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也没什么能反驳的。千颜只好起身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小心。” 依然不甚放心地看著他。
“放心﹐我现在好多了。” 说著﹐推了推千颜。“快走吧。”
“呼。”终于把千颜送走﹐看著走廊尽头的光渐渐消失﹐大厅的门关了起来。他呼出一口气﹐吃力地从墙边站起来。刚刚和千颜说话﹐他冷汗都下来了。天知道如果千颜再晚走一会儿他还支不支得住。他不喜欢给别人找麻烦。
捡起地上的外套﹐他摇摇晃晃地走向停车场。
打开灯﹐看到表﹐才发现自己比平时多开了二十分钟才到家。
撤开领口的扣子﹐看著空荡荡的房间﹐忽然笑了﹐他想起临走时千颜的话﹕“要好好吃饭﹗”他根本不会作饭﹐冰箱里也什么都没有了。打开一瓶红酒﹐倒了一小杯给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他发现﹐这东西可以给他个好觉﹐现在已经没他不行了。人真的很奇妙﹐什么都是可以习惯的。就像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习惯一个人的﹐是什么时候呢﹖
算了﹐他忘了﹐全都忘了。扶上眼角的疤。长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阴历。
打开客厅的电视﹐随即回房睡觉。并不在意电视在演什么﹐那也不过是他众多习惯中的一个罢了﹐既不防碍别人﹐又无伤大雅﹐他﹐并不打算把它戒掉。
“晚安。” 他道。
空荡荡的房子﹐没有人回答。
第二幕
倚著墙﹐环顾西周。几乎所有的时装店看起来都是一样的。光鲜的﹐少女的﹐给女人开的店嘛。说女人是这个社会的经济支柱他不值可否﹐但多少也相信。每个女人一生花费在逛街购物上的钱过千万﹐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事实就是事实﹐眼前这个女人就是一个实例。
叹口气﹐已经陪黎雅逛了一上午的街了﹐也不见她叫累﹐可见平时不善运动的爱美女性都是这么减肥的。
“黎雅。”实在是耗不下去了﹐千秋终于开口道﹕“你一会儿不是和千颜有约吗﹖”意思就是买完就快点走人﹗
“不急﹐才十一点半而已﹐我们约在下午两点﹐放心。”黎雅不紧不慢地开口﹐手中的购物袋险些撞到别人﹐于是分些给千秋提。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不放心啊。
千秋在心中嘟囔﹐三个小时啊。。。。。说白了﹐黎雅叫他来就是为了多个人手帮忙提东西的，一两家店也就算了﹐天知道他手上这七八个袋子是哪里来的。他可没时间给这女人当贴心男友﹐可是老板的话还是要听啊﹐最讨厌黎雅老是拿这个压他﹐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放弃无谓的挣扎﹐变成黎雅口中“听话的好孩子”。翻了个白眼﹐路边随便买了杯饮料﹐没什么意义的喝著﹐为的是耗时间。
闷热的天气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被身后一堆小女生吵得受不了﹐哎。。。谁叫老天给了你一张不错的外皮﹐就要有被看得觉悟﹐即使身后没长眼睛﹐也可以感觉到有人在注意这边﹐打了一个寒战﹐被看的感觉虽然比不上万剑穿心﹐但也足够让人浑身不自在了。无奈只好向黎雅移动﹐只见黎雅喜孜孜地钩上千秋的手臂﹐小声道﹕“就知道和你这种美男子出门有面子﹐就请你继续当人家的护花使者喽。”
被她这么一说﹐千秋差点把刚刚喝的茶喷个方圆百里。这女人到底知道她在说什么吗﹖如果她有空垂怜一下镜子的话﹐就会发现路边叽叽喳喳的小女生在看的其实是她这个不男不女的﹐不不不﹐是比较有中性风味的“帅哥”。那一身黑色风衣加上墨镜真不委屈她一米七七的身高﹐在看看她买了一天的衣服﹐哪件像女装了﹖
“都是因为你太英俊潇洒了﹐才会这么受欢迎。”其实并不担心她会不知道﹐已经见识到她对著柜台小姐狂放电以换来八折优惠就明白了。没见过这么省钱的。
横了他一眼﹐“想说我不像女人就直说﹐不过我个人也是瞒佩服自己的。”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向身后的女生们抛了个眉眼﹐引得小女生一阵尖叫。纤手搭上千秋的肩﹐她笑得别有用心。
“小秋秋啊。。。。。。” 她黏腻地开口﹐手指扒上他的衣襟。
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突然被黏得死紧让他有点不自在﹐让他更不自在的是眼前这女人竟然在自己胸口画圈圈﹗说话的口气也酸得足够让他把前天的晚饭给吐出来﹐她吃错药了不成﹖﹗对上那双细长的眼睛﹐看似明亮的眸子里泛著的是恶作剧般的笑意。
于是收回刚刚被吓到的情绪﹐ 摆上一张臭脸等著她接下来的把戏。
诡计被发现了﹐但她并没打算收手﹐朱唇附上他的耳﹐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开口道。
“你知道吗﹖在她们眼中﹐我们可是一对十分养眼的同志爱人噢。”说罢﹐揽上他的细腰﹐在他的唇上轻啄了一下﹐理所当然的﹐身后尖叫声继续。他可以想象有人已经想要拿出手机拍照了﹐难道没有一个智商稍高点的人仔细看看清楚眼前唯美的画面其实是一个一脸无奈的男人在被一个不男不女的女人非礼吗﹖光看这女人的表情就可以想象自己刚才的表情有多呆了。
推开笑得一脸得逞的黎雅﹐不得不承认自己被她吓到了。实事求是的说﹐自己和黎雅站在一起的确只能用同志来形同﹐就当是美化市容市貌好了﹐看她玩得很快乐的样子﹐也就随她去了。眼睛瞄向身后的玻璃窗反射出两人的影子﹐他笑﹐同志啊﹐似乎也挺有意思呢。突然想起以前同黎雅出去的时候旁人奇怪的目光﹐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一直被她耍。算了﹐难得今天他心情好不和她计较。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地逛街了﹐之前都在为服装展作筹备﹐已经忙到不知今昔是何昔了﹐如果今天黎雅不硬把他拉出来的话﹐他大概又会在家发霉了吧。用千颜的话来说就是﹕“给你个办公室再加张床﹐足够了”。的确﹐工作﹐睡觉﹐两点一线的生活过久了他也不觉得怎么样了﹐食物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三餐有一顿没一顿的他也一样活著﹐时间一久﹐就是可怜了他的胃﹐眼睁睁地看着它日渐憔悴。
看著黎雅还在前面乱晃﹐ “你要买东西就快点。” 但语气并不急。
“好了啦。”玩也玩够了﹐还没给千颜买礼物呢﹐这才是她这次出来的主要目的﹐今天是千颜的生日呢。
“流羽间耶﹐什么时候在这里有开了一家的﹖”看到街角的店﹐黎雅终于找到了今天的下手目标。
每一家流羽间都是不同风格的设计装潢﹐单色的﹐彩色的﹐现代的﹐古典的﹐虽然店面不会很大﹐但单看室内实际便知道都是出自名家之手。所有的流羽间皆采用了大量的木制材料﹐点缀在各个角落﹐美观又实用。
眼前这家选用的是黑色系﹐不变的依然是木质装潢﹐低调而优雅。黎雅已经开始在挑选衣服了﹐流羽间的衣服是她的最爱﹐简单的设计﹐贴身的剪裁更加托衬个人特色﹐不似小女生似的盲目追赶流行﹐独树一帜的风格也是它出名的原因。“不追逐时尚﹐本身就是时尚”也使流羽间在业界逐渐展露头角。但似乎是因为创建人的意愿﹐流羽间并没有马上扩张经验﹐分店也没有很多﹐但是业内和流行界已经逐渐认可其地位以及主导流行的实力。
美眸打量著店内的展示品﹐观察各种不同的时装也是设计师们的必修课﹐算是收集市场资讯的一种简洁的途径吧。不过但凡有点大脑的人都知道现在有台电脑上网就可以搞定了嘛﹐不过他比较偏好逛街流览所有新奇服饰。黑色系是他最喜欢的﹐与所设计的东西无关﹐毕竟那是给别人穿的﹐他个人倾向黑白色系的﹐简单合身是他的著衣原则。与这家店的风格不谋而合。
好想见识一下流羽间的主人是谁。。。。。。恍惚地想著﹐猛然发现有一道似曾相识的人影伫立在落地窗前﹐似乎是站了很久的样子。
是他﹐----谢羽流。
这么看著他已经很久了﹐为什么一个男人可以有如此气息﹖他在想。
他很美﹐但美得并不廉价。他美得令人目眩﹐但却给人一种难以触碰的感觉﹐他的存在与周围的空气渲染出一种突颓的疏离感﹐幽幽地泛出一抹孤独。为什么呢﹖他不明白﹐总觉得一定有什么﹐使他明亮的眼中总是隐约带著一丝哀愁﹐于是周围的空气也随之映出一汪轻薄的水色﹐仿彿随时都会哭出来似的。灰眸眯了起来﹐他对他有了一种特别的好奇﹐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心底滋生﹐他，想了解这人﹐
----绯屿千秋。
发现他在看自己﹐千秋并没有打算去打招呼。大概是路过吧﹐点了一下头﹐正准备回身之际却见他走进店里来。挥了一下手﹐让店员小姐不要紧张。径直走向千秋。
“谢先生。” 他记得他。
“今天有心情出来逛﹖”他问得漫不经心。
“因为黎雅要出来买东西﹐我只是顺道出来逛逛。” 目光扫向黎雅的方向。
双方寒喧了一下 ﹐应谢羽流之邀﹐三人来到附近的露天咖啡厅。
“黑咖啡。” 黎雅想也不想地开口。
“你偶尔也换一下别的喝好不好﹐黑咖啡伤胃。” 千颜不在﹐他替她开口。
“千秋你什么时候被千颜给洗脑了啊﹖知道的话就好好照顾自己一下啊。”黎雅戏谑地开口。
“算我鸡婆。” 她还不领情？难得他好心说她两句。
并没有插话﹐谢羽流欣赏著两个美人斗嘴的养眼画面。一双灰眸注视著对面的男子﹐饶有兴趣地看著他的表情﹐无奈的﹐皱眉的﹐微笑的。他所有的表情都吸引这他的每个神经。呃然发现﹐在不经意间﹐他已经被眼前这个叫绯屿千秋的男人夺走了所有心神。
“谢先生﹖”
“啊。。。。。抱歉﹐我走神了。”突然被拉回注意力﹐谢羽流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回过神﹐发现那双水晶般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
“谢先生怎么今天有空出来逛。”法定工作日中午12点﹐七早八早的怎么只有他那么闲﹖现在医生都流行翘班吗﹖
“今天正好没事﹐所以出来看一下生意。” 他道
“生意﹖”有点摸不著头脑﹐这人还真不是一般的闲啊。
“对啊﹐就在这一带﹐服装店﹐小本生意而已。”
“你的要是叫小本生意的话﹐那我岂不是变成摆地摊的了吗﹖”黎雅一脸受不了的开口。
千秋听得一脸莫明其妙﹐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吧﹐流羽间就是他开的啊。”那次服装展示会的时候因为千秋先离开﹐之后大家谈了很多﹐也才发现原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流羽间的老板。
绝美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羽流﹐流羽。。。。。。原来如此。”眼前的男人就是那家店的主人啊﹐店的名字就是把他的名字反过来。睨了他一会儿﹐并不打算发表什么言论﹐他若无其事地拿著调羹在咖啡杯中画圈圈。
千秋话不多﹐总是听著黎雅和谢羽流说著天南地北。喝一口咖啡﹐有点苦﹐他对咖啡不怎么挑﹐所以只是无所谓地喝著。垂著长长的睫毛﹐一双美谋环顾西周﹐风有点大﹐迎面吹来﹐他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突然有个人影一闪即逝﹐待他反应过来再想确认的时候那人已经消失了。
不会是。。。吧。。。。。。
两道秀眉紧锁。不可能的﹐已经过了十五年了。。。。。。才发觉十五年可以很快的﹐已经过去的事情不需要再想了﹐不知多少次了﹐他这样告诉自己。
揉了揉鼻梁﹐他若无其事的回身继续听他们聊天。
看了看表﹐黎雅起身道﹕“抱歉﹐我下午有约﹐要先走了。”聊得太高兴差点忘记下午的约会。“羽流﹐那下次继续聊好了。” 向千秋打了个招呼便准备离开。
“黎雅﹗”千秋叫住她﹐晃了晃手中的钥匙﹐“你还是开我的车好了。”那么多大包小包的﹐她要怎么过去啊。
看了看手上的快要拿不下的袋子﹐ “好吧。” 她欣然接受﹐ “不过千秋你要怎么回去啊﹖”
“没关系﹐我用走的就好了﹐反正很近的。” 有时散步回家也不错。
“那多谢了﹐”她也不客气﹐拿起钥匙﹕ “我走了﹐不用送了。” 抛了个飞吻﹐她做作道。
“我会目送你的。” 半开玩笑的﹐他才懒得答理那疯女人。
风一般的人大概就是用来形容黎雅的吧。回头看著她一路耍帅的走向停车场﹐一双美眸不置可否地拉回视线﹐面对眼前的男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感觉到他的紧张﹐因为他一直在搅拌那杯已经凉了的咖啡。
“要不要再点些什么﹖”试图让他放松一点。
“多谢﹐不用了。”他并没有兴趣吃点心﹐那些东西几乎都是糖堆出来的﹐甜到让人难以接受的程度。低著头﹐调羹依然在杯子中搅啊搅的。放下调羹﹐觉得这样很孩子气﹐不知道为什么只要这个人在身边自己就觉得很紧张。他看很久了吧﹐感觉他的视线从没离开过自己﹐于是赌气地又叫了一杯咖啡﹐把刚刚的一口气全部喝光﹐抬起一道秀眉。“你。。。。。。”
正要开口的话定格于一只伸过来的大手﹐拿起纸巾﹐轻柔地拭去他嘴角残留的咖啡渍。皱了皱眉﹐不太满意他的牛饮﹐虐待自己也是虐待咖啡。不过﹐很可爱﹐只有这时候才觉得他像个孩子似的。嘴角撤出一抹自己都未发觉的笑意。
愣愣的让一个男人给自己擦嘴。为什么他可以作得如此天经地义﹐旁若无人﹖呆在原地﹐心不甘情不愿地盯著眼前的人﹐见他已收回手﹐ “那个﹐也许你不知道﹐但我不太习惯别人碰我。” 客气地开口﹐有些事说清楚总比不说好﹐否则下次自己可不想再被他吓到。
。。。。。。下次﹖他在想什么啊﹖
“对不起﹐我是习惯性。” 他打哈哈。
有习惯给人家擦嘴的吗﹖他可从来不打算有这种好习惯。
谢羽流并没有发现﹐他现在正在用一种宠腻的眼神看著眼前微怒的人儿。托著下巴﹐ “为什么要作设计师呢﹖”如果当模特的话应该也没问题吧。从见他第一面时就一直想问他。
“只是一种职业罢了。” 他不认为自己还有什么别的好干的。
“那模特呢﹖”明知故问地。
“。。。。。。”千秋并没有马上回答﹐服务生送上一杯咖啡﹐下意识地﹐继续用调羹在杯子里画圈圈﹐看著奶油在杯中转啊转的﹐然后慢慢地融开来。
“你不太喜欢我吧。”并不期待千秋会给出一个答案﹐漂浮在空气中德疏离感让他这么认为。
愣了一下，谢羽流也并未全猜对。但他也不打算否认。
“或者说﹐你不太适应我这种人﹖”他道﹐不过这回的确是猜测。眼睛依然直视著他﹐不太在意的喝了一口咖啡。
并没有躲开视线﹐他并不认为他可以从自己身上看出什么东西来。
“也没有必要。” 缓缓地说著﹐间接承认了他刚刚所说的话，潮湿的空气，合着男人身上淡淡的绿茶香，矛盾地竟然令人感觉舒服。
笑了笑﹐“有意思。”说人也是对事。于是话题结束。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开始看轻了他﹐光从外表看并不像是如此凝智冷静的人﹐与自己想的有些出入﹐但可以肯定的﹐自己更加欣赏他了。突然很期待可以看到他慌了手脚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