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破————恩顾[上]
恩顾[上]  发于:2009年04月0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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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禄与曲学对视一眼,笑着冲兵卒们吼了句:"发什么呆?该干嘛干嘛!"转而,低声对曲学说:"你劝劝忠善,叫他避讳点,别这么放肆。"
      曲学露出古怪的笑容,"他哪会听啊?我真是服了他了,我还没见过像他这么盲目痴情的人,真是蠢。"
      黄骠马奔了近一个时辰,天都黑了。满城怒道:"你到底想干嘛?累死我的马杀了你!"
      "少来,它再跑几个时辰都没事!很快就到了!"忠善又问:"冷不冷?"
      满城夸张大吼:"冷!我若带刀出来,就......"
      忠善刹时勒了马,一手牵丝缰,一手紧抱着满城,"还冷吗?"
      满城丝毫不领情,"带我出来玩这?无不无聊?"身子却紧贴忠善。
      黄骠马放慢了蹄子缓缓前行。白色月光辉笼罩万物,风清夜凉,而忠善的怀里却十分温暖。
      忠善见他止了骂,笑问:"你怎么老实下来了?"没听他回答,又说:"我上个月在彷鸽山西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石洞,进去后居然可以抄近路绕到酒道谷后面,那里有个很小的湖泊,到月圆的时候,湖里会有无数金光闪闪的鱼聚在圆月的倒影下!我跳下去它们也不躲,一直绕着倒影转。"
      满城"哈"的一声笑开了:"就是你上个月抓回来的那种鱼吗?"
      "是啊,你不是说味道很好,还问我要吗?可是我第二天去的时候,就没见那鱼了。我想,会不会是它们只认圆的月亮?"
      满城登时来了兴致,喜道:"那可真是傻得很呢!我们去多抓几条!你带了网兜吗?"
      "你不是不去吗?"这下忠善眉开眼笑。
      满城精神振奋起来,"去啊,怎么不去?谁叫你不早说!"
      "早说曲学他们不也跟来了?"忠善的嘴唇紧紧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柔柔靡靡含着深情:"就我们两个多好。"
      话间,忠善已领着马到了那洞口,这洞外面缠绕腾蔓,根本看不出有个山洞,刚进洞内四周十分狭小,越往里走越宽敞,马蹄嘀嗒嘀嗒的声音空荡荡回响着,跑了数里,便出了洞,拐过一个杂草丛生的林间小道,眼前便一片开阔。一潭湖水幽静清澈,奇的是水面上以圆月倒影为中心向外扩散开金光闪烁的涟漪,无数尾罕见的金鱼争相往圆月倒影处冲撞。
      满城大喜过望,刺溜一下跳下马,欢呼着三下两下将身上衣服脱个精光,"扑通"一声跳到水里了。
      忠善栓了马,笑道:"别抓太多,都要你的马驮回去,真会累死它!"一面将满城扔上岸的鱼抓进网兜。
      花摇月移,幽静阴森的酒道谷里响彻着满城的笑声,忠善坐在水边,望着自己心爱的人,痴了。
      只要能留他身边,一生别无所求了......
      不知过了多久,闹腾累了的满城朝忠善游过去。
      圆月当空,银光遍地,忠善的眼眸中,倒影着一幅如画美景:那水中的人随着魔幻一般的银波靠近过来,他的湿发贴着无限温柔的脸颊,他长长的睫毛上雾气光彩晃亮,他的玉润肌肤上蕴着水珠,美得让人甚至有一种不真切的感觉。
      "看什么?"满城近了岸,站在齐腰的水中,捧着忠善的脸嘲笑他:"我这么好看?你都看傻了?"没等忠善回答,他脚一蹬上了岸将忠善扑倒在地上,湿冷的手指摸着忠善的嘴唇,忠善要去握着,他又飞快地将手滑下来按在忠善胸膛上,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我冷了......"说着伏下身子轻吻着忠善的脸。
      忠善心领神会,问了声:"也不怕别人看到?"
      "荒山野岭的谁来看我们?"满城笑嘻嘻的又添上一句:"再说,真要有人就让他看好了,我怕过什么?"
      忠善翻身压着他,"那我可要发威了,别又怪我晚上不让你睡觉!"话音落了便粘上他的嘴唇狂吻......
      岸边的草绒软湿柔,在夜色中泛着清冷光芒,风中带着树干汁浆的香味。满城遥望忠善背后弧形的深色夜空上片片幻变浮云,欲求兀自着魔中邪一般爆炸。
      月光照亮忽隐忽现的慰藉和满足,几番翻云复雨如这水中鱼儿逐影一样只凭本能冲动忘我。
      "忠善......"满城喘着,深情地呼唤。
      忠善动了动喉咙,没有发出声音,却用身体努力回应他。
      "忠善......"满城又唤:"忠善,我......我......"
      忠善猛地心悸:你这死小子别在这时说你想他啊!
      满城迷失了神志,有一句话,从心里窜了出来:"忠善,我......"
      我不想听!忠善伏下去发疯般吮咬他的双唇,生怕他又要说出那句让自己崩溃绝望的话。
      满城陡地感到后怕,暗自庆幸那句话没有说出来。
      忠善不知道,满城那句发自内心的话,是"我爱你。"
      3
      暗云铺盖,天地间混沌一片。
      护国将军府前高悬的两盏红灯笼泛着如冥火般幽幽光芒,将周围染上了一层麻木不仁的森森寒意。
      重墨夜色中,一匹马默默地降临到府门口。
      马上的人,望着那个蜷在角落如落叶般脆弱无助的身影,痛心疾首。他跑过去跪倒下来,抬手轻抚眼前这张泪痕横乱的苍白睡脸,悔得椎心泣血,"满城......"
      满城惊醒过来,撑开了哭肿的眼睛,双唇抖得不能自制。
      忠善将他紧紧抱在怀里,颤声道:"你怎么穿得这么少?会着凉的!"
      "忠......我,我......你......你啊......"满城如抓住了救命稻草,狠狠地搂着忠善,却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惆怅苦闷仍旧斩不断千纠万缠的情丝,忠善发狂般吻着满城脸上汹涌的泪水,陶醉得迷失自我。
      我的马,已经出了呼门,我在这人生的路口徘徊,停顿,思索。
      今后,明天,下一秒,我该做什么?
      我不知道。
      往前走,往右走,还是往左走?哪一条是我的路?哪一条路能找到我的期盼?哪一条路可以投奔我心灵的归宿?
      我知道。
      我往回走,我归心似箭,我心乱如麻,我忐忑不安。
      我的期盼,我心灵的归宿,他在做什么?
      没有了我,他会怎样?他是会没精打采,还是会暴跳如雷?他是会无动于衷,还是会腹热心煎?
      我看到了他的眼泪,这就够了,这就让我心甘情愿任他糟蹋摆布,对他死心塌地,为他自毁一生。
      护国将军府主院的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却是让人莫名安心,看不见也没有关系,两个人如此了解对方的身体,如此熟悉对方的呻吟,如此热爱对方的反应。两个人相拥亲吻着,纠缠厮磨着,相互索取温暖,相互给予慰藉,醉生梦死......
      天蒙蒙亮的时候,刚刚睡着的人如做了个噩梦般突然惊醒,失声叫道:"忠善!"
      一声温柔的回应:"我在这儿。"
      满城松了口气,抱紧了他,"我真怕眼一睁开,你又不见了。"
      "傻瓜,我不是说一辈子陪着你吗?"
      "你骗人!"满城委屈地扁了扁嘴,质问道:"你昨天去哪里了?"
      忠善淡淡地反问一句:"我四下逛逛都不行了?"
      满城不再追问,他摸着忠善脸上还没有退下去的淤青掌印,又要落泪,"你痛不痛?我替你揉揉?"
      "呵,你昨天打我的时候可威风了,现在怎么像只小绵羊?"
      "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嘛......"满城急忙往前挪,贴上去亲吻那淤青,道歉个不停。
      忠善的嘴角动了动,却没有向以往一样若无其事地笑一笑。
      你这傻瓜,痛的不是这里,是心。
      不是因为你打我,是因为你在我怀里喊别人的名字,是因为你根本就没有半点心疼我。
      我痛,痛得几乎窒息。
      满城今天出乎意料的温顺,他环搂着忠善的脖子,柔声道:"我错了啊,我不敢了,我求你别生气嘛!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什么我都听。"
      忠善一怔,问他:"那你别再一直喝酒了,好不好?"
      "好。"
      "你一会儿找太医瞧瞧,好不好?"
      "好。"
      "天凉了,你多穿点,好不好?"
      "好,好。"
      忠善痴痴地看着他,缓缓问:"满城,你和我......"
      "不行。"满城收敛了嬉笑,立刻打断忠善的话头,"只有这个,我不能答应你。"
      忠善眉目间露出了一许无法掩饰的凄凉,旋即又消失无踪,他朝一片狼藉的房间努了努嘴,"你和我上床的时候可不可以先摸到床再脱裤子啊?你怎么猴急成这样了?"
      满城怪笑两声,在忠善脸上轻轻啃了一口,转开了话题:"我昨天一整天没有吃东西呢!"
      忠善抱着他笑成一团,"难怪,流了这么多口水,我就这么好吃?"
      "嘻嘻......"满城翻身趴在忠善身上又咬又舔,手也到处倒腾。
      "痒啊!别把狗牙靠近我的喉咙,你一用力我就死啦!我好怕!"忠善说着这话,却是将满城抱得更紧了,"哈哈......好痒,我要反抗了......夏将军,哈哈你饶了我吧......痒死了......"
      两个人在屋子里打打闹闹,啃啃咬咬,哪里还去理会什么早朝?
      耀极殿上的众臣将早就见惯不怪了:那两个龌龊无聊的武将有来上早朝才奇怪咧。
      龙椅上的天子,失望之余又添悲哀:现在连看一看他,都这么难了。
      二十七 心碎
      1
      方广达率领永兆军夺取大片遥疆领土,势力不断壮大。无数遥疆将领率麾下军队归降永兆,遥王被迫无奈,向永兆俯首称臣。
      圆辽军蓄势待发,调集大队人马欲前往邓国。
      仲碧府里依然冷清如常,主人不让卸下漫屋遍地的白纱黑绫,园子里的桌凳甚至树叶上都是纸钱的灰烬长期无人打扫,更添一份悲苦万状的气息。
      蓝杏端着碗碟从满城的院子里出来,迎面撞上了忠善,急忙低声道:"成将军,王后娘娘在里面呢......"
      忠善会意,止了步,问道:"上回如意西宫的谢太医来给他开了几副药,他有没有吃?"
      蓝杏微颦细眉,道:"谢太医都说没什么大碍了,他又怎么会放在心上?而且他都不在府里,也不知道和你腻到哪去了......"
      忠善笑道:"这可怪不得我了,我若在仲碧府,迟早又要被王后娘娘抓个正着。如今娘娘又有了身孕,来个寻死觅活的可是一尸两命,我担待不起。"
      蓝杏苦笑。
      两人退了出来,蓝杏幽幽地叹气,道:"成将军,自从小王爷死后,这个仲碧府就越发冷寂了。你不在府里时,夏将军是越来越焦躁了,巴不得立刻离开这里,我看他现在还真是片刻都离不开你,你可别再让他找不着你了。"
      忠善自嘲地笑笑,"真是这样我可开心死了,怕是蓝杏姐姐哄我的吧?"
      蓝杏嗔道:"成将军,快别这样叫我。"转而,面上带了一丝忧郁,又道:"这次公主没有回来,一定十分想念夏将军,威震军到邓国时,请您务必陪夏将军进宫见他姐姐一面。"
      忠善道:"行啊,我也想金音姐姐了,满城不去,我去。"
      蓝杏不由发笑,"成将军,你就会没正经!你先回去吧,不过别到处乱跑,他找不到你又要急疯了。"
      2
      更深夜静,护国将军府里暗了最后一掌灯,笼罩在深秋的瑟寒静谧之中。清冷的月光洒进了主人的房间,与袅绕的蒸气轻雾缠绵在一起,恍若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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