天没见到他,突然间,莫名地想念起来。
头一遭有了这样的感受,见不到他,似乎有些别扭,和说不出的怪。
压不下心里头的思念,皇甫聿迈起脚步,往华生殿走。
"拔拓无弱、拔拓无弱。"
房间里并未有他的人影,连柳儿也不见她的人。
到哪里去了?
走出华生殿,一颗紧绷的心悬得紧。
在外头绕了几圈,不安情绪慢慢蔓延。
心情如一根细线,缠绕他的心脏,一点、一点的收紧,到最後,拉扯、揪痛他的心。
在回廊遇见柳儿,他连忙开口问道:"拔拓无弱呢?"
"啊?"
她一脸茫然。
"公子不是待在房间?"
"朕没有看见他的人!"
"奴婢离开前,公子还在房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