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恩顾[下]
恩顾[下]  发于:2009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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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此,何明培一笑:在静等几日,他两人定会夺回芝郡。
      哪料没几日,捷报没盼到,让人心惊肉跳的消息来了:永兆军死伤十几万人,丢了牌城也就罢了,如今一退千里,死守在鎏乐城,幸而圆辽军不再强攻,只是在城外对峙。
      楚木也失了往日的沉着,传来消息请求支援,信中一句话让何明培惊得变了脸色--守年身中刀伤,不得不卧床修养。
      军中几员大将一听"刀伤"二字,也铁青了面色,更有人失声道:"是夏满城来了!"
      军师冯照紧锁眉头道:"大王,夏满城已有近半年没有出征,各国谣言四起,说夏满城谋权篡位,被圆辽王软禁了。如今这威震军猛如虎狼,怕是那妖魔复出了!"
      何明培闷哼一声,正要质疑,冯照又说:"大王,这夏满城从没吃过败战,度东有他们的援助,想必我们是寸步难行。"
      永兆军中大将孔放听了冯照的话,急不可耐道:"照冯师爷所言,还是劝两个王爷停在鎏乐做缩头乌龟了?"
      冯照摇头道:"若能如此也就罢了!我听说这夏满城性急暴躁,都是先发制人,而且他刚愎自用,军中从不带军师谋臣,全凭手中两把刀冲前搦战,嗜血如命。大王,现在有两条路,一条是劝两个王爷撤回来,我们非但要归还鎏乐,还要归还柯戍,全部军队退出度东......"没等他说完,何明培就瞪圆了眼,怒道:"这怎么行?"
      冯照苦笑,"大王,那我们便要抽走所有兵力立刻赶去救援,与他们决一死战了!"
      何明培沉着脸,道:"冯师爷太夸张了吧?"
      "一点都不夸张!"冯照满脸严肃,"如不尽快,只怕两位王爷性命难保!"
      听了这话,何明培等人哪里还敢怠慢,急忙领着停留在柯戍的百万大军前往鎏乐。
      一路马不停蹄,兵不卸甲,赶到鎏乐。唐守年身上的刀伤虽无大碍,但看得出原本都是瞄准要害,要不是守年武功了得,刀刀避开,否则死几次都不够!问起那伤他的圆辽统领将军,守年却冒出一句:"那人长得倒是不赖。"
      众人哑然了。
      楚木一巴掌拍在他的蠢脑袋瓜子上,急道:"谁问你他的长相了!"
      守年皱眉道:"四哥,你也是看到的,他的确是长得很好看!"
      众人张大了嘴,心里都想:这心高气傲的小王爷想必是第一回如此惨败,居然神志不清了。
      何明培来不及安慰几句,城外已有人叫嚣搦战!
      众人上了城楼观望,见圆辽军已排开阵势,几个赤色铠甲的威武大将骑在马上立于城下。
      楚木低声道:"二哥,这几个是威震军右都将巫连横、前锋将高旋、副宗将魏寺虎,还有武涛军锐锋将常进禄......"
      "怎么不见度东军?"
      楚木这才猛然想起自己是立在度东的领土上,可是这几日都不见度东的裳蓝旗帜,放眼望去全部都是圆辽的赤红镶金旗。
      何明培不再追问,道:"他们不过几十万人而已,立即开城门迎战!"
      楚木一脸惊恐道:"何二哥,万万不可大开城门!夏满城和成忠善还没露脸!"
      何明培横一眼过去,心下恼怒:这小子何时变成这一副孬样!
      冯照在一边也劝:"大王,还是谨慎为好。"
      何明培点点头,指派手下几名大将下城楼去应战。
      哪料城楼下几个圆辽将领个个身手不凡,巫连横以一敌二战成一片,魏寺虎更是两三招就将对方砍下马,掉头冲去相助高旋。战了片刻,何明培派去的大将死了几个,剩下的落荒逃回城里。圆辽军旗开得胜,呐喊震天,永兆军大煞军威。
      何明培沉着脸,又指派一拨功夫更加了得的大将下城楼去迎战。
      2
      忠善掀帘进了满城帐内,见他已戎装挟刀,却坐在毯上发呆,于是问:"你怎么了?"
      满城还是坐着不动,望着忠善笑了笑:"忠善,明天好像是你生日呢。"
      忠善一愣,不由哑然失笑,"谁会记得这东西?"说着,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他们已经杀起来了!这回威震军可以放开手脚杀得永兆军七零八落,就是杀不了何明培,也叫他十年都不敢再往南一步!"
      "忠善!十年以后的事我也管不着了。"满城轻轻说:"我们忘了时间,闭着眼一天天混,马上就到二十四岁了!"忠善心里有一丝颓然,满城又说:"我的命,不到六年了。"
      忠善用手指熨开他微微皱起的眉头,想劝,却不知如何劝才能不让他害怕。
      "忠善,我第一次和你说这事的时候,还有十二年的命,对吧?"
      忠善点点头。
      "转眼就浪费掉了一半!"满城叹了口气,有一丝温柔的微笑却溢上眉目,"我不会再浪费了。忠善,这是最后一次了。"
      两人相顾不语。
      忠善眼里都是怜悯,终于还是忍不住,伏身搂着他,喉音苦涩却柔和:"满城,你留在他身边,怎么可能会有最后一次!满城,我带你走吧。你想到哪去玩都行!就算你还有六年的命,那也还有两千多天!我陪在你身边,这两千多天,我一天都不会让你伤心,好不好?"
      满城颤声道:"你这傻瓜!那两千多天以后,你怎么办?我死了,你还有什么?"
      "不是说好了么?"忠善目不转瞬地注视着他,"我发誓,到了那个世界,我也决不会让你一个人!我陪你!"
      满城靠着他的肩,眼里盈上了泪。
      忠善,你这傻瓜!这一回,这最后一次,不是他对我的承诺,是我对你的承诺。
      可是,我还想再帮他一次!最后帮他一次!
      良久,满城低声道:"忠善,我答应他了......"
      忠善,你不要急,我一定和你一起走!你再等等我!最后等我一次!
      忠善勉强一笑,眼里怆然之情却无法掩饰。
      满城将手腕上的佛珠摘下来,塞进忠善手里,"忠善,它本来就是你的,你戴上吧。"
      忠善愕然:满城,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要我们好合好散了?满城,我没有说我爱你,我没有要你背负什么压力。我们还当这是游戏继续下去好不好?满城,我不再要求你什么,别和我一刀两断好不好?
      满城见他眼里哀求之意甚浓,像即将遭主人遗弃的小狗一样无助莫名。"忠善!"满城没等他开口央求,便取笑他:"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只是借你两天,等我们退了永兆军,你就还给我!"
      忠善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好乖乖地接过来戴上,一脸的忧心忡忡。
      满城笑了笑,也不说安慰的话,只是凑上去,轻轻吻他。
      这一吻,有一丝小心翼翼,融化了一切肮脏的欲念,如初吻一般青涩,如初恋一般纯洁。
      任外面的喊杀喧闹震天动地去吧。真想让这一刻停下来,让我的忠善永远这么贴近我,永远这么温存地注视着我。
      忠善,你这傻小子,今后会有幸福的日子等着你,你知不知道?
      等我们挫败了永兆军,我们就离开这些纷纷扰扰,我们从相爱开始,我们重新来过。
      忠善不知道他这一吻的甜蜜深情,以为这仅仅只是安慰,这才松了口气,安稳下心来。
      两人亲吻温纯许久,难舍难分。
      忠善明明在他的眼睛里扑捉到了些许幸福,可却依然不敢揣测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
      满城垂眼拉着忠善的手,轻轻说:"我们走吧。"
      忠善点头,像往常一样温和地笑了笑,像往常一样说着那句说了几千遍的话:"你要小心。"
      满城动了动喉咙,那句"你也小心"却没好意思说出来。
      忠善,我不敢再答应你什么,上回答应你,却又反悔,我看着你的眼神,心比你还痛。
      等我们退了永兆军,我自己主动和你说:忠善,我们不要再回圆辽了。
      你听了这话,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你听到我说我爱你,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我不会再辜负你了!你再等等我!最后等我一次,以后,我就是你的了。
      忠善翻上马背,回头看满城,满城的嘴唇微启微合,虽然听不到满城说什么,忠善却霎时红了眼眶,他知道满城在说:"你要小心。"他急忙转过头去,不敢让满城看到自己眼里的泪水,拍马先出了营。
      满城跟在后面,看着他的背影,微微一笑。
      忠善,我把那佛珠给你了,它会保佑你的。这是最后一次了,你千万要小心。
      五十六 命劫难逃
      这回永兆军派出的大将都不是等闲之辈,进禄被三人缠住,其中一人使着长钩,正是进禄平日最为心悸的兵刃,他一边应付其余两人,一边还要留意自己的铁链别被使长钩的人给套住,于是打得缩手缩脚。回眼却见连横也是被好几个人缠得不可开交。寺虎那对手更是了不得,竟与忠善一样使的是大锤!高旋砍下对手,冲去替巫连横解围,进禄心下大骂:他妈的这个死小子!怎么不替老子解解围?
      城楼下杀了许久未见分晓,城楼上永兆军众将脸色却是越来越阴沉:永兆以多欺少,居然还与多方打得不分上下!
      唐守年此时已由部下搀扶着上了城楼,只看了眼楼下局势,便与楚木嘀嘀咕咕起来,孔放凑上去听,一会儿嘻嘻笑,一会儿大摇其头。
      何明培瞥他们一眼,孔放指着守年道:"大王,小王爷说我们不如退出度东,与圆辽交好得了!这圆辽军我们是敌不过的,而且......"
      "胡说!"何明培不等他说完便喝叱道:"也不分清状况再开玩笑!还在这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守年,你回去休息!"
      守年缩了缩脖子,不再说话,还是驻足观望。
      突然,圆辽军营里窜出两匹快马,前面一个提着两个大锤直扑过去替寺虎解围,后面一个张开两把阔刀冲向进禄。
      唐守年失声道:"啊!夏......"
      楚木横一眼过去,守年立时住嘴。
      旋风刮过,城楼上众将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原本对抗寺虎的永兆大将虎口鲜血直流,拔马就逃,他手中的大锤炸开了花,早已飞出老远。忠善巍然不动,也不穷追,冲寺虎使了个眼色,两人扑去替连横和高旋解围。
      这边与进禄打斗的永兆大将命就没有那么好了。只见满城斜冲到使长钩的大将右侧,刀起刀落,那人只听到冷飕飕的风声,长钩没有脱手,只是整个胳膊从肩上甩飞出去,还没来得及惨呼,满城已一刀贯穿他的心脏。
      "不痛吧?"满城偏了偏头,以一副无辜的表情询问马下的死尸。
      其余两个大将倒吸一口冷气,拔马就逃。满城追上去,只几刀便结果了这两人性命。
      忠善大锤刮过,个个对手都是血肉模糊地掉下马,立时毙命。
      城楼上一片死寂。
      "哪个是何明培?"满城向城楼上张望,骂道:"他妈的!让老子等了那么多天!"
      何明培大吃一惊,只见这圆辽统领将军年纪大概二十出头,眉清目秀,面如美玉,风流入骨,何止是守年说的"好看"两字所能形容?怕是这天下最美好的字眼都用在他身上都无法表白清楚。若不是见他眨眼之间连杀三人,如何能相信他就是令天下人闻之悚容的嗜血狂魔?
      冯照喝道:"大王的名讳是你可以叫得?"
      何明培拱手道:"夏将军!永兆统一天下乃是大势所趋,民之所向,你又何必逆天行事?如果你能归顺永兆,本王一定不会亏待你。"
      满城不由大笑,"忠善,你听到他说什么没有?死到临头了还来这一套!"
      那个一身雄浑霸气,八面威风的护国将军一脸轻松,嬉笑道:"这山大王估计是吓傻了,你原谅他吧。"
      圆辽军里轰然大笑。
      永兆众将都面面相觑,不敢言语。何明培当年落草为寇,的确是当了不少年的山大王,可是如今他已是如此尊贵身份,听到这敌方侮辱,不知会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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