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觅广寒 二(穿越)——深蓝
深蓝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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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了然。

他们才讨论了没多久,秦封雪就神态自若站起来,微微颔首,又神态自若开了门走出去。

屋里的其他人也没阻拦他,只是点了点头目送他出去。

我歪歪斜斜窝在椅子里想,估计要是有人问秦大门主:您这是去哪啊?

他八成要回答:睡觉。

方才他们讨论的时候,秦封雪就一脸不感兴趣昏昏欲睡的样子。

我早晨睡足了觉,虽然不是太困,但是一个人百无聊赖被晾在一边也挺没意思。过了大约一个时辰,我终于耐不住性子蹑手蹑脚站起来,迅速推开了房门溜出去。

庭院的前院和后院,是用一条长长的复廊隔开的。前院是会客的地方,后院就是秦封雪的私人领地了。

微长的衣摆拖在地上,我顺着复廊信步走过。复廊每隔一小段就有一个漏窗,每一个漏窗上雕刻着精细的水波纹和冰棱纹。随着漏窗花纹的更换,园内的景色也在不断地变幻。

我走到尽头,迈上三级石梯,推开复廊里的黑漆大门。

阳光有些刺眼,撒进了微暗的复廊,轻柔降落在我的肩上。

眼前,一片碧波,在阳光下清流荡漾。

秦封雪站在一片水波之上,他慢慢转过头来,似乎是微微笑了。阳光洒下来,被水波反射出磷光点点,落在了他的衣摆上。

那一刻,一切都美丽得太虚幻,他仿佛是梦中洛神,踏水而来。

我走下了台阶,才看见前面有一条曲折婉蜒的水廊,地面贴着水面。水面上波光粼粼,才让我产生了正踩在池面上随水飘浮的错觉。

“你在这里干嘛?”我走过去,随口问道。

秦封雪两只手交叠抱在胸前,神态懒散,“晒晒太阳。”

“你还指望能被晒暖点不成?小心不仅没晒暖,反而你这个冰山被晒化了。”

秦封雪微扬了嘴角,用眼角的余光瞥我。

我们两就这样站在水廊上,一个微仰起头闭目养神,一个背靠着栏杆无聊得把玩着发尾。

天光云影在我们面前缓慢的走过,细碎的光点散落在我们脚下,光怪陆离。

终于我先开了口,转入正题,“那么……这次的行动,我们当真不参与了?”

秦封雪也没睁眼,我真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

“你说呢?”过了半天,才懒洋洋回了一句。

我轻哼了一声,既然你让我说,我就说,“作壁上观。”

狐狸露出了点笑,眼角弯弯的,“正解。”

我就猜出,秦封雪定然是打了作壁上观的主意。我们都清楚段秋凉的实力,不会指望,仅凭这一次就能彻底除掉她。这次围剿的目的,只在把她在重华山庄的势力拔出出去,阻止她进一步蚕食重华山庄。否则,续箫楼、玲珑阁和重华山庄都会陷入她的掌控之中,浣剑门即使再强,对付三大家族也力不从心。

这次的战斗,若是在外人看来,绝非是一场围剿,而是一场生死判与重华山庄的恩仇之战。

管秋、沈妍蓉的生死判杀手,杀入重华山庄,看上去是与重华山庄的铁甲卫冲突,实则是联手杀入段秋凉的地下老窝。因此,浣剑门的势力无论如何也没有理由应该被卷入其中。所以,我们也只能在这场没有人看得见真相的杀戮中,选择旁观。

我轻轻叹了口气。也没什么理由,就是突然就长长叹出来。

此时,秦封雪张开了眼睛。我侧过头看他,光线下,那双眼睛清明通透,金色的阳光落尽去,仿佛是一颗透明的琥珀,美丽得毫无瑕疵。

他突然开口,说了句话。

把我雷了个半死。

他说,“啊……睡够了。”神态里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成分。

我嘴保持半开的状态,僵硬了许久才阖上,“原来,您老人家真的在睡觉啊……怪不得……”

“什么?”

我没说出来,暗自腹诽。

怪不得你晚上很少睡还能精神这么好。原来,你随时随地都在睡。说不定哪一会走着、站着、坐着、卧着就闭了眼睛找周公去了。

第七十章 何堪对从容

会面后的第二天,欧阳毋殇就带着箜篌司缈离去。他们要提前离开去着手实施反攻的计划。同时,段重锦也走了。没有再来见我一次,没有对我说任何告别的话,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不声不响,单骑独影,黯然离去。

他肯定是对我失望透顶了。看到那样子的我。那么肮脏而堕落,沉溺于无休无止肉欲中的我。

已经彻底放弃了吧。

我不由自主,自嘲摇了摇头。

罢了……

“小颜?”

忽然听到一声清甜的女声响起,我看过去,是沈妍蓉。她顺着绿荫小径走过来,一袭长群曳地,无一点纹饰,只有袖口用品红丝线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夹竹桃,配上乳白丝绦束腰,垂一个小小的香袋并青玉连环佩。轻盈迈步间,显得身姿摇曳如柳。发式也梳得清爽简洁,白玉八齿梳蓬松松挽于脑后,天然去雕饰美得清新自然。

我正立在一幢小楼上,凭栏而立。小楼,矗立在一片翠绿的草地上,攒尖戗角,重檐八面,在蓝天白云下显得格外张扬而醒目。

沈妍蓉四下看了看,见没有人,便轻提衣角,如同一只轻盈的粉蝶,飘然腾空,没重量似的落在了小楼上。

“妍蓉大姐今天真是漂亮啊。”我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毫不避讳恭维道。

沈妍蓉抿嘴轻笑,神态却故意装得高高在上,挑眉,“你倒是说说,我哪天不漂亮了?”

我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您老人家青春永驻、万寿无疆……”

“去,”沈妍蓉横我一眼,脸色突然变冷,“怎么说话呢。”

“我错了,姐姐”我赔了个笑,“妍蓉姐姐永远都是二八妙龄少女。”

“哼,少拍我马匹。”沈妍蓉不领我情,轻哼了一声,“什么豆蔻、二八妙龄,早就过时了。现在时兴熟女,懂吗?就是你姐姐我这样子的。”

呃……

我嘴角抽了抽,妍蓉说话这调调怎么跟唐羿似的。唐羿又是跟我学的……

真是把我颜氏现代派发扬光大了。

“啊,对了,小颜,我特地给你带来了溧阳特产的‘珍珠栗’。”

我愣了愣,从自己的思绪里拔出来,笑着说,“嗯,我一会去取了来。”

沈妍蓉忽然神色古怪看了我一会,“小颜,你不开心。说到你最喜欢的栗子都丝毫没有高兴一点”

她说道,并非是疑问,而是一个结论。

我还没来得及狡辩,她微微抬起手,示意我她要继续说下去,“别对我隐瞒什么了,小颜。你虽然一直笑着,但是又一直心不在焉,只要稍微停下来,眼神就会流露出掩饰不住的苦和寂寞。”

“妍蓉……”

“抱歉小颜,你和段重锦与秦封雪的事我知道了。不是有人告诉我,是我自己调查出的。因为我实在对你放心不下,就派人暗中查探。这么多年了,你就像我亲生弟弟一样,我总是忍不住想要照顾你,忍不住想要超出我应该干涉的尺度来干涉你。”

沈妍蓉放缓了声音,轻声说。她低下头,拉起我的手,柔软细腻的手指轻轻在我掌心滑过,留下温暖柔和的触感。

“你要是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姐姐,我也许帮不上你什么,分担不了什么,但是至少不要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被你排除在外……”

“不是的妍蓉姐。”我急急打断她,想要解释,真的不是这样。

只是我的境遇险恶,我实在不想把你们都牵涉其中,不想让你们这些已经伤痕累累,在如此年轻心就苍老了的人再受到伤害。

我不想因为我,害了你们。我也想要,好好的保护你们。让你们都幸福。

“唐羿的事我也知道了。”沈妍蓉握着我的手,不自觉加重了力道,她抬起头,漂亮的杏眼定定注视着我,“小颜,我相信他们都是……”

“身不由己。”

朱唇微启,吐出着四个重有千钧的字眼。那一刻,她的眸子深处,在深到让人无法触及的地方,微暗的悲伤在涌动,也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我们每个人,又有谁不是,身不由己?

她说的“他们”,又指的是唐羿,和……

“我知道的。”我微微对她露出一个笑容,“我也明白,我也理解,我不会恨他。”

“嗯。”沈妍蓉点了点头,发髻上的两枝碎珠发簪,长长珠玉璎珞轻轻摇晃,碰撞出玉碎般的声响。

“关于段重锦……”沈妍蓉再开口时,转了话锋。她抬眼看我,欲言又止。

段重锦的事,其实,我已经一个字也不想再提起。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抑制住,开口问,“他怎么了?”

沈妍蓉深深看着我,而后长长叹了口气,“今夜我就要动身离开,我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你这件事……因为既然你已经决意离开段重锦,留在秦封雪身边……”

“到底是什么事?”越听她这样解释,我越发觉得心慌,忍不住追问。

“段重锦,似乎是打算在这次的行动中,单独去面对段秋凉。”

我怔了一瞬。单独面对段秋凉?单独面对着那个近乎于魔鬼的女人?

这意味着……

我忽然抓住沈妍蓉的肩膀,力道都忘记了控制。音调也因为激动都微微升高,“他自己这么说的吗?!”

沈妍蓉被我抓得有些痛,黛眉蹙起,“不。我是从他提出的计划方案中察觉出来。他似乎是确定你与段秋凉独处的那段时间定然发生了什么,所以,他打算冒险去质问段秋凉,查出真相。”

“他是疯子吗?!他不要命了?!”我忽然大吼出来。气急败坏对着木质栏杆就重重垂下去。

梨花木的栏杆顿时发出沉闷的碎裂声。

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疯子!

“我也觉得段重锦不像这么不知深浅、任性妄为的人。但是……”沈妍蓉手指按在我手臂上,微微施了力,安抚我的狂躁,“但是,你的确是看轻了他对你的感情,他不会因为……你无缘无故,一些过分的行为而放弃你。他愿意为你冒险,愿意拿他的生命去赌。”

傻瓜……

我就是了解你对我的感情。我知道,你若是发觉了真相一定会去要求段秋凉把血咒重新转回你自己的身上,你定然不会让我替你受苦。

所以,我才要离开你啊!

你这样的做法,到底要把我之前的努力置于何地。

我狠狠咬住下唇,握成拳的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都泛出发青的苍白。

第七十一章 总堪惆怅

帘帷静静垂着,兽头金炉中青烟麝袅,堆叠升起。外间里幽暗的灯火影影幢幢,透过白色的帘帐。

秦封雪手搭在我腰上,从背后轻轻抱着我。拥着雪白的被衾,正沉睡。

我轻手轻脚把他的手拿起来,放进被子里盖好。披衣起身。

自己斟了一杯凉茶。推开了一扇窗,霎那间,微凉的清风脉脉,顺着微启的窗缝,涌入寂静而黑暗的宫室。

天就快要亮起来了,一线微蒙白光划开天与地的交界。

大战就在今晚。今晚啊……

即使我想去阻止他,我又能做什么……

手指不由自主按上了右臂那个妖冶盛放的莲花图腾,指尖微微用力。

这样的我,不仅帮不了他,说不定适得其反。

忽然一只微凉的手,覆上我的左手。我回头,看到秦封雪拿了意见鹤雪丝袍给我披上。

“风凉。”简简单单一句。

我微微张了嘴,却不知该说什么。末了,低声回道,“谢谢。”

秦封雪似乎是在半梦半醒之间,懒洋洋从我身后环住我的腰,下巴抵在我的肩膀上,身体的重量若有若无压过来。他的声音轻轻响在我耳边,耳鬓厮磨,温存而暧昧。

“你是我的东西,干嘛还要说谢谢呢?”

“嗯……”我没有争辩什么。

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极目而忘,看着天与地尽头。

“在担心段重锦么?”

我收回目光,身体僵硬了一瞬。

“你食言。”

“我……”

“你承诺过,会忘记他。”

“秦封雪!你不要闹了好不好。”我甩开他的手臂,转头狠狠瞪着他。我本来就已经心烦意乱了,哪有精神再去忍他?

“我是承诺过,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忘不掉!我可以呆在你身边,可以乖乖被你豢养着随你怎么玩弄!但是我忘不掉他!我也想忘记,可是我办不到!”

秦封雪站在我一步之外,没有表情看着我。幽夜般的眸子中,清冷的光淡淡闪着,寒意透入灵魂。

我爆发一样吼出来。但是在他那样的目光下,我却再也开不了口。并不是觉得害怕,而是……我忽然感觉到,他似乎也在痛,即使,他从来不懂怎么把自己痛表现出来。

我别开眼,侧身从他身边走过去。在我拉开了门,想要找个地方彻底冷静一下的时候,忽然听到他如同清霜般冰冷的声音。

“我们去重华山庄。”

我怔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抓住手腕,扯着走向马厩。

“现在还来得及。”

骏马飞驰,四蹄生风,仿若腾空。周围昏暗的景色化为一片流光,飞快奔向身后。

秦封雪执着缰绳,黑发在晨风中飞扬,如同墨迹渲染于水中,韵开的妖冶图腾。

他带我去了重华山庄。他嘴上说着,我违背了诺言,却仍然带着我去。

他知道不能破坏了计划,便孤身一人,不带任何护卫,以身犯险。他这样机关算尽,永远滴水不漏的人,竟然愿意为我冒这样的危险。

秦封雪……

如果天下人都欠我,唯有你,是我的债主,我欠你的确,是很多了。

其实,你并非冷血,并非残酷。天下之大,有没有人真正了解你呢?

我忽然想起昨天沈妍蓉对我说的话。

她对我说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那时候,她亲自去解决一桩棘手的刺杀任务——啸峰山庄的庄主,楚慕天。以及楚家的独子,一个不过八九岁的小男孩。

这件事之所以棘手,是因为重华山庄的少庄主段重锦,正巧在啸峰山庄坐客。

那夜,月黑风高。

沈妍蓉不动声色,扮成歌姬,轻而易举不见流血便杀掉了楚慕天。但是,当沈妍蓉准备一刀了结了那个孩子时,段重锦却忽然出现,手中长剑横档,接下了她的羽刃。

羽刃——薄如蝉翼却是削铁如泥。

它是百年前的铸剑大师崇道子专为心爱的女子打造。拿在手中不似一件利器,玲珑优雅,流光闪烁,仿佛是女子手中把玩的一件精细的玩物。

它就如同我的判官笔,江湖人人识得,人人畏惧。

沈妍蓉并不想与段重锦冲突,于是收招,后退了一步,盈盈一拜。

“在下生死判杀手。段庄主,我这厢有礼了。”

段重锦没有说话,目光从她手中的羽扇上流过,手中的剑却握紧了几分。

“既然我已经自报家门,段庄主您还是收招吧。生死判的规矩,您也不是不知道,既然我们接了任务,就必然要完成。即使您今天阻止了我,这孩子,终究是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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