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上]————无射
无射  发于:2009年03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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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忐忑不安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道格拉斯终于从急救室出来了。他用指尖按着眉心,显得有些疲惫与倦怠,杰森知道那些不仅仅是身体上的。
"他的过敏情况比想象中还要严重,我们给他注射了地塞米松、洛贝林和多巴胺,期间出现呼吸停止,心电监护显示心室纤颤,200ws电击除颤两次--"他愣了一下,意识到对面不是病人家属,他没有必要按规定向他们说明使用的治疗方法和药物,"总之血压开始回升,自主呼吸也恢复了,不出意外的话,"道格拉斯露出了个不明显的微笑,"用不了多久,他又可以在诊断报告上检查拼写错误了。"
"感谢上帝!"杰森激动地在地板上转了两圈,差点扑上去给他一个拥抱,"西蒙总说你是个‘非常优秀的医生',我第一次觉得这句话除了拍上司马屁之外还有那么点真实成分。"
"哦,我想你还不知道,西蒙工作到现在还是个菜鸟的原因,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总学不会拍上司的马屁。"他的主治医生正儿八经地说,"现在就算他终于开窍了我也得让他停职写检查,直到确认他再也不会往客人的汤里乱加料为止。"
杰森笑了起来,"我保证他会改过自新的。他醒来后麻烦替我转达一句:我一直觉得他是个好医生。"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打开递过去,"可以签个字吗医生?这是最后一道手续,然后我们就可以友好道别了。"
道格拉斯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闪过沉郁而尖锐的阴影。他没有接那张纸,只用一双蓝得犹如极深的海水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你确定你已经痊愈了吗?"
"当然!我的肋骨已经坚固到你再怎么压也不会断掉的程度了!"杰森有点恼火于他对这件事异忽寻常的顽固,他确定他不是偏执狂吗?
道格拉斯静默了片刻,"好吧,按规定我们得进行最后一次复查。"他转身就走,"跟我过来。"
杰森撇撇嘴,"艾德,你到外面开车等我,我一会儿就过来。"他跟上去,并不担心接下来的事,他伤势已经基本痊愈,以对方的身手讨不到什么便宜,再说道格拉斯应该不会蠢到在这种情况下找他的麻烦。
他们在幽长安静的走廊上折了几个弯,道格拉斯推开一个房间的门,示意他跟进来。
房间里没有窗户,感觉像个密闭的空间,空气中飘着一股怎么也挥发不掉的消毒水味道。暗淡的自然光从门口投进,很快随着门轴的自动旋转被隔绝在外。杰森有点不安地停住脚步,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逐渐爬上心头,但他可以肯定,他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感觉--不,确切地说,他憎恨与恐惧着它!
"你干吗不开灯,医生?"他听见自己有点发颤的声音。
"我正在找控制箱--啊,在这里。"
眼前骤然灯光大亮,突如其来的灿白光线让杰森一阵目眩,他下意识地用手背遮住眼睛,然后慢慢放下手。
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狠狠抽动了一下,脸色发青--房间中央是一张体积庞大的手术台,无数盏聚集在一起的无影灯将它笼罩在雪白惨恻、毫无阴翳的光线下。灯光亮如白昼,却让他觉得瞬间掉落隆冬的深潭般彻骨的寒冷与黑暗。他打了个冷战,右腹传来割裂的剧痛,沿着每一根血管与神经蔓延向全身,他下意识地用手掌去捂。见鬼!他明明记得那里并没有伤口的......
大脑深处发出了尖细刺耳的嘶叫:"......离开这儿......快跑......"它向他发出了严厉警告,可他的手脚像被一圈圈皮革锁扣紧紧禁锢,丝毫无法动弹,冷汗渗透了脊背,布料贴在他身上,那是一种粘稠而无机质的冰冷。他被束缚着,无法挣扎,无法逃脱,像被捆绑住四肢的羔羊,只能在恐惧与绝望中等待那即将到来的巨大疼痛将他一块一块撕成碎片......
道格拉斯戴上口罩与白帽,只露出一双深蓝色的细长眼睛,对几乎站立不稳的杰森柔声说:"怎么了?你在害怕什么呢,那只是张金属台子而已,它不会吃了你的。来,坐到上面去,别担心,很快就会结束的。"
"不......"金发的男人发出了被梦魇折磨般的痛苦呜咽,抑制不住惊恐向后退缩,"不!"我不想上去!
医生脚步轻柔地走近他,"别像个任性的孩子,杰森,它跟其他的病床或椅子并没什么不同,你没有必要感到害怕。你得学会跟医生配合,那对你有好处。"
"--别逼我!"杰森歇斯底里地大叫,"我说过对那个有心理阴影的!你干吗非要这样对我?见鬼!我认输还不行吗?!我承认我无法抵抗,甚至不敢回想,别再从水底爬出来缠住我的脚了,你们这些穿白衣的魔鬼!"
道格拉斯目光怜惜地看着他,"不行,杰森,你得回想起当时的一切,造成你心理阴影的原因--不,这已经不是心理阴影的程度了,下一次你很可能会因为严重的精神恐惧引发负面生理反应而大大降低手术成功几率,甚至导致猝死。谁也无法保证一辈子不上手术台,我做不到对可能发生的后果*,尤其对方是你,明白吗?那些隐藏在你内心深处的‘魔鬼',你必须毫不躲闪地面对、抵抗并且战胜它。"
他拉住他的胳膊,动作坚决地把他拖到手术台边,让他感受金属的冰冷触感,"好好想一想,你为什么会害怕它?在这上面发生过什么事?你得全部回忆起来,否则将永远被它控制。"
"我不想回忆......"被按在金属台上的男人身体颤抖着,发出低沉微弱的声音,"小时侯每当做噩梦,我总忍不住想把梦的内容告诉妈妈寻求安慰,可她阻止了我,她说:‘把噩梦说出来,就等于重新经历一次当时的情景。'"
"那就再经历一次!"医生不容商榷地命令道,"我要让你看清楚它的真面目。"他拉过杰森的左手熟练地绑定在台沿的锁扣上,强迫他抬起头看他的脸,但是对方紧紧闭上了眼睛。道格拉斯无声地叹了口气,附身在他耳边轻语:"你得相信我,杰森,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帮你。然后你会发现,有时我们内心害怕的东西,那些藏在黑暗里的东西,其实只是‘自己',你已经体会过了不是吗,你喜欢这种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吗?"
杰森浑身一颤,睁开眼睛,在那片动荡不安的绿色深处,忽然迸射出星星点点激烈的火花。"不......"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没有什么能控制我,哪怕是那个‘自己'也不行。"然后他像块雕塑似的静默了,目光盯着天花板,仿佛要看穿它直抵一个复杂深奥而无人知晓的秘境。但是道格拉斯知道他没有看任何东西,也不是在对他说话,他只是在审视自身的精神世界,如同一个国王巡视他的领土。
道格拉斯耐心地等待着,直到他从失神状态中恢复过来,再次闭上了双眼。前者能感觉出这不再是拒绝的信号,而是一种漫无对象的倾诉欲望。
"想起过去的事有时是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你的脑海里有一大幅画,大部分都因为时间的浸泡而模糊失色,消褪了图案,其中却有某一小片角落仍然固执地守护着阵地,零碎而清晰。"
杰森缓慢地呼吸着,道格拉斯还从没见过他这么安静地说话的样子,"那时候我大概六七岁--或许更小一点儿,我不太记得了,就像我记不清为什么会被送到医院一样......他们跟我老妈说我得动手术,她几乎没怎么犹豫就签了字,然后在我被推进去时亲了一下我的脸说‘好好睡一觉',我还记得她说话时的语调,轻松得像在道晚安,甚至连个担心的眼神都没给我。"他忽然笑了笑,"那时我真的以为只要睡上一觉就没事了。我乖乖地让他们把我的手腕和脚踝绑定在手术台上,打**的时候很疼,可我一声也没吭。很快我就感觉浑身无力,每个细胞都被抽空般的虚弱,连眼皮都没法眨一下,但我的意识是清醒的,我听见有声音说:‘行了开始吧,得抓紧时间,接下来还有件麻烦活儿。'‘但愿能争取到半个小时的午休时间,我困得要命。'‘亲爱的同事,我觉得你现在更需要的不是睡眠而是咖啡因。'‘得了吧,这种小case我闭着眼睛都能做。'那些声音漫不经心地交谈着,就好像我只是生产流水线上等待更换零件的一块残次品,任他们摆弄和拆卸......"
他急促地呼吸了一下,像是在努力压抑住翻涌到喉咙口的什么东西,它们让他的声音带上了尖锐的颤音,"我想吐,医生,我需要个袋子......"
道格拉斯用手指抚摸他的咽喉和胸口,"不,你不需要,这只是心理反应,你会克服的。"他摘去口罩,俯身吻住对方的唇,感受他紧张颤抖的气息,卷起柔软的舌头轻轻吸吮,仿佛安抚与鼓励般舔舐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灵活而温柔。
熟悉而又带着暖意的接触方式与让杰森的精神镇定了许多,他深吸口气,把自己剥离开对方的嘴唇,"我觉得好多了......技巧不错,医生。"
"多谢夸奖。"道格拉斯又轻碰了一下他的唇,"继续说,好吗。"
"......然后我被剧烈的疼痛感撕裂,我没办法形容那种疼痛的程度,因为大脑像被挖走似的瞬间空白了,我感觉刀刃划开了皮肤--这儿,"杰森下意识地用右手去捂腹部,紧紧蜷起身子,像是怕那里会再次被割开来,"我感觉自己被一刀一刀地切割,皮肤、血肉、内脏,冰冷锋利的刀子深入身体,每一下动作都带来无法言喻的可怕疼痛......"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发出嘶哑的喉音,"我控制不住拼命大叫,但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声带和舌头根本就动不了,甚至连嘴唇都张不开,它们毫无反应就像死掉了一样!"
道格拉斯皱起眉,"是个半麻手术,麻醉剂没有完全生效,但我并没有发现你对这类药物的敏感性偏低......"他愣了一下,叫道:"天哪,他们把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的分量弄错了!"
"后来,我知道了人们管这种麻醉失误叫‘活杀'......可当时我除了疼痛之外什么也想不了,只能大大地睁着眼睛,发出谁也听不到的惨叫......"杰森不再喘气了,冻绿的眼睛大睁着,像两颗静止不动的玻璃珠子,透明而僵硬,瞳孔呈现出轻微的扩散状态。
现实与记忆如胶片般逐渐重叠,灯光、手术台、白衣男人......一切图案正在慢慢吻合,全面压迫着他的神经......手术还在按部就班地进行中,带着不知情的冷酷与残忍,金发的孩子死死瞪着遮在眼前的白帘,那上面不断起伏着形状可怖的阴影,仿佛一场地狱盛宴的投射......在一片惨恻的白色间忽然出现了一双眼睛,因为边缘被遮盖而显得格外细长,"他很安静,要是患者都这么配合我们就省事多了......真是个漂亮的小家伙。"它们注视着他,充满了毫无怜悯的温柔。
那是来自地狱的眼睛,所有疼痛与恐怖的来源,他在心中大声地嘶喊,走开!走开!别过来!别靠近我!可它们却俯了下来,离他越来越近......他用尽全力试图从虚弱与束缚中挣扎逃出,可是被绑定的四肢丝毫无法动弹......不!他的右手还可以动,它是自由的!他猛地挥起右臂奋力砸向那双眼睛,拳头却在半空中落入一只手掌中--
"杰森......杰森!"
空间镜象被呼喊声重重敲打而产生了碎裂,一个人影逐渐从聚焦模糊的白色视野中浮现出来。杰森感觉自己正从一场令人窒息的噩梦中惊醒,他缓慢地眨了眨眼,一丝亢奋与激动从深度的精神疲惫中冒出头来:"......我可以动了!我挣脱了它!它绑不住我......什么也别想绑住我!"
道格拉斯握紧他的右手,"看见白衣的魔鬼了?"
"是的......"杰森看着他,眼神还有些尚未褪尽的恍惚。
道格拉斯露出了不明显的微笑,"我说过会让你看清它的真面目。"
他抬起另一只手,一颗一颗地解开白色外衣的扣子,接着是西装、衬衫......他有着不算健壮却修长挺拔的身躯,肤色微褐,皮肤已经不如年轻人那么光滑了,肌肉线条却仍然充满结实干练的美感,肩背到腰身的形状标准得可以当人体模特,即使是以最袒露的姿势站在人前,依旧神色如常。
"这就是它的真面目,"他拉过杰森的手按在自己的胸膛,缓缓移动,"感觉到它的温度了吗?它既不强大,也不神秘,更没有与众不同的力量;它也会矛盾、犹豫,在不经意的时候犯错误,被伤害时感到痛苦;它同样拥有跟常人一样的需求、理想、责任感,以及......"他引导他的手沿着平坦的小腹下滑,"欲望。"
杰森发出一声颤抖的鼻音,对方的隐私部位开始在他掌中灼热地膨胀、坚挺地颤动,他熟悉这种颤动的韵律。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想笑,觉得自己像是个被独自留在夜晚庭院中的小男孩,对着角落里的一团形状可怖的鬼影瑟瑟发抖--尽管心里知道,那只不过是幽暗中的灌木丛。
他在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弧度,抽回右手去解左腕上的锁扣,眼里闪着明亮的光,"我想我被治愈了,医生,谢谢你。"他诚恳地说。
"我接受你的道谢,同时也想请你帮个忙,"道格拉斯倾身挨近他,手指充满性暗示地轻抚过他的脸颊,"你知道我多么渴望你。"

21
杰森被压在金属台子上,对方的手伸进T恤里抚摸他的身体,指尖玩弄着他的乳头,揉搓和拉扯那两颗小小的突起,把它们弄得充血红肿。"你这是假公济私,医生。"他吸着气小声抗议。
"说的对。"道格拉斯微笑起来,"就算违背职业道德,我还是想要你。"
"至少别在手术台上,这让我觉得很怪异。"
"那就在地板上?"
"......你没有更好的提议了吗?"
"有,但我等不及了。"道格拉斯柔声说,手指摸到对方柔软的嘴唇,然后入侵了他的口腔。他灵巧地缠绕住他的舌头,翻搅着寻找敏感点,更深地向内部探索。杰森皱起眉,这感觉不太舒服,他的唇在压迫下张着,从喉咙深处挤出透不过气来的单音,无法吞咽的唾液沿着对方的手指流下,在皮肤上划过YIN靡的痕迹。
道格拉斯的喘息粗重起来,声调失去了平时的冷静,"你让我着迷,亲爱的......"他一边解开对方裤子上的纽扣,一边舔着他脖颈上的水迹呢喃道,"你像新鲜的血液让我充满活力--有阵子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个外部正常运行的空壳,内里除了一具僵硬的尸体之外一无所有,直到我遇到了你。虽然到现在我还是没弄清楚,你是什么办到的......你的灵魂深处有一种时刻燃烧着的东西,再多的黑暗也无法熄灭它,无论怎样的伤口和空洞,它总能把那些填满......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我没法给你答案,医生,因为我压根没弄懂你在说什么,或许你可以去找心理科同事交流一下。杰森很想这样回答,可他的舌头被对方的手指玩弄着,只能发出不满的呜咽声。
"不过没关系,"道格拉斯轻声说,他的声音被情欲折磨得有些沙哑,"我愿意花时间来研究这个课题,探索你身体的每一处,对所有构造了如指掌,我有足够的耐心和执着,直到找到答案为止......"
他从对方的口腔里退出来,湿漉漉的手指直接摸到了后穴,借着唾液的润滑插进去,扩张着入口,摸索内壁上的褶皱。
杰森感到有些疼痛,刚刚愈合的伤口还不太经得起这样干涩的入侵,他不适地扭动了一下身躯,嘀咕道:"至少上次还有凡士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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