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但多事还很小心眼。"
闻言,孟成筠还是不说话,只是解开包袱拿出一件比较厚的袍子就盖在身上然后躺在了石阶上。
"你不就是摔了一跤吗?又不是我害的,再说我帮你吸蛇毒又搀扶着你走了一路,你不感激我还跟我耍什么脾气?"
季文谦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一处石缝将火把插好然后开始整理起自己的物品来,孟成筠只是背对着他睡在石阶上没有任何反应。
季文谦看了孟成筠无动于衷的背影一眼,又忍不住刺激他道:"你看你现在还跟个爱生气的小女人一样,你羞不羞呀?"
这次,孟成筠终于有了动静,只见他用双手堵住了耳朵。
"你给我闭嘴!我这辈子跟你誓不两立,我才不要理你。"
"那么--你肚子饿不饿?"
季文谦拿着干粮走到了孟成筠背后蹲下看着他,孟成筠的肚子立刻非常的争气地叫了起来,让孟成筠的脸一阵燥热。
"你吃是不吃?"
季文谦故意用手顶了顶孟成筠的后背,这次孟成筠反应倒是很迅速,还没待季文谦弄清楚状况的时候孟成筠就从袍子里伸出了一只手臂一把抓过了季文谦手里的食物,然后又转过身去吃起来。
季文谦只是闷笑着然后来到他的小腿边又一把抓住了他的腿。
"痛!你做什么?"
孟成筠大叫着坐起身来,季文谦看到他的脸上沾满了食物的屑末十分滑稽不禁笑了出来。气愤的孟成筠将手里的食物一把扔向季文谦,季文谦一个闪身躲过了他的攻击。
"我只是想再给你抹些治蛇毒的药,怎么,你不愿意?"
闻言,孟成筠只是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要是还有余毒残留在伤口你的腿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好不了,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季文谦说着作势要离开。
"不许走!药留下,我自己擦。"
孟成筠焦急地喊道,然后开始脱下鞋袜拉起裤子,可就在此时季文谦的手突然伸到了他的唇边,以拇指不停地轻抚起他的脸来还不时地滑过他的唇。
季文谦的举动让孟成筠有种被人调戏的感觉,可他的心却又开始砰砰乱跳了,孟成筠只好慌张地拍开了季文谦的手,然后怒瞪着他。
季文谦却大笑着道:"你不知道你刚才的脸很好笑吗?"
孟成筠心中不快也没多想就向季文谦扑了过去,然后用双手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按到在地。
"我看你再笑!再笑我掐死你!"
"我就是喜欢笑你,你确定你真的要那么做?"
季文谦一脸淡定地说完伸手抓住孟成筠的手从自己颈项上拉开然后就坐了起来,孟成筠也顺势变成了坐在季文谦的大腿上。
孟成筠哪肯罢休,伸手又要掐住季文谦的脖子,可季文谦早他一步先抓住了他的右腿抬起来,季文谦的手还正好按在了他的伤口上。孟成筠痛呼一声身子不稳地向后倒去,又正好重重地撞在了石阶上。
孟成筠疼得再也叫不出声了,于是他只好瞪向季文谦,可此时季文谦正好坐在他被大大分开的双腿中间抬着他的左腿。孟成筠心里的气顿时全消了,此时他的脑袋里只剩下尴尬二字。
季文谦却满脸不在乎地开始在他的腿上抹药,孟成筠觉得自己像个被调戏的女人,他羞耻地想要缩回腿,却被季文谦用力抓了回来。
季文谦看向孟成筠正想问他又有什么不满的时候,季文谦突然也注意到了此刻的尴尬局面。只见孟成筠的姿势就像个企图诱惑男人的女人,当然孟成筠要是女人的话季文谦说不定真的会顺势扑上去,毕竟他已有很久没进女色了。而孟成筠的脸早已涨得通红,那难为情的样子竟让季文谦有种可爱的感觉。
虽然季文谦从小就以孟成筠的笨拙为乐,可他从来没有觉得孟成筠可爱过,季文谦对自己心里萌生出的想法感到不解。于是他赶紧放下了孟成筠的腿,然后从他的双腿中间退了出来回到他原来的位置继续整理他的物品。
孟成筠也不敢多想拉好裤子套上鞋袜又躺了回去,可一想到刚才是事,孟成筠的心居然又开始狂跳起来,他觉得自从季文谦帮他吸蛇毒之后自己就开始变得有些不对劲了。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孟成筠觉得自己的腿有些酸胀,收了袍子拉起裤子一看原来他的左腿肿了起来,稍微碰一下都酸胀得难受。
"姓季的!你到底给我擦了什么毒药?!"孟成筠扶着腿不满地大喊起来。
季文谦看着孟成筠肿得跟象腿一样的小腿强忍着笑意,道:"没事,肿一天就会好了。"
闻言,孟成筠激动地从石阶上跳了起来,可他的脚一踩到地上就好像被无数的小针扎着一样,于是他又不稳地倒了回去。
"你这混蛋,我要杀了你!你又故意捉弄我!"
"我哪有捉弄你,我还不都是为了让你快点好起来才给你用了那种药。"
"哼!我再也不要和你一起走了,反正顺着栈道就能下山,我们各走各的吧!"
季文谦敛起了笑意,认真地看着孟成筠。
"你这话可是当真?"
"当然当真!"
季文谦无所谓地点了点头。
"好吧,我们本就该各走各的。反正你现在行动不便,到时先采到灵芝的人一定是我。"
说完季文谦就背起竹筐干脆地走出了山洞。
孟成筠这才如梦初醒,原来季文谦怎么可能那么好心一直带着他,其实季文谦早就预谋要摆脱他了!可他什么也没弄清楚就遂了季文谦的意,钻进了他下的套!孟成筠焦急地想要追出去,可无奈他的左腿酸胀难当,好不容易站稳了一步一挪地走到洞口时季文谦早就走得不见人影了。
孟成筠全身的力气仿佛一下被人抽光了一样,绝望地靠着洞口的石壁跌坐到地上。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连路都走不动,更遑论还要走不短的路才能下山,他说不定会饿死在这荒无人烟的栖云山,又或许会碰上野兽和鬼怪,想到这里孟成筠只觉得背脊升起了一阵凉意。
不行,他不能就在这里等死,他必须撑着走下山去才行!他绝对不能输给那个姓季的混蛋!
孟成筠不断地鼓励自己正想撑着身子站起来,一个人影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给你。"
季文谦说着丢给孟成筠一根棍子,孟成筠条件反射地接了下来握在手里,他能感到这根棍子还带着湿意,散发出树木独有的清香,似乎是刚从树上砍下来不久。
"你的腿走走就会消肿了。"
季文谦说完就走,孟成筠紧张地用棍子撑在地上站起来。撑着棍子走路果然方便多了,孟成筠很快就追到了季文谦的身后。
"你不是走了吗?"
"我走了,你要死在山上怎么办?"
"少在那假惺惺的,你会在乎我的死活吗?"
"我是见死不救的人吗?"
"你本来就没心没肺没人性!"
"多谢夸奖。"
"你这人脸皮太厚了。"
"彼此彼此。"
孟成筠和季文谦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拌着嘴。
(十一)
孟成筠的腿果然如季文谦所说,走动久了便开始消肿,伤口也不再疼痛开始结痂,于是孟成筠走路都轻松多了。
可两人行至半山腰时,却出现了意外的状况。栈道竟有一段断裂了,那道裂口足有四尺来宽。这道裂口对季文谦来说算不上什么,可对于腿脚还是有些不便又恐高的孟成筠来说就相当棘手了。
栖云山的背面尽是陡峭垂直的岩壁,栈道又是沿峭壁而建,因此断开的那个口子底下便是万丈悬崖,一失足便会粉身碎骨。
季文谦没什么顾忌地就轻松跳过了那道口子,而孟成筠却一直在站裂口边向下张望。一看到底下是看不到尽头的悬崖,孟成筠就感到自己的腿都软了还不停地打着颤。
"你站在那做什么?快点跳过来。"季文谦在对面向孟成筠喊道。
孟成筠脸色发青也不说话只是猛力地摇头。
"你怕了?真是个胆小鬼。"
季文谦一脸挑衅的表情,要是以前孟成筠早就开始装模做样地逞强了,可现在他却无动于衷只是看着悬崖直发抖。
季文谦看不下去,又道:"笨蛋,你看什么呢?你这样只会越看越怕,直接跳过来就好了。"
"不要,我定会没命的!"
"我不是跳过来了吗?"
"我不行......"孟成筠说着就开始向后退。
季文谦也不再劝他。
"好吧,那我走了,灵芝是我的了,你就在那等死吧。"
闻言,孟成筠果然急了,停下了后退的脚步,可他还是没有要跳过来的意思。
"我真的走了。"
季文谦看着孟成筠又说了一次,然后故作要走的样子。
"我......跳!要是出了什么问题,你、你......得救我!"
"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死还不行吗?快跳过来。"季文谦不耐烦地催促着,可话出了口他才发现自己好像说了不得了的话,他为什么要跟那个笨蛋一起死?
孟成筠听了这话倒很是感动,于是他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用右腿一蹬就向对面跳了过去。
孟成筠虽然顺利地跳了过去,可整个人扑到了季文谦身上,季文谦来不及防备,一下就被他撞得跌坐在地上。
然后更不可思议地事发生了!不但孟成筠的额头狠狠地撞上了他的额头,孟成筠的唇还在无意间擦过了他的唇!那柔软的触感让季文谦心里悄然一动,他的心又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感觉。
而孟成筠也被那无意识擦过的吻震住了,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一想到自己竟挂在季文谦身上,他一时忘了身后是万丈悬崖就要后退,还好季文谦眼疾手快一把圈住了他的腰将他拉住,只是这个动作让两人变得更尴尬了。
他们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吐息间尽是彼此的气息,两人的脸都不自觉地红了起来,然后又默契地别开脸不去看对方。
"你......真是笨蛋,那后面是悬崖,你不要命了吗?"
季文谦一开口就有些后悔了,他的话里为什么会突然多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碰着你,我、我......恶心!"
孟成筠慌乱地推开季文谦站起来,季文谦并不在意他的话,拍拍衣服也想站起来,可他突然在孟成筠头顶看到有一道白影滑过。
"小心!"
季文谦只是条件反射地喊道,但孟成筠完全没意识到危险就被那道背影狠狠地撞上了。眼看孟成筠的身子就要向栈道的裂口倒去,幸而又是季文谦拉住了他,然后把他护在身后。
只见天空中盘旋着一只白色的大鹏,那大鹏在半空中翱翔了片刻便又向着季文谦和孟成筠所在的地方俯冲下来,季文谦从怀里掏出短刀严正以待。
可是大鹏俯冲时带起了一阵诡异的狂风,风里竟还夹杂着沙石猛砸到他们的脸上,让他们睁不开眼,于是大鹏才趁势撞向他们,欲将他们撞下悬崖。睁不开眼的季文谦只好凭感觉挥舞着刀子以抵抗大鹏的攻击,可那大鹏极赋灵性,季文谦根本伤不到它。
大鹏完成一次俯冲无果之后又飞上了天际翱翔,为一次俯冲做准备,此时他们周围刮起的诡异旋风也立即停止了。
"快走!"
季文谦机敏地喊道,然后拉着孟成筠就跑,而大鹏已经又向着他们俯冲了下来。
孟成筠虽然腿上的小伤用过药后已无大碍,可他跑了一会便感到有些透不过气于是停下了脚步。只见此时那只大鹏已经几乎飞到了孟成筠的头顶,季文谦不敢多想便一把拉住他将他扑倒在地,大鹏正好贴着他们的身子掠过,他们周围又是一阵飞沙走石。
混乱中季文谦弄掉了手里的短刀,而短刀正好落在了孟成筠面前。刚刚停歇的诡异旋风却又骤然兴起,没想到大鹏的袭击变得那么密集,已经先行站起来的季文谦来不及躲闪被大鹏强有力的双爪抓住了季文谦的肩膀,眼看季文谦就要被大鹏抓走,还趴在地上的孟成筠立刻抓起短刀就站起来。面对正好背对着他的大鹏,孟成筠用力地将短刀插向大鹏硕大的身子。
大鹏凄厉地长号一声,紫红色的血液透了大鹏的白色羽毛,看着大鹏诡异的血色,孟成筠吓得退后了一步,大鹏却回过头看向孟成筠,季文谦趁大鹏抓住他的肩膀的爪子少有放松之际便抓住了大鹏的爪子想要掰开,大鹏尖利的爪子却文思未动。
再说孟成筠看着大鹏充满恨意的瞪视,害怕得直向后退,最后身子撞上了硬冷的岩壁。此时大鹏又是一阵长号,孟成筠突然感到自己头顶不断有碎石落下,待他抬头一看,竟有一块巨石从天而降!
"快跑!"
听到季文谦嘶声竭力地大喊着,孟成筠不敢犹豫,本能地拔腿就逃跑,可他跑了一会,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巨响。孟成筠赶紧回过头去,只见栈道断开了一道大缺口,巨石、大鹏还有季文谦都不见了!
孟成筠的脑袋嗡地响了一声,他的心也莫名地泛起一阵绞痛。季文谦的笑脸、季文谦的嘲弄、季文谦的张狂,在这一刻竟都一起浮现在孟成筠的脑海里,可他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心底莫名地对季文谦生出了一丝不舍的情愫。
"季......季文谦!"g
孟成筠凄厉地叫着季文谦的名字,这还是孟成筠第一次这样认真地叫季文谦的名字。
他一边喊着一边狼狈地跑向断裂的栈道旁然后咚地一声就跪坐了下去,那一刻他只知道他不想失去季文谦,没有季文谦他说不定真的会死在这个大山里,他没有勇气一个人面对前路的艰险。
孟成筠难过得鼻子一阵发酸,眼睛也肿胀得难受,他不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于是他的视线落在了断裂的栈道边上。这时,他欣喜地发现断裂的栈道边上有一双手。于是孟成筠又惊又喜地爬了过去,探头向下张望,果然他立刻看到了季文谦那张让他又恨又爱又担心的脸。
"笨蛋,喊什么呢,还不快拉我上去。"季文谦表情痛苦地说道。
孟成筠突然有种道不明的安心感,巨大的喜悦涌上了心头,于是他再也顾不上害怕断裂的栈道底下是万丈悬崖,只是一心想着怎样将季文谦拉上来。可他好不容易将季文谦拉了上来,季文谦却立即晕了过去。孟成筠看着季文谦满是脏污和伤痕的脸心又揪了起来,他不禁用手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脸上的脏污和血迹,他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心疼滋味。
(十二)
季文谦是感到脸上和背上传来阵阵火辣辣的疼才转醒过来的,可没想到他醒来之后却发现自己趴在孟成筠的背上,而孟成筠则像个老态龙钟的老叟一般,一边用手拉着用绳子栓好的竹筐在地上拖行,一边背着他一步一拖地艰难向前行走着。
"你......这是做什么?!"
季文谦说着正想从孟成筠背上跳下来,可没想到自己根本动弹不得。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竟双臂并拢在身体两侧地被用绳子绑在了孟成筠的背上!
季文谦不禁在孟成筠背上扭动了一下身子,孟成筠来不及防备,双腿一抖就摔趴在地上。
"你这个笨蛋,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压在孟成筠身上的季文谦没好气地问道。
"我看你晕了才好心背你走。"孟成筠委屈道。
"也用不着把我绑起来吧?"
"不绑着你我背不了你。"
"现在我醒了你还不快点放开我!"
"你凶什么!你以为我真的想背你吗?重得跟头猪一样。"
孟成筠一边抱怨一边试图开始解绳子,可他却发现自己将绳子打了死结要解开简直困难重重。
见绳子迟迟没有松脱的迹象,季文谦又开了口。
"怎么那么久还没解开?"
"等一会。"孟成筠烦躁地答道。
可他越是心急绳子就越是没法解开。
"你是不是绑了死结,现在解不开了?"季文谦一语道破了孟成筠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