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11路公车
11路公车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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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以两个身份接触著自己,感受著两种不同的待遇,内心又是怎麽想的呢?
呵,他一定不会有什麽想法,一定是完全不介意的。
陆飞仁不由的笑了起来。这时候他才真正感受到,辛夷,是多麽的单纯。
自己从兰公子身上感到了情谊,但这个情谊却是来自於辛夷的。但不知情的自己与兰公子相对时,虽然满心爱慕,可是却一直彬彬有礼,互相的交往是极其正常的。也许在扮成兰公子的辛夷的心中,自己的行为不但不是出轨,甚至还在钦佩自己有这麽君子的品格吧。
辛夷总是小心翼翼的顺从著他,憨憨的看著他笑,对於他的要求,从来不会拒绝。纵然他知道自己同时与兰公子交往,也是一脸崇拜的看著自己。那时候,他是真的以为自己与以前那些人是不同的吧,真的以为自己是真的爱著辛夷,只是与兰公子君子之交吧。可是自己终究还是让他失望了。
长久以来,二人的相处,根本一直都是陆飞仁占上风,完全感受不到来自一个王爷的压迫感。而唯一的一次,就是那时候......
满脑子,都是辛夷自剜双目时的景象。
当年只觉得出乎意料的惊异,如今想来,却是异常的惨烈。
他想到了当年,正是辛夷的告知,才使得自己因一朵白玉兰,在众多文人自以为是的空谷幽兰中博得了兰公子的青睐。当时不是就已经明白,兰公子的兰,并不是四君子中兰花的兰,而是玉兰的兰。可是,为什麽,为什麽自己在得知辛夷的含义的时候,仍然没有注意到这些暗示?他自以为是兰公子的知心之人,可是如今他与那些只看表面的无珠之人,又有什麽区别!
自己明明白白的告诉了他,他永远比不上兰公子。永远被自己打败,难怪当时的辛夷是那样绝望、心如死灰。
眼前仿佛看到昨日被自己毁掉的紫玉兰,紫紫白白的花瓣将自己包围,仿佛在质问,你究竟看上的是什麽。是紫,还是白?目光短浅的自己,毁了树,同时又何尝不是毁了人。
他忽然领悟到,三年前临走之前,赤、碧二人所说的"病"到底是什麽,碧环为什麽对自己又是那样的敌视......他顿时被悔恨攫住了,心中迫切的想要找到他,可是又不知到何处去找。
脑中一闪,他立刻发疯似的跑了出去,直冲进了贺子致的屋内。
看见面前面色难看却急切地瞪著自己的人,贺子致仿佛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嗤笑了一声。举了举酒杯,等待他开口。
陆飞仁粗喘几口,又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提起贺子致的衣襟:"告诉我!兰儿在哪儿!"
"兰儿?我可不认识什麽兰儿。"贺子致把头扭到一边,漫不经心道。
"你别装傻!他目不能视,你竟不担心吗?!"
"哦,你说那个啊。"贺子致讽刺的笑道,"那是辛夷有目如盲识人不清的代价。怨不得别人。他身为王爷,又怎麽会少过人的服侍。你不过是旧识,还是别去打搅他为好。"
一听此话,陆飞仁全身的力量仿佛都松懈下来了。他慢慢的放开贺子致,精神萎萎地坐在一旁:"识人不清的......是我才对......"
轻轻的声音中充满了浓浓的疲惫、後悔,仿佛叹息一般。
"不是你还有谁。"贺子致低低地在他耳边说到,"你情愿真心相待连面都没有见过一次的兰儿,却不愿正眼瞧上一眼眼前的辛夷。你既已无意,本来就应该早与辛夷说个明白,但为什麽却又拖到最後?因为你的贪心。你一方面玩弄著辛夷又鄙视著他,一方面又爱著兰儿的才学,你两边都不愿放弃。但是,一旦到了不能兼得的时候,你就又毫不留念的舍弃了你认为肮脏的白辛夷,选择了干干净净声名极佳的兰公子。你现在很高兴吧......原来他们是同一个人。你想找到他,但是找到他之後呢?继续玩弄著辛夷、爱著兰儿?原本,他的全部都在你的手中,可是现在,你却是什麽都没有!你总说辛夷下贱,可是你真的以为,他下贱到还会接受你,讲自己将给你玩弄?你以为皇室的尊严可以永远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间?不过,你可是真够幸运的,接受了被自己抛弃的人的遣散费的人,恐怕世界上也是只有你一个了吧?多麽高昂的价值啊!你以为,现在的你,还有资格站在他面前吗?"
"遣......散?!"陆飞仁浑身一震。
"这个平西将军是多麽容易的差使。二度凯旋的年少将军,前途不可估量啊!怎麽样?很意气风发吧。"
陆飞仁是真的再也说不出什麽来了。
贺子致轻蔑的说:"我可以告诉你,辛夷在江南的竹山。但是你又能怎麽样?你能去找他麽?哼哼,辛夷为自己的无知付出了代价,你呢?你又准备如何?"

──到那时,你也能像我一样,承担起後果吗?

辛夷的质问犹在耳畔。
"代价......"陆飞仁抬起头,夜空中没有月亮,没有星子,只有偶尔吹过的夜风,凉进了心里。

第四十一章(颤抖完结)

他在书房整整三天,只看著书房里悬挂的那幅画卷。
画,栩栩如生。
当时,辛夷的眼睛总是看著自己,一心一意的、满怀热情的看著。在辛夷眼中的自己,就是这画中一样吗?但是现在,辛夷却再也不能看见任何东西了。
画中的辛夷却只是一个剪影,现在看来,画中那紫色的淡泊的身影,却仿佛要飘散开去消失了。如今,辛夷也确实消失在茫茫尘世之中了。
现在的自己,又能做什麽呢?又有什麽资格去做些什麽呢?
从那以後,陆飞仁仿佛泄了气一般,又仿佛释怀了,再也不提辛夷或者兰公子的事情,只是常常开始发呆,对仕途仿佛也不怎麽上心了。一直就这样过了两年,他渐渐的把军权放给了下属的将军,开始在朝堂之上混日子,就然人们以为他要这麽继续下去的时候,他却辞官了。
对此贺尚书没有任何评价,贺子致却冷笑一声:"居然想了两年,胆小鬼!"
总之,陆将军在京城,消失了。

辗转於江南打听了半年之久,陆飞仁才终於打听到了"竹山"之处。
原来在城郊一座不知名的山丘上,今又一处长著有几株翠竹,四年多前,竹子边上建了座竹屋,还围起了一个小院子。奇怪的是,这屋子提名便是叫作"竹山"。有一位樵夫无意中误闯,才发现了这块地方。
他匆匆来到城郊,来到了那山丘。虽然说是山丘,却是座小山,虽不高,却连绵。在满山的绿树中找到几棵竹子,真是个大工程。陆飞仁笑了笑,就径自上山去了。
不知寻找了多久,他已经满身泥泞。但是却仍然不放弃,不停止,再多找寻一块地方,也许就能够找到了吧......
路费人循著水声,来到一条小溪边,正看见一名碧衣女子在打水。他心念一动,走上前去。
"请问......"
碧衣女子回过头来,对他微微一笑,眉间的朱砂美人痣红豔豔的:"这位公子从何而来?为何来这荒山野岭?"
陆飞仁压抑著内心的狂喜,沈声道:"我来寻人,寻这竹山的主人。"
"竹山?"女子温婉一笑,"可巧了,我的主人有两位,不知您找的是哪一位?"
陆飞仁闭上眼睛:"我心中,只有一人,完完全全的一人而已......"
"是吗?"女子福了一福,"小女子赤霄,是公子的侍女。"
"在下陆飞仁。"陆飞仁宛如初次见面一般,也回了一礼。
"是两年前得胜归来的平西将军吗?"
"如今我只是寻找故人之人。"
"那麽,陆将军,请跟我来。"赤霄担著桶走在前面。
陆飞仁紧跟著她在绿林中穿行,走了不远,便听见一阵琴音,丁冬作响,甚是空灵。
"他的琴还是这麽......"陆飞仁又陷入了回忆。
"这是舍妹碧环的琴。陆将军是我家公子的故人,怎麽连他的琴也听不出来?"赤霄在他面前笑吟吟道,"舍妹的琴很不错呢,曾经还和京城的辛夷王爷一同对琴。"
"是吗,原来如此......"陆飞仁笑了,似乎想到了极为美好的往事,"原来我也与他不熟呢。我与他相识,却并未相知。现在想来颇为遗憾,所以慕名而来。"
"这样啊......"赤霄道,"可是我家公子却只见知心之人。"
陆飞仁轻轻的说道:"我不知道他是如何想的,但是,这两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他,在回想著当年的点点滴滴。越是回想他,就越是了解他;越是了解他,就越是难以按奈。如今我下定决心来找他,我不奢求他能原谅,只想让他知道,当年陆飞仁不懂他,如今,我却懂了。"
赤霄不语。只是默默的往前走著。一个拐弯,几棵翠竹只见有块空地,陆飞仁望去,看见几座精致的竹屋正在其间。一名红衣女子正在弹琴, 觉察到有人,抬眼望过来,又对他瞪了一眼。
陆飞仁不知为何,见到这麽个白眼,心情竟大好了起来。
碧环见他非但没有不快,反而脸上带笑,顿时气急,抱起琴进了一间竹屋,用力砰的一声甩上门,再听得!的一声,似乎是把琴砸在了桌面上。
赤霄摇摇头,跟了进去。
陆飞仁失笑。这时却意外的听见另一间屋内传来一个声音:
"碧环,心情不好就不要弹琴了,每次总是越弹心情越糟。"
这个声音温温的,已经不是兰公子似的故意沙哑,但是那闲静的感觉,仍然好像当年一般。为什麽,自己居然都没有发觉呢?
陆飞仁不由自主的走向了那间竹屋,敲了敲门。
屋内的人仿佛吓了一跳,问道:"是谁?"
"是我。"答的人心不在焉,只是愣愣的看著门。
屋内沈默了。
"我......想送你件东西......"
从怀中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赤霄乖巧的接了,送了进去。
屋内的人打开盒子,摸索著,手指触到娇嫩的事物。轻轻的嗅了嗅,有微微的香味。是朵花儿。
"......什麽颜色的......"
"白色的。"
事到如今,自己终於能够透过迷惑人的紫色外表,看清楚这洁白的内在。
屋内沈默了良久。
之後,传来一阵叹息:"进来吧。"
门外的人狂喜著,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人,穿著白衣,正坐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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