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族与平民系列] 战神的祭礼————练央
练央  发于:2009年04月0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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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他在心底微笑着叹了口气,这个被阿尔戈宠坏了的小男孩啊!虽然能力足以胜任副官一职,但是却极度缺乏"正在战争中"的觉悟,成天快活得就差没装上一对翅膀飞上天了!

狠下心没去理会身旁那个一脸"幽怨"的男孩,瑟曼率领大军又缓缓前行了几里,这才抬手做出个"停止"的手势,而他的副官尽管仍拉长了一张"哀怨"的小脸,但还是尽职地迅速催马掉头,传令驻营。

等马汀办完身为一个副官所应做的事务,气喘吁吁地奔回去的时候,黑发元帅已经安坐在搭起的临时帐篷里了。
"......元帅?"
"进来。"
马汀掀开门帘走进去,十分惊讶地发现曾经是有着超强洁癖的门阀贵族的菲力德元帅此时正盘腿坐在肮脏的土地上,对着他的面前摊放着的地形图思考,直到马汀踩着军靴进入他的视野,他才抬头招呼了一声:"坐啊!"随即重又垂下头去研究地图。

棕发男孩感到了几分被忽略的不快,他学着元帅的样抿了抿嘴唇,一声不吭地挨着他的元帅坐下。
"扎营的事宜都安排好了吗?"
"......"
以为会得到男孩喋喋不休的回答,不想自己的话音落下,回应自己的却是身边的沉寂一片,瑟曼有些讶异地侧头过去,只见抿着嘴唇的小男孩正沉默地点头。

"......怎么了?"
他询问,然后得到他的副官嘟起嘴巴的回答:
"元帅嫌我多话,那我就只好听从命令闭紧嘴巴了。"
"......很好。"
注视着眼前这个明显在赌气撒娇的男孩没多久,瑟曼便无所谓地耸了下肩膀,接着他的视线再度调回地图。
"既然你已经有这样的觉悟了,那么请继续保持......"
"元帅!"沉不住气的男孩顿时垮下了一张小脸,不满地叫喊起来,"菲力德元帅!"
"唔?"面无表情的黑发元帅抬起头望向马汀,"你叫我有事吗?"
"......真是的!菲力德元帅,您最坏心眼了!"
而且装傻的功夫一流!
不过马汀可没胆将后半句说出口,好歹面前这位也是腓鲁共和军的大元帅,即便他是表哥的铁哥们儿,马汀也不敢在他跟前过于放肆了,光是菲力德元帅那高傲又冷冽的眼神就足以让他乖乖地摸着自个儿的鼻子蹲墙角反省去了。

"好啦!不闹了。"
黑发元帅微微露出嘴角一丝浅淡的笑意,伸手揉了揉马汀的棕发,几乎和阿尔戈表哥如出一辙的举动令马汀不由自主地楞了一下,随即念及对方与自己表哥的深厚友情,灿烂地笑起来的同时更将心底蓦地流过的一抹异样抛到了脑后,只是全心地沉浸在和表哥一样的温柔当中。

"......我们该谈正事了。"
头顶上温热的手掌很快移开,元帅脸上那点淡淡的笑意也随之敛尽在无表情的面具之后,一时无法自温柔和煦的氛围中抽身而出的马汀难免有些恍惚地看见他的元帅从身边拿过一封信函。

"这是封加急信函,你需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它送到付元帅手中。"
瑟曼把信函交给马汀。
"虽然有可能因此而错过即将的战斗,不过,一场有你没你一个样的战斗和一次非你不可的送信任务相比较,马尔廷,我想你身为我最得力的副官,应该不至于盲目到做出愚蠢的选择吧?"

简单的一席话轻易打消了男孩的顾虑,瑟曼望着因为得知了自己的重要性而一下子兴奋起来的男孩,不禁不着痕迹地勾动了唇角。  
"非我不可吗菲力德元帅!真是太叫人兴奋了!--不过我也好奇得很呢,非得一个副官去送的信函,这到底是怎样重要的一封信函呢?!......元帅,真的不可以透露一点吗?"

"马尔廷副官,倘若可以透露,那么也就不会特别派遣你去送信了。这是军事机密。如果方便的话,还请你尽早出发。"
意料之中的回应--但棕发的男孩仍旧有些失望地扁了扁嘴巴。
"好吧,元帅,您没别的事了吧?那我出去了。您放心吧,明天我会一大早就走。"
捏着信函的男孩向帐外走去,掀开帐帘的时候停顿了一刻,想到什么而回头问了一句:
"--嗯,对了,您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我哥吗?"
俊美的元帅很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又像躲避什么似的垂下头去,将视线落回到地图上。
"......没有。"
"没有吗?嗯哼,我明白了,放心吧菲力德元帅,我会代您向我哥他问好的!"
闻言,瑟曼刚一抬眼就瞧见男孩正一脸促狭地笑着,阳光灿烂的对一切一无所知--他突然对此连叹息的力气都缺失了,只能怔楞地被耀目的光芒灼痛双眼,被轻快的声调刺痛双耳......

"那么--再见了菲力德元帅,我会赖在表哥的营帐里等你回来!"
"......再见,小马尔廷。"
棕发男孩都已经走出营帐了,年轻的元帅才回过神,缓慢地低声道别着。
瑟曼已经离开一个多月了。
脑袋里的某根神经一直这样提醒着阿尔戈,百无聊赖的他经过了一个多月,仍旧没能习惯身边缺少了某位黑发友人所特有的贵族式的腔调这一境况。

哦,对了,还有那个可爱的小表弟,他差点就忘记了马汀也跟着瑟曼离开一个多月了--少了那个咋咋呼呼的小子,军营里顿时清净了不少呢。

前线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每天都到腓鲁共和军七元帅之首的付元帅那里逛上一圈,可阿尔戈到现在也没有得到任何有关于前方战事的消息。

--这不太正常。
阿尔戈的直觉这样提醒他。
像人间蒸发似的没了踪迹,瑟曼菲力德及其所率领的先锋部队除了在出发后的一个礼拜内曾经常规性地传回来几次进军进度,之后便再没有了任何消息。

军部领导层已经开始传出流言,曾被圆满解决了的"瑟曼菲力德不可信任说"再度被提至议事日程上来--而这种论调经常会令脾气暴躁的红头发元帅不分场合地勃然大怒。

阿尔戈始终以一种偏执的强硬态度来面对军部中愈演愈烈的流言。只要他听见有人对他的友人能力或者忠诚有所质疑,不管那人是谁,他都会毫不留情地斥责对方的愚蠢与无知。

现在,整个军部的人都知道,那位骁勇善战的阿尔戈将军,信赖他的友人甚至胜过于信赖他自己。
"听说你满世界找我,有事吗付?"
一掀门帘,高大的红发元帅跨进了他的另一位友人--付元帅的营帐。
"应该不会是军部又要派我出去打仗吧?最好是你能告诉我从前线传了好消息过来!"
"......阿尔戈。"
略长对方二岁的付元帅在唤了对方一声之后便沉默下来,满面肃穆地站起,从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缓步走到阿尔戈的面前。
营帐里过于压抑的空气令直觉好得出奇的阿尔戈不禁神色一变,指节粗大的大手猛地抓紧了付的小臂。
"......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吗?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
同样一头黑发的元帅并没有马上开口,只是笔直地看进对方的眼眸,他那双深褐色的眼瞳仿佛具有安抚人心的效用,长时间的凝视竟奇异地缓解了红发友人焦躁的情绪,掐紧他的小臂的大手逐渐松了开来。

看到隐约浮现在阿尔戈暗红色眸底的狂暴因子渐渐为平静所盖过,付这才放心地继续说道:
"......是的,不好的事情。我们得到了先锋部队的确切消息:五万大军在莫西尔峡谷一带遭遇伏击,全军覆没,生还者不足百人。另外,阿尔戈元帅......"

沉稳的声音中隐约透露出一丝迟疑与哀伤,顿了顿,付那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我必须很遗憾地告诉你,令弟并不在生还者之列。"
隔了足有半分钟,一直呆楞着的阿尔戈这才反应过来。
"不----!"
他猛地扑向付。
"......不!你胡说!这不可能!我不相信!一定是你的情报有问题!这怎么可能!?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无论付怎样努力也掰不开紧扯住他领口的那只大手。充分体尝到眼前这个男人超乎于常人的强大蛮力,付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深褐色的眼眸柔和地看进对方那双暗红如血的瞳中。

"好了,阿尔戈,冷静下来。你也知道这是真实的情况,如果腓鲁共和军的情报网连五万人的生死都搞错了的话,那么我们大概早就上天享福去了。"

故意以轻松的语调讲着玩笑话来安慰友人,不想却弄巧成拙,反而凿实了消息在对方心中的真实性。注视着脸色一下子僵白起来的友人,付在心里大骂自己的愚不可及。

"那么......"
脸色十分难看的红发元帅略微松了松扯住对方领口的力道,暗红色的眸子里流过一丝软弱,生怕噩耗会接连不断地涌向自己而开始有了些许的迟疑,不过很快他便展现出身为一个共和军元帅所应有的强悍,坚定的目光中又透着隐隐的急迫,他启口问道:

"那么,瑟曼呢?--瑟曼菲力德元帅有没有回来?"
付犹豫起来,他不清楚对于此时的阿尔戈来说,坦白地讲出事实是否将会给他带来更为沉重的打击--特别的,他知道,阿尔戈始终信赖瑟曼多过于信赖他自己。

然而阴差阳错,很明显地,对方将他的迟疑当作了对噩耗无言的默认,眼看着沉痛的哀伤浮现在阿尔戈的脸孔,付还来不及有所解释,揪紧他的领口的那只大手便颓然地松开,然后他看见这个强悍的粗豪汉子伤心地把整张脸埋进厚实粗糙的大手里--他捂得很紧,但还是没能阻止指间汹涌的热流,以及喉间被压抑得支离破碎的哽咽......

面对于此,付也只好将错就错地闭紧了嘴巴,无言地安慰着眼前这个过分悲伤的男人......他决定将某个说不出口的秘密埋藏在心底,对于他的红发友人来说,这样的结局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冯菲力德公爵大人!"
......叩响耳膜的是几近湮没于记忆深处的称号,而眼前瑰丽耀眼的宫殿还有笑得一脸谄媚的宫廷侍从,也恍若隔世般的令瑟曼冯菲力德不由自主地暗暗叹息起来。

十年了。再次面对这座浮泛着虚荣与腐华的宫殿,他的心情竟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他再也找不到曾有的那种迫切想要早日回到这里的情绪了。也许对"那个人"的尊敬仍在,但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眼里只看得见"那个人"与冯菲力德家族的"娃娃"了。

"公爵大人。"侍从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陛下已经久候您多时了。"
顶着一副淡漠的冷然神情,瑟曼微微向对方颔首,并举止优雅地将解下的外袍交到对方的手中。
"他现在在哪儿?"
随口问了一句,然而下一刻,瑟曼敏感地觉察到对方投注在他身上的诧异的视线,虽然那个在宫廷里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侍从立刻便收起了这完全可以称得上无礼的举动,重又恭恭敬敬地垂低了视线。他并没有回答公爵大人的问题,而是侧过身子,引路而行。

楞了一下,瑟曼随即省悟过来,在这个以礼仪著称的皇宫内,任何标准之外的言行都是不被允许的,更不用说那平民式的毫无敬意可言的随意口吻了。他不由得自嘲地略微勾起了唇角,没想到与那些"自小便在泥地里打滚"的平民混了三年多,一向独善其身的自己仍然不可避免地沾染到他们那讲话永远不经大脑的"愚蠢"行径!

这样想着,某个红发红眼的男人蓦地出现在脑海之中,顿时他的脸上那点隐约的笑意颓然敛散,瑟曼一时间竟有些发怔。
......他一定很想杀了自己吧?欺骗了他、又背弃了他的友情的自己,一定被他恨死了吧!--可这是再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事情,他永远也不可能背叛他的家族背叛奥芬埃西帝国,即便那个单纯又强悍的男人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友人。

强迫性地抛开脑海里一切有关于腓鲁共和军--特别是某个高大的红发男子的影象,瑟曼跟随着宫廷侍从的脚步走在富丽的走廊中,尽管走廊的两壁燃亮了粗大的白烛,幽静得连呼吸声也听得一清二楚的宫殿仍令人不自禁地感到森然可怖。

好不容易来到走廊的尽头,侍从轻轻地叩响雕满了华丽花纹的大门,然后在门边恭谨地垂手静立不长的一段时间,这才旋动起铜制的门把。

随着两扇厚重的大门在面前缓缓开敞,一张装饰奢华的大床率先映入瑟曼的眼帘:镂空雕花的原木床架,典雅的纯黑色天鹅绒铺满了整张大床,华贵的流苏丝丝缕缕地从顶上流泻而下......一切都是那么的令人心生赞叹,恨不得立刻躺到上面裹着柔软的缎面羽绒被好好地睡一大觉--这几近达到了享乐顶端的奢华,是那些呐喊着"打倒骄奢淫逸的门阀贵族"的泥巴小子们,即使想破了脑袋也想象不出来的世界。

"好了,退下吧,没有朕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打扰。"
慵懒中隐隐透着一股妖媚的嗓音从华丽的床间飘了出来,侍从恭敬地行了一礼而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连合上厚重的大门也没有弄出一点响动。

偌大的一间寝宫内此刻只剩下床上的男子还有立在门边的瑟曼遥相对视。
瑟曼面无表情地望向那个侧躺在床上还能保持住一身优雅的男子--银色的发丝洒在纯黑色的天鹅绒上,原本女性所独有的妩媚与艳丽竟奇异地契合这个银发蓝眼的男子,而那双天蓝色的眼瞳中散发出来的睿智之光,更令他人莫敢逼视。

这便是克洛希大陆上第一十四位姓奥芬埃西的皇帝,谢尔德?冯?奥芬埃西。二十一岁即位,那时候尚在圣列士敦军官储备学校读书的他凭借他过人的智慧还有身手,刚刚获得了"武皇"的称号,由于必须即刻继承皇位,所以他成为圣列士敦军校成立以来第二位没能拿到该校毕业证书的皇帝--第一位是他的曾祖父,十二岁即位便从此丧失了出宫自由的皇帝,于是自然也没有机会就读于那间整个克洛希大陆最具盛名的贵族学校。

而此时,银发的皇帝那双天蓝色的眼眸正似笑非笑地睨向了瑟曼。
"唔......我的娃娃长大了,不过还是那么漂亮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眯起了眼睛上下打量对方的模样看起来就像一只高傲的猫咪,银发的皇帝裹着黑色的丝绒睡袍,优雅地从奢华的大床上起来,迎向他久违了的臣子。

"欢迎你归来,我美丽的黑发娃娃。"
奥芬埃西帝国的皇帝永远是不可拒绝的,至少对于姓冯菲力德的黑发公爵来说,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
于是抿起薄唇的瑟曼冯菲力德踏着仿佛经过精心丈量的优雅步伐,来到他的皇帝陛下面前,低下了他骄傲的头颅。
"......陛下。"他的右膝着地,目光低垂,"您最忠诚的子民,瑟曼冯菲力德,愿奥弥尔大神永生庇佑您。"
他的皇帝陛下开始发出吃吃的笑声,那样一副"不敬鬼神、唯我独尊"的态度总会令最最传统的王公大臣们头疼不已。
"得啦我的公爵大人,与其祈祷一个连影儿都见不到的大神庇护,我倒宁愿期求我美丽的黑发娃娃的永不背离。"
"......瑟曼自不敢背叛陛下、背叛奥芬埃西帝国。"
形状姣好的眉毛轻挑起来,年轻的皇帝微微嘟起了嘴巴。
"......才几年没见,怎么你也变得这么无趣起来了?!快点起来吧,赶紧叫我瞧瞧,我的娃娃变样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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