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他的保证，君子仪这才顺从地点头，他笑了，笑得天真，笑得无邪。君采衣见状，胡乱拭去脸上的泪
水，拿起糕点，一块块地喂着他，确定他吞下去后，君采衣开心地破涕为笑。
* * *
“死无尧!你不是说青雨羲会把寒大哥找回来吗?”君采衣指着渐渐沉入山峰的太阳，“你看看，现在太阳
都要下山了，怎么连个影子都没有?”他紧张兮兮地守在沉府大门前，不时地望着远方，希望能看见熟悉的
人影。
沉无尧讨好地安抚道：“你别紧张，天又还没黑，还有一点时间嘛!”
这时神子如仙也满脸倦容的从别条街走回来。今日可忙坏他了，不少的达官贵人要求他亲临到府赐福，也
有不少老百姓扛着家里的病人求他医治，要不是有沉府的人帮忙阻栏，只怕此刻他仍回不了沉府。
“五公子、采衣，你们在等人吗?”神子问得有气无力。
沉无尧道：“我们听说雨羲会带怀绪回来，所以在这儿等着呢!”
神子一愣，“怀绪会回来?他没走远?”
君采衣道：“没错，青雨羲说要成全子仪和寒大哥，出门帮子仪寻人去了。”
“喔?”神子低头想了一会儿，击掌道：“好吧，既然如此，有些事我得先与子仪坦白，先问明他的意思，
就算爱，也不能让他爱得不明不白，该是让他明白一切事情的始未了。子仪在房里吗?”
君采衣道：“嗯，他身体刚复原，正在房里等寒大哥回来呢!”
“那我去找他，以免晚了，找要说也没机会了。”神子翩然转身进入宅邸内，心想窥探神子心中事的君采
衣，随后也偷跟了进去，留下沉无尧在外等候。
* * *
神子不急不缓地，来到君子仪的房前。他对躲藏在角落的君采衣道：“采衣，出来吧，我不介意你在场。
”
被他发琨的君采衣，这才界头晃脑地现出身子。“你好厉害喔，神子，连我跟在你后头你都知道。”
神子只笑不语，他轻轻推开房门，君采衣跟着他走了进去。他们两人一进来，就见到枯坐在窗边的君子仪
，不解地回头看着他们。
“你们……”
“子仪，我有些话想跟你说。”神子打断他要说的话，拿了把椅子坐在他的面前，君采衣也挑了个好位子
，等着听取神子的一大秘密。
“什么事?”君子仪的眼里充满疑惑。
神子神色凝重地问：“你真的不后悔跟怀绪一起?”
君子仪先是一愣，随后笑得极美，“我不后悔，自始至终我的决定都没有变过。”
“你知道怀绪为什么不能爱你吗?”神子问。
“不能爱我?”君子仪摇摇头，“我不知道，他应该深爱我才对……”
君采衣不耐地打断他们，“神子，你到底要说什么?拜托你赶快说清楚，别一直叫我们猜嘛！”
神子白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真没耐性。好吧，我同你们说个故事，听完之后……子仪，你再告诉我你的
决定。”
君子仪柔顺的点头同意，不管什么事，都无法改变他爱一个人的决心。
神子站起身子，看向窗外的美景，晕黄的光线投射在他身上，有种如妖似仙的诡异气息。
“八百年前，仙界有一名掌管四季交替的分季仙子，他长得很美、很美，备受天界神仙的宠爱，就连天帝
也对他溺爱万分。某日，他无意中认识了两名妖精，并且与他们称兄道弟，相处久了，其中一名妖精对他
示爱，竟也被他接受，两人就开始谈起禁忌情爱。神仙与妖精原本就水火不容，更何况互结连理?”
神子笑得苦涩，落寞的面容沾染了自我嘲笑的意味。
“仙界一向自以为是，自视甚高，为了打散这对情人，他们无所不用其极，最后，分季仙子气极，坚决不
返仙界，就在冬、春交接之际，他往人界多待了一个月．也因此闯下了滔天大祸。”
君采衣不是很明白，“为什么多待一个月，就会闯下滔天大祸?”
神子笑了笑，“分季仙子主掌四季交替，他一日不回返仙界，人界一日无法回春。一般的动物尚可应付迟
来的春天，但受不了寒冬过长的百花千草纷纷枯萎凋谢，短短一个月里死了九百九十九位花仙，仙界也为
此捉拿分季仙子要他负起责任。”
君子仪一直静静听着，他的手微微颤抖着，这些事他知道，因为……他曾在梦中梦见过。
神子继续道：“分季仙子因其罪重大，使得天帝龙颜震怒，命人将他打人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与
他相爱的妖精不忍他受此折磨，因此冲上仙界请求他们网开一面。”
君采衣听得入迷，“那仙界有同意放过分季仙子吗?”
“有，不过，那位妖精必须代替分季仙子偿还九百九十九条的花精性命。”
君采衣偏着头，不懂道：“怎么还?花精死都死了，又怎能活过来?”
神子哈哈笑了几声，为他语气里的不认同而笑，“你应该听过血债血还吧?”
君采衣怯怯地问：“你的意思是……”
神子徽怒道：“没错，仙界要妖界也赔出九百九十九条的妖精数目。”
君采衣惊骇道：“我的天!太残忍了吧?仙人不都是慈悲为怀的吗?怎么可以开出这般残忍的条件?那妖精有
答应吗?如果他答应，就等于是向全妖界宣战啊!”
神子哀伤道：“他答应了，他断然同意，只要别让心爱的人痛苦，他愿担起一切罪过。分季仙子也因此而
免去极刑，不过他必须堕入凡尘，经过八世轮回后，才可以回复仙职。
但是，仙界也附加了但书，倘若那妖精重蹈当年错误，再与分季仙子发生情爱关系，那分季仙子将被革去
仙职，永世随轮回转世，尝遍人间疾苦，以作为不知悔改的惩罚。从那以后，妖精开始了斩妖旅程，直至
现今。”
听完了这个故事，君采衣对妖精的真情很感动，也为他俩无疾而终的爱情伤悲。始终沉默的君子仪，忽然
淡淡地问：“他并没有问我的想法对不对?”
神子笑道：“看来，你好像都知道了……”
君采衣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什么?说清楚一点嘛!”
神子无可奈何地解释说：“说你笨，你还不肯承认。方才故事中的分季仙子就是你老哥!”
“骗人的吧?那妖精不就是寒大哥了?可是……没道理呀，既然子仪随着轮回转世，忘了过去的记忆，你们
怎么还会记得?你们也该投胎转世啊!”
神子倒了杯茶润喉，“你真的很笨，我都说我们是妖了………”最终还是一块朽木。
“妖?你?”君采衣瞪大了跟，“你不是神子吗?”
“要我给你看我的真正模样吗?”
神子问得干脆，君采衣倒退缩了许多，“这……会不会很吓人?”看了会晕倒的他可不想着。
神子耸耸肩道：“应该不会吧，我可是本族最好看的呢!”
“那……好吧，你变给我看看。”君采衣后退到君子仪的身旁，紧紧抱住他。
神子清了清喉咙，转身一个弹跳，随即变成了一只巴掌大的可爱狐狸。浅银色的狐狸毛，一条长长的银色
尾巴，长而尖的小脸，两只小巧尖尖的耳朵……
“哇!好可爱喔！”君采衣忘了害怕，伸出手即刻将神子抱在怀里。
“子仪!你看，神子好可爱喔，完全跟他平时的样子不像嘛，叮爱极了!我好想养一只喔！”
看到神子在君采衣怀里可怜挣扎的模样，君子仪噗吓一声地笑了出来。神子这一变，他完全想起以前的记
忆——八百年前寒怀绪为了取悦他，曾经狠心地施法将神子变回狐样，足足让他笑了三天。
“采衣，你别抱这么紧，我快不能呼吸了……你别乱碰，小心我告你非礼……子仪，救命啊……”
神子不顾形象地拚命求救，肥肥短短、毛茸茸的四肢慌乱舞动，小而尖的耳朵快被君采衣的下巴压扁了。
“采衣，你把神子抱太紧了，他会很不舒服的。”君子仪忍住想狂笑的冲动，好声劝着自己的弟弟。
过去的记忆一一回来了。他想起怀绪没问他的意见，就擅自接受仙界的条约，他虽气，但却更心疼他这么
爱自己，不惜与妖界翻脸，也要保全他……这般深情教他如何不感动?
被君采衣抱得死死的神于，使出吃奶的力气，从他怀中探出一粒小头，吃力地问：“子仪，该说的我都说
了，这是你转世的最后一世，要如何选择就看你自己了……采衣!你要压死我了……”
君子仪从君采衣的怀中抱起神子，温柔地将他放在地上，“八百年前我没有后悔，八百年后，我又岂会后
悔?我只羡鸳鸯不羡仙，我爱怀绪，日后不管怎么样，我都要紧紧的跟他在一起，毫无怨尤。”
神子一脱离君采衣的魔掌，立刻变回人形，“那太好了!不过，怀绪的脑筋很顽固，你得花一番功夫说服他
才行。”
君子仪下定决心，朗声说道：“我知道，我有自信能说服他，这一次，我不许他再丢下我了……”
神子赞赏地点着头，这一次他终于感觉自己做对了，心里轻松了很多。可怜的是，他还来不及喘几个大气
，君采衣又开心的扑向他，直嚷嚷要他再变成小狐狸给他抱抱，神子大叫吃不消，顿时房内哀号与笑声不
断，让人不禁怀疑房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神子拗不过君采衣的苦苦哀求，于是又变成一只小狐狸，让他抱在怀中。
“先说好，不准使劲抱我!”神子提醒着。君采衣欢喜地同意，只要能让他抱，什么条件他都可以接受。
君采衣摸着神子柔顺的毛发，“神于，你的原形这么可爱，那……寒大哥的原形是什么?”
神子动了动圆滚滚的身体，“听说也是只狐狸，至于长得啥样子，我也没见过。他的道行比我高，当我修
成人形时，他已经是一族之王了。”
君采衣好奇地看向君子仪，“子仪，你有没有看过?你跟他是爱人关系，应该有见过吧?”
君子仪笑道：“我也没见过，他从不变给我看……很小气吧?”
神子用后脚梳了梳自己的毛发，“如果真要幻想，他应该比我大一点，毛毛应该是金色的才对。”
“真的——的?”
君子仪也试着猜想，“应该是吧，怀绪的瞳孔是金色的，所以毛发色泽应该也是金色的。”
“咦……可我看了寒大哥好几次，他的眼珠子是黑色的啊!”
神子解释道：“你很笨耶!那是他用法力掩盖住的。你看看，光是一头金发就让人觉得奇怪了，如果再加上
金色的眼珠子，不吓死人才怪!”
“喔……那要怎么样才能看见寒大哥的原形?”君采衣真的很想一睹寒怀绪的庐山真面目。
“听说方法有二，一是当他功体受损，受了重伤，自然就会变回原本的模样。”神子歪着头，用前脚搔了
搔身子。
君子仪听了，猛力摇头道：“这不行，怀绪不能受伤。”
神子继续道：“第二……这只是听说而已，没效不能怪我。听说他一喝醉，也会便回原形。不过，很遗撼
，怀绪对酒很节制，绝不喝过量。”
君采衣奸笑了起来，这可难说了，只要叫子仪拚命给他灌酒，他不醉可难罗!哈哈哈哈……”他在心里盘算
着每一步棋，他—定要亲眼看见寒怀绪变身。
神子暗地吞了一口口水，常言道：人美心愈毒，真是一点都不错。他开始担心寒怀绪的未来了……
这时天边传来一记闷雷，神子浑身一愣——
“遭了!他们来了!采衣，快放开我，快点！”
神子突然的躁动，吓得君采衣赶紧放开他。“怎么了?神子，你在害怕什么？”
神子旋即变回人样，“来不及解释了，我先逃了，一被他们捉到，不死也重伤!”
他一说完，即刻破门而出，化成一道银光飞向天际，谁知一记阎雷直直劈中银光，神子从高空中掉了下来
，重重地摔在地上，口吐鲜血。
第九章
君采衣与君子仪急不及待地奔出门外，扶起重伤的神子。
君采衣忙着大叫，唤人来帮忙，无奈今日是中秋佳节，下人们放半天假，大夥儿带着惜尘、莫忧两兄弟结
伴玩乐去了，沉无风出外经商未回，沉无争陪伴爱人出游未归，沉无华也与心上人共乐去了。
闻声而来的，只有沉无云与沉无尧二人。
他们二人神色匆匆地赶到君子仪的别院前，就见到神子一脸痛苦地躺倒在君子仪的怀里。
“怎么回事?”沉无云担忧地察看神子的伤势情形，他怒骂道：“是哪个混蛋敢在我们沉府伤人?王八蛋，
不想活了吗?”
“大胆狂徒，竟敢辱骂仙界之人!”天外传来一声吆喝，一个身穿武装的将领率同三个士兵打扮的人，突然
现身他们眼前。
沉无云见来者不善，谨慎备战。“你们是谁?为何无故伤人?”
神将鄙视道：“哼!我们可是神仙界之人，你们这群凡夫俗子竟敢辱骂我们，真是不知死活!”
“仙界?”沉无云与沉无尧愕然愣住，传说天地共分四界：神仙界、凡界、鬼界与妖界，今日亲眼一见，足
证传说确有其事。
“就算你们是仙界，也不能胡乱打人，神子都被你们打成重伤了!”他们目中无人的态度，令君采衣为之气
结。
神将不屑地指着倒地的神子，“他是神子?他只是只低贱的氏狐罢了!”
“妖狐?”沉无尧吓了一跳，他低下头一看，神子的头上果然露出了两只小而尖的耳朵。“采衣，神子真的
是狐妖！”
君子仪冷冷地道：“就算他是妖狐又乍心样?他可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
“他假借我们的名义欺骗天下苍生，我们岂能坐视不管？”
君采衣也鼓起勇气辩驳道：“他哪有欺骗苍生?他是为善助人！”可恶，竟敢打伤他的小狐狸!
神将耻笑道：“可笑!小小妖狐哪会为善?他们妖界个个都是奸诈小人、无耻之徒，跟他们说话，可真是一
大污辱!”
他们这般凌辱人，好脾气的神子再也听不下去，他推开众人，愤然起身，手一翻，变出一把利剑，直直朝
神将刺过去。
“哼！不自量力。”
神将变出一把长矛，轻轻松松的接下了神子的攻击。神子重伤在前，体内真气流失近一半，在几次攻击落
空后，他已精疲力揭，一个不注意，反被神将的长矛击中，整个人撞上坚硬的围墙，口吐大量鲜血，实无
能力再战。
“神子!”君子仪等人蜂拥过去，“你没事吧?”君采衣问得急切。
“你看我伤成这样．还吐血了……有没有事？”神子别过头，叫中又吐了一口血。
君采衣急道：“你!你都快被打死了，还有心情说笑！”
神将等人逼近他们，君子仪护着神子节节后退。沉无尧见情势不利于己，手悄悄伸进衣襟中，欲随风下毒
。神将一眼看穿他的小动作，警告这：“你们凡人之毒对我们无效，劝你别自费心机。”
沉无云道：“神子既已伤重，无力反击，你们又何苦咄咄逼人?”
神将举起长矛，“他们乃卑贱之物，不容于天地，你们若再偏袒他，小心本将连同你们一起治罪!”
“喂!你这人真是蛮横不讲理，上天尚有好生之德，你们怎么赶尽杀绝?一点都不像神仙!”君采衣怒骂道：
“你们是魔鬼!坏蛋!连狗都不如!”
“本将岂可容你这般辱骂仙界，既然你们不知好歹，本将就连你们一起拿下!”
神将使出仙力，长矛顿时光彩四射，无数道的杀气飞快地扑向了他们。沉无云与沉无尧心知不敌，连连运
气护住手无缚鸡之力的三人，不让他们受伤。
正当他们危及之时，一道充满英气的剑气飞进战圈，打散长矛锐利的杀气。神将见状，大喝道：“是谁?”
“威怒将军，不知如仙犯下何过，让您如此执意要他的命?”一条人影缓缓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众人一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