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头,丧气,"......对不起,我很对不起江叔叔。"
头上突然一道温暖覆上,头发被摸了几下,"还有,爹知道你需要时间调适‘江风是父亲'这件事,可已经过了五年,什麽时候打算改口叫江风‘爹'呢?"
"我......"
他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不出口。
他的娘是父王,爹是江风。尽管他在心里告诉自己好多回要改口、要改口,可每次话到嘴边,总会由硬生地由"爹"唤成"江叔叔",这也并非他所愿。
"爹不勉强你,江风也不勉强你。只是他多少还是希望你能叫他一声‘爹'。"
蓦然,他顿了口,凝神。
"我......尽量就是。"放下杯子,他起身,却被拔拓无极制止,"父王......怎麽了?"
拔拓无极沉默了许久,"有人,但并无杀意。"施展掌风,往房门方向一扫,木门煞时震开──
瞧清楚门外的人後,拔拓刺孤瞠大眼。
"江煜那孩子──其实不是江风的儿子。"
"爹知道你需要时间调适‘江风是父亲'这件事......"
江煜脑中空白,什麽也入不了他的脑里。
他不是父亲的孩子?!那他是谁?他从哪里来?
拔拓刺孤竟然才是父亲的孩子?
太多的问号占满他的脑袋,他无法思考,也根本思考不了问题。
他怔在原地,脑袋像是被轰炸过,停了摆。
他是谁?他到底是谁?
震惊的江煜忘了继续掩蔽气息,过於惊吓连平稳的呼吸也急促起来。
等他意识到糟了的时候却已来不及,眼前的房门瞬然被震开,眼前刹时明亮,房内的两人皆转头盯著他瞧。
拔拓刺孤瞠大眼,"江......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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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头,继续写文去
给步动力,让步有满满的动力将青鸟结束
折翼的青鸟 41〔双性生子,慎〕
拔拓刺孤瞠大眼,"江......煜?"
江煜想笑,却笑不出来。
他该用什麽颜面来面对拔拓刺孤?他微退後几步,想离开脚却生了根般,动不了、走不开。
拔拓刺孤仍然讶异地望著他,"你怎麽会来?"其实他更想问的是他是否都听见方才他和父王的对话?
"我......"想见你。
将後头几句吞入肚里,江煜闭口,不再说话。黑眸在拔拓刺孤全身上下巡过一回,而後落了视线,定在他脸上。
"你肯定暗自地嘲笑我,是吧?"
他以前究竟是为了什麽报复拔拓刺孤?因为拔拓刺孤的父亲勾引他的父亲,他气恼不过,一怒之下对他做了那些事,结果到头来,他根本不是父亲的孩子,却虐待了父亲的亲生孩子,他到底为何而报复、为何而虐?
真讽刺!
他根本没有立场,他什麽都不是,却对拔拓刺孤做了那些事。
他什麽也不是!
"我没有。"
他定定地盯著拔拓刺孤,沉默了好一会儿,"抱歉。"
"啊?"他诧异。
"我为以前对你做过的事向你说声‘对不起'。"
"怎麽突然......"
"可我今天说的那些话全是真的,没有骗你。"罪孽做得太多,竟也开始害怕起来。"对不起,真得很抱歉。"
江煜以为只要自己诚心道歉,拔拓刺孤一定会谅解他,从认识拔拓刺孤到现在,他了解拔拓刺孤这人,他心很软,受不了别人的哀求。
他是这麽自信满满的认为。
只是当拔拓刺孤开口时,话却非他所设想的那样。"江煜,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
江煜怔然,不敢置信,张了口苦涩地说:"我跟你道歉了。"
"我接受你的道歉,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所做的事。"
"你......真的恨我?"
"是的,我恨你。"
江煜默然,不再说话,火热的视线瞅著拔拓刺孤。
拔拓刺孤别过脸。
江煜真的成了孤单一人。父亲不是他的父亲,而拔拓刺孤选择逃离他,无论他怎麽哀求,他还是不想回江煜身边。
得到又失去,从小就是这样。
母亲不爱他,母亲爱得人是父亲。父亲也不爱他,从小便冷落他,而如今父亲却不是他的父亲。
他到底还剩下什麽?
或许该说,他到底拥有过什麽?
那夜,他失魂离开。
他未回府,而是进了客栈,一罈酒接过一罈,他将自己灌醉,他想忘记烦恼,忘了拔拓刺孤。
他喝得酩酊大醉,倒卧在客栈内,明明已经烂醉如泥,为何还是没办法忘记扰得他心烦意乱的那人?
拔拓刺孤冷著声说"他恨他"时的表情,只要他一闭眼就会浮上眼前,所以他只能不停得喝、拼命得喝。
一向沉著冷静的他,自从和拔拓刺孤再次见面後,什麽沉著、什麽冷静,根本派不上用场。
拔拓刺孤仅是一句冷语便把他伪装好的情绪全数溃堤。
每个人总看他外表坚强、冷酷,可又谁能明白他孤单寂寞的一面?
人人惧怕他,在江煜面前不是战战兢兢地频频吃语,就是身体颤抖得说不出话来。
他要的不是威严,不是敬怕。他只想要一个懂他的人,不会畏惧他的人。
曾经,有那麽一个人存在。
但他却将他的羽翼硬生折断,让他笑也笑不出来,用折磨禁锢他的身,让他哪里也去不了,只能乖乖地待在他身边。
可是那人最後受不了他,逃离了他。
五年後乍见那人,可那人眼里没有温度,将江煜欲靠近的心狠狠地推开。
是谁说酒能消愁?
他喝了一整夜,为什麽还是消不了愁?为什麽心里会愈来愈难受?
见不到拔拓刺孤,看不到他的人,心乱得平静不下来,可见到了他,心却涌动的更快;听到了他的狠话,心会煞时停止跳动,拔拓刺孤的一言一语、一怒一喜皆牵动著他的心。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如此地、如此地深爱拔拓刺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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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是虐呢?或许步觉得很虐的文,在大大眼里不过是无关痛痒
所以呢......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语无伦次啊
最近文写得太密集,有点头昏脑胀 ~@ @~
所以夜晚就没宵夜给大夥瞧了,抱歉
让步休息一下,等步休息够了,明天会继续奋斗的
给步动力,让步有满满的动力将青鸟结束
折翼的青鸟 42〔双性生子,慎〕
踏著茫然的脚步离开客栈,远处天边已开始泛白。
看了左边,望了右边,他低头伫立了好一会儿後,摇摇晃晃地往右边街道走去。
过了一刻钟後,他停在大宅前,半眯著眼抬头。
这宅院并不富丽堂皇,可却能让人感受的温暖。
他倚身靠在大门旁,身子缓缓滑下,曲起一只腿,抬起头靠上坚硬的墙,合眼。
果然,只有这里才能让他的心平静。
放松心情,疲惫感顿时排山倒海涌上。
拔拓刺孤今早比以往早些起床,梳洗完毕,他推开房门。
一名奴仆脚步极快地在廊上走著,他望了眼奴仆走去的方向......
不正是父王和江叔叔的房间吗?
不想让奴仆打扰到父王的睡眠,他立即唤住,"你有什麽事吗?"
奴仆立即躬身弯腰,"昨天下午曾来拜访的客人睡在门外。"
"昨天来拜访?"他思索了一下,"我去外头瞧瞧情况,你别把父王和江叔叔吵醒。"
语毕,他抬著脚步朝大门走。
踏出大门,乍见到奴仆所说的客人後,他怔住。
拔拓刺孤慢慢地靠近他。
徐缓地气息传来,胸膛平稳地起伏。
他睡著了?
漫天酒臭味煞时窜入拔拓刺孤的鼻子里,他掩鼻皱眉。
好臭,他喝酒?
拔拓刺孤捂鼻蹲下身,定定地看著江煜的睡脸瞧。
"少爷......他......"奴仆站在一旁,问道。
"你先下去吧,至於他我来处里。"
"是。"
应该要叫醒他吧?太阳已经出来,等会儿街道慢慢地有人走动,依江煜的个性肯定不爱在外抛头露面。
迟疑地伸出手,他轻轻地摇晃江煜的肩膀。
连续摇了几後都不见江煜清醒的迹象,他只好加重力道,"江煜......江煜......"
他睁眼,拔拓刺孤就在眼前。喃喃地,他浅道:"是作梦吧......"
"......啊?"
张开手臂,他把眼前的人纳进怀里,"一定是作梦......是梦......"
他挣扎,"你在说什麽啊?放开我......"
江煜加深力道,不肯让他轻易逃脱,把他扣在怀中,下颚抵上他的左肩,脸庞埋入他的颈项中。"不要离开我,拜托......"
"江煜,放开我──"骤然,颈边的湿意让他止了口。
他......竟然哭了?
拔拓刺孤非常震惊,还更多的不敢置信。
他僵在原地,挣扎没了,任由著江煜。
抵在胸前的两只手移上江煜的肩後,一手回应地摸上他的背脊,而另一手则辗转来到江煜的黑发,轻抚著。
江煜醒过来後,却非在门外。
他左右看著房间摆设,陌生。
不是他的房里,这里到底是哪?
动了脑筋,突然的头痛欲裂,他摸上头,紧皱著眉头。"好疼,早知道就别喝酒......"
"既然知道别喝酒,干麻还去喝得烂醉?"紧掩的木门推开,拔拓刺孤端著醒酒汤进门。
见著来人,江煜愣住,"你......我......"他突然地吃结,话说不清。
"你睡在宅院门口,我把你带进来。"
江煜还想说什麽,可一波波袭来的痛感让他抚头低下。"......痛。"
"这是宿醉。"醒酒汤递上他眼前,"喝下吧,会好受些。"
他抬头,接过碗,"谢......谢。"他极少向他人到道过谢,这句话他说得结结巴巴、有些别扭。
"快喝。"
他一口口喝下。
将空碗还给拔拓刺孤。
"你躺著休息吧。"取过碗,他转身打算离开。
"你要去哪?"
折翼的青鸟 43〔双性生子,慎〕结局倒数
"你躺著休息吧。"取过碗,他转身打算离开。
"你要去哪?"
"怎麽?"
"不要离开。"他伸手抓住拔拓刺孤另一只空著的手。
拔拓刺孤低头,望著被他紧抓的手腕。想和以往那般甩开,却狠不下心。
也许是因为今早江煜的眼泪让他思绪大乱;也许是因为......揪住他的手──正细微地颤抖著。
抬眼,他竟在江煜眼里看见无助。
江煜他......曾经做过令他可憎的事,可此刻的江煜,却像个失去所有一切的孩子般可怜。
"不要离开......"话里带著恳求,听进拔拓刺孤耳里,煞时鼻头泛酸。
以前的江煜是不会低声下气。c
他到底还该继续恨江煜吗?拔拓刺孤自己也不明白了。
"你躺著吧。"
"你会走吗?"
江煜每询问一回便让拔拓刺孤心理难受一次。
"我待在房里。"
听了承诺,江煜卸下紧绷的心情,躺下床,合上双眼。
拔拓刺孤坐在床边,带著复杂的情绪瞅著江煜。
不得不承认,江煜是真的变了,变得有人情味、有温度,不再那麽冷然,这是个好现象没错,但......
他还是怕呀。
五年前造成的伤害是如此重大,伤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愈合,也不说能忘就能忘的。
说他懦弱也好、说他胆小也好,不管如何,他没办法忘却当时所受的痛楚。
摆放在被褥上的掌被紧紧包覆,他低头,是江煜的掌。
江煜没有睡著,原本紧闭的双眼却是张开著。
"你不睡?"
"让我待在这里好吗?你的妻子不会说什麽?"
拔拓刺孤狐疑地皱眉,"谁跟你说成亲了?"
"那天从药铺走出来的女孩......跟你很亲密......"
"哦──你说小哑啊,她是我们这里的厨娘,她那天去帮她爹抓药。"
江煜顿时松了一口气,狂喜之感瞬然排山倒海而来,他抓著拔拓刺孤的手,神情激动,"所以她并非你妻子,所以你没成亲?!"
"我从没说过我成亲了。"他想抽回手,却被江煜紧抓不放。
"那梦儿呢?他和你长得那麽相像,不可能不是你的孩子。"
"我没说梦儿不是我的孩子。"他搞不清楚江煜话里的意思。
"那、那梦儿──"
陡然,他了悟,紧张地连忙回话:"梦儿和你没有关系!"
江煜神情僵住,随即又放缓,"那他的娘亲是......"
"干你什麽事!"脱口而出的瞬间,见著眼里江煜一闪而过的苦涩,他顿时心里跟著揪疼。
"我只是好奇。"
拔拓刺孤垂下眼帘,暗自挣扎了许久,在说与不说之间踟蹰不已。
虽他不想再和江煜扯上关系,可江煜他毕竟也是梦儿的爹,他有知情的必要......他不能这麽自私。
放弃犹疑不定,他吐了一口气。"没错。"
江煜情绪紧绷,"你是说......梦儿他......他是......"
"他是你的孩子。"他平心静气。
"我是他的爹?梦儿是我和你的孩子?!"
天!今天得到的惊喜实在太多,一是拔拓刺孤没成亲,二则是那讨喜的小家伙竟是他的孩子!
"嗯。"他低头允诺。
拉过他,江煜将他抱入怀里。
"你、你干什麽......"
"谢谢......谢谢你孤儿,谢谢你生下梦儿......辛苦你了......"江煜频频道谢著,有些语无伦次。
拔拓刺孤没了挣动。
怀著梦儿的那段日子,他一直忐忑不安,在生与不生间游移不定,小哑那时哑巴说不出安慰的话。
产下梦儿後,也没人安慰他,等了四年,这句话竟是由江煜口中说出,让他的心情纷乱复杂著,甚至有了想落泪的冲动。
折翼的青鸟 44〔双性生子,慎〕结局倒数
从拔拓刺孤那里回到江府,放松的情绪顿时又沉重著,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走过了大厅,两个才三四岁大的女孩在客厅里站著,双肩一下一下地抖动著,见了太多次这样的情形,江煜走上前,用衣袖擦拭两人脸上的泪水,"怎麽了?又惹娘生气了?"
大女儿啜泣地哽咽著,"莲儿为什麽不是男孩?如果莲儿是男孩的话,娘、娘就不会讨厌莲儿了......如果莲儿和瑶儿是男孩就好了......"
"她要你们在这里罚站?"江煜沉下脸。
这下换小女儿说话,她不停地落泪,边摇头,"不......是瑶儿和姐姐贪玩,是我们错......是我们的错,爹不要怪娘......"
瞧她们拼命道歉的样子,江煜心情沉痛。
昨天板尺落下的伤口已转为黑紫,嫩白的肌肤上布满一条条青紫,有些怵目惊心。走出大厅外唤了仆人进来,"用最有疗效的药膏把小姐们的伤痕上药一遍,我明日不要再看见那些瘀伤。带下去。"
"是。"
小女孩慌张,似乎不大愿意离开大厅,"爹......娘要我们在这里乖乖站好......"
"她那里由我去处理,带下去。"他冷声回道。
两位女孩被带离开後,大厅内瞬时安静。江煜坐在椅上,沉思了许久,最後放下紧握的茶杯,站起身离开大厅。
看著两个孩子长期受到妻子的虐待,一开始他确实是选择冷眼旁观,可她们终究是他的孩儿,他不能再沉默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