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 一(穿越)——深蓝
深蓝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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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没有感受过极度深寒的时候,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温暖的含义。

“他曾经对我说过:人在江湖中,由不得你自己。”秦封雪的声音,轻柔在耳边响起,“他并非想这样,只是身不由己。这次,就是他让我救你。”

我被他抱着。然后一点点平复下来。

的确。我有什么资格来要求管秋?他只是做了他应该做的。

只是,当你突然发现你被全世界的人所欺骗和背叛的时候,你怎么能够不绝望?

“我很冷。”

我轻轻低声说着。

“广寒。你记不记得八年前,一个下雪的夜晚。”

我怔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秦封雪声音依旧温柔,“那天,你穿一身白衣,杀死了浣剑门的大公子。”

我无心听他说话,淡淡回了句,“是么。”

“自从那天起,我就爱上你。我等了你整整八年。”

我等了你……八年……

我慢慢反应着这句话,慢慢转过头,看着秦封雪。

“所以,不要拒绝我。”

我挣开他的怀抱,突然笑起来。扯着嘴角,眼里却没有笑意,“又是骗人的吧。骗到我又有什么好处呢?我现在除了牺牲品和诱饵之外,又有新的用途了?是不是你上我上腻了,故意这样说想吓走我?没关系,你直说好了,反正我也已经无所谓了,被谁上还不都是一样……”

我无法停下来,一直一直说着刻薄的话,无理取闹像一个泼妇。

秦封雪只是面无表情看着我。他那种专注毫不退避的眼神,让我觉得心烦意乱,更加狂躁。

“不要那样看着我!”我抓起茶盏,就狠狠朝他丢过去。

秦封雪抬手挡开。

“不要看我!”我一掌拍下,梨花木桌四分五裂。然后,我不可抑止地,疯狂地拿起一切可以砸,可以破坏的东西,狠狠朝秦封雪砸过去。

当再没有东西可以扔。我开始用力撕扯那些柔韧美丽的锦缎,裂帛之声一声一声响起,九华羽帐都被我撕成了碎片。

最后。我精疲力竭。靠着墙壁,身体慢慢滑落下去。

重重喘息

“发泄够了?”秦封雪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我。然后,他慢慢蹲下来,“那天我问你,你有没有想过段重锦与段秋凉狼狈为奸,你回答得那么干脆。你那时候的自信,现在跑到哪儿去了?你怎么知道别人就一定是虚情假意?真真假假,你难道不会用自己的眼睛去判断么?”

我忽然抬起头,声嘶力竭反驳他,“你凭什么教训我?像你这种从来没相信过任何人的家伙,有什么资格?”

秦封雪忽然笑了。不是往常像面具一样虚情假意的笑容,而是我从未见过,也许见过却从未有这样深刻印象的一种笑意。

那一瞬间,仿佛是千年冰雪溶解为一池春水,清风过水,花落有声。

他再开口,语气淡然而温柔,“我不是不想相信,只是不能。我已经失去了相信别人的能力。所以,颜广寒,我很羡慕你。无论受了怎样的伤害,请不要改变好么。不要放弃相信别人的能力。一直像现在这个样子就好,我会保护你。”

我看着他,看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

“为什么呢。”我喃喃着,迷茫摇了摇头。

为什么。这一刻,我还是想要去相信他。

“我会保护你。留在我身边。”

第五十一章 缘太早 却成迟

我们回到重华山庄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西落。鸟儿黑色的剪影映在橘色的晚霞上,扑扇着翅膀,愈来愈远。

我已经冷静下来。毕竟已经活了两世,毕竟已经被伤害了太多次,再多这一回又能怎样呢?

我来到这世上,本就孤身一人。

秦封雪说得对,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由不得你。无论管秋还是段非墨,一个是身负着深仇大恨,一个事为了挽救自己的血脉,他们的做法都是无可厚非的。

我只要做我已经决定过的事情。我从来是一个死心眼的人,我承认这一点。我认定了的事,就必然要做到,我做过的承诺,必然会履行。

我不管这个世界怎样对我,我不能愧对自己的心。

马车行至重华山庄门口时,却被拦下。

守门侍卫的声音响起来,“请打开车门,例行检查。”

车夫的声音响起,“放肆,浣剑门门主秦封雪的车驾你也敢拦?”

“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请打开车门!”

车外争执了一会,车夫最终无奈,叩了叩车门,毕恭毕敬问道,“门主,您看……”

秦封雪微微敛眉,勾起一个冷笑。

“掉头,我们离开。”

“啊?是!”

拦秦封雪的车,想必是段秋凉的命令了?想捉我回去?

我看了一眼秦封雪,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回看过来,依旧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

马车还没掉头。就听到一声,“慢着!”

然后周围响起杂乱的脚步声。重华山庄的侍卫,将马车重重围住。

“麻烦。”秦封雪自语了一句。

“秦封雪。”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不是很大声,却直刺进我的耳朵。

我忽然间就惊慌失措。只能求助地看向秦封雪。

秦封雪捉住我的手,轻轻捏了捏,示意让我放松。

“是我,段大庄主,你们重华山庄的门槛还真是难进。”

“秦封雪,把车门打开。”

马车外,那轮燃烧般的红日隐没将尽,天的最东边,黑暗正在将天空逐层渲染。

手臂忽然抽痛了一下。血咒。

身体内部,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叫嚣着,要破土而出。

“秦封雪……”我咬着唇,拽住秦封雪的衣襟,“快一点!血咒要发作了!”

秦封雪蹙眉。我看到他皱眉头的表情都呆了一瞬间。

昏昏沉沉得想,这家伙居然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推开我,然后忽然扯乱了自己的衣衫,“在这里等我。”

然后,他半推开车门。

“段重锦,你到底什么意思?”

秦封雪身体半探出马车,衣衫不整,一脸不屑和玩世不恭。

段重锦看了一眼他的衣服。

“你马车里的人是谁?”声音中透出隐隐的怒意。

“你真的想知道?”秦封雪挑眉,笑意更浓。

“你!”段重锦手指慢慢攥成拳,因为用力,而骨节泛白。

“是你逼他的么……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

秦封雪居高临下睨着段重锦,神色有一丝嘲笑。

“把他还给我!”段重锦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么多年来,他从未如今天一般失态过,如同一头愤怒发狂的野兽,嘶吼着要将眼前的人撕碎。

秦封雪看了一眼已经差不多完全隐没在地平线下的夕阳,神色忽然转冷。

“段重锦,我劝你以大局为重,快点让开路,不然我对你不客气。”

段重锦不语,只是死死看着秦封雪。

两人身上都弥漫着浓重的煞气。

在场的人在这种压迫力之下都觉得脊背冰冷,冷汗直下。

忽然。

车内响起了一声模糊而沙哑的呼唤。

“封雪……”

那一刻。时间仿佛就此生生断裂。

天地都发出轰然崩塌的巨响。

段重锦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再也无法思考。全身的血,一瞬间,冷了下去。

秦封雪冷笑了一声,看着段重锦,对车夫说,“进门。”

重华山庄的侍卫犹疑了一下,试探着问段重锦,“庄主,放他们进去么?”

段重锦摇了摇头,目光中透露出几近绝望的不可置信。

侍卫刚想下令阻拦,却看到段重锦抬了一下手,轻轻做了个“放行”的手势。

段重锦一直看着马车从眼前慢慢驶过去,一点一点经过他的面前。

他却无法挪动一步。

他觉得恐慌,没有勇气去质问。去面对他。

他第一次觉得,原来自己是这样懦弱。

害怕自己得到不能接受的答案。

我靠着车壁,轻轻喘息着。手里拿着一把短刀,刀尖深深刺入右臂,刺破那个狰狞的莲花刺青。锥心刺骨的疼痛,让我暂时清醒。

鲜血顺着刀尖一点点蜿蜒而下,落在素白的衣衫上,斑斑点点的红。

那一瞬间,我差一点脱口而出——重锦。

我不能让他看到我这副模样。不能让他察觉我身上的血咒。

我既然已经决定,替他承担他的痛苦,替非墨承担他的罪孽。我便会舍弃一切,去完成。

秦封雪没有表情看我,沉默不语,替我拔出了短刀,点了穴道止血。

“秦封雪,管秋会除掉段秋凉对么?”

“不是她死,就是我们亡。”

“秦封雪,你答应我一个请求好么?”

“什么。”

“保段重锦无险,保住重华山庄。”

秦封雪注视着我的眼睛,目光清冷如雪,带着迫人的寒意。

“只要你做到,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我慢慢吸了一口气,有些吃力得继续说。

秦封雪沉默了一下。

“忘掉段重锦,做我的人。”

没有犹豫太久,我给了他答案。

“好……”我放松了身体,淡淡笑了笑。然后,慢慢靠近他,微扬起头,吻上他冰冷的唇。

第五十二章 何堪笑对过往

“秦封雪。”我用力拽着他的衣襟,粗重得喘息,难以说出完整的句子。

血咒又在发作。一夜一夜,无尽得重复着同样的堕落。

我已经受够了,受够了这种恐惧的支配。

秦封雪把我从车上抱出来,径直穿过了院子,走进他的楼阁。门重重在他身后合拢,发出沉闷的响声。

“再忍耐一下。”他轻声说。疾步走到床边,温柔把我放下来。

“不,不要!”我仍然紧紧拽着他的衣襟,吃力盯着他,我知道他能明白我的意思,“帮我……”

秦封雪怔了一下,然后微微摇摇头。

“血咒不是你能抵抗得了的,广寒,不要任性。”他抬手,轻轻抹掉我额角大滴掉下来的冷汗。

“秦封雪,”我哀求看着他,声音断断续续,“把我……捆起来,求求你……”

意识已经越来越混乱,全身,皮肤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饥渴得叫嚣。

脑中那根弦,紧紧绷着,几近断裂。

黑暗中,他蹙着眉注视着我,那一刻,他竟然是犹豫不决。他的心,竟然在隐隐得抽痛。

最后他点了点头。

封住了我全身几大穴道,然后撕开了衣架上一件天蚕丝浴衣,把我的手脚捆上。

我躺在床上,断断续续粗重喘着,默默看着他作完这一切。动作干净利落。

“我就在外面,要是有事情……就叫我。”

我没有给他回答。我已经不敢再发出声音。我怕我一开口,就会是低声下气令人觉得恶心的呻吟和哀求。

我背过身,面向床的内侧躺着,身体慢慢蜷缩起来。

背后,响起了门轻微阖上的声响。

手臂上的莲花图腾在黑暗中舒缓得绽放,它妖媚舒展这根茎,让人想起那个女人鄙夷的笑容,也是这样一点点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缓慢得展开。

身体的最深处的燥热慢慢的加剧,仿佛身体变成了一堆干燥的柴草,谁在身体的最深处放了一把火。然后,由内而外,开始燃烧,崩毁,化为灰烬。

这种感觉仿佛是染上了毒瘾,身体迷恋上那种毁灭的快感,然后欲罢不能,没有了那种感觉,就会饥渴得发疯,就无法生存下去。

我逐渐无法控制自己,仿佛身体不再是自己的,身体内乱窜的内力,自行冲开了被封的穴道。手上和脚上的束缚却挣脱不开,我难耐得扭动着,想要从这折磨得人快要发狂的感觉中解脱出来。

脑海中开始浮现那些淫靡的夜晚,浮现月光下,秦封雪染上淡蓝月色的身体。

冰冷的唇,微冷的手。

身体被他抚摸的感觉。被他亲吻的感觉。被他拥抱的感觉。

我拼命挣扎,疯狂得用身体摩擦着床单,头发和衣衫都散乱。但是,那种折磨人的酥痒却没有得到任何的纾解。我开始用力咬着手上的白绢,但是无论我怎么用力,却不能挣断它。

我几乎绝望,蜷伏在床上,身体不住得颤抖。冷汗大滴大滴落下来。

然后,我挪动着身体,从床上滑落到地上。地面冰冷的触感,让我稍稍冷静下来,然后我抬头,看见了桌上的茶杯。

茶杯……

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然后困难移动着身体,一点点朝着桌子挪过去。那么短短的距离,我只能用身体蹭着地面,先抬起下巴,然后是手肘,然后是膝盖,一点点,向桌子爬过去。

然后。我用尽剩下的力气,挣扎着站起来。然后碰翻了桌子上的茶具。

突兀的碎裂声在我沉重的喘息声中,响起。

我跪下去,把手狠狠按在了碎片上。

鲜血丝丝缕缕渗出来,在洁白的碎片上,缓慢得,染碧成朱。

我把腕上的白绢在碎片上用力磨着,尖利的碎片割裂了皮肉。我一次一次来回磨着,然后开始笑起来。低低的,在一片狼藉中兀自笑起来。

我已经许久不曾回忆起这个片段了。

我以为自己早已经忘记了。

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我就已经决定了,我要忘记的,关于那个世界的一切。

只是,在这个夜晚,我又无法控制得想起来。

很多年前。

我叫做林昕。

我二十五岁,是国家安全局的谍报人员。

我有个搭档,何洋,我们在一起将近十年。

我们大学在同一个系,同一个班,他住在我下铺。每次我在上铺晃悠,他也得跟着我一起晃,还要吃床板上簌簌落下来的灰。然后,他就会吼起来,林昕你给我老实点。

他找了女朋友,要带到我面前第一个过目。

我们一起半夜翻墙出去刷夜,在大排档喝得烂醉,在天寒地冻的大马路上,一边东倒西歪走着,一边高歌。

后来我们一起进国安,一起接受特训。

在我累的瘫在地上动弹不了的时候,他会首先站起来,拉我起来。

那时候我以为,我们是哥们,一辈子的。

后来,我在国外被捕,被查处底细秘密审讯。

他们为了从我嘴里撬出情报,对我用了私刑。

殴打、电击、甚至给我注射了毒品。

我最终也没说什么。说了就是死。

我一直相信,会有人来。他会来,会来救我。

后来,他真的来了。真的是他来。

那时候也是一片混乱。那个秘密的小审讯仓库外,都是巨大的枪声,一波接着一波,震耳欲聋。

我被反绑在椅子上,头上的强光灯打在我脸上。

除了白茫茫的光,四周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

但是我知道是他,只是从脚步声,我就知道。

“都结束了对吗?”我这样问他。

“是。”声音有些冰冷和僵硬,我却没有发现。

“我们可以回去了?”虽然脸很痛,但是那时候我还是忍不住笑出来。

回答我的,是他的沉默。

然后子弹上膛的声音,“喀喇”,回响在空旷的仓库里。

那一刻,我惊呆了。

我根本无法相信,摆在眼前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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