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与同笑————淡墨清蘅
淡墨清蘅  发于:2009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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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子承忽然想起那日在药堂内施药的情形,算来赵书安身上每一处地方自己都仔细看过,脸上不禁红霞更甚,他低下头去更加不敢再去看赵书安。
      好在赵书安并没有注意,竹儿打水回来,他闭著眼睛让竹儿来回细细擦脸,一边随口问道:"子承这几日可有发现没有?"
      柳子承连忙回神,"回王爷,有一些了。此处的盐价明处是按朝廷所规定,其实大多百姓都要溢价才能购到,每逢过年过节这盐价更是高的离谱。"
      赵书安微显诧异,"这麽高的盐价,为何赋的盐税却是一年比一年少了。"
      "是,盐税乃九赋之一,是国库最为基本的收入,北露此地本来就是盐场,近年来赋税减少,托词为盐量不断的降低,圣上又如何能不生疑?只是这里头关系千丝万缕,并非一两日能搞清,太急了恐会生变。
      赵书安扬起眉毛,微微颔首,"子承所言极是,你且放心本王有的是耐心。"
      赵书安嘴里称有的是耐心,可是三日一出不见有丝毫进展,又坐不住了,每日必遣竹儿过来个两三次问事。
      是日,柳子承与凤无雪正在房中商议著事情。
      "师兄,那些个掌柜的忒也刁猾,任我旁敲侧击的就是半点不露口风......"
      柳子承也微微蹙眉,小王爷虽口中说不急但毕竟少年人年轻气盛,从这几日连著遣竹儿过来问话已可看出,他的耐心已所剩无几了。
      "清岚莫急,王爷那边我自会如实相告。"
      "只怕麻烦还不止这些,"凤无雪连著苦笑,"我这个冒充的大商人在那里叨唠了半天,该买的都付了帐,若要再盘旋下去恐怕得再找生意......可是,这银子都花的所剩无几了。"
      柳子承微微一笑,点头说道:"无妨,我这里还有些先用著再说......"
      两人还待再说话,屋外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青天白日的,两位先生倒在房中说话。"
      门口帘子一掀,进来的人清贵雍容不正是赵书安小王爷。
      凤无雪听他声音虽是爽朗,可言语中已隐有不满之意,心中顿生不快,但也是磊落一笑,随著柳子承前去参拜。
      赵书安这几日委实憋的不行,盐税一事他有意为自己在兄弟间出头露脸,此趟出门虽说是头次独立办差,但是有了柳子承又招募了凤无雪,名动天下的大才子肯屈尊来辅佐对他而言是脸上大大长光的事情。
      可是两人的办事效率却是让他一等再等,眼看半个多月就过去了,还没查出个头绪让他不禁焦虑万分。
      他盯著凤无雪看了片刻,格格笑道:"此事拖的许久......两位先生可是另有高见了?"
      凤无雪本就是心高气傲之人,这全天下的人只怕此刻也只有温文尔雅的柳子承方能入眼,没想到这个小王爷一来就挖苦自己,他如何能忍下,凤目冷冷一瞥,"高见不敢当,只是盐税一事关系重大,清岚不敢掉以轻心故而和师兄正在商议对策。"
      赵书安一怔,继而胸中怒火翻腾,他身为天璜贵胄,从小到大从无人敢如此顶撞自己,嘴角冷冷的一抿,"那麽依凤先生之见现在当如何呢?"
      凤无雪身子一仰眼看就要答话,柳子承在桌底飞快的握住了他的手,轻轻一捏,凤无雪纵是天大的火气也硬生生的憋了下去。修长的手指灵活的一翻,牢牢抓住了探过来安抚的温润掌心。
      如斯如磨......一股暖意在心中缓缓荡开......
      "难道凤先生对此贪赃枉法之辈还要三思而後行?"赵书安并不作罢,看著眼前二人相视淡笑,一种难言的默契感在两人中流转,不知为何,这个动作让他心中更不舒服,仿佛自己是个局外人一般,他冷冷的紧叮了一句,"国库之物岂能轻易的被挪作他用?"
      柳子承眉头紧蹙,想著今日若不能把事情定下来,王爷必得发怒,事情真要闹了出去,这里势单人孤的,未必就能好好收场,心思一转便缓缓说道:"王爷息怒,子承也正是心急著这事与清岚在商议呢,"他抬头微微一笑,倒了杯热茶双手奉到赵书安面前,但见手腕翻动间,青袖似水淡然出色。
      "事情是一定要办的,圣上对王爷期望甚高,此事必得做的漂亮,现在我们虽身处孙德福的庄中,但是此人想必也得高人指点,庄中守备甚严,若想要拿到实质的东西,并非一时间可行。"
      "王爷如果硬来的话,一则我们人寡,二者依他们之狡猾恐怕早已销毁帐册证据,这样一来,反倒更不好......"
      赵书安前头还听得仔细,到後来脸色微变,断然出口打断,"那麽照子承的意思就是这也不行,那也不成的,每日就让本王窝在房间内干等麽?"
      "子承并无此意,"柳子承突然觉得有种受辱的感觉,小王爷此话一出不是在嫌他们动作慢了,而是隐指他们办事无心了。他暗自忍了忍,方才淡淡说道:"无论如何子承拜在王爷麾下,自然是听从王爷之令,今日之事便还请王爷示下,我们好去办差。"
      柳子承表情虽然平淡,但是赵书安竟被他炯炯的眼神震的一凛,他所见到的柳子承从来都是温和清雅的,今日似这般眼中厉色闪过还是头一遭。
      莫非是因为自己进来时发作了凤无雪?r
      他心头一阵浓浓的委屈涌了上来,自纳进柳子承後,每日都客气的以师礼待之,可是即便如此还是比不过他们从小的同门之谊。
      朝中诸兄弟大臣中有的是人等著看他的这次笑话,来了以後事情迟迟不见进展,他心中焦急又不敢多催,今日才说了两句,这两人倒好,都开始挤兑著自己了。
      赵书安霍然起身,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嘴唇都有些哆嗦了起来,"我没什麽说的,七日之内要拿到帐册证据......请两位先生多费心了。"
      说罢,衣袖一拂,领著竹儿冷冷的离去。
      柳子承看著赵书安摔袖离去,怔怔的站在那里良久没有说话。
      凤无雪站在他身边,凤目幽深闪烁,神色极为复杂。他也知柳子承是为了袒护他而得罪了赵书安,但是惹怒了小王爷也等於是伤了师兄的心。
      仔细这麽一想,三人之间竟无一个是快乐的......与其这麽越闹越僵,不若趁著师兄还没有把心意挑明前再添上一把火,没准还能把心给带回来。
      凤无雪慢慢的踱著步,雪色的锦袍下摆在明净的地上拖的沙沙作响,他心思极快,转眼间便定了心思,冷冷笑道:"七日之内,这时间还真是给的宽裕。"
      柳子承听了他的话音回过神来,微微蹙起眉头沈吟著道:"清岚,王爷今日心情不佳,你不用太放在心上,此事万不可操之过急,不若等明日他气消了,我再去......"
      "师兄",凤无雪格格冷笑了起来,"你把他放在心上,如珍似宝的宠护著,可是人家呢......他把你当作什麽!就是这麽一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师兄为何定要跟在身边?"
      凤无雪目中精然生光,炯炯逼人,"清岚确实不明白,师兄素来清高儒雅,为何独独愿意辅佐这样一个娇贵的王爷?为何将一颗真心系在这种无心之人身上?"
      柳子承暗吸一口冷气,被他如刀的话锋逼得退了两步,抵在了桌边方才稳住身形黯然不语,脸上却惨白一片凄楚可怜。
      "我......我是......"
      "师兄,"凤无雪上前两步,凑到了柳子承跟前,一字一句低沈地说道:"你看清楚了,对你好的人,把你放在心上的人在这里,只有我──凤无雪。"
      这话无疑对柳子承来说不亚於晴空霹雳,瞬间把他打的懵懵懂懂的杵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脑中突然飞快的转过和凤无雪在一起时的重重画面,骄傲的、恶作剧的、调皮的、尖刻的......又慢慢的将视线转到眼前近在咫尺的,脸上全是沈重愤怒又隐含悲悯的人身上。
      这是他的师弟吗?......怎麽会突然之间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他双眼怔怔的看著那不断贴近的魅惑俊美的容颜,喃喃的说道:"不会的......不会的,清岚,你搞错了......"
      "我比你清醒多了,"凤无雪突然之间有了几丝怒气,突兀的掐住他的肩膀,用力之大仿佛要把柳子承嵌进自己的身体里面,"我看到你暗自神伤,看到你费尽心力,看到你无怨无求......我,"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有些微微的颤抖,"那麽你为什麽不能看看我呢,师兄,不要一叶障目......你明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麽还要这样子做......难道你就这麽折磨自己一辈子麽!"
      柳子承呆呆的看著他,心中已是惊涛骇浪恐惧到了及至。
      凤无雪已经都知道了,包括他对赵书安暗藏的那份不该有的感情......那麽赵书安呢,会不会也知道了?
      原来大家都看出来了,只有他一个人还傻傻的以为无人知道,那般心思酣畅名正言顺的的呆在赵书安的身边,会因为他的一个侧眸而欣喜良久......
      真傻,自己真是太傻了......
      唇上突然一热,柔软的带著热气的唇瓣霸道又温柔的覆了上来,灵巧的舌尖更是乘著他难得的失神而迅速地钻了进来,吮吸添弄抵死缠绵。
      柳子承睁大了眼睛,看著面前那柔密浓长的眼睫,心突突的猛烈的跳动著,似要从口腔中飞了出去。
      心中最隐秘迤逦的梦想就这麽被人无所顾忌的掀开,尴尬之及,那不留情面的指责令他颜面尽失羞愤欲死,而身子又这般被鲁莽草率的肆意舔弄,让他只觉得血气瞬间冲上大脑,眼前一黑竟是硬生生的被赫的晕了过去。
      他不能思考也不敢再想,这般的情况唯有闭上双眼才能换来暂时的平静。
      凤无雪正吻的如火如荼,柳子承口腔内淡淡的茶香和温润柔腻的感觉让他如置天堂,不住满足的轻叹,这便是想了多日的身子了,原来真的这般的舒适销魂。
      手慢慢的抚上清瘦的背脊,因为明显的骨感而微微蹙眉,最近他真是清减了不少,心中正自陶醉怜惜著,怀里的身子陡然一软,他心道不好慌忙去看时,才发现柳子承面容惨白双眼紧闭,竟是被惊的晕了过去。
      离了这麽近了才发现,最近柳子承确实瘦的厉害。清秀的脸颊瘦了下去,颧骨突出,面容说不出的凄然憔悴,後仰的脖子下面连锁骨都高高的突了出来清晰可见。
      心下更是怜惜万分,如何还舍得再继续那般孟浪下去。怀著些许的愧疚,将怀里的人轻柔的抱起安置在了榻上。
      柳子承软软的被他抱起,震动间头上的玉簪掉落在了地上,一头如冷泉般的乌发无风自动的泻到了地上,如同秋叶缓缓落地之姿美妙绝伦。
      凤无雪忽觉空气中有些异样的感觉,像是被人窥视著,抱著柳子承平平的转身,不想看见赵书安正一脸阴沈的站在门口,眼中尽是阴霾深沈,也不知看了多久。
      赵书安阴沈著脸半响才格格冷笑一声,说道:"我竟不知道,两位先生平日里都是这般样子的在办差。"
      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凤无雪面上不动声色的将柳子承抱到榻上,悉心的替他盖上锦被,心里却是陡然的一阵发凉。他突然意识到,赵书安说话的口气哪里像是个责备干事不利的上司,倒更像是个抓奸在床的......
      他不敢往下想,要果真如此的话,只怕这个小王爷的心意他自己也未明白,但是......若是有朝一日他突然醒悟,师兄又是对他情有独锺,那麽自己又算是什麽,难道说一腔神情徒惹人笑话麽......
      思及至此,凤无雪便觉冷汗慢慢的从後背渗了出来,打湿了雪白的绸缎。
      那头赵书安也不好过,那荒谬的一幕直气的他肚子都似快要被涨破了似的,双目更是恨不得能喷出火来。
      看著凤无雪还似无人般轻描淡写的转过身去,满脸爱怜的把昏睡的柳子承安置在榻上,他眉梢一挑,脸色愈加阴沈。只怕连他自己都未察觉此刻他的手正捏紧著拳头微微的颤抖著。
      赵书安左右忍不下这口怒气,心想著这两人不好好的办差倒是躲在一起青天白日的在屋内大明大方的狎戏,一口气转不过来,"砰──"的一声,一拳头击在了书案上。
      竹儿陪著他过来,从未见过主子气成这般模样,吓得诚惶诚恐的趴在地上一个劲的不停磕头。
      这麽一敲倒是把凤无雪敲回了魂来恢复了镇定,他看了眼安睡在榻上的人後,略展衣袍淡淡说道:"此地不宜谈话,不如恳请王爷移架别处?"
      赵书安狠狠的盯了他半响,冷冷一笑甩袖子便走。
      等到竹儿战战兢兢的替赵书安及凤无雪倒好了茶时,两个人的神色虽都不大好看,但比之先前已平静不少。
      赵书安一路行来,头脑被院中的清风一吹顿时冷静不少。他现在处地尴尬,侍卫们都在湖对岸没有手谕是决计不会过来,那麽为了要拿到最有利的帐册证据,早日完成盐税一事还得要依靠眼前的这两个智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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