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着哭着，就睡着了。他梦见天下雪了，多年前的那个雪天，他和郝玮在雪地里抱着。如果能一直这么抱下去该有多好？
可是，没有如果......
十九
白凌觉得，人有时候就需要学会放弃，可是自己做起来怎么就这么难！他逼自己放下郝玮，他告诉自己是时候放下了，他尝试着去交女朋友。这一年，他过的辛苦，但别人看来，他过的逍遥－－换衣服都没他换女朋友那么快的。多少个了？别人数不清，他自己也忘记了。那些女生倒是热情的很，但是他真对她们提不起兴趣，他还是放不下郝玮。没几天，对方也觉得他没趣了，两人就掰了，他就再去找一个。
转眼圣诞节了。
老天也很有情调地抖了点雪下来，节日的气氛算是有了。
白凌和周瑾并肩走在延安路上，雪不大，也不密，他们便不打伞。周瑾伸手去接雪花，然后把雪花给白凌看，却总是只剩下一滴水，白凌笑她傻，周瑾说这才是情调。记得任莹莹也是个很有情调的人，碰上下雪或者下雨天，只要下的不大，她一定不会把伞拿出来，而且还会故意放慢脚步。
白凌是喜欢雪天的，看着纯白的雪花，他会觉得开心，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看雪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忧郁，若碰上大雪，他便会看着雪发呆，很久很久，站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和杨麒瑞分手了呢？不是好好的么？"周瑾今天约他出来，给他说了这事。
周瑾走上前，突然转身停住，"迟早得分，早点也好。"
"他对你不好？还是你不喜欢他？"
"他对我很好，但是你知道，我们的心，都不在对方身上。" 白凌不说话，拉起她的手，周瑾有些惊讶。
两人一直拉着手漫步到西湖边上，出众的外表引得路人纷纷注视，回头率更是高。白凌自嘲，自己也就只有这副皮囊了。
路过一家装饰温馨的艺术品店时，周瑾突然甩开白凌的手跑了进去。"你在这等着，别动哦！"
白凌就站在店门口，真的没有动，望着雪发呆。店主奇怪自己的生意怎么突然好了这么多。
过了一会儿周瑾就出来了，手上多了条全白的仿狐狸的围巾。"瞧！多像你！"周瑾指着小小的狐狸头对白凌笑。
"这不是非卖品么？刚还挂橱窗里的，你怎么给买到的？"
"你不知道有招叫美人计么？"
"老板不是个女的么？！"白凌就纳闷了。
"嘿，你站在这里难道是白站的？美人可是你啊！你给她招来了不少客人啊！"
"感情你让我在这里出卖色相啊！"白凌好笑，作势要拿周瑾开刀。
"送给你！"周瑾踮起脚把围巾挂到白凌脖子上。这下白凌倒不好意思了，手僵在半空，迅速地缩回去打理围巾，忸怩地问："好看？"
周瑾用力地点头，太配你了！
围巾的毛软软的，围着暖暖的，风根本钻不进脖子了。"你想要什么礼物？让你先送了我真不好意思。"
"我还没想好。"
"没关系，慢慢想，钱不是问题。"就不信你还能把我的卡给刷暴了，里面可是有八位数的。
"我就要你了！怎么样？"周瑾坏笑着看他。
白凌愣住了。
"和你开玩笑呢！看把你吓的！哈哈，你真好玩。"周瑾跳着跑开，指着前面路口的饰品店，"送我对耳环吧！要求不过分吧？"
"OK！No problem！Let's go！"白凌拉住她的手开始跑。
那家店不大，内部格局很好，装修得很有古装电视剧里首饰店的味道，可是店里正唱得欢的"铃儿响叮当"着实让人心里听着别扭。
店里人不多，但都是成双成对的。正对着门的那个柜台，有一男一女正在挑选戒指，男的很高很瘦，女的丰满娇媚，两人年纪应该和白凌差不多。白凌看到他的第一眼，脑子里先闪过的是"晾衣杆"这个词儿，然后就不对了，那男的，看着眼熟。
白凌杵在那，连呼吸都不敢，静静地看着，看着那男子微笑着把一枚戒指戴到女子无名指上，女子皱眉摇头，他又换另一枚，女子还是不满意......
周瑾看看对面又看看旁边，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白凌认识他们，更何况自己的手手被他握得生疼。
"怎么了？没事吧？这里暖气太足了的话我不介意你把围巾拿下来的。"周瑾拿处纸巾帮他擦去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一凌，冷的......
白凌放开她的手，嘴巴张了张，又闭上，咬牙。"郝玮！"终于叫了出来。
男子转过头，看到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小......白凌，好巧啊！"
"好巧！你要躲我到什么时候？我的短消息你回过么？我的电话你接过么？"
"不好意思啊，忘记给你说了，我手机号码换了！"郝玮身边的女子也转过身，他顺势揽住她的腰，"介绍下，这位是我女朋友，你认识的，吴静萱！我和她用情侣号了。"
"Hi！白凌！好久不见啊！我好想你啊！今天真巧。旁边那个你女朋友？满漂亮的。"向白凌抛了个媚眼，又看向郝玮，"我真没想到会和郝玮成为高中同学，真是缘分啊！他对我很好哦！"把自己塞进郝玮怀里。
白凌觉得她比以前更令人讨厌了，不，应该是恶心--脸上的粉比以前厚了，胸前那两团更扎眼了，S造型塞芙蓉教主了，脸皮堪比柏林墙了--女人做成她那样的直接送上月球得了！郝玮怎么就看上她了？是做给自己看的吧？那也太神算了。"郝玮，你不是来真的吧？"
郝玮没有回答，而是在吴静萱嘴上亲了一下。
"亲爱的，我们去别的店买耳环吧！这里空气质量太差了！"周瑾帮他解围，拉着他出去了。
白凌不死心的回头看了一眼，丫挺的，那两人还在热吻。呵呵，自己真傻，都到这份上了还要幻想什么，自嘲道。可是他没有看到，郝玮此时的眼中和他一样的一片死灰。
一出去，白凌就靠在周瑾肩上特没形象的哭了，周瑾拍着他的背，尴尬万分。"好了好了，没什么好哭的！妈改天给你找个更好的。"本想逗他开心的，这一招，这次却失灵了......
很多年后，白凌想起这个圣诞节，还是会怅然若失--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郝玮......
二十
人活着是需要有信仰的，信仰没了，便会觉得彷徨不安，迷失方向。
白凌一直把郝玮当作那片能容纳自己的蓝天，然而现在，他的天塌了下来。再下一步该往哪儿走？他不知道。
越是夜深人静，越是让人心神不宁。
白凌坐在阳台的栏杆上，此时的他就像一台洗衣机，外表看着平静，内心翻江倒海。
他从裤袋里摸出手机，想找人谈心，盯着通讯录好一会，无意识地按下了任莹莹家的号码。
一阵忙音过后，他意识到任莹莹已经不在这片土地上了，快两年了，她都没一个电话过来，可自己又没她那边的号码，也不知道过的怎么样了。白凌是有些怪她的，国际长途还不至于把她吓成这样。
打给周瑾，她妈妈接到的，说是在洗澡，那就算了。
第三个号码，他一直没有勇气按下去，最后还是决定发个消息过去。毕竟，能和自己谈心的，能让自己开心的，也只有这三位了。
【哥们儿，在么？】
杨麒瑞马上就回了：【在呢。你还记得我啊？哥哥我想死你了。什么事儿？】
【我失恋了。】
【被哪家姑娘抛弃了？不是一直是你甩她们的么？】
【是个男的。】
【我......也失恋了。】
白凌继续自己的问题。【我是同性恋，我喜欢男人......】
【你知道的，我也是。难得你肯承认。】
是啊，白凌知道的，很久前就知道了。【你还喜欢我么？】
【不喜欢了。】
【什么时候不喜欢的？】
【就刚刚。】
白凌哑然。【为什么？】
【我们是兄弟嘛o(∩_∩)o...】
【谢谢你，哥哥。】
【弟弟，想开点哈~】
白凌没再会他，跳下栏杆，进房披了件外套出门了。
白凌是第一来酒吧，心里没有底。他在西湖边上慢腾腾地走着，满眼繁华，满心凄凉。不得不承认夜西湖真的很美，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没心情欣赏，望着这一家家的酒吧，望着这些好看的霓虹灯，他内心有些期待，有些害怕。
不知不觉走到了保叔路，他在一家叫"君度"的酒吧前停住脚步，名字很好听，他在门口踟躇了几分钟，最后还是推门进去了。
里面没有想像中的嘈杂，里面的人也比他想象中的要正常，气氛很好。他站在门口，扫视了一圈，发现里面全是年轻男女。光线不亮，也不暗，照的人心里很舒服，他的心竟然就这么平静下来了。
白凌的脸蛋绝对可以称为天使面孔，他看起来是那么纯洁，即使是在这种地方，他看起来也像周身都镀了一层光－－他到哪儿都是个发光体，吸引着周围人的目光。他长的是漂亮，但你对着他清澈的眼睛，绝对不会觉得他妖气。
台上正弹奏钢琴的小伙子突然停止了动作，望着他呆住了。音乐戛然而止，引起了不小的抱怨，但人们很快注意到了白凌，四周发出一片抽气声和赞叹，也人眼冒绿光想上前搭讪的，但终究觉得他不属于这里，而没有动作。
白凌径自走到吧台前，坐在了高脚椅上。c
"你确定没走错地方？小弟弟？"旁边一个年轻男子问他，但没有看他，而是盯着自己手中夹着的快燃尽的烟。
"有什么不对么？我来麻醉自己的！"
"失恋了？因为男人？真看不出来。"
白凌觉得不可思议，竟然被他不这么轻易就猜中了。
"你怎么知道的？"
"哈哈哈！我是神仙你信不信？" 白凌摇摇头，皱眉，他罪了吧！
"不逗你了。这里是gay吧啊！你竟然不知道还进来，真有你的。我走了，今天喝多了。小心色狼哦，帅哥！"男子起身离开，还送了个眉眼给他。
白凌张大着嘴，说不出话来。他看着不远处正吻得起劲的两个男人，不再怀疑自己的耳朵。看来自己确实是同性恋，这么多酒吧，偏偏能找上这家。
"看！太漂亮了！今天真走运，竟然看到两个极品！"一女的两眼都快变成爱心形状了。
"你确定他是圈里的？这么漂亮，可从没听说过他啊！"
"我还是喜欢那个调酒师，感觉更亲切些。"
"两人都不错啦，太难取舍了！"
......
这是角落里一桌同人女的谈话，白凌当然不可能听见。不过这也正验证了一句名言－－同人女是无所不在的。
"想喝点什么？" 声音真好听，白凌忍不住抬头看看这个调酒师。
这一看，就呆住了，那感觉很熟悉，他打扮的很阳光，留着一头碎发，一根根俏皮地向上翘着，真想伸手去摸摸。他笑得也很温和，眼睛亮亮的，鼻子挺挺的，看起来和自己一般大。
调酒师看他看着自己发呆，也不生气。"我请你吧！这儿的特色酒哦！"把一杯酒推到白凌面前。
"叫什么？"
"君度！很好喝的！"
白凌疑惑地看着他，为什么无缘无故请他？
"怕我下药？胆儿真小。哈哈。"对方拿起酒杯轻嘬一口。"你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吧？不用这么拘束。"
白凌点点头，朝他笑笑，终于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不是这样喝的。要慢慢品味。呵呵，你真有趣。多大了？"
"十七。"
"未成年啊！你为什么来这啊？这个圈子的路可不好走啊！"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白凌望着空杯子苦笑。任莹莹和周瑾先后荼毒于他，后来自己有陷进耽美里，身边又有个杨麒瑞，心又给了郝玮，想不被"同化"也难啊！
"你多大？"
"和你一样。"见白凌诧异，又继续说："我被家里赶出来的，我和他们摊牌了。在这里赚点钱好交学费。明年我们就高考了哦！"
"你哪人？"
"上海。"
"干吗选择来杭州？"
"我喜欢的人在这儿。"
白凌很佩服面前这个人，为了喜欢的人做这么大的牺牲，但是又觉得他太傻，也许过不久就会发现是一时头脑发热，后悔也来不及了。不禁有想到了郝玮，如果郝玮能有他一半胆量的话......
"再给我拿点酒吧！"白凌想把脑中的人忘记。
"哪种呢？"
自己还真没喝过酒，听过的酒名也就那么几个。"人头马！"
二十一
刘皓懿很后悔今天忘记把那串佛珠带上，很惊讶会在君度遇上白凌，更生气白凌没有认出他来。不过也没办法，五年没见了，那时候才这么小，这种约定说不定他早就忘记了，只有自己还铭记在心。
白凌长高了不少，变了不少，变漂亮了，但是自己还是能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因为他身上的气质一直没有变。
白凌应该是第一来酒吧，这么乖的小孩，可能连酒都没沾过，给他杯君度，应该就差不多了。
不过很郁闷，看他一杯下肚，等了好一会对方和个没事人一样，还要了好几瓶人头马。钱倒是小事，问题是人头马这种酒就不该喝！这就是一顶级淫荡的上床酒！
还问为什么？
人头马的广告词知道不？
"人头马一开，好事自然来！"
人头马的纯度级别知道不？
"XO啊！XOXOXOXOXO啊！！"
这些都是刘皓懿从一本叫《弟弟都是狼》的书上看来的，他真切的希望书上说的都是真的。看他在那豪饮，心里堵得慌，就想着他什么时候趴下了。
白凌的确是第一次饮酒，他也惊讶于自己的酒量，没想到买醉都这么困难。小说里那些主人公不是一喝就罪的么？而且罪了后还有帅哥来清理现场，并且把主人公给带回家XXOO一遍。怎么到自己这里就不灵了！
他看着调酒师，总觉得在哪见过，可又想不起来了，就那吃惊的表情，自己特别熟悉。
白凌越喝越清醒，心里边也越来越平静，他这会不和郝玮较劲了，也不和杨麒瑞较劲了，他和自己，和人头马较劲，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事实往往超乎想象。
一瓶，二瓶，三瓶......八瓶......刘皓懿心里默数着，纳闷白凌怎么喝了这么还是一点感觉也没，原来这世上真有千杯不罪，喝酒和喝水似的，不对，这是在喝钱！唯一算是比较正常的就是白凌中间去了几次厕所排水。
当白凌向他伸手要第九瓶的时候，他也急了，这万一真喝出人命了......他不敢想下去，趁白凌不注意，在他酒里下了点速效安眠药，但这安眠药对他有没有效果，自己心里还没底。
紧张地看着白凌将第九瓶人头马一口饮尽，心里和打鼓一样，难道药真的失效了？
"咚－－"白凌倒在了吧台上，刘皓懿探了探他的鼻息，呼吸平稳，是睡着了，有惊讶他的呼吸没带一点酒气，反而有股茶叶的清香。（想到了黑人茶倍健）
天赐良机啊！能在这儿遇上白凌，就是老天给安排的，不顺应天意实在太对不起老天了，逆天的事刘皓懿是万万不会做的。所以，打白凌坐下来，他就已经在心里打好小九九，等白凌趴下了，没想到这一等就是这么久。
自己虽不是卑鄙小人，但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想念白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打从离开那天起到刚才就没有停止过，真的，连自己亲娘他都没这么想念过。这会给遇上了，那就再也不会放开了，自己为了早点见到他连家里边都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现在不做点什么对于自己也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