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卿撇我一眼：“他又不是你。”
我心里小小地甜了一下下，只有小小一下下，就立刻被强大的正义感所替代了：“话不能这样说啊！好歹他是你的手下！”
“他不用我救。”
“啊？”这个啊字说完我就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了。我看见一片火光掠过，这片火光中有一个妖娆身影时隐时现，我认得，那是女魃。
女魃在地面上也不是夸父的对手，她长出血蝠之翼飞上天空，浑身围住烈火，从地面上望去，犹如中间有只黑鸟的太阳，这个太阳烧得整个天空宛如炼狱。
虽然我距离战场有一段距离，但是灼热的空气仍然使我感受到了蒸发的快/感。视野里的东西都是波动的，热流舔舐着每一个人的身体。
夸父见情况不妙，当机立断使出魔咒使身高增高数倍挥着桃木仗继续与女魃厮杀，同时下令所有魔族军队撤出峡谷，通知蚩尤的大军迁移。
女魃已然受伤，被夸父牵制行动迟缓了很多。好在仍然可以勉强维持黑阳的状态，她一边抵抗夸父的进攻，一边竭尽全力拦截撤退中的魔军。
一时间似乎整个天地都是火海，我甚至清晰地闻到了皮肤焦糊的味道……
飞溅的血液在灼热的大地上开出殷红的花，白色的蒸汽里弥漫着铁锈的腥气。
夸父的桃木杖被炙烤成焦炭状，于是他甩开武器，用自己的身躯接近燃烧的中心，在极近的距离缠住女魃的血蝠之翼。
夸父逐日——
最后，夸父被烈火蒸干了身体，倒在了涿鹿之野的战场。重于泰山。他扬起的烟尘凝固在半空，转瞬间化作青烟消散。轻于鸿毛。
神界赢了。可是神魔两界的损伤都是巨大的。
夸父重伤神界应龙女魃两员大将，为了他的忠诚而战死。神界士兵伤亡无数，严重打击了军队的士气。
后卿命人将夸父的尸体归还魔界。
我看着倒下的巨人，琢磨他究竟是英雄还是傻子。或者，所有的英雄，都是傻子。
面对着那片被冰与火摧残得惨不忍睹的战场，我想破口大骂。
我想大骂小学课本，夸父逐日的故事在那里面就像一个积极向上的童话一样——一个傻乎乎的巨人，为了知道太阳究竟去了哪里而奔跑，直到累死。
现实呢，现实却是用冰与火、血与肉堆砌起来的悲惨结局，满目疮痍。
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而这些，仅仅是这场战争的前奏。
第十五章
美女处处有，此处特别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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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仗是转折点，夸父的死激怒了蚩尤，他接下来的进攻简直是野兽派的风格。此后的两个月，伏羲帝、颛顼帝、以及炎帝的军队全都给打得节节败退。而我老爹的军队虽说有着神界军队的加持，仍然给打得有些懵。
这才是魔军，个个都是死士，勇猛无畏。浩浩荡荡的魔界大军以狴犴、混沌、饕餮、祸斗四只魔兽开道，所过之处业火燎原，所有活物尽数销毁，一片死寂。若是一定要找到一样能动的东西，那就只有燃烧殆尽后飘散的尘埃。
勾陈从前线赶回来找到后卿，两个人一谈就是两天两夜，讨论接下来的作战计划。原本我也厚着脸皮要参加，但不幸被老爹急召回去，说是有要事商量。
坐在怒焰上我就有点纳闷，老爹找我会有什么事？如果是军事调遣方面的事，应该是后卿直接跟我说，所以一定不是公事，不是公事那就是家事。这种时候会考虑的家事，老爹顾不上需要我来照顾的家事，说实话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我老娘又怀上了……
咳咳，这个的可能性不是没有，不过要真是这样我就实在要感叹老爹的雄风不减和老娘的临危不乱了。
于是我决定不再胡乱猜测，静观其变。
老爹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坐在上位，我毕恭毕敬喊了声爹，他点点头，欲言又止。
老爹的神情变幻莫测，似乎在考虑什么至关重要的事不想被人打扰，于是我识趣地静立一旁。不过我站了半天他一点动静也没有，弄得我几乎忍不住问是不是老娘真的有喜了。
在我第一百零一次望天的时候，老爹终于开了金口，问了一句很微妙的话：“少昊，你知道‘族毁’吗？”
足烩？我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没吃过。
老爹叹了口气：“族毁是禁术的一种，是攻击性咒术，威力极强。”
“比灭罪咒还要强？”
老爹点头：“比灭罪咒要强大的多。灭罪咒只是让中咒者形体销毁，而‘族毁’，据说，可以让方圆百里的生灵全部灰飞烟灭。”
我眨眨眼，奶奶个熊，这不跟核武器似的？
其实我更加在意老爹的那个“据说”，这让我想到了某一个经典句式：据说XX的OO很厉害，只是据说，因为真正见过的人全都死了……
我打了个寒噤，战战兢兢地问：“老爹，您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让你学习这个禁术。”
“啥？！”我吼，“老爹你没弄错吧，这么厉害的咒术您让我学？我一半吊子中位神何德何能啊。”我不想学我不想学，一听“禁术”这个词我就没兴趣。
禁术之所以是禁术，肯定有它邪门的地方，对中咒者的伤害越大，对施咒者的损害肯定小不了，别最后给我整个半身不遂艾滋病脑血栓什么的，实在是得不偿失啊得不偿失。
老爹意味深长：“让你学习只是以防万一，未必真会用得上。”
“您是要用它来对付魔军？那就更不能交给我了，这么大的事，怎么着也得找个厉害的能够横扫千军的某某大神吧，比如说，啊，您，或者白帝紫葳他们吧。”
“不行。我们的神性根深蒂固，如果勉强修习禁术，恐怕还没修成，就被吞噬了。”
我忍不住翻白眼：“老爹啊，你们都会给吞了，那我就更不用说了。”
“不会。”老爹缓缓说道，“你是最佳人选。你应该已经知道，你的元神是白帝之子，而你本身的灵魂是人类，还有，你的意志不仅仅是少昊。”
我目瞪口呆。
老爹继续说：“可以这么说，你是最佳的容器，能够最大限度地容纳禁术的力量。”
合着老子活了这么久就只是个容器……不过比起愤怒我更在意的是，怎么这么多人都知道我“穿越的秘密”。
我问：“爹，您早就知道我不是少昊吧。”
老爹看着我的眼睛良久，我看见他眼里闪烁的光芒，像是深长的叹息，混杂着许多复杂的情绪。他说：“你是我的儿子。”
我笑笑，算了，我都习惯了，什么都问不出来，知道的东西永远只有一半。所以我也懒得追问了，得过且过吧。
“爹，我可以先问一下族毁的咒言是什么吗？”
“我也不知道。”
我晕死。老爹你耍我呢吧。
老爹：“族毁不是普通的杀咒，普通的杀咒是梵语，而族毁的咒言只有施咒者自己知道。”
听起来好复杂的样子，所以我还是不想练：“爹，我考虑考虑好不好？反正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用这玩意儿。再说我现在完全没有头绪，也不知道怎么修习。”
老爹点点头，递给我一本厚厚的、破破烂烂的、散发着股怪味道的书，说道：“我不逼你，如果有一天你决定要学习‘族毁’，这本书可能会对你有帮助。”
我接过这本“武功秘籍”，强忍住把它扔垃圾桶的冲动，带着它回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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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我想跟后卿说说这么个事情，可是居然哪里都找不到他。这很不寻常，他是首长，他不见了这仗根本没法打，不过看着军营里井井有条的样子，也不像是突然失踪。我绕了半天终于逮着个能问的人，是刚刚洗澡出来的勾陈。
我问他：“后卿呢？”
他愣了一下，作捧心状：“哎！有了新欢忘了旧爱，你不先关心关心我这个浴血奋战这么多天，身心疲惫形容憔悴的可怜人，居然张口就问后卿……哎……我的心……”
“少废话，后卿呢。我有事找他。”
勾陈嗔怪地看我一眼，意思是我不解风情，然后干咳两声，慢条斯理地说：“哦，他啊，我跟他说了前线的战况以后他就直皱眉，说是现下最快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去说服天女一族支援神界，接着他把这里一堆烂摊子丢给我，自己找美女去了。”
我问：“天女一族？她们住哪？”
勾陈狞笑：“怎么？不放心？哎，不放心是正常的，我能理解。毕竟那些个天女都是美得淋漓尽致啊。”
“淋漓尽致不是这么用的。”
“随便随便，重点是美啊。”
我懒得跟他扯皮，严刑逼供让他招出了天女的住处——越尘岛。
那地方我以前在一些“天书”上看见过，据说美得叫一个销魂。名副其实的，我销魂了。
成片的花海像童话故事里的朦胧梦境，花海的中央是秀丽清雅的亭台楼阁，最高的一座上悬着金字匾额——忆盈楼。我感叹：忆盈楼啊，意淫楼。
我现在的感觉，就是多年住在男生宿舍的可怜男人，突然之间来到了传说中的女生寝室。馨香扑鼻心情激动心旷神怡。
军营生活带给我的一系列视觉上和味觉上的冲击性，在这里全部烟消云散了。
我觉得我这趟没白来，来找后卿，顺便散心，再顺便看看美景和美女。多好。
天女一族是女娲在造人之前创造出来的特殊神族。拥有美丽的外表强大的神力，却没有完善的神格。她们不能够与外界交流，不能正常地繁衍后代，用科学一点的话来说，她们是区别于神族和人类的一个种群，跟二者都有生殖隔离。因此她们始终受到超乎寻常的保护。
简而言之，美则美矣，可远观不可亵玩，要不然想也知道勾陈早就在这里定居了。
我兴奋归兴奋，理智还是在的。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大大方方让我这么个英俊潇洒的男人自由出入，后卿那是师出有名，我这就叫偷香窃玉，会被鄙视的。于是我悄悄潜伏进花海深处，躲过一轮又一轮巡逻的天女110，总算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这是一片樱树林，白色的花开得繁荣，开了漫天落了满地，我正好穿着白衣服，天然伪装。本以为四下无人，可是我侧耳细听却隐隐听见了抽泣声。我顿时警惕，迅速张望了下，看见在一棵茂盛的樱树下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
我愣住了，不是说天女一族没有给后代的吗，也就是说应该全都是美貌古板的老处女，怎么会有这么年幼的一个孩子？
那孩子粉嘟嘟的脸上挂着泪珠，她紧紧咬着嘴唇，一下一下抽噎着，努力不让自己的哭声传出来。但是她明亮的眼睛坦诚了她此时的脆弱，眼圈都已经哭红，眼神中分明是受了委屈又不甘心示弱的色彩。
真的是个倔强又单纯的小孩子，我不由这样想。略微放松警惕，我轻轻吁了一口气。
谁知那女孩感应极其灵敏，她立刻向我这里看过来，用质问的语气说：“谁？！”
第十六章
姑娘别害怕，哥哥是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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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孩感应极其灵敏，她立刻向我这里看过来，用质问的语气说：“谁？！”
我在考虑，如果我现在潇洒地走出去，微笑地和蔼地对她说：“小姑娘别害怕，哥哥不是坏人哦~”会有什么结果。
唔，结果一定是被当做心怀不轨的怪叔叔，被鄙视被无视，或者更严重一点，被闻讯而来的众美女捆绑鞭笞……于是我决定巧妙地回避掉“我是谁”这个问题。
“什么事让你这么伤心？你看你哭得繁花都飘零了。”我知道这句话很恶心，可是我猜想如果是小女孩的话应该会觉得很酷很温柔吧。这句话已经是我在千分之一秒内能想出来的最让人动容的了。
小女孩似乎没想到会有这么一个人跟她这样说话，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我。刚刚哭完本来气就不顺，她呆了几秒忽然打了一个嗝，似乎觉得太丢人，立时通红了一张小脸。
我慢慢走近她，看着她的目光随着我的脸慢慢上移。
等我站定，她终于缓过劲来，不过她的话也够让我吃惊的。她伸出两只小胳膊对我说：“把我抱起来。”
“啊？”
“把我抱起来。”
“哦。”我照做。
然后……我刚把这女娃抱起来，她居然立刻伸出手在我胸前又搓又揉，我大惊，心道难道我遇到了绝世小流氓？！
我忙把她的手揪下来，刚想问她想干什么，她哧溜一下从我怀里滑下去，接着做了一件让我囧到冒烟的事情。
她她她、她居然一把抓住了我的命根子，抓住就抓住了，她还趁我愣神，狠狠捏了两把！
我靠！！！我悲愤了！我居然被一个五岁的小女孩非礼了？！神啊，你让我死吧。
在我极度抑郁的时候，小女孩用脆生生的声音问道：“你是男人？你真的是男人？”
“……啊，”我说，“我是。”我从不怀疑这个问题。
“天哪，我居然遇到了一个男人。”
我要疯了。她这种反应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外星人。
“吸、吸……（她吸鼻涕的声音）男人，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来找人。”对，找人要紧，失节事小。
“哦，找谁？”
“……”我思考了一下，“另一个男人。”
她的眼睛霎时灿若繁星，欢天喜地地把我领进了她的闺房。
早知道这么简单就能混进去，我刚刚应该直接说：“小姑娘别害怕，哥哥是个货真价实的男人哦~”
事实证明，我对于她来说真的就是个外星人。
从她的自述来看，她的身份也确实很微妙，她是天女一族的后代，是三千个原始天女历时上万年创造出来的第三千零一个天女。我的总结是，她是孤雌生殖的产物，在这里的地位相当于集三千宠爱在一身的公主，并且，她从来没有见过男人。
我姬昭睿何其荣幸，此时此地与此奇迹在一起……探讨为什么我必须穿女装的问题。
“我不穿。”一会儿让后卿看见了我就不想做人了。
“不行不行，你一定要换上！越尘岛对‘男人’的惩罚可严了！你又要去忆盈楼，不换上女装的话走不到十步就会被抓的！”小女孩急切地开始扒我衣服。
“好好好，我换我换，你别再扒了，我自己换！”
“可是我想看。”
“……”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青筋在跳，但是面对那一双极度固执极度好奇又极度纯洁的眼睛，我就是狠不下心，“……那就看吧。”
我真没出息。
小女孩兴冲冲地一边看我换衣服，一边问道：“男人，你说的另一个男人怎么回来忆盈楼的？要我说他一定已经被抓起来了，我们应该直接去地牢找他。哦不不不，说不定他连地牢都不在了，可能已经被碾碎了用来做花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