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遗事————漫无踪影
漫无踪影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关灯
护眼

"你还笑!"刘彻更加气愤,他气到现在韩嫣还不认错,连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解释?他不需要解释,他只要韩嫣认个错,保证以後不犯,他就不计较,当没发生过,难道这样还不行吗?这样已经够宽容了不是?
原本韩嫣只是低笑,听到他的指责,就渐渐的变成大笑,越笑越癫狂,惊飞了树枝上休憩的鸟儿,停歇下来後韩嫣挑挑眉,满不在乎的说,"不就是一个女人吗?难道你的女人还少了?"
刘彻被踩到痛处,大喊,"那不一样!朕是皇帝,就算有後宫三千又有什麽奇怪?"刘彻盯著韩嫣一字一句道,"但你只是朕的!"
"你的?"韩嫣哼了一声,"你的玩偶、男宠、禁脔?或者什麽都不是?呵呵呵呵~~~~"笑声变得冷豔凄厉,原来在你眼里,我也只是这样,你的想法和别人没什麽区别吗?
"你好好认错,反省。"刘彻像头爆怒的狮子在岸上来回走,他被这样尖锐的笑声弄的心烦。两人僵持著,谁都不肯妥协,刘彻看到韩嫣在水里泡著,脸色逐渐发白,便有丝不忍,但想到刚刚踢开门见到的情景,那丝不忍又瞬间蒸发,这次明明是他错了,为什麽还要我退步?认个错,我就不计较了!最後韩嫣站在水里一天,生生昏了过去。
那天未央宫的宫人忙作一团,同时心惊胆战,皇帝简直是把满腔怒火发泄到他们身上来了。刘彻抱著已经昏迷的韩嫣回寝宫,太医全被招来,战战兢兢的为他把脉,不小心说错话惹了皇帝,脑瓜子上就会多出被硬物砸的伤痕,却暗自庆幸伤痕不是在脖子上。开了一堆药,煮了给韩嫣喝,过了许多个时辰,不见人醒,刘彻不耐烦的问,"为什麽这麽久还没醒?"太医心中翻白眼,这才几个时辰呀,药效都还没有发挥,何况伤寒入骨,病得不轻,哪这麽容易醒...太医们嘀咕却无一人敢回答。
刘彻顿时被他们的沈默弄的刚压制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连续骂了几句废物没用,最後决定眼不见心烦,滚!伴随著飞出的銮金的灯架、器皿,太医宫人们跌跌撞撞的退了出去。
看著躺在床上面无血色的人,刘彻心里堵得慌,疲惫的坐在他身边,手指抚上苍白没有生气的脸颊,"小嫣,你醒醒好吗?我不追究了,只要你醒来就好,小嫣..."手指从秀气的眉毛顺著脸颊一路抚到嘴唇,刘彻吻上了那两瓣冰凉的唇,从唇到颈再到胸前的两粒乳珠,压在身下熟悉的躯体,令他躁热不已,仿佛要用他的炽热融化身下的人,"小嫣...你再不醒,便宜都被占光了哦~"如以前一样亲昵的语言,似乎刚刚的争吵都是一场戏,得不到回应,贝齿一张,泄愤似的轻咬一口。胸口传来的疼痛感和刺激,让昏睡的韩嫣闷哼一声,眉尖微微蹙起,听到声音,在放肆掠夺的人喜出望外摇著他的肩膀,"小嫣小嫣,你醒了?"
他看到韩嫣睫毛微微颤动,像蝴蝶的翅翼,缓缓的张开,那似乎是他一生中见过的最美的蝴蝶展翼,但睫毛下的眸子却是幽深黯淡的。
"哈~你醒了太好了!"刘彻掩饰不了自己的喜悦,不敢相信的上下摸摸,怕这只是做梦。
韩嫣似乎有所触动,嘴唇动了动,"我..."
"别说了别说了。"刘彻急忙捂住他的嘴,"小嫣,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打你,不应该扔你到湖水里浸著,我...我只是一时情急,我错了。"刘彻把头埋在韩嫣颈间,甕声甕气的说,"你知不知道,刚刚看到你昏迷。惊慌心急担忧害怕这些情绪都快把我压死了,我明白你只是鬼迷心窍,我原谅你,别让那个女人破坏我们的关系好不好?"刘彻一口气说完,然後观察著韩嫣的神色。
睁眼时,看到刘彻的喜悦,韩嫣有瞬间的心软,他想解释,可听完这些话後就心灰意冷了,他只听出一个信息,刘彻并不相信他,也不要听解释。自以为是给予的谅解,他根本不需要,比起所谓的原谅,他更想要的是信任,他希望听到的是我信你,而不是我原谅你。
韩嫣没什麽特别的表情,没有激动没有感激,让刘彻有些不确定起来,刚刚自己点的那把火又未灭,犹犹豫豫,手不老实的向下移,在幽谷之处徘徊。韩嫣的目光骤然刺向上方,冷漠的眼神让刘彻心里一凛,所有的情热消退得一干二净,也知道在韩嫣刚醒的时候做这种事的确不厚道了些,讪讪的收回手,"别气别气,我什麽都不做,好吧?"说完就搂著韩嫣睡觉,那力道仿佛要把人揉进自己骨子里。原本疾风暴雨的一夜就这麽安宁的过去了。
韩嫣又被刘彻严密保护起来,或者说监视更贴切,所有的宫人未经传唤,禁止入内室,也不得他交谈,刘彻成了唯一能和韩嫣说话的人,可韩嫣似乎又不喜与他多言,只是沈默的听,不发表意见。刘彻不在时,就舞剑打发时间,他不想在这样昏沈的日子里消磨自己,变得一无所用。
他还很喜欢睡觉,喜欢快点入梦境。
梦里的世界永远温暖舒心,充满欢声笑语,他看到,两个小孩把老师作弄得吹胡子瞪眼又无可奈何,掏鸟窝挖蚂蚁洞,干净的衣裳弄的脏兮兮的,身後跟著一群吓得魂飞魄散的宫人。有时白衣的孩子被另一孩子惹急了,虎虎生风的一拳过去了事。闹归闹,打归打,却不伤感情。
渐渐的无忧无虑的孩童长大,沈稳了许多,但骨子里的张扬却没有改变,两人感情如昔,白衣少年总是安静的在一旁陪他,为他研磨,草拟文书,有时彻夜长谈,无论他看折子到多晚,白衣少年都会陪著他。开心的事相互分享,不开心时相互开解,总是相互依靠。
白衣少年在看到送给自己的近千精骑时,对著身边的人嫣然一笑,神采飞扬。与那人策马奔驰在长安街道上,恣意张扬,比箭游猎,自信轻狂。
所有的所有,曾经发生,现在只能在梦里回忆。

阿末将食物一盘一盘摆好在案上,左右打量一番确定四下无人,才小声的对韩嫣说,"王太後打算处死你,都好几天了,亏得皇上拦著才没有成,你也别老和皇上怄气了,免得..."
话未完便被韩嫣打断,他嗤笑一声,透著说不出的冷意,"我怕死吗?"
"啊?这..."
韩嫣看他尴尬,也知晓自己过分了些,便挂出笑容道,"不管怎麽样,谢谢你的提醒。"
客气生疏的回答,阿末一瞬间觉得眼前的人不是认识了十几年的韩嫣,而像个陌生人。
"你们在嘀嘀咕咕些什麽。"玄色的身影立在门口。
阿末听到那声音就吓得腿直打哆嗦,现在的刘彻简直就像狮子紧紧的守护著自己的食物,不给任何人抢,有敢窥视者就会凶恶的立刻扑上去,他低著头不敢出声。到是韩嫣先开口了,"他只是我问我想吃什麽。"说著推了推案上的盘子,"拿下去吧,我饱了。"阿末知道韩嫣其实一点没吃,只是给自己机会离开,忙收拾了退出去。
刘彻在人离开後,脸色才稍微缓和,对刚才的解释似乎也接受,趋步来到韩嫣身边坐下说,"小嫣,匈奴来了使者要求和亲..."
"我想睡觉了。"韩嫣对他的说的事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打个哈欠向床榻走去,刘彻略显诧异,他本来还想说说朝堂上主婚和主战两派吵得不可开交的事,但韩嫣意兴阑珊,他心里叹口气,连个倾诉烦恼的人都没有,有些委屈,见韩嫣褪去衣裳准备躺下了,唇边又勾起一抹狡猾的笑,把委屈都抛开,跟上去说,"我们一起睡。"韩嫣不迎不拒,由著他去。
翠绿的竹子搭建的水榭跟周围朱红玄黑的庄严建筑形成鲜明对比,清雅别致多了,四面挂著竹帘遮阳。初夏,一池荷花打著花骨朵,含羞待放,荷叶在微风的拂动下摇曳生姿,亭亭玉立。水榭里的软榻空著,韩嫣趴在榭台的边缘,用手撩拨水面,漾起层层涟漪,就像个孩子发现新事物般,百玩不厌。
"小嫣!"惊喜的声音远远传来,韩嫣听人叫自己,慢慢转过身,双手手肘支撑著身体稍微抬起,看到来人穿著匈奴的服饰,大步流星的穿过曲桥进入水榭。
"远处看到你,都差点认不出来呢!你们汉人真麻烦,一个桥还搞得七曲八弯的!"匈奴人叨叨著说话,见韩嫣傻愣愣的冲他笑,有点像呆子,犹豫的问,"你...你不会不...不认识我了吧?"
"休磾。"韩嫣的声音轻柔悦耳。
休磾觉得那声音跟在自己耳边低语一样,看著韩嫣躺在地上,一只脚曲起,另一只脚搭在膝盖上面一上一下的摇,白皙的脚踝在淡淡的阳光下有点晃眼,休磾发现自己一直盯著别人什麽地方看时,老脸一红。
韩嫣眯著眼睛观察他,看他脸红了就觉得好笑,果然还是单纯的性子,"你就是匈奴来的使者?"
"啊?恩..."休磾听出他的音调懒散,关心的问,"你病了吗?怎麽怪怪的。"
"怪?呵呵~"韩嫣没有否认,朝他勾勾手指。
休磾疑惑的靠过去,韩嫣凑在他的颈子边嗅了嗅,"你身上有股味道。"
"真的假的?" 休磾大惊失色,忙在自己身上左闻闻右闻闻,"马粪的味道麽?"丢脸丢大了啊...韩嫣被他问得一怔,哭笑不得,他指的其实是青草雨露的味道,刚想解释,就越过休磾看到站在曲桥上铁青著脸的刘彻。
刘彻死死盯著水榭内的人,目光宛如利箭,但没有进来而是拂袖离去,韩嫣无所谓的笑了笑,有种说不出的怅然。休磾怔怔地,他觉得面前的人似乎没了早些年见到时的神采,就像一颗星星到了尽头,终将陨落。这样的星星应该挂在广阔的天空,而不是窝在小小的被条条框框固住的天里,即使流逝也要滑出最绚烂的花火。不知哪来的勇气,他又一次提出,"今天我就回匈奴了,小嫣,不如你和我一起走吧。"
韩嫣凝视著他真诚的脸,片刻,又转过脸望著水榭外面,眼里不带任何希望如死灰般,"我出不去,路上保重。"韩嫣知道刘彻不放手,他根本走不了,死了到一了白了,如果跑了,还是去匈奴,那就会违背自己曾经的诺言,更会连累自己的家人。
他忽然想起十五岁时,王太後对自己的提问,他曾经希望永远不会有面对最後一个问题的一天。今天却是避免不了了。
高座上的那个女人冷静的提出一个又一个的问题,她不要回答,只要面前的孩子心里有答案就行。
"如果有一天,你落到弥子瑕般的下场,你会恨吗?会想要报复吗?"
如此尖锐的问题让韩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你会成为第二个中行说吗?"
弥子瑕受宠後失宠,他恨过吗?中行说当年被汉文帝送到匈奴,中行说心中记恨,便利用匈奴的铁骑报复大汉,自己会这样吗?
他思考了很久,摇摆不定,会恨吗?会报复吗?但在见到等候在外的人那张担忧的脸时,刹那,答案浮现,清晰无比。
□□□自□由□自□在□□□
韩嫣回到寝宫,刘彻拉著脸坐著,见他回来,脸色黑如锅底,敏感的盘问道,"你和那匈奴人什麽关系?"
"加上这次,我们只见过两次。"韩嫣实话实说,自己是婴儿时也算的话就是三次吧。
"才两次?才两次就那麽亲密?"刘彻满是怀疑,"除了那个女人现在又勾上这个匈奴人!你到是说,还有多少人是我不知道的?"刘彻虽然嘴上说著不追究,但那件事在心里始终是根刺。
勾搭?韩嫣捏紧了拳头,青筋绽出,胸膛剧烈的起伏,身体抑制不住的颤抖,最後却慢慢的,慢慢的平和下来,凄然一笑,"你竟然没忘何必装大方?你想怎麽罚就罚好了。"韩说著便坐下,摊手道,"我这才是大方,要杀要刮请便!"
"杀你!"刘彻跳起来吼,"你犯的错当然足够杀你,为什麽我一直没这麽做?你难道还不明白,现在到逼我杀你,什麽意思?为什麽?为什麽?你到是说说原因!"刘彻冲上来,将韩嫣按倒在地,"我告诉你,收起你那妖媚的样子,勾勾搭搭,这种鬼样子只让人觉得恶心!"
刘彻的粗暴遭到韩嫣激烈的反抗,"放开我!刘彻!难道你以为你不讨厌?放开我!我恶心,你又好得到哪里去?"韩嫣又踢又打,这加大对刘彻的刺激,使他的动作更暴虐起来,韩嫣的手腕被他钳制,勒得通红。
"讨厌?对!我是很惹人厌!所以你不喜欢我了?就算这样,你也只是我的!那个女人死了,那个匈奴人也滚回去了,你还有谁?恩?你讨厌我,那你喜欢谁?除了那两个人,你还和谁有关系?"
狂风暴雨一样的吻密集落下,将人无情的吞噬。被压在身下的那人的力气瞬间被抽走,眼睛呆滞的望著窗户上斑驳的树影。
从我六岁进宫,到现在已经十七年,没想到十七年换来的一切的是虚假的爱情,披著糖的外衣,内里却是毒药,要人心要人命,付出所有却换不来一个人的爱和信任,这一生算不算是虚度了?
十七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从未离开,你却认为我勾三搭四,和人不清不楚,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就是那麽下贱,和谁都可以睡?
刘彻你问我喜欢谁,你竟然问我喜欢谁哈!哈哈哈!当韩嫣听到这个问题时,心猛得一紧,所有的反抗都变得无意义,身体被贯穿所带来的疼痛比不上左胸口里那颗仿佛停止跳跃的心脏来的疼,然後耳朵里只有什麽东西破碎的声音,再也拼不起来。
锦帛撕裂的声响,悲切的呻吟声,就像秋天的梧桐落叶,萧瑟飘零,在风雨中飘摇,阿末在门口听了,觉得那声音是如此让人心惊胆跳,将双耳捂上,默默祈祷,豆大的泪珠落了下来,皇上,你快点醒醒吧,再这样下去,小嫣会死的会死的。
或者...已经死了?

侍卫们在一起,闲暇时常聚在一起小赌玩玩,半夜是最好的时间段了,不容易被抓,但卫青从不参与,一人早早睡了,半梦半醒间被人摇醒,揉揉眼睛,迷糊的问,"公孙大哥什麽事?"公孙敖是带头从皇後那里把他救下的人,自那件事後,两人就亲厚多了。
"外面有人找你。"公孙敖的沈著脸,卫青想,奇了,什麽人让公孙大哥这般厌恶?披著件外衣就出去了。
黑夜中白色向来引人注目,卫青却第一次觉得那抹白色暗淡了许多,光华也消逝了,身上的那层光晕破破碎碎落了一地,看著那人站在木花雕栏边,踮著脚尖身子向前倾。卫青一惊,连忙上前,"韩大人!"
那人身影僵了僵,收回探出的身子,转过来问,"你刚刚叫我什麽?"
卫青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略微错愕,随即恭敬道,"韩大人深夜前来有何事吩咐?"
韩嫣恍若从惊讶中清醒,嗓音沙哑,隐著莫明的悲伤,失望至极,苦笑道,"连你都变了。"
卫青心一揪,看到决然离去的背影,踟躇一番才追上去,韩嫣停下来,听到他支吾著叫了声,"韩...韩嫣。"顿了顿又问,"你这麽晚出来,皇上知道吗?"
韩嫣听到他叫自己的名字才释怀,"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我有个弟弟,性子卤莽,我不放心他,以後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他了,当然如果他做了什麽违背原则的事,你也不用留情的。"
"啊?你弟弟?托我照顾??我...我啊...这..."卫青挠著脑袋,想不到深更半夜韩嫣来竟然是托付自己照顾他的弟弟。
"就是交给你我才放心,而且..."韩嫣笑了笑,他似乎预见到以後卫家的风光,但‘而且'下面的话没有说,转而道,"你能答应我吗?"
"恩,能做到的我尽力。"

文库首页小说排行我的书签回顶部↑

文库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