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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云暮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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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1。
  程成是警察队伍中的一个异类。
  咱德高望重的付大队长不乐意了,跳出来吼:"他哪叫异类?那叫败类!"
  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咱程成同志办事再糊涂,那也是当年警校第一名毕业出来的,真能差到哪去?
  恩哼,咱令另一个德高望重以处理某人留下的各种各样的烂摊子而闻名于世的人民警察江律同志发话了:第一名?丫的最后文考是逼我不准写姓名座号临交卷时把我试卷一抽大拉拉地填上自个儿的名字一脸谄笑着交给眼睛估计是瞎了还是白内障了的监考老师;射击考试更绝,他小子完全不辜负他屎一样烂的瞄准技术,十梭百发子弹全啪啪地打在我的靶上一枪没落下我这还在美呢,他小子深情无限地看着我就开始泪水滂沱,从他爹在警察队伍里光荣牺牲一直哭到他娘在家拉扯他含辛茹苦,从雷峰同志说对自己人要象春风般温暖说到党的十五大就要召开我要眼睁睁看着他这科挂掉就是党的叛徒国家的罪人--于是乎,这用一百发子弹创造了两百个弹孔的辉煌奇迹就成了由程成同志一手创造并载入校史,他以第一名成绩被分配于X市刑警大队,而我们命运坎坷的江律同志却差点因为成绩不够成了无业游民,后来好歹区支队的付大队长做了回他的伯乐,把他的档案调了过来,给他这个郁闷的千里马安了个槽。
  话说市局多好啊~待遇好福利好环境好,又不用在第一线拼死拼活,所以当付大队长接到盖着生怕他看不清楚的鲜红印章的人事调任书,把程成同志下放到他一个小小的区支队里时,他还感激涕零呢:组织对我太好了,知道咱这人手不足,就派了个精英来支持工作,到后来--哎,看看队长办公室门上贴着的一副对联--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横批:悔不当初。
  "你一个人在激动个啥啊?"一个声音打断他悲愤的回忆,"隔个几百米就看你龇牙咧嘴的。"
  江律抬起眼看他,咬牙切齿地说:"我在想,你为什么,好好的,市局,不呆,要跑到,我这,来,瞎搅和?!"
  开玩笑他毕业三年了,在这做事不说一声令下群雄听命,但至少凭着自己努力已经升了两级,做到三级警司,他还想着可以好好做事了,可以一展长才了,谁知没清净几年又看见了这个魔头。
  "小律,你这是说哪门子的见外话?"程成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且不说你是我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发小,就论你娘是我娘的金兰姐妹我也得好好照顾你呀,是不?"
  冷静。。。冷静。。。拳头握了又紧,紧了又松,江律才能脸色如常地继续开口:"刚上班时间里去哪了?"
  程成苦大愁深地把脸凑过来:"小律,不瞒你说,前天那个无头惨案的现场,我看的至今还恶心想吐,这不,刚出去又呕了一回,实在是。。。"
  江律忽然身手望他肚子里一掏,程成还没来得及反抗呢,藏在衣服里的一堆书就啪啪地落在地上。
  "奥~~~~~敢情你上隔壁租书店里去吐了是吧~人老板是不是看你是熟客还免费给你个塑料袋呀?"江律拉长了声调,开玩笑,老子第一天认识你小子啊,选修解剖课时那个面不改色气势如虹活活在他们系数百号人中闯出个"程大胆"的名儿来。
  程成尴尬地把地上一堆的《玉女心经》,《猛男百招闯江湖》等书收在怀里,江律按住他的手,虎着脸:"你再上班时候看黄色小说,看我不和你娘说去。"程成急了,喷着气,抓着书本儿死命晃:"你知道啥啊?井底之蛙就知道念死书,敢情黄色书皮的就是黄色小说呀?告你!这是殿堂级的武侠小说!知道金庸么?知道古龙么?"
  江律把他的手指掰开,似笑非笑地看着"庸"字前的少了两点的"全"字:"奥,金庸他老人家啥时候改姓全拉?"
  程成立即泄了气,扒拉好书默默地贴着墙角就想壁虎游墙功开溜。
  "慢着!"江律开口,"咱们今天还要去命案现场。"他顿了顿,"被害人的头颅找到了。"
  
  坐在车上的时候,程成一反常态地沉默着。
  "在想什么?"江律把车速提上一百,一面问道。
  "还能什么。"程成一挑眉,"案发现场。那样一个高尚住宅区,尸体在死亡后的三天才被发现,大把的物业费都白交了,幸好我一辈子没钱买那种别墅。"
  江律对他的抱怨不禁摇头,似乎程成从没有认真过的时候,虽然游刃有余却从来漫不经心,对任何事,或人。
  "‘远郊美墅'占地近千亩,当初打出来的广告就是让户主有足够的隐私权和属于自己的领地,并且独门独户的别墅之间有百米以上的距离,加上良好的绿化带的隔音--除非户主求助,否则任何管理人员包括保安都不可能过问也不可能知道别墅里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是凶杀案。"江律耸肩,"这就是昨天问‘远郊美墅'负责人得到的全部解释。"
  程成解开卷宗的封口线,一张张看着里面的现场照片。尸体刚发现的时候他和江律都是第一时间到达现场的,据报案者说死者冯嘉富平常并不是很常到这个位于郊区的别墅里来,但是闲暇度假的时候有时会一连住上好几天,负责清扫的清洁工一般三天来打扫一次卫生,在她怎么叫门也叫不开的时候,只好求助于保安,于是--尸体才被发现了。
  刚开门的时候,那简直是一个人间地狱。一个只穿着浴袍的无头男尸直挺挺地仰躺在地上,一室恶臭,四周是大片大片干涸发黑的血迹,一片狼籍满目凌乱,清洁工只看了一眼就活活被吓地晕死过去。
  江律瞥了他一眼,苦笑道:"亏你还能再把这些照片看过第二次。"
  "呵。。。有时候活人不肯说的实话,只有死人会告诉我。"程成眯起眼,举起一张照片,"凶手很聪明,三天的时间房间里都开着暖气,使尸体出现轻度腐烂,四肢发黑腹部肿胀,局部出现巨人观的现象,以目前的技术,法医判断死亡时间的误差会有18小时至24小时甚至更多。整整一天。。。足够伪造所有的不在场证据了。"
  "今天上午在附近河床里找到的头颅在水里泡了起码三天,也就是说,希望更加渺茫。"
  "啊呀。"程成突然惊呼一声。
  "怎么了?"江律以为有了什么惊人的发现。
  "尸体身上的白色浴袍可是名牌,一条上万啊。我姐可是每天对着这牌子的LOGO花痴半小时的。"
  一阵沉默。又一阵沉默。
  程成赶紧在他爆发前翻开档案袋,一边念道:"冯嘉富,男,41岁,从事制鞋工业,家产上亿--果然有钱--"
  "你不知道他?常常上新闻报纸的那个,总拿什么‘最佳企业人士奖',‘最具社会公德奖'什么的,前几天还捐了十万给XX工程。"江律冷笑了一下,"但是前一个月,民事科的同事才接到一个工人被打至残废的民事诉讼--这个工人曾经就业于冯嘉富的制鞋厂,因为设备故障轧断了两根手指,而后要求工伤赔偿,反被人围殴至残--最后这件事迫于某些压力,不了了之了。"
  "后来那个工人呢?"
  "消失了。。。或许回乡或许。。。"江律咽下后半句话,又道:"所以付队的话,这种人爬的越高,怨结越深,凶手把现场弄的那么血腥甚至让冯嘉富割喉而死以及手法的熟练程度,都很象是黑道上的做法。"
  程成沉默了半晌,才在嘴边冷冷地凝起一末笑:"这种人死有余辜,还报什么警啊,,浪费老子宝贵的时间,他不有钱么,叫他带阴间去发死人财去呀!别忘了提上他的头。"
  "程成。"江律停下车,叹了一口气,"别这么冲,你这嘴巴迟早有一天会惹事。私人爱憎是一回事--"
  "行了行了,又是那句‘工作责任是一回事',到了,我们下车吧--"程成没好气地踹门下车,"可我说的有错么,这样的人死一个算一个,世界早清净了。"
  江律哭笑不得地下了车跟在他身后。只有他知道,在那个人放浪不羁嬉笑轻浮的表象下,是一颗赤子之心,只是平常被包裹地严严实实的,轻易碰触不到。
  所以,不是没有庆幸的。
  庆幸他被市局下放,庆幸他性格心态一如往昔,庆幸他。。。还能够再次看着他,照顾他。
  "干吗这样看我啊?我说的有错么?"程成斜了他一眼,接过同事递过来的塑胶手套,弯腰进入现场,再抬起头的时候,竟已经悄然换上了另一副神色。
  这就是程成,一个即使每课都挂零,刑事侦查学也会是满分的怪胎。
  就是嘴巴再不饶人,他毕竟是一个人民警察。
  工作,与个人感情无关。
  "怎么样?头部的腐烂程度?"他冲一直守在现场的莫名扬了扬下巴。
  莫名是个三十多岁的高壮男人--也是一个8岁女儿的父亲,进刑事科已经有年头了,但是平常总是没大没小地和程成闹在一块,也常气地江律七窍生烟,但是此刻,男人的一双浓眉几乎都要纠结在一起了,闷在口罩里的声音听地不大真切:"很不好,几乎都泡烂了,找不到一点有价值的线索,已经送到鉴证科去了,详细的分析报告可能还要几天。这应该是一场处心积虑的谋杀。"
  谋杀吗?凌乱的现场,残忍的手法,老道的处理似乎都在指正这是一场蓄谋好的凶杀。
  "死者的社会关系如何?"
  "你知道的,朋友多,仇人更多,要查这个可得费死劲,据他朋友的证词,冯嘉富在前个月竞拍地皮扩建厂房的时候与F城的地产大鹗韶正初结怨--这在行内几乎无人不晓。"
  程成与江律互看一眼,就是象他这般孤陋寡闻的人也知道韶正初的大名,这个从下九流的混混一跃成为翻云覆雨的传奇人物,在这座城市里几乎无人不晓,得罪了韶氏,也难怪所有人都认定得是冯是死于仇杀。
  "如果真是他下令下的手--"
  "‘永远不要对现场主观臆测',在还没有解开真相之前。"程成利索地带上口罩,顺便递给江律,这地方即便过了两天也依然散发着一股散不去的恶臭
  "又是古佃任三郎说的?"江律也带上口罩。
  "NO。"程成摇摇手指,率先走进房间,"程大侦探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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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新文~大家多多支持了哈:)
第 2 章

  2
  尸体已经被移走,地面上留下一个白线勾勒的人形,旁边是已经干涸的血迹和体液,四周是推翻的沙发,茶几和花瓶和玻璃碎片,现场非常凌乱,有明显的打斗痕迹。
  "客厅是第一案发现场,死者死亡时间大概是5月17日下午6点至次日凌晨四点,当天晚上死者很显然刚刚洗完澡,而后听到敲门声,所以穿着浴袍去开了门,没想到引来‘割喉杀手',凶手在制服冯嘉富之后以一把15公分的以上的利器刀刃割下了冯嘉富的头,鲜血四溅,凶手在彻底破坏了现场销毁证据之后,带着死者的头颅离开案发现场。"莫名很快地把自己的分析说了一遍。
  "这么肯定?"
  莫名招招手,另一个同事送来一个塑封着的刀具组:"你看,这是死者厨房里找到的,整组刀具只缺了那把最长的剔骨刀。"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凶器?"江律挑着眉。
  "当然。这种锋利的剃骨刀足以令一头公牛的颈骨折断,只要找到凶器,采集上面的指纹,就真相大白了!"莫名眉飞色舞地说道。
  "所以我说。" 程成翻了个白眼:"你还没你女儿聪明。"
  莫名怔了下,怒道:"这是什么话,我推理了很久的!"
  程成直接抽出迷你手电筒,走进厨房。莫名于是赶紧把目光转向一直不发表评论的江律。
  "怎么回事?"
  "如果是一个受命而来的专业杀手,会从下手目标家里的厨房里拿凶器?他怎么能肯定对方厨房里一定有合用的工具,而且客厅离厨房足足十几米,他要杀个人还非得跑那么远的距离只为拿一把刀?--冯嘉富也是个年富力强身高175公分的中年男子。。。"江律一偏头,"懂了?"
  莫名一拍脑袋,骂了句娘:"是啊!可凶器如果不是那把剔骨刀--为什么它会不翼而飞?"
  "说的对。"江律眯起眼,"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稍微有价值的证物都已经采集走了,鉴证科的同事说,最早也要明天才能出分析报告。"江律看见程成几乎是地毯似地搜着厨房里的每一个角落,于是蹲在他身边道。
  程成熄灭手电,从洗碗台底下钻了出来:"眼见未必实。"
  江律笑了:"有发现?"
  程成指着橱柜里:"看见了吗?"
  江律凑近一看,转过头:"地塞米松和硫脞嘌呤?这些都是很正常的抗过敏药。"
  "这些都属于免疫抑制剂,是强效抑制急性过敏的处方药,而冯嘉富来别墅的时间不多,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大计量的药?"
  "或许,冯嘉富有比较严重的过敏病史--"
  "对~所以我就想,如果冯嘉富就在案发当时发病,甚至是出现过敏性休克的话--"
  任何人都可以轻易取他性命,只要他想--而根本没必要请什么职业杀手。
  "可是。。。这种现场。。。布置,如果不是处心积虑的老手,不大可能费那么大劲并且有这个能力去把所有现场证据都破坏掉。"
  "说的对。"程成把开封没开封的药瓶全都夹进密封袋里,"所以韶氏依然有最大的嫌疑,毕竟,他们存在杀人动机。"
  "还有杀人时间。"江律补了一句,"刚刚查了资料,远郊美墅也是韶氏产业--要做什么,当然方便的多。"
  程成怔了一下,把江律手里捏着的资料劈手夺过,赫然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英姿勃发西装革履的男人的脸孔。
  他指着这张照片探询地望向江律。
  "韶正初三年前已经退居幕后了,他就是韶氏现在真正的掌权者--韶华。"
  
  刚回到警局,付队长就拉着个脸通知他们到会议室开会。
  "这案子情节非常恶劣,上头有话,为了大家都知道的理由,禁止外传,尤其是一切传媒,相信大家都没忘记身上的警章和自己的职责--"付队长刚说一句,程成就摇摇头:"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现在的咨讯早不同20年前了,能瞒的住多久?"
  "你少给我动摇军心!"付队长吹胡子瞪眼拍桌子,他可是一片红心向党国的好苗子--厄,老苗子,"所以上头给命令要限期破案,在这事闹大之前。"
  "谈何容易。"莫名象和程成一唱一和似地嘟囔了一句,"连个头绪都没有。"
  "闭嘴!再他吗多嘴一句就把你们两个送给张余使唤!"
  二人立即噤若寒蝉,没人想和一个整天想解剖自己的法医朝夕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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