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凝云+番外——某若
某若  发于:2011年01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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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出玉碎的疑惑,平宁玺出声应道,“先生说很喜欢你这个学生,想要交下去。放心,不是我拜托,也不是因为什麽旁的原因,只是单纯地喜欢你的性格。实话说,他确是个怪人,我也不怎麽懂得他的想法。”

“嗯,我明白了。”看着先生渐行渐远的背影,玉碎浅笑,他不是个怪人,不过个心思简单的老爷爷罢了,想法全然映在脸上,一点保留也无。太过直接的表达,才让人觉得辨不出真假,觉出奇怪吧。

见玉碎浅笑,平宁玺也明白他是想通什麽了,却也无心追究。站起身,对着玉碎笑笑,“那麽既然如此,可要复习一下功课?”

“好。”跟着起身,玉碎应得轻松。

两人说笑着离开了亭子,很快有下人来收拾了桌上的茶水点心,再摆上茶具鲜果,一切如常。

人去楼空的亭子,却暖意犹存,是因仲春这渐暖的天气,还是那总也散不去的暖暖笑意。

第四十章

第二天,想着先生要来,玉碎比平常早了近一个时辰便醒来,却见平宁玺早已整装待发坐在一旁的小桌,静静地用着早点,见玉碎醒了,便轻轻微笑。

“醒了?”低声问着,似乎怕惊到刚刚睡醒的玉碎,“那我这就走了,先生再过半个时辰便来。我估计要到晚上能得空回来,你若闲了可以去找南风说说话,或是到街上转转也行,记得带上几个护卫就好。”

微楞了一下,玉碎点点头,浅笑着应,“好,你去吧,我都好了,不用担心。”

平宁玺笑着应,“是,是,我不担心,你也要真的没事了才好,有什麽事记得要跟下面人说,叫他们去通知我。不用想会不会打扰到我,记得了?”

明白平宁玺的担心,玉碎也只得一再地点头答应,心想自己那习惯若是不改改,定时要被这人烦得没有个安生。

明明身体已经基本恢复,只是还稍稍有些虚而已,平宁玺却始终不肯放心,硬是在家这麽呆了有半个月。算算这就已经有近两个月没有顾生意上的事了,还是前晚玉碎劝了一两个时辰,这才说服他今天到各个店铺去转转,赴几个应酬。

虽说是玉碎劝平宁玺去的,然此刻他离开的背影,和房间渐渐冷下来的空气,都让玉碎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很想出声唤住那个离去的人,很想任性地叫他不要离开,什麽时候开始的呢,这种陡然而生的不舍。

硬生生扯出一个微笑给自己,想着先生一会儿要来,方重新振奋起精神,唤了在门外等着的下人进来。

一天其实很快过去,先生来了,又走了;南风带着几个下人端了午膳进来,见玉碎自己一人,便留下来同他说了半个时辰的话;不是很踏实的午睡,没一个时辰便悠悠转醒;下午先生特意带了几个犀角的雕刻,说是要教玉碎古玩赏析,实却是想替他解闷,却似乎没有很大成效,有些悻悻地走了,说明天定带有意思的东西来;晚膳在南风的‘监督’下倒是好好地用了,然後便是到前厅去,嘴上不说是等平宁玺,眼里的期盼却谁也瞒不了。

对於这种莫名其妙的思念,玉碎不解之外倒是很有些恐慌的,如此便觉得这不应轻易说出,不应让平宁玺知道了忧心。

於是见了回府的平宁玺,便只是一句怯生生的“回来了。”

也是平宁玺习惯了,笑着应了,明白玉碎这是又有什麽心事,却也没有再开口询问,他决定‘赌’一把。

看玉碎的表情,平宁玺已然模模糊糊地猜到了玉碎的心事是什麽,却什麽都没有说。他在等,等玉碎开口对他说出自己的心思,而不是总被动地应答。

玉碎,你要明白,你是被爱着的,更要明白,你也有权利去爱。如果你不懂被爱,那麽我来爱你;如果你不懂得爱人,那麽我来教你。

如常的微笑中,也许包含了千言万语,只望对面的人能读懂,并也随之浅笑。

随後,两人一路轻声交谈着向别苑走去。

然没一会儿,玉碎便有些不知该说什麽,想到先生午後不经意间曾提起忆枫,便随口说着,“这次回来就没见忆枫了。”

平宁玺闻言浅笑,“怎麽?想他了?”看见玉碎有些呆愣的反应,不禁呵呵笑了两声,“他不在平宁府,越将他也带走了。”

点头应了,玉碎轻轻微笑,忆枫,希望少爷能明白你的心意。

但为忆枫祈祷并微笑的玉碎不知道,平宁玺的话只是道出了事实的一半。

平宁越生平最恨的便是背叛,而忆枫却无疑是彻底地背叛了玉碎,无论出於什麽原因,平宁越都不会让忆枫有好下场的。或者也可以说,他不在乎忆枫为之背叛主子的原因,他只是曾经需要这背叛,却也自始至终憎恶这背叛。

所以,其实当忆枫那晚被平宁越唤去,一五一十地说出了玉碎身份底细的那一刻,就已然决定了他最後的结局。卖给不入流的相公馆,明码标着连猪肉都不如的价格贱卖;或是被什麽渗人的手段折磨地丢了性命,随意抛在乱坟岗;又或者送给了哪个嗜好奇怪的主子,毕竟忆枫那张算上清秀的脸也称得上不错的礼品。

平宁玺多少是知道平宁越的手段的,若是对玉碎实话实说地和盘托出,无疑百害而无一利,几乎不需思索,便已决定了哪些应说出,而哪些,应该适当地有所保留。

说起忆枫,平宁玺便想起今天遇到的几个有趣的人,绘声绘色地同玉碎讲述了起来。

一路谈笑。

不知不觉半个多月便已过去,转眼已近春末。

自顾自地决定休息一天,任谁说也不听,平宁玺同玉碎到了河边。於此,玉碎倒是一句也没有多话,甚至可以说还在为他的这个决定而暗自欣喜。

两人商量着,登上了一艘画舫。

画舫轻漾,河心微波,清风吹来潮湿的暖意,拂过脸庞。

“玺……”

“怎麽?”

“多些时间陪我好麽。”

“好……”

同样的笑意在两人嘴角扬起,携步踏莎恐春老,春老人未老。

尾声

那年夏初,被平宁玺不知何故遣往外地的平宁越,又不知出於何故被唤回了本省。众人正疑惑间,便听闻平宁玺抽身商界,隐居郊外的说法。

起初是没人信的,毕竟在谁看来,平宁玺近年的生意都是如日中天的,远没有退出商界的理由。然在没人在商场上看见平宁玺的身影却是真的,平宁家换了平宁越主持大局,有老管家的帮助,凡事处理又得当,倒是很快便没人再说道什麽了。

有人说确是在城郊平宁家的院子见过平宁玺,还是跟一个清秀的公子一起。也算是饭後的谈资,很是被说道了一阵子,然也是还有太多的闲事需要他们说道,平宁家的事很快便没人在提起。

这是有些人无意中说起,若算上覃家,商界大户的老一辈都一个个退出,登基时还是婴孩的天子也渐渐长大,也许,头顶已是一片新的天空。

(完)

番外 在你身边(上)


香兰笑的晚上,总是很热闹,莺歌燕舞,欢声笑语;香兰笑的白天,也总是热闹,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翎的晚上,总是很忙碌,忙着对进门的客人评头论足,忙着同卿唇枪舌剑;翎的白天,则总是清闲,没事了补眠,有事了品茶。

卿的晚上,总是很清闲,没事了摇着扇子闭目养神,有事了摇着扇子听翎在耳边大呼小叫;卿的白天,依旧很清闲,没事了补补眠,有事了翻翻书。

於此,凤凰可是不满意得紧,隔不几天便要扮作很是生气地叉着腰数落叫嚣:“我养你们吃白饭的吗?进来一百个客人你们说你们能看上几个?翎还好,知道抛个媚眼甜甜地笑笑招呼人家看看别的公子,卿你呢?你是嫌咱们地窖里贮的冰不够多还是怎麽地?三伏天那客人也得让你的表情给冻死!”喊够了便从一旁的墨手中讨过素白的方巾在眼角作擦拭状,“哎呦,我这小庙可容不下你们这两尊大佛啊,早晚得有一天让你们给败光了,还吃的穿的不是顶好的便不要,哎呦你说我可怎麽活呦……”

每当这时,卿便会扒完碗中的最後一口饭,如常般冷冷清清地摇着扇子走开,仿佛凤凰在“谴责”的不是他一般。

而翎则会立马扔了碗追在卿的後面,嘲笑他被凤凰骂了如何如何,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是被骂的那一个。

被独自扔下的凤凰仍会不依不饶地闹上一会儿,玉碎好笑又无奈的劝也不听,只有当墨觉得他实在是够了转身出门,他才会擦擦并不存在的泪水,屁颠屁颠地追出去。好戏这才算收场。

然而没几个月,玉碎离了香兰笑,凤凰再“哭闹”是便没了人细声细语地在一旁劝,自觉没趣的他闹不了多大一会儿便会自动自发地止住了。然这几日一回的“闹”却总是免不了的。

笑是一天,闹又是一天,香兰笑的几个月总是笑笑闹闹中便过去了。

同凤凰并店里几个公子同去看玉碎回来的傍晚,翎唤人在後院小亭里支了躺椅,独自窝在里面养精蓄锐。下午逛花市的时间太久,确是有些乏了。

然没等他休息一会儿,就听一个小童走了过来,一问才知是家里来的八百里加急书信。

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接过看了,不以为意地揉作一团扔在了一旁的花丛中。

“急事?”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卿不咸不淡地开口问。

嗯一声,翎翻了个身,“什麽死爹死娘的,还不是想骗我回去。我在这过得好好的,谁要回去啊。”说着又自己哼唧嘟囔了几句,扭过头来征求卿的肯定却只看到地上几片凌乱的树叶。“切,又不听我说话……”返回身继续方才被打断的小憩。

“混蛋,我都走了也不说来送我。”因马车的摇晃而头晕目眩,肚子里翻江倒海的翎心情糟透地咒骂着。

随行的小童忙递来一小杯凉过的水,“那是卿公子不知道,不然定是要来送你的。”

不以为然地撇撇嘴,翎暗自念着,“就是我明天就死了,他也不会来看我一眼的。”说着将手里一把玉骨的折扇摔在榻上,却又急忙拾起,看坏了没有。

“不可能,不可能,”拿了帕子替翎擦虚汗的小童想都没想便一口否决,“卿公子那麽喜欢你,怎麽舍得。”

“切──”翎作势又要冷哼,却突然反应过来,“你是说那个整天跟我对着干,动不动就敲我脑袋奚落嘲笑我的那个卿喜欢我?!!”

两个小童诧异地互看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公子啊,咱们店里不知道卿公子爱你爱得有多死心塌地的除了玉碎公子便是公子你了。果然还是卿公子最了解你,想他当时一口咬定你没发觉时,我们还不信来着呢。”

“……”翎张口结舌地愣在那里。

然而想想也是,从来不听人讲话的卿,却总能很准确地找出翎话里的小纰漏,以此嘲笑翎;从来不管人死活的卿,却总会不动声色地为翎留下最喜欢的菜色,玩物;从来不让人碰他扇子的卿,却总是对翎拿着他的扇子晃来晃去的是装作没看见,甚至後来还送了翎一把折扇,扇面上是他亲写的词。

反应过来的翎微笑,继而却苦笑。

无论怎麽说,都是不可能的。此去,便真的是天涯海角。

翎不声不响消失的第二天,卿黑着脸站在了褅庥面前,“翎。”

褅庥勾着嘴角笑笑,“回家了。他父亲过世,他去继承家业。”

“加急书信?”卿皱着眉头,记得那是前天傍晚的事,疑惑向来懒散拖沓的翎今次怎生如此干脆迅速。

点点头,褅庥顺便解答了卿心中的疑问,“他家来了两封信,一封给翎,一封给我,要我把他打包扔回家去。”

卿闻言点头,转身离开。

“不去追?”褅庥看好戏般问了一句。

卿平静的脚步没有丝毫凌乱,“君子之交。”平淡的语气,没有波澜的声音,随着关门的声响飘散。

“君子之交──淡如水?”褅庥弯弯嘴角,“君子之间的交情,便都是所谓君子之交麽。”

“要去备马车吗?”旁边的墨轻声询问。

褅庥摇摇头,“明天再说吧。”

不只不觉中走进了翎的房间,桌椅床柜并零碎的摆设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几乎让卿误以为翎只是在同他开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随意找把椅子坐下,看着桌上翎向来不离身的木梳,告诉自己翎是真的离开。

许是走得太过匆忙,什麽都没拿便一大早急急地走了,於是才没有同他道别的吧。那个向来坐马车会不舒服的家夥,现在定是晕的死去活来了。卿满脸宠溺却心疼地笑笑,叹气。

不经意间抬眼看向柜子,便见一格斜斜地开着,似乎是匆忙中忘了合上。

卿走过去,便见格子中是一个打开了的狭长黄杨木盒,盒角夹着一缕淡色的丝线。

卿愣一下,拿起盒子匆忙离开。

他认得这盒子是他送翎扇子时的盒子,他也认得那丝线是他送翎扇子是所挂扇坠上的丝线。

那把他从未见翎拿过,也以为翎永远不会碰的扇子,却是翎匆忙离开时,带走的唯一一件东西。

第二天午饭时,吃到一半凤凰突然放下筷子,叫一声,“卿呢?”

大家左右互相看看,这才发现平时总是和翎坐在一起,不声不响扒饭的卿不见了。

“今早见他拎了个小包袱,说是去找翎。”知情者如是说。

闻言凤凰哑然,“他……去……找……翎???”无力地叹气後,接着便是一连串中气十足的问句与反问句,“他知道往哪走吗?!就算他知道往都城走,他知道走哪条路吗?!就算他问出了路,他会分东西南北吗?!就算他到了都城,他知道去哪儿找翎吗?!就算他知道翎的家在哪,他知道翎的名字吗?!就算他想起翎偶尔会自称向寄阳,他知道那不是翎的真名吗?!就算他────哎呀墨,你快去备马车往城门口堵卿去,他肯定还没转悠出城呢。吩咐车夫载翎去都城,到九亲王府找九亲王姚雉瑜。墨!墨?”

一旁一边听他讲话一边已经吃了有半碗饭的众人告诉他,墨姐早已经去备马车了。凤凰撇撇嘴,没了话。

偏有多嘴的,问了句翎的真名可就是姚雉瑜。

凤凰便又恢复了活力,不以为然地从鼻子里哼了两声後,笑得开心,“还不是翎说什麽自己的名字又是‘鸡’又是‘鱼’,一堆食物太没品,非要改名又改姓叫什麽向寄阳,连卿都觉得他这名字取得很狗屎了。啊对了!”突然想起什麽,凤凰忙扯住一个路过的小童,“去找墨为卿备的马车,叫车夫给卿带句话,就问他‘君子之交淡如水否?’去,快去,赏钱回来给你。”

热闹了很是有一会儿的饭桌这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後来车夫回来给凤凰带了张纸条,龙飞凤舞的五个字栖於其上,“我本非君子。”店里一群人见字很是哈哈大笑了一阵。当然,这是後话,暂且不提。

番外 在你身边(下)

 

虽说把家里的大部分事都扔给了管家处理,可政务上的事情终究没办法找人代劳,忙到晕头转向还没忙完的翎也不顾会溅起墨滴,耐心耗尽地摔了手中的笔,狠狠地抬脚踹了眼前的红木案一脚,拿了放在一旁的折扇呼呼地扇。

所以我才不愿意回来嘛,翎很是恼火地埋怨着,爹你怎麽偏挑这个时候死,我还没舒坦够呢可是。把手中的折扇打开又合上地把玩,怀念在香兰笑那些真是悠哉游哉、衣来伸手来张口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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