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走的时光————猫饼干(诺米)
猫饼干(诺米)  发于:2009年03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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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跟著那个陌生的男人坐在吧台边,才觉得自己挺可笑。这麽赌气般的行为确实不应该是我这个年纪的人做的。况且,我也没什麽理由跟卓越赌气。

"你不是本市人吧?"陌生男人突然问。
"我有口音?"
他笑了:"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不像,直觉吧。"
我点点头没说话。原来直觉还能用来猜籍贯?
"那个年轻人是你男朋友?"
安静地喝了会儿酒,他突然问。
"为什麽这麽问?"我微笑著反问。
他笑笑,靠近了一些:"因为他一直在朝我们的方向看啊。"
我不知道这麽刻意的靠近在卓越的角度看得是否清晰。
"不是。只是一个认识了比较久的朋友。"
"是吗?那就是前男友了。"
他自问自答我也懒得作出解释。不过倒是好奇他为什麽会认为我这样平凡的老男人,会有那麽年轻耀眼的男友?
他又叫了杯Martini,问我喝什麽,我很没有品位地回答啤酒。连著喝了那麽多天酒,除非我真是不怕进医院道还可以再试试烈酒。
他笑了笑,让服务生又开了瓶啤酒。
我余光观察他喝酒的样子。这个男人虽然算不上英俊,但也不是没有魅力。成熟的中年男人,为什麽会看上我这样的?这麽想就这麽问他了。
他笑著反问我:"那你觉得我该找什麽样的男人搭讪?"
"比如像我朋友那样的。"我回答。
他笑著摇头:"外在优秀的未必就是适合你的。况且..."
他停下来喝了剩下的半杯酒,我则是耐心地等著他更有深度的见解。
他对我扬了扬空了的杯子,侧身靠过来,趴在我肩膀上,一只手还还不安分地搭上我的腰。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跟我一样,应该都是做top的,我想我们在一起会更有默契。"他贴著我的左耳如是说。
还没来得及亲口告诉眼前这位喜欢凭直觉分析问题的男人他刚才作出的论断有误,和那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是top时,人就被从粘腻的怀抱中拽了出来。
卓越黑这一张脸扫了我一眼,又看向那个因为他突然的动作差点没有保持住平衡摔倒的男人。
"抱歉,我叔叔喝多了。我要带他回去了。"
他说完根本不理那个人的反应,抓著我的胳膊就走。
如果不是叔叔那个称谓,我真要飘飘然地以为他是不是有些嫉妒了?
回到居住酒店的路上,他一直没有跟我说话。
直到我把押送回房间,关上门,他才开口:"你不是一直喜欢清秀少年吗?什麽时候对那样的老男人也有兴趣了?"
我苦笑,自己都成老男人了,还有什麽好挑三拣四的?
他看到我笑反而皱起眉:"不是我说你,这麽一大把年纪还学人家一夜情,瞎折腾什麽。"
这下连刚才的尊称都没了,直接你啊你的指责起来。
见我不说话,他轻咳了一声,在我旁边坐下。
"顾叔,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定下来了。不然再过个几年..."
"我不说过打算要结婚。"打断他的话,是因为实在不想听到他帮我分析几年之後我可能面对到的窘迫处境。倒不是害怕面对现实,这样的话被我妈和家里亲戚说了不知多少次,听都听得麻木了。只不过从他口中说出来,更会让我觉得沮丧。
显然我这麽一句解释没有让他满意。卓越皱著眉:"结婚也是瞎折腾。你对著女人能站起来?"
脸上的笑有点挂不住,他没有必要说得这麽直白吧?况且,婚姻也是很大一部分同志不可避免的,而我就是其中之一。从来都是平凡无奇,不论是相貌还是学识,只不过很不凑巧地,因为不可抗的力量,我的性取向是特别了一点。我想我的人生应该也避免不了平淡化,娶妻、生子、等死。不论我是不是想这样过活。
"你喜欢什麽,我还会不清楚?"卓越说这句话的时候靠得很近,他身上的男士香水味刺激著我的嗅觉。简直就像是在调情!
努力放松有些僵直的脊背,不甘示弱地回视他:"是啊,我最喜欢清秀的少年。虽然现在的你没有七年前清秀了,不过我还是对你很有感觉。"
他微微皱著眉凝神看我,大概是因为我看似严肃的表情让他有些疑虑。
其实说出这样的话自己也有些心虚。要不是这小子先挑衅,我也不会报复性地来这麽一句。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这些话也算出於真心。
"你说真的?"他问。
我笑了。他倒还真是被我唬住了。
他的样子有些为难:"顾叔你也知道,少年人没有定性。那个时候感情什麽的自己也弄不明白。现在回想我们的关系更像是忘年交,你说是吧?"
我笑著点头。忘年交?不错。还是维持了快两年性伴侣关系的忘年交!
大概是我的态度让他放松了一点,他笑著拍了拍我的肩膀:"顾叔,以前的事情我们就不提了。希望以後工作上合作愉快!"
当然,上级的指示我一定照办。不过就算他现在不是我上级,只是作为一个旧交的身份出现,我想我也无法天真地幻想再续前缘的可能。

那天晚上卓越离开後,我翻来覆去睡不著。
半夜做了一个梦,醒来後苦笑著去浴室冲澡换内裤。
梦里又回到了好多年前,在那套老旧房子里的大床上,我跟少年时代的卓越疯狂地做爱。


06

回到C城,我便联络了许静,约她周末一起去看演唱会。演唱会的门票是卓越送我的,VIP席位两张。其实那位男歌星红了很久了,至少在我上学的时候他便一度很红,到现在也是。只不过无论是他的歌还是他的电影我都不是很感兴趣。也许有一定嫉妒的情绪吧,比我年龄还大却仍旧很受欢迎,同样也是单身,却过得充实惬意。不过这是没有可比性的,明星的世界与我们普通人还是相去甚远。
周四那天接到许静的电话,说是学校里临时安排年轻教师去外地参加一个教学研讨会,周五下午出发,周日才能回来。演唱会是去不成了。
我说没什麽,下次有机会再去吧。还很献殷勤地问要不要帮她准备些吃的用的,用不用送她去车站。
她说不麻烦我,学校里都统一安排好了。
心说就知道你会拒绝,我才这麽说的。
不过由此知道了又了解许静一些。一是对明星不是很热衷,二是很独立,不喜欢我插手她的事情。不过也好,我也乐得清闲。

只是这两张演唱会门票有些可惜了。如果不是怕现眼,真想蹲体育场门口卖了黄牛了。拿门票在手里晃了晃,既然是别人送的,如果不去了归还给他会不会好一点?他的朋友那麽多,应该有想要去的吧。
敲开卓越的办公室门,他正在打电话,点头示意我进去。
电话的内容,是几近露骨的调情,比他那晚对我说过的那句话煽情得多了。我站在旁边无意听到一些,也觉得老脸有些挂不住。
终於等他挂了电话,我把那两张门票放在他桌上:"我去不了,这票你还是送别人吧。"
他挑眉看我一眼:"怎麽又不去了,不是要约会吗?"
"不去了。"懒得解释原因给他听,况且也没有必要。
他顺手把那两张票放回抽屉:"刚好。既然没事,周五晚上就留下来加班吧。"

周五晚上,核对账目到眼睛发酸我才後悔当时真该把那票卖了黄牛了,也不用在这儿遭罪了!
"还剩多少?"卓越推开我办公室的门探头问。
紧张地看了眼他的手臂,还好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带著更多的资料过来。
我翻了手里的资料:"快了,半小时吧。"
"那好,想想一会儿要去哪里吃宵夜,我请。"
我的上级很大方地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等他开车载著我,问我想去哪里吃宵夜时,正巧经过一片热闹的夜市。
"就这里吧。"我朝街边的夜市点点下巴。
"这里?"他反问。

"卓总出入高级饭店多了,吃不惯夜市?"
他笑笑:"谢谢你帮我省钱。"
说罢,找了个空车位放好车子。

看到他挽著衬衣袖子,不顾形象地吃著夜市上十元一盘的辣炒河虾的时候,我有一时的恍惚。记忆里跟我抢泡面也吃得很香的少年好像和眼前的男人重合了,对眼前的这个卓越的陌生感又淡了些。说实话,七年未见的少年突然一跃成为成熟干练的男人,并且成为我的上司,这样的事情要说马上适应是不可能的,要将现在的他和我记忆里七年前的他重合在一起也很困难。毕竟七年的落差不是随便聊聊几句,一起出趟差就能缩短的。
"你怎麽不吃?"他说著将一只剥好的虾子放进我的碗里,"不是不合你胃口吧?"
"怎麽会..."我说。本来想看他吃不下去的样子,这下却倒了个。
最终我还是没能证明我对这道小摊名菜的热爱。筷子还没拿起来,就被周围的吵攘打断了。
先是被人重重地撞到後背,让我不禁心疼自己坐了一整天办公室的老腰。
回头对上另一双清澈中带著暴躁的眼睛时,我一下愣住了。不会这麽巧吧......
还没来得及回想起他的名字,就看他再次卷入打斗的那几个少年中。
"没事吧?"
回过神,卓越已经把我拉离开打斗圈的范围。
那个看著挺瘦弱的少年打起架来倒是挺来劲的,看到他脸上挨了结结实实的一下,我的脸也跟著抽痛。
"老板,结账。"卓越因为被打扰,有些烦躁地皱眉拉拉我的手臂,"走吧。"
"等等,里面有个小孩我认识。"
卓越皱著眉观察那些打成一片的少年:"要不要帮忙?"
看了眼那阵仗,扫视了四周。眼疾手快的老板娘早将危险物品都收起来了。我说:"先看看再说吧。"

结果这场架很快便以一个孩子流了鼻血,一个破了额角而结束了。反正两边也算是势均力敌了。
流鼻血的那个,被一堆人捂著鼻子架走了。额角破了的流了不少血。大概是因为眉骨那边小动脉血管比较丰富吧。
看到他那几个同学笨手笨脚地帮他捂额头还商量要不要去医院的时候,卓越问我:"就是他?"
我点点头。
卓越走过去,不知道说了几句什麽,就把他那些同学打发走了。然後开车去了附近一家医院。
一路上那孩子都不说话,只有被医生按住缝针的时候才不住地倒吸冷气。
卓越没有问我跟那小孩儿怎麽认识的,只是在离开医院的时候问了句:"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结果那小子突然看像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要是他的脸没肿,额头也没贴著纱布我可能还会觉得挺有杀伤力。
"叔叔,让我去你家住一晚上吧。我爸妈要是知道我在外面打架肯定饶不了我。"
我说:"那你外宿,你爸妈就不著急了?"
他咬了咬嘴唇,摇晃我的胳膊:"叔叔求你了。你是我们老师的男朋友,就当代我们老师收留我吧。"
卓越从倒後镜里看了我一眼。
我轻咳一声:"你住在外面真的没关系?"
他点头点得毫不犹豫。
"那你给父母打个电话吧,他们同意了我就带你回去。"我把手机递给他。
他撇撇嘴,吧嗒吧嗒按了半天,又把手机递回来:"发过短信了。"
我拿回来一看,嘿,发送记录也被删了。这孩子怪有意思的。

车子停下来,不用为我开口,那孩子便老马识途般地推开车门朝公寓大门走。
"今天谢谢了。都挺晚了,早点回去休息。"我说著就从车里往外挪。
"这种小孩儿都是家里惯坏了的,收留他一晚就行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管了。你也管不了。"卓越突然来了这麽一句。
我笑著点点头,下车。心里想著我当然有数,N年前都被你整够了,也不在乎再管一个小鬼的闲事。

那孩子不耐烦地站在楼口等我。
等我快步走过去,他看了眼卓越车子开走的方向,又看了我一眼,扯著肿起的嘴角笑了笑:"你小情儿?"
"我上司。"我镇定地回事著他在我脸上乱瞄的目光。
结果那孩子"切"了一声,不耐烦地摆摆手:"行了大叔,一股子猫腻,你蒙谁啊?"
无语。不知道是我的举动让人起疑,还是因为Gay之间特有的波长,得承认他虽然说得不对,但也沾了点边。
哪知一转头这小子又得寸进尺的来了一句:"放心吧,我不会告诉许老师。不过..."
嘿,还有附加条件。我笑:"你说。"
"以後我要是没地方可去可不可以在你家留宿?我这不是威胁,只是想拜托你。"他得了便宜还卖乖。
我说:"行。"
看我答应的挺豪爽,他还颇真诚地拍我马屁:"大叔你真是好人,放心,我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要是知道他後来赖著不走,还给我惹那麽多事,当时我已经不会好心地答应。

那天回去,煮了碗面给那小子吃。
看他因为脸疼,呲牙咧嘴地吃著面的样子,眼前少年和记忆里另一个人又重合起来了。
当时也是一碗面,他端著锅子吃得很香。末了问还有没有。

"大叔?"
他伸出手在我眼前晃啊晃,嘿嘿笑:"让我迷住了?"
我笑。他现在脸肿得跟猪头一样,我迷什麽迷啊。
"去洗个澡睡觉。"边收拾碗筷边指给他卫生间的方向,"自己从抽屉里拿条新毛巾。"
他哼了一声就去了。
回来的时候只在下身围了条浴巾,带著沐浴後的水气问我:"大叔,我睡哪儿?"
青春期少年的身躯,青涩纤细,对我来说却有不一般的诱惑。
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我指了指沙发:"你睡那儿。"

第二天刻意起早想叫那小子起床。结果沙发已经空了。茶几的烟灰缸下压著一张字条。
"大叔,拿了你一盒烟。谢了。
安煦阳"
对著这个名字,我又发了会儿呆。想起某年某日见到的,那个少年在阳光下的微笑......


07

那天正在开会时手机突然响了一下。卓越看了我一眼,手中的笔在桌上不耐烦地敲了两下。
我连来电显都没敢看,陪著笑挂了电话,调成无声模式。
过了一会儿,趁那帮人自由讨论的当看了眼。一个陌生号码。
还没来得及把手机放回去,它就在手掌中震了几下。一条新进的短信,正是刚才那个号码。
"大叔...你干吗挂我电话 = ="
有我最烦的"大叔"字眼,还夹带著无聊表情的短讯。
"你是谁啊你?"
那边回短信的速度快得惊人。发送报告刚回来,新的短信也进来了。
"泪...大叔你竟然忘记我了?打滚ing...我都留你手机号了,你竟然都没有记我的?继续打滚......"
我让他那堆"打滚"弄得头晕脑胀,不耐烦地翻行。终於在最後一行看到他的名字──安煦阳。
弄了半天是他?!嘿,这小孩儿哪儿来这麽多无聊的词汇!
我很简单地回讯过去问他有什麽事。我猜想他总不至於无聊的拿短信跟我聊天吧?
他说要请我吃午饭,答谢我那天收留他的事。
我拿开会没空回绝了。谁知他又发过来说开会也总是要吃午饭的吧?
最後约好在附近一家必胜客见。没让他找到公司来,纯粹是怕惹事上身。

会议结束时,卓越不冷不热地来了句:"聊完了?"
从他的表情上也看不出来不高兴,我傻呵呵地陪著笑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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