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一抬头时发现付羽洛已经在距自己三四十米开外的地方，连忙追过去，遭到了预料中的拒绝却也只好跟着后面走。

付羽洛郁闷的要死，自己唾沫横飞的讲着那人却是理都不理，要命的是竟然自己走了那么远才发现！！那就让他跟着吧～！！懒得理，哼～！

气呼呼的走到车间，突然发现里面围了一群人，付羽洛一惊，感觉方子旭拉着自己已经向人群里挤去。

“哎呀小方快来～这……怎么办？这120打了半天了也不来～！”一位师傅着急的看到了方子旭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其实方子旭也就是管着这一块的质量，久而的这么来，大家都已经习惯的什么事都找方子旭。

方子旭也被地上的情景吓到了，看着捏着自己喉咙的已经脸色青紫的似乎呼吸微弱的高师傅，正想问到底是怎么了，便听到身边的付羽洛惊道：“他有哮喘？”

“是啊～是啊～高师傅这是老毛病……这季节就是高发，可是以前也没发生过啊～！”人群里有人说着，便看付羽洛快速走上前去，抬起躺在地上的高师傅的肩使得高师傅的头向后仰去，感觉了下高师傅的呼吸又听了下胸腔，“小旭，快过来帮我扶下，就这样扶着～”

方子旭马上走了过去，按照付羽洛的姿势接过了高师傅，没等问什么便看到付羽洛急忙的跑出了人群，脸上一副坚定，一直看着付羽洛的背影消失在人群外，突然感觉好陌生，刚才的语言没有加重语气，没有严厉的语调，却让人有种不得不去服从的力量，总之跟平时认识的付羽洛完全不是一个人，没容方子旭多想，付羽洛的身影便又出现在人群，只是手里多了一堆医务室里的工具。

人群开始骚动，因为看到了付羽洛手中托盘里的刀。

“都安静～！”付羽洛的一声叱喝喝止住了方子旭刚要出嘴的惊疑，“小旭，你走开，谁也别碰我知道么？”

突然没有人再发出一个声音，谁也不知道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为什么大家不会去制止，只看到付羽洛将消毒药水擦在了高师傅的嗓子处，紧咬了下嘴唇，表情凝重，下一秒，血便在高师傅的喉咙处流开，付羽洛迅速的将一根医用胶管塞到了高师傅的喉咙中，向空气中神呼了口气在注入管中，由慢到快，终于，人群中有人喃喃道：“他那的事干什么用的刀啊？割了喉咙还能活么？”另一个声音回道：“你看老高是不是脸色红润了？”

救护车终于来了，方子旭一直单膝跪在地上直直的盯着付羽洛，还有那满地的跟蹭在付羽洛身上的血迹。

救护车里的护士看到现场大惊，气愤的嚷道谁在乱弄什么出了人命怎么办，却被随后下来的医生拦截住，那医生看了眼付羽洛便开始指挥救援，待到一切处理完毕准备上车回医院时发现刚刚的小伙子已经不见了。

付羽洛满身是血的坐在花坛边，心跳已经在看到救护车到来的一刹那开始急速狂跳了，可是眼睛却是再也聚不上焦，一副木讷的表情盯着自己的双手，心中狂乱如麻无法去想任何事情，像是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付羽洛抬头：“小旭～”

还是以往熟悉的模样，却是心中说不出的滋味儿，黄色的落叶随着一阵秋风在空中打转最后落在了付羽洛身后的花坛，这么近的距离怎么突然感觉有些陌生呢？却似再也无法靠近，强笑了下还是走了过去，却只是坐在了付羽洛的旁边。

“小旭，我害怕～”

“是么？怎么了？”方子旭微笑，话语温柔的关心道。不知为何，方子旭心中突然安静的很，似乎只要是付羽洛身上发生的无论什么事都已经给过他很大的心理准备。

“小旭，我告诉过你我爸爸是个医生的吧～！你知道吗？医生的这双手很可怕的。”付羽洛强笑的道，却也只是与方子旭同龄的年青人般，不再有着孩子气的天真。

然后呢？方子旭只是微笑的等着付羽洛说话，并没有言语。

“我不想做医生，所以我不能回家。你知道吗？我家到我爸爸这里已经是三代的医生，在别人身上动刀的事，我十六岁时就做过了。”

方子旭惊讶的看着眼前那个眼神空洞的人，这是付羽洛第一次这么正式的与自己谈论家里的事情，十六岁？自己十六岁那年还只懂得逃课去游戏厅吧……

“我爸希望我成为我家的第四代医生，所以小的时候就和其他孩子学的不一样，但是我不喜欢，可是我爸老是逼着我学，”付羽洛说到这竟笑了，可是那笑却看的方子旭心中一阵揪心。“知道我爸为什么同意我学钢琴吗？其实我原本并不喜欢钢琴，可是我爸从来不让我做任何与医学业无关的事，他老逼着我背一些医学常识啊什么各种疾病的病变症状啊医疗方式啊什么的，我要是不背或者背不好他就会很凶，可是我爸从来不会打我的手，他说手对一个外科医生是很重要的，因为手术时只要手不小心抖一下那也许就是一个人的命，可是我偏不，他一打我我就用手去挡，他逼我逼得紧了，我就想办法让我的手废掉。”

方子旭看着眼前的人儿，竟觉这个人是无比的厉害，看了眼付羽洛紧握着花坛边的手因为用力太大而挣得泛白的筋骨，那样的决心自己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羽洛～！”方子旭轻轻的叫道，他不喜欢付羽洛这个样子，他想看到那个整天无忧无虑，不会认为这世上有任何坏事的付羽洛。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到方子旭的唤声，付羽洛突然扭过头，恢复了平时笑嘻嘻的模样对着方子旭道：“因为我妈对我爸说，弹钢琴的人都会下意识的保护好他的手的，所以我爸只好委屈求全啦～然后我每天有两个小时练琴的时间，就再也不会想那些让我心烦的事了……呵呵～”依旧是那清澈的咯咯的笑声，也终于仿佛让方子旭心情也跟着大好，一把搂过付羽洛道：“怪不得你哥说你是天才～原来说的是你这个……”

两个人就这么搂着脖子站了起来，秋天的水泥坛实在是凉的要死，还是到室内的椅子上去坐吧……而付羽洛却只是笑着不语，现在他已经觉得很幸福了～！

回到现场时付羽洛很自然的成为众所望的目标，只是没有人围过来，都是在一旁指指点点的，或是偶有一个人过来明显的打探语气问着付羽洛是不是学医的，然后付羽洛只是笑笑的回道：“是～只是没有做医生～！”然后那个人惊叹着边走边道：“哎呀～那胆子可够大的，这可是人命啊～！”

只是随着下午快下班时不知谁吼得一句老高脱离危险了，是因为吃面包时哮喘犯了才被卡的差点窒息～

方子旭听到消息只是惊讶的看着坐在桌子旁正若无其事的抄写账目的付羽洛，一群人瞬间围了过来，付羽洛被用在中间，刚刚抄好的账本被挤落在地上，一种说不上的像是心中酸酸的感觉，捡起地上的账本，那隽秀却不失霸气的字体看的方子旭心中一愣，静静的将账本放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叹了口气便又来到了刚刚来过的花坛边，仰望着依旧枝繁叶盛的秋木，若有所思的感受着秋天的舒服至极的却又会给人带来孤单的风。

二十三章

“付羽洛，你，你可真厉害，跟我认识的那个不一样呢……”方子旭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说罢便起身离了开。

付羽洛不知所措的看着方子旭那慢慢向前移动的步伐，小旭是怎么了？自己又是怎么了？原本似乎已经忘了刚刚的恐慌，可这会儿莫名的心悸又是什么呢？ 一直到下班回家，方子旭依旧对付羽洛没了平似的态度，虽然付羽洛每次跟他说话他还是会笑，可是付羽洛能看出来，那笑是多么的做作，仿佛是不熟悉的陌生人之间的礼貌式的微笑 ，付羽洛有种感觉，方子旭似乎正在避着他。

黑暗的卧室里方子旭已经摸黑上了床，依旧是不说话，其实付羽洛不知道哪里得罪了方子旭，从什么时候开始呢？是从高师傅脱险的消息传来后大家围着他问东问西？那时自己没惹他啊？还是他叫了自己自己没有听到？突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小旭你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就像换了个人？看着方子旭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的样子，付羽洛突然急的想哭。

“小旭，你怎么了？倒是说句话啊？”付羽洛终于还是首先打开沉默，捏着方子旭的胳膊问道。

“你傻吗？要是闹出人命怎么办？你是好心救人，这是高师傅没事 ，要是有事的话你一万张嘴也没人记你的好！付羽洛，你能不能别这么实在～刚认识我的时候也是，我还什么都没问你就自己说了一大堆，跟你哥在一起时也是，人家连结婚的对象都有了你都没发现，直到人家告诉你要结婚了你竟然还问人家会不会再来，你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和你一样吗？”

一番话仿似一张黑网罩到了付羽洛的痛处，黑暗中付羽洛深深的咬住自己的唇，是，他傻，他实在，他努力的筛掉这世上一切的稍带暗色的杂质，努力的活在清澈如水的思想里～难道，真的只有邪恶才能存于这世上么？付羽洛傻笑，他应该更加邪恶的做回以前的自己。

“对不起～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看到你拿刀又弄出那么多血出来有些害怕吧～！没事了，睡下吧～！”歇嘶里底过后的方子旭突然静如淡水，说了一番话后便侧过身背对着付羽洛睡了下去。

只需要小旭一丝的温柔，我便能变得清澈如水，“小旭，其实我也是赌一把，因为，如果等救护车到，高师傅就必死无疑了，他那个样子已经连两分钟都等不了了～”这是付羽洛原本想说的解释，可是看了方子旭竟是转过身便将话咽了回去，有的时候沉默大概能抵上千言万语，却是脑子里又乱了起来，自己现在这个样子怪不得家里的恨铁不成钢，可是他是宁可这么无所求的活一辈子也不会回去了。

方子旭听到那均匀的呼吸声终于翻了个身，看着付羽洛熟睡的背影，他怎么了？他也不知道，只是看到付羽洛那不容置疑的神情时发现原本娇弱的像个小猫般的人却是突然变成了一只伟岸的狮子，这还不算什么，他记着下午医院传来消息说高师傅脱离危险了是因为现场及时的处理时那些人围住付羽洛将他们分开的情景，当他知道高师傅是因为正在吃东西时犯了哮喘，于是未来得及嚼碎的食物卡在了喉咙处才使得他窒息时，他突然惊讶于付羽洛的判断，是呢，人家是个天才嘛～！像是对同龄的才高者的嫉妒而对自己的一无是处而感到忿恨，都是自己的虚荣心作祟吧～曾经幻想过自己被众星捧月，却发现自己遥不可及的幻想竟轻易的发生在了原本一直让自己认为是个百无一害的连保护自己的能力都没有的小人儿身上……方子旭心中骂着自己，那个月是洛洛而已，自己怎么能这样，便也在淡淡的释怀中听着那个自己仅是看着就会觉得活着真美好的人的沉稳的呼吸声中深睡。

-----------------------

第二天一早刚到单位付羽洛无疑依旧是那个传奇色彩甚浓的英雄人物，不管是原本便喜欢付羽洛那清纯劲儿的同事们还是讨厌极了那股子魅劲儿的，总之，付羽洛一到顿时引来了无数人的围观，于是一瞬间，付羽洛取代了单位中所有的好男人，成为了美女们心中的英雄男人们口中的赞叹～

方子旭心中的不舒服早已是昨天的事，且经过昨晚自己的反思，又看到人群中付羽洛似哭非笑的看着自己，方子旭心中还是乍起暖意，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做起了付羽洛的保镖，拉起付羽洛便向人群外走去，可是没走几步便看到部长身后跟着一群人走了过来，方子旭惊讶，部长啊～！那是什么级别啊？正想着，便看到几个人激动的扑了过来，方子旭只觉得自己的手一空～

一个女人激动的双手握住付羽洛，鼻涕一把眼泪一把的谢着付羽洛，从那激动的言语中人们听出那是高师傅的妻子，高师傅也是快退休的人了，而那老妇人必是那与其久经风霜的结发妻子，虽没有千言万语只是紧握着付羽洛的手一直在说着谢谢，付羽洛突然心中一阵温热，看了方子旭一眼，竟自己也被这场面打动了～

还是部长制止了这动人的场面，他高兴的宣布，说什么好事成双，市长马上便会来参观，顺便做今年的审评工作，嗬～听听，这是多大的荣耀，市长来是来却要来这个车间参观，说明咱普通群众也有机会近距离欣赏一下咱们市的将领的风范，付羽洛的光荣事迹恰巧成了一个典范，这个消息着实的惊讶，惊的全场的人兴奋不已，方子旭已经不知什么心情总之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已经瞪大了双眼却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兴奋的付羽洛。

既然接到通知便要做好欢迎工作吧，装也是要装一下啊～于是大家便各司其职，方子旭正做着自己工作地点的清洁工作，看着付羽洛一副心不在焉的整理着账目报表突然觉得不对劲儿，便问了句：“怎么了？脸色不太好呢？”

付羽洛无奈的看了眼方子旭道：“不知道，大概是刚才被弄得，有些难受～！”

方子旭急道：“怎么难受了？可要说出来，不能因为一会儿市长来就挺着～”

付羽洛原本昨天下午到刚刚到单位之前都没听到方子旭怎么跟自己说话，这会儿一听方子旭的话，竟有些高兴的难以说出口。

只听那边一阵骚动，有人传过：市长到了，快～再看看自己周围又没收拾好的～！

付羽洛一转头，也不知是不是转的太快突然感觉有些想吐，捂着嘴便向卫生间跑去，方子旭吓了一跳，赶忙跟过去。

付羽洛呕了半天没呕出什么，却是憋得眼圈发红带着泪眼汪汪的～

付羽洛看着一脸担心样子一直在抚着自己后背的方子旭，像是边哭边道：“小旭，你昨天是怎么了？”

方子旭突然一尬，看了眼别处，继而又看向付羽洛道：“对不起，羽洛，我昨天犯了病，你给我的惊讶太大了，着实给我吓了一跳，他毕竟和你以前弄得那些小玩意不同～”

付羽洛起了身，眼泪婆娑的笑道：“你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我做了让你不高兴的事了呢～！”

方子旭笑了笑，伸手拭了付羽洛眼角的泪，问道：“怎么样了？要不回家休息休息～！”

付羽洛看着方子旭道：“我没事，小旭，我知道你不喜欢现在的工作，如果不喜欢我们就不要做了吧～！”他也不过是工作了不到三个月就已经感觉到了小旭的幸苦，他了解小旭的性格，所以他也知道那心中似抱有野心又老是长叹自己一无是处的无奈，最主要这个最为现实的单位中实在不适小旭的发展，他也许可以去一些看重实力的外企去工作～

方子旭笑道：“不工作？我怎么活？”

付羽洛道：“换一个自己喜欢的呗～！”

方子旭看着付羽洛拭干净眼泪，突然捏了捏付羽洛的鼻子，道了句：“你呀太单纯～！我这个人本身的想法就很矛盾，到哪里都是一样的～！”说罢便向外走去。

付羽洛索性走到厕所的宽窗台边坐下：“置之死地而后生嘛～再说，你总是对自己很不自信～”看方子旭似乎正站在那里发呆，便道：“那就不要工作了～”

方子旭见付羽洛没有要回去的意思，想想若是人家大领导都在现场你却随便串动也确实不好，就也走了过去，挤坐在了付羽洛身旁道：“我哪有你么么好命～！谁养我？”

付羽洛又是咯咯的笑：“我养你啊～！你都可以养我，我当然也可以养你～！”

方子旭笑笑：“是呢，你有那么好的医术呢，做个医生很赚钱的吧～！”

付羽洛的笑眼一下子暗了下去：“小旭，我不是不喜欢医生这个职业，我是真的不喜欢做个医生～！而且也讨厌跟那些人打交道，我感觉他们没一个用的是真心，包括现在，如果不是有你，我一定是宁可做些兼职的小零工来吃口饭也不愿和谁有长久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