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门————墨莲(竹子)
墨莲(竹子)  发于:2009年03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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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天大陆 轩辕王朝 圣德二十六年 金陵 春 三月

金陵城里,你若不认识赏襄大少爷,那是会被人当异类看的。
赏襄何许人也?
年不过十八,俊美绝伦,色如晓春之花,貌可比女子之倾过倾城。
赏襄公子,三岁知论语;五岁可作诗为赋;十岁通四书五经;十五便诸子百家通通不在话下。风流俏倬、谈笑分科,可谓见者佩服、闻者赞叹。

众人抚掌笑曰:"赏员外有子如此,夫复何求?"
然赏员外听了此话,却是摇头摆手、扼腕大叹:"诸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呀!自古家丑不可外扬,那些劳什子真真是不足为外人道啊!"
为何如此说,且听赏老爷娓娓道来。
在别人眼里,赏襄大少爷是宝贝是凤凰,殊不知盛名之下其实难副。他根本是天生的魔王!四岁就把赏府整得鸡飞狗跳;六岁便以一张伶牙利齿气晕夫子;十来岁就在大街上调戏小姑娘,如今更是不务正业、不取功名,整日游戏花丛、眠花宿柳。

金陵自古繁华地,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夹岸绿荫千里。
一湾秦淮河水,更是淘出一片纸醉金迷的温柔乡。
你去那烟花之地问一问,姑娘窑姐儿们最喜欢的是哪家的公子呀?们的答案必定只有一个,那便是城西赏员外家的赏襄赏公子!
赏襄怜美人、惜美人,却从不染指美人。
以他的话来讲:"美人如花,当以爱花之心爱之。美人,是用来呵护、用来观赏的,若是因一时贪念摘了,那花便离凋谢殆尽不远了。"
此话一出,赏公子声名鹊起,全城女子为之倾到。

还有人问,既然赏公子学富五车、满腹经纶,为何不上京赶考,取个功名以光耀门楣?
他摇扇施施然,答曰:"自古伴君如伴虎,位居于庙堂而头悬于裤腰。官场权场不如风月场、贵人富人比不上俏美人。纡朱曳紫、高官显赫,哪有醉卧美人膝来得逍遥自在?"
赏老爷闻此言,气得吹胡子瞪眼,捶胸大骂:"咱们赏家到底造的什么孽?怎么出了你这么个大逆不道的孽障!?你滚!滚!"
说罢大铁门重重一关,便将赏襄赶了出去。而他也乐得自在,屁颠屁颠跑到秋水阁与花魁非烟姑娘吟诗作对、把酒推盏了三日。直到赏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才将之劝回。
至此,赏公子的名气在金陵城里,可谓无人能及。

这日,正是金陵一年一度的花魁大赛。
参赛规则为每家青楼选出两个最出色的姑娘,然后把这些姑娘集合起来进行一轮才艺比赛,最后由观众把手中的簪花投向自认为最出色的姑酿面前,以得簪花数量最多者为胜。
舞台搭在秦淮河边,台上张灯结彩,女子舞袖流风回雪;歌喉缠绵婉转;银筝清越悠扬;栏板轻快悦耳。台下群众欢腾,时不时爆发出一阵排山倒海的掌声。
如此热闹景象,便纵是翻墙而出他赏襄也是不会错过的!
此刻,赏公子正闲坐在贵宾席上。一身轻绸夹衫,用的是江南淮秀纺里最名贵的料子。容貌俊逸,甚至比台上那女子更美三分。
手摇折扇,唇边带笑,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底下观众中的年轻女子,起码有大半是含羞带涩看向他的。而当事人则一边浅饮香茗,一边与旁边的蓝衣公子笑论群芳:"非烟姑娘之貌,沉鱼落雁;归愁姑娘之舞,如蝶蹁跹;绿莺姑娘之声,堪比天籁;惜曲姑娘之琴,行云流水。不错、不错......"

一番相互角逐之后,所有参赛表演都已落幕。现在姑娘们依次走到舞台上。台下群众纷纷涌向那处,将簪花抛向自己喜欢的姑娘。片刻后,姑娘面前的篮子里都垒起了一小堆。再由司仪清理然后公布结果。
可结果出来却大大出乎众人意料。
原来,秋水阁的非烟与怜香楼的归愁,所得簪花之数竟是相同。
这下可急坏了两家青楼的老鸨。
四下观望,恰好发现赏襄手中的簪花还没有投出去。于是连忙将他请过来,陪笑道:"赏大公子,不知您比较中意哪个呀?"
赏襄一收折扇,含笑在台上走了两圈,然后道:"非烟姑娘貌美,一顾倾城也不过如此吧!"
秋水阁的老鸨连连点头谄笑。
却听他又道:"归愁姑娘也难得的妙人儿,若非要在此中择一,这......不是为难赏襄吗?"
司仪问道:"那按公子所言,该如何是好?"
赏襄但笑不语,拿起手中的簪花看了看,突然出其不意的一扬手,将簪花远远抛了出去,"咚"的一声沉入秦淮河里。
众人大讶:"这、这......"
赏襄道:"两位姑娘各有千秋,皆是金陵城里最出众的美人儿,又何必硬要分个高低上下?"

就在大家皆瞠目结舌之时,一个清越的声音插了进来:
"赏公子此言差矣!"
赏襄回头,却见一人越众而出。
水色夹衣淡雅出尘;面容柔和;气质温文清贵;双眸明亮而研妩、莹润如泉,却有股隐隐地邪佞;唇线明析,弯出一抹浅淡的笑意,动人心魄。男子乌黑长发用锦带轻轻束起,便再无其他装饰。

看了看那人手中的簪花,赏襄道:"原来公子手里还有一枝,不知公子会选谁?"
"依在下看来,们没什么任何区别。"
"那便是说公子你也赞成今年选两位魁首?"
他答道:"不。在下的意思是,们皆是俗品。不过区区以色侍人之辈,色衰而爱弛。何以称得上是‘美人'?"

这时,立于一旁的非烟道:"那以公子之见,怎样才算得上是‘美人'?"
那人微微一笑,缓缓道:"所谓美人,当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柳为姿;以冰为骨;以雪为肤;以秋水为态;以诗词为心,外有不俗气质;内有玲珑心窍,言之凿凿;进退有度。"
众人闻言,不禁"嘁"了一声:"空口大话谁不会说,你到是指个名道个姓啊!咱们还真想知道这金陵城里有谁比这两位姑娘还美的!"
赏襄好笑,城里有名的佳人他几乎都见过,还真没人能比得过非烟、归愁。

但是,他马上就笑不出来了!

只见那人眸底的邪气愈发明显。
他拿起簪花,在手里把玩了片刻,突然两指轻弹,簪花如剑般直直向赏襄射去,然后稳稳当当落在赏襄手里。

"金陵城里当得起‘美人'二字的,唯赏襄公子也!"

赏襄今日吃鳖了!
回府的路上,他一边特没形像的踢着脚下的石子,一边狠狠骂道:"他娘的,老子是堂堂玉树临风的赏大公子,凭什么被人当娘儿们看,呸!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说他像大姑娘。
赏襄越想越气,脚下用力一踢,却好死不死踢到了一大块硬石头,趾尖瞬间传来一阵剧痛。
"哎哟!"他苦着脸叫了一声。
娘唉!他今天总算知道,什么叫人倒霉了连喝水都会被呛到!

赏襄一踮一拐回到赏府,还没进屋便看到了房前急得来回走动的阿福。
"阿福,快过来搭把手,少爷我的脚趾都肿了啊!"
阿福赶紧跑过来,抓着赏襄的手急冲冲道:"少爷你可回来了,老爷今天在大堂里发了好大的火,说要打瘸你的腿,让你再也跑不出去。"
"什么!?"赏襄倒抽一口气,连忙甩开阿福:"你就当作没看到过我,我到外面躲一阵子再回来......"
阿福道:"来不及了。"
"为什么?"
他朝赏襄后面努了努嘴:"因为老爷已经来了。"
赏襄瞪大眼睛,心里暗叫一声"惨了!"

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他缓缓回过头。
一个精神矍铄地中年人拿着一根棍子,正好整以暇的看着他,赏襄哆嗦了下,立马谄笑道:"爹啊~还没睡呢!"
赏老爷掂了掂手中的棍子:"是啊,还没睡,就等你个臭小子回来了!"
赏襄缩了缩脖子,嗫嚅道:"爹我错了,我改还不行吗?"
赏老爷原本就在气头上,一听这话心里的火不禁更旺了三分。
举起棍子一下打在他屁股上。
"改!?你哪不是说改!?又哪次改了!?这次你竟胆大到拿佃户的租金钱去花天酒地,你、你这个逆子,真是气死我了!"
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而他这儿子是伤还没结痂就忘了疼。如果他这性子能改,母猪上树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赏襄抱着屁股一边哀嚎一边还不忘狡辩道:"马瘦毛长蹄子肥,儿子偷爹的不算贼......"
"你还嘴硬!看我不打死你!"赏老爷举棍挥来,虎虎生风。
"哎哟哟、呀啊啊!爹,你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说罢撒腿满院子乱跑,早已把脚趾上的伤忘得一干二净了。
赏老爷捉他不住,只得把棍子往地上狠狠一掷。
"臭小子,算你跑得快,这次就饶了你,不过你这个月甭想再出门!"

于是咱们丰神俊秀、桀骜不训的赏襄少爷,如折翅的鸟儿般被锁在了府里。禁足不说,赏老爷还派阿福整天盯着他,让他连墙也爬不了。
几日过去,赏襄已无聊得快要疯掉。
"少爷,刚刚府上来了位客人。"
赏襄呈大字躺在床上,闻言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
"是个美人哦!"
一个激灵坐起来:"美人!?"
阿福点头道:"不仅人美,而且他还是百里门的现任门主。"
百里门是江湖上颇有名望的门派,其总堂正好就在金陵。
赏襄两眼放光:"走!去看看!"
说罢便从床翻了起来,拉开房门、大步向外走去。

刚出院子就远远望见他老爹引着一个朝这边走来。
赏襄凝目看向那人。
的确是难得的美人!
轻袍缓带,气质优雅,缓步徐行,丰姿隽爽。
可是,为什们会是他!?

就在赏襄发愣的当际,赏老爷已领着那人走到了他面前。指着他道:"百里门主,这便是犬子赏襄。"
那人看着他,道:"久闻赏公子风流俊朗,今日一见,果真不凡。"
赏襄皱了皱眉:"爹,你怎么净把些不明不白的人请回家。"
这人便是花魁大赛上让他出丑的男子。
赏老爷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臭小子,你胡说些什么,还不赶快给门主道歉!"说完还特别狗腿的陪笑道:"犬子从小无礼惯了,门主您大人有大量,莫要见怪。"
那人笑道:"赏公子性情率直,沧颜岂会怪罪。"
"将军额上可跑马,宰相肚里能撑船。门主心胸宽广啊"
赏襄大翻白眼,以前怎么没发觉他老爹是个马屁精。
那人又道:"赏员外,我与赏公子有几句话讲,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赏老爷连忙道:"啊,我正好有事,就不打扰了,您与犬子慢慢聊。"然后一溜烟便跑了。

赏襄看这那人,道:"百里门主不知有何事。"
他道:"我姓百里、名沧颜,你唤我沧颜便好。"
赏襄看向一边,哼哼笑了声:"在下和你很熟吗?"
过了许久都不见有回答声,他奇怪的侧过头,却意外的发现沧颜正一幅受伤的表情瞅着他。
"襄儿好无情,就这么把我忘了吗?这些年我可是日日都想着你呢!"
赏襄被那声"襄儿"叫得浑身都抖了一下,他娘都没这么肉麻过他。
"谁认识你了!?"
沧颜垂下眼睑、低声发笑。
他上前几步,道:"襄儿为何对我有这般深的敌意?"
赏襄看了看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心里一阵发颤。"咳......那个,你多想了。"说罢就想往后退。
可腰间突然一紧,竟是被人用双手环住了。
沧颜在他耳边低声道:"那就是有好感了......"带着戏虐的声音微微低沉,听得赏襄双腿一软,差点跌了下去。
这个场景,真是不是普通的怪异啊!
而沧颜的笑意愈发深遂:"襄儿,我可是喜欢你好久了呢......"

话音方落,他就做了件让赏襄彻底傻掉的事情。
午后的阳光轻轻洒在那人清艳的脸庞上,映着略带邪气的眸子明亮如星辰,他双手紧紧环住赏襄的腰,然后轻轻阖上眼帘,凑过来吻住了他的唇......
如雾般轻柔飘渺......再渐渐加深、慢慢探入......舌尖缓缓刷过齿龈顶颚,缠绵缱绻如那湾流淌不息的秦淮河水......

之后的事情赏襄就完全不记得了,连沧颜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不知道。
因为,咱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赏襄赏大公子的初吻,就这样,没了!?
这还并不是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他对这个吻--居然很有感觉!?

猛然回过神来,赏襄惨叫一声:"娘啊!你儿子我今天中邪,你快来给我念念经啊!"

是夜。
华灯初上,整个金陵城熠熠地一片灯火辉煌。
两岸繁华的烛火,远远望去,如金色的卧龙般蜿蜒曲折。
赏襄一身上好的湘秀锦袍,手持折扇,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今儿个是十五,他老爹终于良心发现放他出来,但依然三审五令警告他,如果去勾栏院那些地方的话,这辈子就都甭想再进这个门。
赏襄边走边左顾右盼。四周人群熙攘,热热闹闹,平日养在深闺里的大家闺秀们也趁着良辰美景,偷偷打量街上的年轻男子,看有没有中意的郎君。
赏襄摇了摇折扇,既然不能逛青楼,那就找个好地方喝酒去。
心里这样想,当下便拐进了一条胡同。这胡同尾张大娘家酿的桂花酒堪称金陵一绝,不仅味道醇美,而且香飘十里、沁人心脾。抽抽鼻子,到这里就几乎已经闻到酒味儿了。
赏襄心里盘算着待会带几坛回去,带回去后藏到什么地方才不会被老爹发现。
前方突然出现几个大汉,正好挡住了他的去路。为首的汉子抱着双臂,对他道:"你可是城西赏员外家的赏襄?"
赏襄点头道:"嗯,你们找少爷我有何事?"
汉子闻言对后面的几人使了个眼色,然后道:"既然如此,赏公子,得罪了。"
说罢几个人就围了上来。
赏襄往后退了几步,道:"喂,你们做什么?"
汉子冷笑道:"有人出钱让咱哥几个教训教训赏公子。公子您就忍着点,咱们下手不重,最多让您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说罢那几个彪形大汉捋起袖子,举高拳头,做势就要揍上来。
"停停停!等一下!"他情急之下大叫一声。
大汉停下来问道:"怎么?赏公子还有什么要话说不成?"
赏襄一咽口水一边想着对策,突然眼睛一亮,朝几个大汉身后喊道:"郑捕头,您来了!"
大汉闻言一惊,赶紧向后望去。
后面是黑漆漆的巷子,哪有什么捕头?
赏襄抓住时机,撒腿就向巷子外冲去。等大汉回过神来,他已经跑出了老远。
"他娘的!被这小子骗了!快追!"几个汉子拔腿追去。
赏襄现在也顾不上翩翩公子形象了,一路横冲直撞,把人群搅得鸡非狗跳。
娘哟!他自认为没有得罪过谁,怎么会这么倒霉。

可他的体力毕竟与大汉不可同日而语,没一会儿那几人就已赶在了他后面不远。赏襄铆足劲拼命朝前冲。
突然一人挡在路中间,他来不及刹腿,便直接撞了上去。赏襄原以为他们会因冲力摔在地上,却没想到那人双手穿过他的腋下,将他整个人稳稳地抱住。
赏襄喘了口气。抬头正要道谢,可等他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变了调:"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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