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身的日子 下——刹那风影
刹那风影  发于:2011年01月0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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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不是能耍贫嘴吗?”方宙阴恻恻地笑着,“我倒是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老实交代。”说着只麻利的几下便将方笛的手脚用麻绳捆了个结实,从牛仔裤上解下宽厚的牛皮腰带,上面密密麻麻地打着好多黄铜的铆钉,对折过来轻轻一甩便哐啷哐啷地发出令人胆寒的响声。

“哥……别……我说,我什么都说。”方笛嗓子里面干得说不出话,在哥哥的控制下动也动弹不得,只能徒劳地求饶:“您说我犯了什么错我都认,只求您先别打,求求你了……哥”

“呼”没有想象中清脆的响声,恍惚之间甚至连疼痛都变得遥远了,皮带就这样力大势沉地落了下来,像是一根货真价实的铜棍,将方笛整个人拦腰打断了。方宙面无表情地看着受着苦刑的弟弟,皮带打上去皮肤没有任何破损,只是几秒钟之后,原本白皙的肌肤便从深层透出一种令人作呕的紫黑色,然后便高高地肿了起来。虽然只打了一下,疼痛却一浪高过一浪,方笛的惨叫从未停过,一直吼到嗓音破烂,只能发出“嗬嗬”这种嘶哑的声音才渐渐停歇下来。

“死到临头还在嘴硬,哼。”方宙轻笑一声,拍了拍弟弟红肿的侧脸,“跟你说实话吧,我今天就没有打算让你活着走出这间屋子,所以我也不在乎你认不认错。省点力气吧,早点死了就解脱了。”说着又是一下,和刚才那一下交错的地方血花终于绽了出来,大片的皮肉被撕烂,瘀黑的血迸了出来,把皮带都染得黑红点点。

“哥……”方笛拼着最后一点力气开口,断断续续地问:“被……被哥打……打死,小弟……没有怨言,只求……哥……让……苗苗,死……死个明……白。”

“哈,你真的值吗?”听到这里方宙竟然笑了起来,他揪着弟弟短短的毛寸把他的头抬起来,附在他耳边一字一句地说:“还不是为了你的孟云裳……”

听了这三个字,方笛原本青色的面孔瞬间化为一片灰白,原来无论自己多么小心,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也罢,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这样不可饶恕的过错,还能指望什么好下场。死便死了,活了这十五年已是幸运,还奢求什么?想到这里他的嘴角竟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方宙松手,任他的头无力地磕在桌面上,自顾自地绕到桌子后面,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个小小的收音机,冲着方笛的脸晃了晃,也不在意他是否看到,便按下了播放键,一点点背景噪音过后便传来了两人对话的声音。

“呵呵,你是没见他狠的时候。那张班椅,我是不敢坐的,我哥审我的时候就坐那儿……我要么便跪着……”

“跪着?你哥让你跪着?”

“就是趴在那儿,挨打。”

“你本来就顽劣不堪……”

“好啊,连你也说我……”

“啊干嘛呢你?”

……

方宙得意洋洋地按下了停止键,对方笛说:“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掌控之内,难道你不知道吗?”手指在方笛血肉模糊的身后游走,轻轻的触碰都让方笛痛得颤抖不已。

“我不是没给过你机会,我曾让你自己跟她做个了断的。”方宙一边摇头一边说,“谁叫你自己自己非要寻这条死路的?要怪……就只能怪你得罪了我。你的命是我给的,要不是我得了白血病你根本就没有出生的机会,所以……我想拿走随时都可以拿走,懂吗?”说着手指沿着皮肉裂开的缝隙深深地抠了进去,指尖到处血如泉涌,方笛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拼命地仰着头,颈旁青筋暴露,疼痛让他猛地清醒过来。

娘……救救我吧,爹,我还不想死啊……我才活了十五年,这世界还没有看够,我真的不想死啊……

齐天哥,你疼苗苗的,求你,来拦住我哥吧,不要让他就这样杀了我啊!

齐闯……你是我的好兄弟,我当初应该听你的,我以后全都听你的,你来救救我啊……行吗?

他眼见着哥哥攥紧了皮带的手再次高高举起,惊恐无以复加,他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疯狂地大喊:

“不要啊”

“啊”

方笛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连连喘着粗气,周围一片漆黑,寂静的夜里只能听见自己喘息的声音。他手忙脚乱地在手边的床头柜上乱摸一通,点亮了台灯的开关。昏黄的灯光瞬间覆盖了黑暗,屋子里面一切如常。他咽了口唾沫伸出双手,翻来覆去地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只是一层单衣已被冷汗浸透,湿湿地打在身上冻得他直哆嗦。

梦……

只是个梦……

只是个梦。

第六十一章

“我的少爷啊……”齐闯穿着睡衣及时出现在门口,嘟囔着说,“大半夜的您嚎什么啊……”

“闯……”方笛涩涩地叫了一声,发现嗓子真的哑了,便咳了两声,“我做噩梦了。吵到你了?对不起……”

齐闯无奈,走近一看,方笛的衣衫湿漉漉地贴在身上,好像刚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吓了一跳,掀开被子一摸连床单和被套都潮乎乎的。他看着方笛虚弱又无助的样子莫明其妙地心疼起来,摸了摸他的额头,热得烫手。

“怪不得……不是噩梦的问题,是发烧了。你等会儿。”一边说着一边去接了杯热水,从药箱中拿了一片退热的药来,让方笛吃了下去,又帮他从柜子里面找了一套干的衣服出来,把身子擦干换上,收拾停当便要他睡觉,刚要离开想想又不放心,便钻进被子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方笛见齐闯躺进来,便往他身边靠了靠,脑袋贴在他的肩膀旁边,依然冷得浑身直颤。

齐闯抬起手把他搂到了自己的肩膀下面,低声说:“一会儿就不冷了。”

“闯……我害怕。”方笛窝在被里面小声说,声音闷闷的。

“梦见什么了?”齐闯捂着嘴,无声地打了个哈欠。“你哥?打你?”

“嗯……还有,”方笛犹豫了一下说,“我梦见他知道我跟云裳的事情了。”

“你自己选的,却怨谁?嘿嘿……梦里被修理得很惨吧?”齐闯听了好笑,不禁有点幸灾乐祸的说。

“我真的做错了吗?”方笛没有生气,只是很迷茫的问。

“哪有那么多对的错的,你不是自己喜欢么?那对你来说就是对的。”齐闯脑袋一沾上软软的枕头就开始不清醒,“不过对于方宙哥来说就不一定了。”他下意识地搂住方笛的头往自己的身体靠了靠,闭上眼睛就要睡着。

“我不想让我哥难过、伤心,”方笛贴着齐闯渐渐暖和了许多,“我也舍不得云裳……”

“跟我说有啥用啊?”齐闯含含糊糊地说,“我哥说,你要是他弟弟他就由着你的性子作去,自己吃亏了自然就知道吸取教训了,逼得太紧,事事躬亲也未必是好事,你在他威压之下能学习,说明有学习的能力,那自己学也是一样的……当然,我是散养的,比你这个圈养的是差了些,不过我也没像你落得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是伤,将来娶老婆怎么办……”

方笛听了便在齐闯的腰上狠狠地捅了一下,齐闯一痛身子差点没跳起来,他掀开被子,怒气冲冲地向下看着方笛,见他受风一激身体又开始发抖,想想终究不忍,把被子重新掖好,轻轻地问:“你敢不敢尝试着过……没有你哥的日子?”

方笛的身子明显地一僵,说不出话来,他窝在齐闯温热的身体旁想了好久,等到身边的人终于支撑不住沉沉睡去才缓缓开口,声音嘶哑得难听:“天塌下来……也不过如此吧。”

 

“同学们,我们,一定,要,坚持,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的作风……”每周一下午全校班主任集合开会后便是政教处主任例行的广播讲话时间。实验高中是个军事化管理的半封闭学校,这就导致了虽然主任本人连话都说不利索,但所有的学生还是要放下手里繁重的工作听他唠叨半个小时。

方笛听得直打哈欠,每天早上齐闯拖他起床的时候都说他像只小猪,已经进入高二,班级里有至少一半的同学因为强大的升学压力都开始起早贪黑地刻苦学习,夜里不到十二点绝不罢休。方笛日子过得却逍遥,每天晚上七点半放学回家吃饭去,然后上上网看看动画片熬到十点准时躺到床上去睡觉,连书包都懒得打开。即便如此早上依然困得不行,每天都逼得齐闯用些非常手段。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方笛不无刻薄地想,林彪最后不得善终可真是苍天开眼啊!饶是他从小抄惯了四书五经唐诗宋词,也从未想象过这四个词八个字能以这样的方式组合在一起,这不是精神分裂是什么啊?选举这样的人当国家领导人,那个年代的国家和人民究竟是怎么了?

“教务处,发现,最近,在我们,的同学,当中,早恋,现象,又有,所,抬头……”听到这里,方笛的神经猛地紧张起来,竖起耳朵仔细地听他讲完,心里稍稍放松一点。原来学校现在还没有抓到什么确实的行为,只是感觉“气氛”变了,细细想来不过是虚张声势而已,学校每过一段时间总要把这条严禁接触的“高压线”重向学生们申明一下,天天提醒怕失去了警告的作用,事实上如果他们抓到了谁的小辫子,那个人怕是早就被单独提审了,而且整个“案件”还会被毫无顾忌地示众,主任就没心思这样悠哉游哉地大肆演讲了。

不过是需要更加小心了,齐闯说得对,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两人还只停留在牵手的阶段,但也已具备足够的资格在被抓到之后钉到耻辱柱上了,必须得慎之又慎才行。

晚餐时间方笛给孟云裳写了张纸条,让她到学校三楼的插卡电话处等着,没过三分钟,孟云裳便接到了方笛的电话。

“我在操场上,用公用电话给你打,这是我能想到的在学校最安全的说话方式了。”方笛小心翼翼地说,逗得孟云裳笑了起来。

“不用这么神秘吧?好像搞特务工作一样。”

“唉……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稀里糊涂地就让老毛那个痴呆把我们俩给搅了,我还要跟你过一辈子呢……”方笛身边没人,毫不掩饰的脱口而出。

孟云裳脸一红,背过身去对着话筒小声说:“瞎说什么呢,旁边人来人往的……”

“怕什么,我这儿也没人,有人也不会反对的,老毛就是痴呆。”方笛用幼稚的方式表达着对政教处主任的不满,顿了顿又说:“你也自然一点,就当跟家里打电话一样,谁闲得没事怀疑你……”

“方笛……”孟云裳轻轻打断了他,“我觉得你在搞间谍和情报工作这方面很擅长啊,为什么听你说无论多么高明的谎言都会在你哥哥那里失效呢?有成功的时候吗?”

“大部分都是我自己招的……”方笛有点沮丧地说,“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我和我哥……互相之间太熟悉了,心里怎么想的对方都一清二楚,所以……在他面前我的一切谎言都不成立。”想了想又补充道,“再说我舍不得让他在戳穿我之后难过,只能自己坦白……”

孟云裳听着方笛的话中带着些许伤感,便聪明地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毕竟哥哥才是方笛心里最重要的人啊,自己的安慰在他们伟大的手足之情面前只会显得苍白。

“那……你会骗我吗?”

方笛讶异,一句“当然不会”本想脱口而出,还是没有如此草率地说出来。他深呼吸几次才郑重地回答道:“不会,除非……是为了保护你。”

孟云裳没有说话,表面上显得很平静,内心确实暗潮汹涌。他从未想过方笛这样一个单纯的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知道是感动还是其他什么感情,只是觉得很震撼。在她的印象中,如果碰到这样的问题,方笛一定会不假思索地回答“不会”,而即便是这样,她也愿意深信不疑。现在却得到了这样的一个答案……是方笛,他成长了吗?

“云裳……你相信我,我绝对不会存心去骗你。”方笛听到电话另一端久久没有回应,心中有些慌,便解释道:“我……我不希望你把我当成弟弟,我不希望总被人保护……”他低下头,咬着嘴唇说:“我也希望保护别人,保护你。”

“嗯,”孟云裳的声音稍稍有些哽咽,见旁边有人走过便把头转向里面深吸了口气,“我知道了。谢谢你。”

方笛在电话另一端无声地笑了笑,一副开心的样子。

晚上放学以后,方笛跟齐闯有说有笑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对了,说起来方宙哥有日子没给你打电话了吧?”齐闯问,“忙什么呢?”

“嗯……”方笛低下头,说起这件事情心情也有点郁闷,“前几天来封邮件说最近去西海岸跟进一个公司项目……横穿北美大陆,估计还在忙着。”

“嗯,这么算算也快到圣诞节了,他原本说什么时候回来?”

“十五号放假,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那……赶快抓紧时间跟你老婆商量商量吧,可别穿帮了。学校这块我觉得倒没什么要紧,就怕方宙哥……”齐闯笑眯眯地说。

“说话能不能留点口德?怎么那么难听呢?”方笛有些不满地说。“我今天想到个法子,打电话!”

齐闯听得一头雾水:“打电话什么时候也变这么新鲜了?你要干嘛?”

“我在操场,她在三楼,打电话联系……安全。”方笛信心满满的说。

齐闯当时便站住了脚步,看着方笛,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打电话?”

方笛点了点头。

“是不是昨天烧傻了?”齐闯说着便伸手过去要摸方笛的额头,被他一巴掌打开了。

“烦人。”方笛气鼓鼓地说,电话却响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看了一眼便笑逐颜开。

“哥!可想死我了……”

“呵呵,苗苗乖。”方宙笑呵呵地表扬了一句,顿了顿,有些歉疚地说,“苗苗,圣诞节……哥回不去了。”

第六十二章

方笛顿时愣了,过了几秒钟的时间才回过神来,应了一声:“哦……”

“对不起,苗苗,哥本来答应了你的。只是公司的项目要加班到二十三四号才能完成,那个时候的机票已经没有了……连多伦多出发的都卖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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