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手!"我火了,不由自主提高了音量,在他恶狠狠的目光下,情绪难以自控,拳头上憋足了劲道。
也许是表情的狰狞出乎了他的意料,他放开我,怔愣中后退了一步,数秒后才勉强笑道:"嘿,杰少不用这么认真吧,刚才得罪了,要我怎么赔礼?"
这番话他说得情真意切,倒是把我逗笑了,盯着他更显苍白的脸,道:"又叫杰少了?安心啦,我是不会向我大哥告状的。不过警告你,猪油糕,以后别说我像女人,恶心这个!"
他动了动唇,没有吭声。
我缓过气来,自我反省:"当然,我也不会说你是人妖了,怎么样?打平了不?"
"没事,"他露出一笑,"我就是贱,随你怎么说都无所谓的。"
闻言无语片刻,我耸了耸肩,也道:"好吧。管你怎么贱,反正我就不说你。"话说完,我径直走到床边,上身躺下,眼望装潢细致的天花板,没来由得叹了口气。
视线的余光中,看到他有所动作,漫步到我跟前,骤然矮了下去,由此同时,我觉察到古怪,赶紧起身,竟见他膝跪在我面前,双手齐齐上阵,已经隆重得把我裤子的纽扣拉链给解开了--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我费了好大劲才忍住飞起一脚的冲动,同样两手如蟹钳般挥出,死死拉住他的手腕,舌头都要打结了:"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也没有理会被牵制住的手,反而更进一步,伸头将已露出破绽的外裤往两边挪开,脸颊贴到了我的贴身衣物上,轻轻磨梭。
我先是傻了,大脑被这刺激得一片空白,几乎就要因此罢工。等到它重新运转,而我也恢复了视力的时候,更加要命得发现,他居然不止是在用脸,而是在用嘴隔着那层布含舔了,我终于忍无可忍,再次拼了老命将他推开。
地板发出了响声,那人却没有,他跌在地上,与上次不同的是,没有粗口,说出的话倒像是含了不解与委屈:"怎么?不喜欢这套?还是我让你不舒服了?"
我的脸颊滚烫,像要着火了,像面对色狼一般,我手忙脚乱得整理好衣冠,站起身来苦笑道:"我......我走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大哥的,该付的帐你找他吧,不过你也要帮我保密就是了。"
语罢,我逃得仿佛身后有老虎在追。
心跳加速,呼吸困难,气喘如牛......什么症状都出来了,唉,我果然--还是嫩得很啊!
第二章(1)、
要继续这个故事,我认为有必要先交代一下个人的身世,否则,一定有很多人要茫然得望着我:你说你是个纯洁青年,怎么大哥却好像声色场上滚出来的呢?大哥带小弟去寻欢作乐,尽管是达不到"兄友弟恭"的境界,好歹也不致太伤风化--但,找的是男人,这是不是又有点违反常识了?
其实我自己是很不想使用这些狗血的人物设定,比如说,主角自幼失怙,继而厄运连连,然后在浸透血泪的路上坚强奋斗......不不不,这些都不是我的事迹,但至今为止,我的人生旅途,倒的确不是一帆风顺的。
亲生母亲在我七岁那年就因病过世,那时候长我八岁的大哥已经离家出走了快一年多了。母亲走了之后,大哥回来,不顾继父的反对硬把我领走,对我来说,长兄如父这话,并不仅仅是说说而已的。
大哥对我照顾有加,他自己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却一肩挑起了生活中所有的担子。我很早就知道大哥是某个地下黑帮的一员,甚至也还动过涉足的念头。只是大哥把我保护得很好,我像所有普通小孩一样上学读书,一路升学,平安无事,大哥的兄弟们我也认识,但对他们的了解,仅仅限于知道他们中大多数人身上有纹身,除此无它。
从小到大,直到成年,我什么事情都没有瞒过大哥,包括十五岁住院时那场改变我人生的意外。几年下来,大哥为这事没少伤脑筋,最后也就这么接受了。
在我十八岁以后,大哥对我的防备不再那么严密,他开始有意无意得在我面前展露他的另一面,很多当年严禁我踏足的地方,也渐渐带着我上了场。
包括这一次跟他的相遇。
解释完毕......怎么?还在茫然得望着我?问我......幸福不?
这个问题,实在不好回答,毕竟--毕竟很多事情经历过,就不能磨灭,回忆一旦形成,肯定要时不时得咬着这颗心。
我们的现在,是由过去而来,还是等我慢慢把这个故事说完吧。
话说那天,我被他吓得三魂六魄去了一半,夺路而逃,仓惶间居然大失理性,溜进电梯,倚在角落刚要喘气,谁知道刚下到四楼,进来了搂抱中的一对男女。
那女的一身黑中绣金线的套裙,薄施淡妆,三十来岁的模样,端庄高雅仿佛贵妇,而那男的么,二十四五岁吧,额头光洁,头发一丝不苟得上梳,绝妙的是还戴着副无框眼镜。他很高,目测估计一米八十吧,我平视只能看到他端正、线条硬朗的下巴。
五官嘛,那更是没话说了,凭良心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英俊的男人,配上那合身笔挺的黑色西服--停!停!当那人转头向我微笑时,我猛然惊觉我竟然像个花痴一样盯着这陌生男子看了不知多久。
......其实应该也不算很久,因为电梯不过从四楼下到了负一楼。
电梯门大开,我昏乎乎得跟着相携成行的那对走了出来,一直到震耳欲聋的音乐声把我踢醒。
为什么我又到这里来了?我不是要到一楼然后溜走的吗?
真是不幸,黑压压的人群里,我第一眼就看到了大哥,他身边的千娇百媚又多了几个,怀中搂抱的并不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俩,估计就是那位小兰花小姐了。
好奇心太重,不但会害死猫,还会害死人。
我当时也不过想见识一下,能让大哥眼睛一亮的女人什么模样,就这么小心翼翼得凑前了几步,哪里想到,大哥的眼睛尖得跟鹰似的,立刻发现了我,笑逐颜开,竟然把女人一放,两臂高举,发出快要压过舞厅音乐的叫声:"阿杰,快过来!"
魔音传耳,我知道已无可回避,暗地里揩一把泪,硬着头皮挤到了大哥身边。
大哥笑得诡异,也不给我介绍美女,臂弯掐住我的脖子,低声问道:"阿杰,你搞定他没有?"
我嗫嚅着,不敢撒谎:"没......"
"没?"大哥的眼睛都瞪圆了,那声石破天惊,"难道你被他上了?"
我的心脏都随着这句责骂停顿了数秒,理智判断如果我赌气回答"是",大哥能当场把我大义灭亲,于是我赶紧摇头。
大哥放下心来,不过眼中很有又浮起另一层忧虑,他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小姐,继续放低音量:"阿杰,你老实跟我说,你对女人到底行不行?要不要试一下?你看她怎么样?你中意的话,大哥让给你。"
我还是摇头,看也没看那女子,整得大哥急了,大手摆我头上一阵捣乱:"X的,你男的也不搞,女的也不要,不会是有病吧?"
"大哥!"我啼笑皆非,真不知他怎么会扯到那上面去。
这时候,那女人来给我解了围,她递给我根烟,笑道:"越哥,这就是你的宝贝弟弟啊,长得还真漂亮呢。"
"那当然!"大哥先是骄傲,继而警惕,"别乱说,我弟最恼别人说他漂亮了!"
又逃过一劫的我,得以在喘气间打量起那位带了极重风尘味道的美女了。
(2)、
她的美,与传统的温婉柔顺截然相反,嚣张的气焰在她周身游转。她不白,莫名其妙了那个"小兰花"的绰号,紧绷黝黑的肌肤自然带了柔弱美人所没有的活力。当然她也化浓妆,两瓣鲜艳的红唇绽开,居然有些干涸龟裂,与她自身的逼摄气势相反,竟有种引人滋润怜爱的诱惑。
就是审美观传统如我,无法接受"猪油糕"那雌雄莫辨的模样,却不得不在此由衷赞叹,这位才是真正的美人。
不过,她偏要穿了一身鲜红色的露背低胸连衣短裙,我那糟糕的联想再次发挥了效力,一下奔到了世界名著的上头,就差脱口而出"红与黑"了。
......个人认为,这个称呼,比"小兰花"适合她千万倍。
"红与黑"含笑起身,摆动了两下腰肢,于是大哥就呵呵笑着挪动了位置,她很顺当得在我们两兄弟间坐了下来,转头向我。
她的眼窝很深,尽管眼睛很大,却不像普通大眼那般状似凸眼金鱼,我越看越觉得这女人,乍一看去平平常常,乃至有些突兀,但细细观摩,竟是越看越漂亮,魅力十足。她应该也是知道这点的,笑呵呵得贴近我--我不由自主得往外躲,一躲躲到大哥严厉的眼神里,不敢造次,只好任由她偎依上来。
"越哥,你好过分哦,怎么以前从不带你弟弟来玩?是不是怕我们这些不干不净的人弄脏了他呀......"带着磁性的女中音嗲嗔起来,还真是别有一番情趣。
大哥大笑,一臂过来揽上"红与黑"的腰,她也就顺势往大哥怀里倒。
"你啊,少去勾引我弟,他白得很!再说,他今天哪,可是阿达的贵客!"
"阿达?""红与黑"更来了兴趣,半躺在大哥的怀里,目光在上下打量我,"弟弟难道喜欢阿达那样的么?还真看不出来。"
"阿达那样的"这个特定代词其实很有歧义,大而广之可以专指男人,但小再窄了却可以独指"阿达",我心里发毛,万不可给任何人这样的误会,哪里想到,我那好大哥还是抢先了一步,再次发出"咔咔咔"的笑,边笑边说:"就你这鬼精灵还有猜不到的?别乱说啊,我弟就是来玩玩,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
这话怎么听都有此地无银的意味,我不好多说,一眼瞅见桌上大哥之前喝过的茶色饮料,不由分说抓起就往嘴里倒,自动咽回抗辩的语句。
就听那"红与黑"笑道:"越哥这什么话,上这来不是玩玩,还能是什么?对吧,小弟弟,怎么称呼?"
我不由自主得窘迫,完全恢复了菜鸟状,声音低得连我自己都要听不见:"明杰,您呢?"
习惯性得用了尊称,"红与黑"在大哥怀中笑得花枝乱颤,倒是大哥不满起来,双手老实不客气得揉上女人的胸部,笑着叫道:"笑什么笑!我弟是个文明人,哪像我们这些没读过几年书的混混......混蛋,别笑了听到没?"
大哥说着说着,自己忍不住大笑起来,全不顾我的自尊心受到严重伤害。
眼前一幕从少儿不宜逐渐向青少年不宜进步,我看着别扭,实在难耐,再加上刚才灌下的那又冰又辣的液体似乎开始在我的胃部燃烧,我向大哥请假去洗手间,暂时避开了即将发展到"午夜****"档次的场面。
地下舞厅配备的洗手间极其高档,干净的瓷砖,擦得发亮的洗手池,以及厚重隔音的大门,另点有青果味道的熏香--本来对这么高雅的地方,我该万分庆幸才是,然则,万万料不到,还不等我欣赏完这个么屈指可数的公共地方,蓦然就从其中一个格室传出清晰可闻的呻吟声,间杂还有低沉的说话声。
我大惊失色,左右张望,真有撞鬼的感觉。
此时,又有一人推门进来,径直走到洗手台前。我乍见此人,真是惊喜交集,他竟然就是我刚在电梯里面遇见过的那个西装男人!
命运啊......我在心中感慨,正好抓住这个机会,多瞄两眼,良辰美景一到,脑子都清醒了不少。借着洗手的掩饰,我偷偷得瞟着那人,他的侧面更是端正得无话可说、难以形容,视线又溜去看他在冲洗中的手,手指修长而指关节处凸出,想来是很有握力的。
就这么数秒的时间我心旷神怡,接下来就大事有点不妙,我眼睁睁看着那双手从水喉处移开,正自惋惜,头顶上方却传来一个低沉而圆润的声音:"请问,你认识我?"
"啊?"我匆忙抬头,继而就听见两声低呼,却是我的脑袋撞到了他的下巴--
没办法,三年前,我的身高还未长成,那个嫩字,也不并不仅表现在心理上。
(3)、
他含着微笑接受我的道歉,嘴角微微上翘,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生怕总是嘲笑一见钟情的我今日就要遭了报应。尽管极力想在他面前表现良好,奈何连对不起的几句话都说得结结巴巴,当他在一哂之后说声"没关系"的时候,我心跳得难以置信。
于是,我在冲动之下做了件破天荒的事情--搭讪。
在他转身开门的刹那,我禁不住叫了起来:"先生......那个,我可以认识你吗?"
别问我当时为什么丧失了常识跟理智,天晓得,估计在那个时候,一种名叫"情"的病毒开始入侵大脑,然后将其变做海绵体,不作常态,抑制呼吸,加速心跳,紧接着,我就病了。
嗯,是这么码事。
他回过头来,有些诧异,稍瞬,唇角一扬,笑道:"可以啊。鄙姓韩,韩浩磊。你贵姓?"
"免......免贵了,我姓陆,陆明杰。"慌慌张张得自报家门,我暗自恼恨自己的名字是如此平凡,担心不能给眼前的这人留下任何印象。
他"哦"了一声,移步过来,从上衣内口袋中掏出一个皮夹子,取出一张名片递给我,温和有礼:"有空联系我。"
我双手接过,忙不迭得点头,他又是一笑:"那么,再见,明杰。"
目送了韩浩磊离去,我在洗手间内呆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被一声肆无忌惮的高呼震醒,偷眼瞥向声源处,若非之前尚有呻吟作铺垫,就听这声,难保不让人误会撞上杀人惨案现场。
不禁摇了摇头,拜托,这好歹是公众场合啊,想我这么个纯洁青年,解个手却要旁听这让人血脉贲张的一幕,我感慨着世风日下,克制住那些能让我起生理反应的想象,赶紧溜出了门。
回到舞厅,我站在门口,借着昏暗闪烁的灯光仔细得观看名片。那是张非常简单的私人名片,上面只印着名字、电子邮件地址跟手机号码,并无职业头衔等项目。我将其放入裤袋中,在往大哥的卡座走去的同时,眼光四处搜寻韩的身影。
只不过,舞厅是兵荒马乱,人头攒动,要从中找出一个别有意义的人头,实在不是件易事。我失望得回到座位上,大哥跟"红与黑"正自打得火热,两人的笑声比音乐还要震慑耳膜,"红与黑"还能维持仪态,而大哥的上衣几乎完全敞开,从我这个角度,犹能看到他那从后背延伸到肩膀上的刺青。
没人理我,我只好苦笑着重新缩回沙发中,打算再要杯橙汁。
不想此时,风波乍起,大哥在寻欢作乐中警惕犹在,双目一转,竟然就让他瞄中某人,登时止了笑意,沉下脸来手指西方问我:"阿杰,那怎么回事?"
我朝那方向看去,不远处,那位"猪油糕"大人正在另一卡座内,面对座中人,单膝半跪,颇似西方臣子在向其君王行礼,独有不同的是,霓虹闪烁中,犹自能看到他笑颜如花似玉,真是较女子还要媚上三分。
我不懂大哥为何面色突然那么难看,毕竟在我,对这个人可说是全不上心,哪料到大哥"呼啦"一下站起,抓了我的手腕,在人群中一阵横冲直撞,气势汹汹杀到那卡座上,二话不说一脚揣去,他整个人撞向玻璃茶几,桌上的杯碟受此冲力,顿时全部倾泻,有几个滚下了桌子。
卡座内所有的人,包括我在内全都目瞪口呆,唯有肇事者和受害人例外。
大哥冷笑中拽住他的衣领,提起他的上半身,怒火烧到五官扭曲:"阿达,你别给脸不要脸好不?"
我瞪大的眼睛里印入他那鲜艳的唇--这回不是唇膏,分明是血泌了出来,这让我吓得不轻,冲上去掰动大哥的手,急叫道:"大哥,放开他啦,你这是干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