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草碧连天 下——阿弥野
阿弥野  发于:2011年01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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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一白笑了笑:“你看我年轻吗?”

“你也很年轻呢,你们俩都挺年轻。”

“不知道能不能到你家去坐坐。我父母和妻儿也在台湾呢。”丁一白说。

“真的?”

“我父亲当年是跟着台湾省主席陈诚过来的。一大家子都过来了。”

“那你为什么没有来?”

丁一白笑了笑道:“我们上去吧。”

“是。”

第二天,阳明山接来了一批人,是丁一白的一大家子,还有那个年轻人的一家。丁一白看付大同没什么异常,不知道为什么,反而有些心安。

第三天,他们就秘密回大陆了。

1975年4月5日,校长在台北逝世,终年八十八岁。校长这一生,虽然生逢国患,但在个人而言,还真是没受过什么苦,一生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1976年1月8日,主任在北京逝世,终年七十七岁。

1976年7月6日,朱老总在北京逝世,终年九十岁。

1976年9月9日,先生在北京逝世。终年八十三岁。

在先生逝世之前,付大同和丁一白赶回来见了一面。孙皓也例外的跟着去了一趟北京,他要见一见先生,这一辈子,一路看过来,也只有先生是他孙皓真心想见的人啦。

先生握着付大同的手,温暖的说:“大同,你回来就好。”

“先生。”付大同紧握先生的手:“先生,可以不走吗?可以吗?”

“人都要走,那有不走的人呢。你的性子,跟那个人合不来,大良和曾宝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你跟着我革命了一辈子,也累了吧,以后就好好的生活,好好的看看这个美丽世界吧。”

“先生,”付大同热泪盈眶:“来世,大同还要追随先生。”

“好,好。”

“先生,来世,我可以追随先生吗?”一白含泪问道。

先生豁达的笑:“不晚,不晚,你这孩子,我也喜欢。你和他,还真是一生的挚友呢。”

付大同心中激动,忽然间很想让先生知道他和丁一白之间的感情,便说:“先生,其实我和一白……”

先生慈爱的拍着付大同的手说:“你和一白是什么样的人,先生很清楚,你们都是真正的国民革命军人,对得起这个国家,这个民族,这已经很足够了,是不是?”

付大同看着先生睿智的双眼,心下清醒,忽然觉得,不论先生知不知道他和丁一白之间的感情,其实都已经不重要,先生就要走了,何必还让他感到意外呢?

孙皓走过来,一个立正,敬了个标准的军礼道:“先生,你是孙皓这一生真正佩服的人,愿先生受我一礼。”

先生点头而笑。

长空万里,碧空无云。

随后发生的中国政治动荡,很多中国人都知道了。再一次的政治动荡,有一批旧臣落马,有一批新官上任,不过对于曾宝,大良和付大同来说,他们却屹立不倒。这不仅仅因为他们是功勋卓著的功臣,更在于他们是铁血栋梁实力派,没有人敢动他们,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动他们。但其实他们并没有继续在高位上待下去,而是离休悠闲自在去了。只不过,在离开北京之前,他们三个人做了一件事,联名写了一封信给中央,而且由付大同亲自送过去。

那时,正在开会,讨论先生的功过定位问题。付大同亲耳听到有人说先生功过七三开,五五开,甚至功过相抵的话。付大同把信往桌子上一放,把手一拍,所有的声音都静了下来。

“我在中原大战的时候,就是国民党中将。后来解放了,我虽然没有军衔,但是我的待遇,是按大将待遇配给。这个待遇包括政治待遇。我今天也没空听你们瞎闹,我下午还要坐飞机去英国。不过,我先把话放在这,你们定先生功过七三开,那么你们的功过就能六四开。你们定先生的功过五五开,你们的功过就有四六开。你们认为先生功过相抵,那你们必然一无所有。”

与会人皆面面相觑,其中一位瘦脸,戴着黑框眼镜,身穿中山装,文人模样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叫道:“付大同,你胡说,你凭什么——”

付大同走过去,一语不发,顺手就抽了那人一巴掌,然后转身就走了。走到门口,他又转身望向那个将要执掌未来中国政权的人说:“我不管你们在国内怎么折腾,但是谁要是敢在我活着的时候瞎折腾外事经济这一块,我见谁灭谁!”

截止在1980年的,中国已经和世界上一百一十三个国家建交,其中包括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资本主义国家,新中国曾经的对手,旧中国曾经的盟友,一心想要把社会主义消灭干净的美国,我们于1979年1月1日,与这个国家正式建交。与美国建交到的是福是祸,全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新一代如何看待这件事,如何把握自己的心了。但对于付大同丁一白来说,他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他们可以逍遥世外,周游世界了。

“大同,你终于来了,你是来伦敦陪我走完最后一程的吧。”威尔张开双手把付大同紧抱在怀里。

“不是,我是陪大良,陪曾宝,陪一白,陪孙皓周游世界来了,伦敦只是其中一站而已。”

“哦?你们要周游世界啊,那我也加入可以吗?”

“可以啊。”

“可是,你们签证会不会很麻烦?”

“不麻烦,我们国家的政府已经向美国政府和英国政府都打过招呼,你们两个国家也都同意了,我们可以免签证行走任何国家。”

“我有一个关于你们中国那边的新闻,你要不要听?”

“什么新闻?”

“我记得陕北有个南泥湾对不对?我那时到延安还去看过,南泥湾有个三五九旅,当时就是王震将军领导的。”

“对。我听说前不久,他在你们中国GCD的党校党委会上破口大骂:“谁敢否定毛主席光辉的一生,谁敢反对毛主席著作,就撤他的职,开除他的党籍;谁敢当我面否定毛主席,我就用枪来回答。”

“是吗?”

“亲爱的大同,你认为这说明了什么呢?”威尔笑道。

“还是听听你的高见吧。”

“我认为是中国有一批人准备造反,准备抛弃社会主义,而抛弃社会主义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否定毛先生。”

“随便你怎么说吧。”

“你不信吗?”

“我们国家自建国以来,就一直有两条路线之争。到目前为止,是想走社会主义的人占了上风。但是,人不可能长生不老。我们现在就都老了,都已不在其位,这个国家要走向那里,是新一代要把握的事。新一代能不能守住这个江山,就看他们自己的信仰和意志,看他们自己的能力。而我的一生,先生的一生,我们大多数革命志士的一生,都是无愧于这个国家,无愧于这个国家的人民,无愧于中华民族的,关于这一点,任何乌云黑暗也否定不了,遮蔽不了。”

威尔长笑道:“大同,我很庆幸自己的大半生都跟你相联在一起,其实我更感激当年你没有拒绝我,让我这一生,过得很幸福。”

后来,威尔逝世了。后来,大良走了,后来,曾宝也走了。后来,付大同也要走了,丁一白一直陪伴在他身边,同一天携手离开人间。

“一白,那个年轻人长得跟我很像吧?”付大同握着丁一白的手说。

丁一白笑了:“我以为你不知道。”

“我知道,第一眼看到他,就知道了。不过,看他那双眼睛,宁静平和,我觉得没有必要搅乱他的心湖。”

“那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两家终于成为亲家了吧。”丁一白笑道。

付大同笑着点头。

“大同,我们会有来世吧。”

“会。”

“来世,只有我们两个人在一起好不好?”

“好。”

“可是——”

“可是什么?”

“你是无神论者,你不相信神,神会让你转世吗?”

“丁一白,你还真的信天主了吗?真的把自己矮化成神的奴仆了吗?”付大同笑道。

丁一白还真是被付大同说得不解了:“可是如果不信神,你又如何说转世?”

“不管信与不信,我们都可以转世。”

“为什么这样说?”

“你信神,我就给你信神的解释,不信神,我也一样让神低头。”付大同自信十足的笑道。

“好,你且说信神当如何?”

“我们中华民族的神,是为人民服务的。不像西方世界,人是神的奴仆。”

“啊?”丁一白真被付大同说傻掉了。

“丁一白,你忘了我们中国人的神是什么样的吗?我们中国人最早的神是盘古,我们这块土地是怎么样来的?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后,用他的骨和血,用他的发和肉化成了山川河流陆地森林。我们中华民族,是神所哺育长大的儿女。”

丁一白惊讶看着付大同:“大同,你到的是革命者啊,想什么都有创意。”

“这不是我的创意,是千百年先贤圣哲一直在告诉我们这些后代子孙的道理,你对比一下盘古和宙斯,就知道中国的神和西方的神是多么的不同。只不过,现代的中国人大多都忘掉了。如果你看过《山海经》,你就会知道,我们的先人有多了不起,那不是虚无缥缈的神话,那是我们的先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声音。”付大同轻声道。

丁一白轻轻点头:“也许你说得是真的?”

“本来就是啊,你看西藏人民把先生看成是文殊菩萨转世,不就是这个道理吗?神,在中华民族艰难困苦的时候,就会下凡带给中华民族以幸福,因为我们是神的骨和血,发和肉所哺育的儿女。”

“你认为先生是神吗?”

“按司马光所说,这世间人有德有才为圣人,有德无才是君子,有才无德是小人。但是对于先生来说,他已经不仅仅是有德有才了,他是有德有才有大智慧,他若不能成神,那神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付大同轻轻道。

丁一白温柔的看着付大同,轻轻点头,轻轻道:“那若不信,你又当如何令神低头?”

“先生不是说过人定胜天吗?我们中国人,是自己有需要的时候,就会供奉出一个神来,从来是人创造神。关羽原来不就是人吗?后来变成关圣帝君了。变成武圣,与孔子齐名了。如果神不让我转世,我就另创一个神来,到时候,旧神地位不保,有什么能耐不给我转世啊。”

丁一白顿时神清气爽,连连点头。

“一白,我死之后,还要去追随先生。”

“我也去,今世没能跟随先生,下一世绝不再掉队了,我们到泉台,去做先生的哼哈二将。”

“一白,要做先生的哼哈二将,那就要会唱我们的军歌哦。”

“我会唱啊。”

“我们一起唱吧。”

“好。”

向前!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脚踏着祖国的大地,

背负着民族的希望,

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

我们是工农的子弟,

我们是人民的武装,

从无畏惧,

绝不屈服,

英勇战斗,

直到把反动派消灭干净,

毛泽东的旗帜高高飘扬。

听!风在呼啸军号响,

听!革命歌声多嘹亮!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向解放的战场,

同志们整齐步伐奔赴祖国的边疆,

向前!向前!

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向最后的胜利,

向全国的解放!

“大同,其实我还有个问题想问你的。”

“你说,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为什么GCD称自己是无产阶级啊,可是不管怎么说,人人都是希望自己有产业的吧?这个问题我想了好久,GCD也是要人民都过上好日子啊,过上好日子,就肯定是有产业的,那就是有产阶级对不对?如果想不通这个问题,是不是还不够格去追随先生啊?我可不想做一个思想理论落后的战士。”

“无产阶级啊?可以分初级,中级,高级三个阶段来加深内涵。在革命时期,就是单一的说那些没有自己的产业,受剥削的劳动人民,为这些人抛头颅,撒热血的奋斗者。等到武力革命成功,建设新中国了,要消灭带有剥削性质的私产,那么无产阶级就加深内涵,称之为没有私产的阶级,个人没有私产,所有的工作,福利全部由国家包了,所以相对于个人也是无产阶级,而到了共产主义阶段的内涵就是无限产业阶级,每个人都可以按需所得,不必自私强占,你有他没有。”

“哦,无限产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人人享有,真好,明白了。大同,我们俩也可以爱之不尽,恋之不竭吧?”

“嗯,世世轮回,都在一起,自然就是如此了。”

“大同,我爱你。”

“我知道啊。”付大同轻轻的笑,握着丁一白的手。

(完)

写完《芳草碧连天》,算是放下一个小小的心愿。不知道在未来的日子,会不会有人看到这篇小说,然后说,啊,耽美小说,原来也可以写这么严肃的命题。以耽美的形式写严肃小说,尤其是写中国近代史的严肃小说,其实是很少很少的,在个人的眼中,似乎只有一个《肖南》,但是《肖南》的作者似乎只认同国民党的革命,而不认同中国共*产*党的革命,所以她让肖南在肃反当中离开了这支革命队伍,而我,则让付大同一直坚持了下来。毕竟,即使经历了肃反,也依然有一批坚定的信仰者继续留在这支革命队伍里,为中华民族的前途奋斗是不争的事实,不管你认不认同这批革命者,这些人,都曾经真实的在这片大地上生活过,流过血,付出过生命,为自己的理想矢志不渝的去追求过。我没有能力做什么大部头的史记,只是想用我的方法和方式为他们写一点什么。

其实关于丁一白和付大同之间的感情,威尔与付大同之间的感情,孙皓和丁一白之间的感情,本来可以写得更细一点的,用时尚的话来说,可以更‘人性’一点。可是在写作当中,我努力把当时的时事与书中人物串联在一起,多少会被当时的时事所影响,所以当丁一白向孙皓吼出‘你那根X——’的时候,我自己也觉得没必要多写他们之间的感情互动了,这算是这本小说的一个缺陷吧,不过,这个缺陷在我看来是无所谓的了。

关于付大同被朝仓义保抓捕GCD的章节,曾经考虑过要不要这样写,不写是因为不忍,但是后来决定写下来,是因为那段备受凌辱和蹂躏的历史是事实,是中国人不可能不面对的。

这部小说,因为种种不忍,又因为种种执着,所以在内容和写作技巧上,并没有太充实,如果是要看情节的话,可能并不会觉得多好看,但对于我来说,是带着肃穆的心情写出来的。

对于这部小说的点击量,我没有多少预期,那怕只有一个人愿意看这本小说,我都会由衷的高兴。

对于付大同这个人物,我是很喜欢的。他很坚定,纯净。在我的其他小说里,比如说《青衫更在青山外》当中的姬曌,很多人都说他淫*荡,但其实,他也是一个坚定而且纯净的人,反倒是姒博,虽然在肉体上没有第二个人,但他的心却是很暗黑的。《我站起来就是法》的路西法也是一个很坚定,很纯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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