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离殇 第一卷 恨+番外——月逝水
月逝水  发于:2011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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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事,你快躺好……”

齐儿不听,瞪着眼睛气愤地看着来人。

该来的总会来,逃避也不是办法……

慢慢地转回身,果不其然地看到攸铭睁着双血红的眼,满脸怒色地注视着我。

“越儿,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语气比冰刀还要冷利,从一贯温和的攸铭口中说出来,狠狠地刺在人心上。

“皇上,您已经看到了,又何必来问越?”

“齐儿!”我看了眼齐儿,冲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放肆。

齐儿咬着唇,倔强地看着我。

攸铭仿佛没有听到齐儿的话,只是盯着我的眼睛,重复了一遍方才的问话。

我只觉得自己几乎要在这样的双重压力下崩溃,根本无法回答一字一句。

沉默良久,攸铭的脸色也愈加的冰冷,甚至自眼中闪过一丝血光。

齐儿躺在榻上,也不甘示弱,满脸都是挑衅。

“攸铭,我们出去说。”

再当着齐儿的面,也不知他会不会闹起来。

齐儿有时候实在任性了些,一旦敌视便不会收敛,哪怕那人是手握生死大权的攸铭。

攸铭这才瞥瞥齐儿,稍缓了脸色,点头,跟着我往外走。

“越……”身后传来拉长的撒娇声。

“齐儿,”我回头对齐儿笑了笑,“睡会吧,我马上就回来了。”

齐儿也笑,嗯了一声,已将头埋到了被褥里。

身边陡然寒上了几分。一看过去,才发现攸铭刚刚缓和的神情又冷峻了。

不敢将攸铭带的更远,只停在了军营最南端的空地上。

碧天黄地,流水潺潺。

金乌慵懒,浮云随性。

“攸铭,我——”踌躇了好久。终于组织好语句,却蓦地被他打断。

“越儿,你可以直接说解释。”

我心中微微的怅然着。如齐儿所说,他什么都看到了,那么,这样说,又有何意义?

此时的解释,不过是些冠冕堂皇的掩饰之词罢了,他何时喜欢听这些了?

许是被我的默然惹恼,攸铭两个箭步走近,猝不及防地将我拉进了怀里。

“攸铭,你做什么?”有些费力地想要挣开,却被他箍得更紧。

“越儿,告诉我,你没有和齐儿在一起。”

“……”攸铭的声音……让人有一种痛心的感觉。

“攸铭,你冷静些,让我和你说清楚,我……我……”

要说我什么呢?说我喜欢齐儿么?

可是面对这样的他……又怎么说出口?

攸铭的双手就扣在我的胸前,他的下巴就贴在我的耳边,微微侧过头,便可以看到他眼底深深地忧郁和悲哀无力。

“越儿……”他低低地叫着我的名字,几乎带着祈求,“告诉我你没有。”

“……”

“越儿,算我求你。”

不知哪里来的酸涩感忽然侵占了口鼻。

他一向是骄傲完美的,他一向只会用睥睨的姿态君临天下,何曾说过一个“求”字?那么多年来,我站在离他最近的地方,仰望他爱慕他,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用这般请求的语气对我说话。更可悲的是,我竟无法完成他的意愿。

轻轻地拉下攸铭的手臂,退后两步,毅然地跪下。

“攸越私自离京,罔顾圣意,连累皇上远赴凶地,罪当伐诛。恳请皇上降旨,削去臣弟王位及暗部统领之职。”

说完便俯下身,贴着地面,重重地行了个礼。

攸铭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现下,却连声音都在发抖。

“越儿,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贴在地上,看不到攸铭的脸,却分明地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怒意。

“臣弟要做什么,已经说了,请皇上应允。”

心里异常的难堪。

以前,最怕的事情便是叫他兄长。到如今,该清帐了,便一口一个臣弟,不用猜,也能知道他作何想。

只是,说这些话的时候,谁会好过呢?

我甚至不知道,攸铭的影子是不是还在心底。方才被他抱着,曾经的那些心绪像是陡然翻了出来,几乎有席卷重来的兆头。

可,到而今,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却是清清楚楚的。

齐儿……他受了那么多苦,几乎连命都搭进去了,此时都未脱离险地,又怎能让他再难过?攸铭终究是皇上,哪怕再爱他,也断不能再让他做出这般糊涂的事情。

若不是因我打乱了他的计划不是因我不周全随齐儿到边关,他又怎会来到这虎狼之地,甚至亲上战场?当时,若是遥国里多出一两个高手,拼死了来害他……如此种种,今日想来,由是不寒而栗。

他不是什么商贾小吏,更不是什么贩夫走卒,他是皇帝,注定了属于天下,注定了他的行为不可以被任何人干涉。否则,轻则只留史书上几条骂名,重……则是失却民心皇位易主,甚至身死。

若是还在以前,以攸铭的自制,尚得无事。但而今,却是多了一个齐儿。

再留在他身边,无论是于他或于齐儿,只有弊处。

如此,便是再狠不下心,也要狠心……

攸铭没有立刻说话,却是猛地将我从地上拽了起来。

对上那双凌厉的眸子,呼吸依旧不由自主地发窒。

“越儿,他究竟对你施了什么法术?让你连我都要离开?”

胳膊被抓的生疼,衣服被揪的敞开了好大一块,灌着飕飕的冷风。

“这件事情,是我决定的,和齐儿无关。”

“哦?”他竟是勾起唇角笑了出来。

只是,其中嘲讽之意太甚,笑声听的人耳朵都开始发疼。

陡然间,攸铭的手穿过了我的腰际,将我狠狠地箍进了怀里。

我正讶然,下巴又被另一只手蛮横地钳住。

眼前是攸铭猛然放大的脸。

许是惊吓过度了,直到攸铭的气息喷到了脸上我才反应过来,将他一把推开。

“你失态了!”

“失态?”他眉梢轻挑。“越儿,你以前,似乎没有如此地拒绝过我吧?这也和齐儿无关么?”

“……攸铭,”恍惚间声音都不像是自己的了,“我承认,我喜欢上齐儿了。”

“所以?”攸铭的眉挑的很高,唇边也在笑,眼里却是满满的心碎,“你就不爱我了,是不是?请求我削去你王位,不过是为了和齐儿私奔?越儿,你将我置于何地?”

“我……”

话未出口,他温热的手掌已抚到了颊上。

“越儿呵,你倒是真的绝情……我真真后悔,以前没有好好的拴住你。”

看着他的眼睛,只觉得自己浑身都无法动弹。

“越儿……越儿……”

唇慢慢地压了下来,攸铭的气味缠绕着鼻端,愈加的浓郁。

两片温热相贴,却像是燃了一场大火。

掠夺着,侵占着,直到吞噬一切。甚至是我不知何时流下的眼泪。

我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任攸铭亲吻着自己。

只这一次吧……最后一次……

攸铭比我更清楚,他的立场,我的立场……

身体被他抱住,两只手焦躁地在背上游走抚摸着,然后寻到腰际,紧紧地攥住,再也不松开。

“越儿……”

攸铭叫着我的名字,更加忘情地在我口中肆虐,如同一只压抑了许久的野兽。

我轻轻抚到了他的背上,只希望能安抚他的焦躁。

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才慢慢分开。

本以为一切都结束了,谁料抬眼看他时,才发现他眼中的热度根本没有消散。

“越儿,不许离开我。”

“攸铭你……”

“你喜欢我,即使你喜欢齐儿,你依旧喜欢我。”

根本不带一丝质疑的口气,让人无法反驳。

“我知道你顾及什么,”攸铭贴到我耳边,轻轻地说,“为了你,我情愿不当皇帝。”

我不可置信地退了好几步。

“攸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他轻笑,“若没有你,要天下又有何用?你连王爷都可以不做,暗部统领都可以不当,我放弃皇位又为何不可?”

我只觉得脑中一团混乱,久久难以平息。

伸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泪水却顺着指缝往外溢。

攸铭啊攸铭,我道你是睿智精明的君主,却不知,原来你也是个痴人。

皇位都可以不要么……

是啊是啊,朝中王爷甚众,文韬武略皆是上乘,随便出一个,都是合格的人选。尤其是大哥,文武之道,尽皆通晓。

只是,天下人又会怎样看你?

后人将怎样看你?

我要怎么办?又要将齐儿怎么办?

“或者,忘了齐儿,你留在我身边,你继续当你的越王,我也继续守着我的皇位,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忘了齐儿……怎么可能……此生此世,除非我死,才会忘他。

我死……若我死了,大约也没有这些纠葛的事了吧?

第二十五章

若我死了……

呵,何时,我也这般懦弱的,想要借死来逃避问题了?

自嘲地笑了了两声,抬起头来直视攸铭的眼,喉咙里却是沙哑的。

“这辈子,我断不会丢下齐儿一个人的……”

“那我呢?你就可以丢下我了?”

“我……”心头发酸,可到底还能说话,“你和齐儿不一样……”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了?怕只是在你心里的地位不一样吧?”

“攸铭!”

“越儿,”攸铭忽然执起了我的手,放到了他的胸口,墨眉深敛,轻语道,“我爱你,我要你。”

手指下,心脏扑通扑通地跳着。触感,在脑海里无限地放大。它每跳一次,便好似重复了一遍攸铭的话。

我几乎想要说,我亦不愿离开你。

脑中忽然飘过一张脸。

狭长的半月眉,上挑的眼眸,肤白如玉,唇红似丹。一笑,艳若春桃,至邪至惑。

不知哪来的黑色藤蔓,陡然顺着那张脸往上爬,挟着腐败的气息,蔓延了半张脸。

那张脸依旧笑着,却是满含了哀戚与绝望。

回过神来,便一把推开了攸铭。

“越儿!”攸铭沉下脸,冷冷地道,“齐儿私通帝国,我迟早会治他的罪,那时你又如何去爱他?”

我惊住。

原本攸铭就应当是知道齐儿私通离翟的事才会将计就计派齐儿来风火关的,况且我临出京时还在信中提到过此事。前几日还曾担心过攸铭会因此开罪齐儿,但前思后想,齐儿端的是没有留下一丝把柄,才放下心。

可攸铭一向慎重,既然他这么说,便一定有了齐儿私通的证据!若是攸铭真的要追究,齐儿便真的……

“越儿……”他脸色愈加地阴郁,“我只求你不要离开我,可好?”

攸铭,你这又是何苦……

正要开口问话,不远处却突地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和攸铭同时回头,却只见一袭红衣的涟漪从枯草后面冒了出来。

“皇叔四皇叔?!”涟漪的表情很是焦急,这么冷的天额上却都是汗,可想是一路跑着的,“你们有没有看见齐皇叔??”

“齐儿?”我忽然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他不是在我的帐子里休息么?”

涟漪却是猛摇头,急得都要哭出来了,“方才我帮萧先生给齐皇叔送药去的,没看到他,巡营的士兵说他往这边来了,我一路找过来,没有看到齐皇叔,只看到路边有血。齐皇叔会不会……”

平静……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可是,即使这样对自己说,抓着涟漪的手还是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涟漪,你在哪里看到的血迹?”

“那边……”

脚步虚浮地走到涟漪指着的地方,一滩血就映在枯草上,触目惊心。

这里离我和攸铭站的地方不远,蹲下来,便可以清清楚楚地、不被任何人注意地看到那边发生地事。

他身上的勾魂毒未解,若是看到不该看的……

心跳一瞬间几乎停了。

“恐怕不用你再费力去赐齐儿的罪了,只是,若他有意外,我也不会独活……”仰面对攸铭说完,便再也无法阻止自己的脚,极速地奔跑出去。

齐儿……我的齐儿……

你在哪里?

校场,先锋营,萧莫言处,……跑遍了军营,找遍了所有齐儿可能去的地方,却终不见他一丝踪影……

营中很快便组织起了人,到处搜寻,依旧是一无所获。

齐儿,齐儿……

手上脸上背上,早已被汗水浸透,伤口的地方盐渍着火辣辣地疼。

脑中一刻不停地轰鸣着,身上半点力气都不剩,只能靠到石柱上。

齐儿,你在哪里??

“越儿,你先去休息,他们正在找。”

我茫然地抬头看了眼攸铭。

什么地方都查过了,我知道……

又伤害了他,是不是?

齐儿,必定是伤心到了极致,才会这样把自己藏起来。

那么多血,他现在,是死是活?

不对!还有一个地方没有找过!

我忽然站起来,吓了攸铭一跳。他刚要说话,我便是一阵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推开攸铭的手,费力地爬起来。

一个口哨,踏风即刻疾驰而至。

“越儿!你弄成这样了还要做什么?快下来!!我去帮你找!”

不……

是我惹的祸,自然要我自己去……

攸铭的声音被我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根本抓不紧缰绳,只能抱着马脖子,一遍一遍地对踏风吼着,让它跑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尘土在身后飞扬,风声在耳边呼啸。

一棵棵枯树在侧旁落后,一座座小荒山在眼底掠过。

不过是半刻的路程,却似乎走了一生的时间,直到……看到那个蓝衫少年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齐儿!!”

几乎是跌落着下的马,踉踉跄跄地走到齐儿身边,一时间,一颗心都碎成了千万片。

四处都是绵延的山,望不到边,连地也称的广袤无垠。

轻轻浅浅的河水,倒映着齐儿的影子。白的惊心,红的触目。

他惨白的脸上,清蓝的衣裳上,到处都是殷红的血。

“……越?”齐儿抱着膝盖坐在那天那块大石头旁边,迷蒙地抬头看我,笑了笑。却是立刻一阵咳嗽。

“齐儿……”坐到他身边,颤抖着将齐儿抱住。

他身上穿的及其单薄,不过三两件单布衣衫,此刻身体凉的可怕。

我解开衣服,像齐儿以前做的那样,将他裹在怀里,呵着他的手,期盼着能传递些热量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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