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你真的很爱说教欸. 」
「说教也是很累的事,我不是对每个人都会说的。」况寰安微微一笑,抚摸着我的头
发。
「你骂我鸡婆、多事……接到她的电话,你真的那么生气?一点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吗?」
「……要你管。」
「真是别扭的小孩。为什么不坦率一点呢?虽然太坦率就不像你了……」
况寰安摇头松开手臂,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只护腕,套到我右手腕上。
「明天比赛的护身符,也是提早一天的生曰礼物。」他笑着又说:「还有当天的生曰
礼物,我们妈妈合作的草莓蛋糕。等明天球赛打完来我家,再送给你。」
况寰安回去后,我马上进屋洗澡,打算早点上床睡觉。
倒入床铺前我把「护身符」又套回手腕,直接戴着睡。这样就不担心明天会忘了戴出
门。
隔天一早,睡足觉的我精神抖擞,比原本的预定时间还早半小时抵达比赛场地。天气
很好,已经有不少人在热身练球。
看看连纪攸茗都还没来,我从背袋拿出球,想自己先练练手感。
没想到一下场,连个篮都还没投,屁股就被不知从哪飞来的篮球正面K了一下。
更,是谁这么好胆?看这力道和角度,应该不是单纯的「流弹」……我转头瞪过去,
果然证实我的猜测没错。
瞧一脸奸笑站在那的,不就是我最不想看到的焦人妖吗?连「老公」也一起来了,可
惜这位老公自个儿跟其他协扬队员在
另一边的篮框练球,对他老婆的恶劣行径根本完全不管。
原来况寰安说的「队友」就是他们。可恶!那家伙一定是故意不讲清楚的!
「对不起呀学弟,球不小心滑掉了。可以帮忙传回来给我吗?」
「学「姊」,你没有手吗?不会自己去捡。」我冷冷地说,忽然灵机一动,想起我手
上正好有张王牌,何必怕他欺压我!
「喂,焦人妖,奉劝你最好离我远一点。给你猜猜我今天的队友是谁?」我得意地大
声宣布:「是纪攸茗喔!加上我家队
长,今天枫淮最强的阵容都到齐了。」
焦珣长长地「哦」了一声,脸上出乎我意料的没什么表情变化,沉默一会儿后,只淡
淡说:「是吗?我早该想到他应该也
会参加的……谢谢你提醒喔,赵底迪。」
咦?就这样?啧!我还以为可以看到什么精采反应咧。
「你们几点有比赛?在哪一区比?如果一路晋级,什么时候会对上我们?」他又掠我
一眼,忽然连珠炮地丢来一串问题。
「啊?」我楞了下,皱起眉。「我哪记那么多……对了。」
想起纪攸茗有抄一份赛程表给我,我转身从背包翻出来,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就被一
把抽走。
「喂!」我傻眼,「臭人妖,给我有斩节一点!」
「十点在C区,十一点在B区……下午三点半那场会撞上我们。OK,那我知道了。
」
焦珣好像在记忆似的覆念过一遍,就把纸丢还给我,我莫名其妙接住,实在搞不懂他
在弄什么玄虚。
「你干嘛啊?这么期待跟我们对打?」怪了,他之前明明不是很怕纪攸茗的吗?
「错,刚好相反。十点我会远离C区,十一点我会远离B区,以此类推,下午三点半
那场你也不会看到我,我会找人代打。
怎么样,如你所愿,爽了没?」他说着看了眼手表,「他应该快来了吧。那就酱,拜
。」
啥?真的假的?纪攸茗这张「王牌」好用成这样?
没想到焦人妖这么干脆的拿了球就转身走人,我反倒被严重激发起好奇心了,朝他背
影喊:「纪攸茗到底对你做过什么,
你这么怕他?」
「大人的事小朋友不要管。」他没有回头,冷冷地说。
我额上青筋一跳。不愧是焦人妖,明明看起来心情低落,还是可以随便一句话就气到
我。
「哼,不说就算了,搞什么神秘?我也问过纪攸茗,不过他一直说没有没有,根本啥
屁都问不出来……」
焦珣猛然转回身来,脸色难看得吓我一跳,一不提防衣领就被他用力抓住,粗暴扯了
过去。
「赵永夜,你是不小心吃得太饱又吃得太咸吗?根本不关你的事你凑个屁热闹?再惹
我,我叫你把早餐都吐在这里。」他
拳头抵在我左腹上侧挤压了下,凶狠威胁。
「……干,凶屁啊,不问就不问,放手啦!」我一颤,用力将他推开。「只是好奇问
问而已,不知道我也不会少块肉,稀罕!」
受不了这人妖,翻脸跟翻书一样,简直就是一座火药库,而纪攸茗就是那引信。
「妈的,不知道阮苑森怎么受得了你!」
「呵,敢讲我?」他斜眼睨来,「我也很好奇啊,不知道我们家队长怎么受得了你!
」
「你……」好像嘴里被塞进一颗大馒头,我所有的话瞬间全被堵死,一句都吐不出来
。
似乎看到我一脸震惊样觉得很有趣似的,焦珣原本的坏心情又一下子好起来。
「抱歉抱歉,我之前太小看你了,看来不只是普通的流浪狗而已啊……恭喜你啰!赵
底迪。」
恭、恭喜什么啊?混蛋!为什么他会知道……
「看队长最近满面春风的,你们进展到哪里啦?一垒?二垒?还是已经全垒打了?」
他把右手食指套入左手围起来的圈圈里,暧昧笑了一声。「队长那里不小,你的小花
朵承受得住吗?」
「你……」我终于把看不见的馒头呸掉,握紧拳头大吼:「关你屁事!」
「哦,看样子是还没开苞啰?真是,队长动作就是慢呀。」焦珣夸张地叉着腰摇头叹
息,看来似乎还打算继续玩我。
「我说啊─」
忽然他神色一凛,视线从我脸上移开,望着远方某点。很快地又收回来,笑了一笑。
「我说,你真的是抽到上上签了。可不要太闹别扭,你喜欢他,他也喜欢你,这样再
完美不过了,还不知道好歹我就揍扁你。还有……顺便分点好签运给你学长吧。」
他往我身后指了指,挥挥手转身走掉。
我回头,一眼就看到正从停车场另一头走过来的纪攸茗,他却还在边走边东张西望找
人。
「喂!纪攸茗!我在这里!」
他循声转过头,看见我在跟他招手,立刻眼睛一亮,含着笑走了过来。
「学弟,你怎么这么早到?刚才我看到你的机车还吓一跳呢!」
「反正睡饱了,就早点过来练习啊。」我随口答着,偏过头仔细把他从头到脚扫过一
遍。
怪了,既没长角,也没獠牙,两只脚好端端的都在,整个人就是一副小绵羊样,焦人
妖到底在怕他什么?最后说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
算了……想也想不通,不管了。
「很好,看来你最近很有斗志喔!」纪攸茗没有发现我的异状,伸手轻拍了下我肩膀
,笑得非常开心。
看到他的笑容,我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想了想后还是吞回肚里,直接拉着他闪到另
一块球场练球。
在台湾就是这样,不管办什么活动都要拖拉一下,时间拖延是正常,准时开始才奇怪
,演唱会、婚宴请客都是这样,今天的球赛也不例外。
等我们这队一路顺利过关,在准决赛对上焦珣那队时,都已经快四点半了。
焦珣果然没出现,临时代替他的人实力差了很多,阮苑森明显也没尽全力打,这场比
赛很快就分出胜负,「枫淮王子队」〈林柏取的烂队名〉确定可以晋级决赛。
也许某人的护身符,还真发挥了那么点效用也说不定。
纪攸茗虽然跟焦珣「交恶」,跟阮苑森的关系却似乎还维持得不错,比完赛握完手,
两人便站在一块儿讲话。林柏也过去
凑热闹,聊到后来,反倒是他说话的时间最多。
我无聊地在旁边耍球,瞄了眼手表,有点沉不住气。
「喂!林柏,决赛到底什么时候开始比?」
「主办单位还在做准备,应该快了吧。」他耸肩,掠我一眼。「你有事?可不准先开
溜喔。」
「……没啦。」我闷闷回应,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气死人,真是有够会龟!以为
拎背时间很多吗?
好不容易等到比赛全部结束,我等不及颁奖仪式开始,拿了背袋转身就往外冲。
「夜仔!你要走了?」林柏在我背后惊讶地喊着:「晚上不跟我们去吃庆功宴?难得
我要请客耶!」
「先欠着,下次再跟你讨!」
「啥?臭小子,该不会是赶着去约会吧?有异性没人性!我看错你了!」他继续嚷嚷
,分贝之大八百里外大概都听得见,
绝对是故意的。
我脸立刻热起来,回头对他比出一枚中指,横下心加快速度跑离现场。
可恶!五点半了!
看来还是得迟到一下,我这一身泥土和臭汗不洗掉不行。
估算一下时间,从球场飙回家、洗澡换衣服、再飙去况寰安家,最多迟到个二十分钟
,应该还说得过去……
直到我打开家门,看到玄关忽然多出来的男人皮鞋及女人高跟鞋,才发现我似乎把算
盘打得太美好了。
「阿夜,你跑哪野去了?连手机都不接!亏老爸还特地在你生曰这天赶回来,想给你
一个惊喜咧!」
八百年没见的老头牵着一个陌生年轻女人走出来,完全没看见我当场僵掉的脸,喜孜
孜搂过女人,献宝一样地展示,「漂
亮吧?来,打个招呼,这是你未来的新妈妈意涵。不过你可别真的喊人家妈啊,呵呵
呵!」
他说着仰头大笑起来,怀里的女人跟着掩嘴娇笑。
妈的,我觉得我好像也快跟着「起笑」了。
这时老头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他看了来电显示后,比个「你们聊」的手势,就自个
儿走进书房去接听,留下我和女人在
原地大眼瞪小眼。
女人朝我挤出笑容,脸上的粉厚得我都觉得害怕。
「那个……别一直站在这,进来客厅坐吧?」
「真好笑,这里是我家一声,还用得着你这个外人招呼?」我冷哼,越过她走进去。
走了几步,我忽然回头,朝她一笑。
「阿姨,请问你几岁?」
「啊?」浓妆女一楞,僵笑着回答:「二……二十岁。」
我脸颊一抽,心里干声震天,表面还是继续维持假笑。
「真看不出来耶,阿姨你画老妆的技术真高超,我以为你四十岁了咧,阿姨。」
「哎,叫什么阿姨?真怪。」老头讲完手机回到客厅,正好听到我最后一句话。
「意涵年纪大不了你多少,你直接喊她名字就行了,没那么多顾忌。」
老头大概大陆待久了,一口台湾国语居然也混入了北京腔,怎么听都四不像得好笑,
可惜我笑不出来。
我冷眼看着那老不修搂着女人坐进沙发,两人卿卿我我起来,女人脸色本来还有些僵
硬,很快就又被逗笑。
我重重一哼,转身上楼。
「阿夜,瞧你一身脏兮兮的,先去洗个澡,换正式一点的衣服下来,老爸已经在法式
餐厅订了位,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好好吃顿饭,庆祝你过十七岁生曰。」老头说。
我鸟都不鸟他,回房间迅速地冲个澡,套上T恤和牛仔裤,披了件运动外套就下楼。
「这么快?」老头吓了一跳,随即发现不对,「怎么搞的,不是叫你穿正式点……喂
!你要去哪?待会儿就要出门吃饭,你给我待着不准乱跑!」
「歹势,我另外有约了,没空奉陪。」
我快速穿好鞋子,正要扳动大门门把,忽然两手互击了下,回头笑得大大的对他说:
「对了,多出来的位子,你可以找丘秘书一起去吃啊,她还可以跟阿姨分享怎么在床
上榨干你的撇步,我想你们「一家三口」一定会聊得很开心的。」
「赵……赵永夜!」老头大吼,气得胡子都歪了。
「威而钢别吃太多唷,小心得马上风。拜!我走了。」我挥挥手,转身拉开大门。
「臭小子!给我站住!」
没想到老头居然还不放弃,光着脚丫就冲下玄关来抓我,我吃了一惊,被他逮个正着
,两个人在门前缠斗起来。
老头体格粗壮,虽然年纪大上了两轮,我还是一时挣不开他。
「放手……死老头!不要抓我衣服!」妈的,刚抓好的头发也被他弄乱了!
「猴死囝仔,难得见一次面,还这么不给我面子!你再不听话,小心我把你打包到大
陆去,什么篮球绿球,你都别想再碰!」
「干!你敢就试试看!」
我抓狂起来,一把挥开他的手,趁他还重心不稳扶着一旁鞋柜直不了身,我转身冲出
去,摔上大门就开始跑,一直跑了好几条街才停下来。
「呼……呼……」
大概是跑得太急了,胸口忽然痛得厉害,痛到我几乎站不住,只好蹲下来扶着墙壁喘
息。
不会吧,六点半!我瞪着手表磨牙。被老头这样一搅和,又害我浪费一堆时间,现在
也不可能回去牵机车,身上又没钱包没手机……真的是气昏头了,竟然什么都没带就
跑出门。
很好!这下如果七点前能到况家,就该偷笑了。只好先随便拦辆计程车,等到了那边
再叫况寰安帮我垫钱……
嗯?奇怪……
我皱眉按住胸口,闭上眼慢慢吸气吐气。
这个胸痛是怎么回事?明明都不喘了,怎么不但没消失,而且还好像越来越痛……像
是整颗心脏被人紧紧掐住似的。
老头娶小老婆这件事的打击造成的吗?不……他没那么伟大。对他我已经差不多心死
了,死掉的心是不会痛的。
算了,没时间去想原因了。我咬牙忍着痛站起来,走到路边伸手招辆计程车,跳了上
去。
「小伙子,你要去哪?医院?」问将阿伯大概是看我脸色不对,还没等我开口就主动
说道。
去你妈的医院啦!
我瞪他一眼,连破口大骂的力气都没了,说出况家住址后,背脊就无力地靠上沙发椅
垫,抓着胸口等待那疼痛平复下来。
「赵永夜,你总算来了!」
计程车抵达时,况寰安人就站在他家门口,一看到我下车,立刻走过来抓住我手臂。
「歹势啦,我迟到了……不、不过你也不用站在门口当门神吧?」我咳了一声,抬眼
偷瞄他没有笑容的严肃表情。
牢牢陷入我皮肤的手掌很冰凉,跟印象中的温热完全不一样。难不成他真的在冷风中
从六点站到七点?
可恶,是存心叫我更良心不安吗?
「你听我说……」他皱着眉开口。
「等一下,先帮我付个车钱,我忘记带钱出来。」我打断他,尴尬地比比计程车。「
总之……说来话长,其实我也想准时到你家的,可是……」
况寰安一怔,看看我又看看车子,忽然把我刚刚关上的车门又打开,一把推我进去。
「喂!你干什么……」
我傻眼,不知道他是哪条神经接错线,接着他也坐进车里,劈头对问将说:「XX医
院。麻烦请开快点,谢谢。」
「喂……况寰安!等等!干嘛去医院啊?」医院那种地方除了生孩子,还能有什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