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好累……好累……撑……不住……了……对……不起……等我……下一辈……子……”断断续续地说完，冷焱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脸上带着微笑，能在川上薰的怀中走完他的此生，他已心满意足。

第七章

“有很多事情就从此决定了

在那样一个

充满了

花香的

午后

——席慕容《缘起》”

“冷焱，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

“冷焱——”压抑不住的悲哀让川上薰几近发狂，他最爱的人已不在身边了，就像从前黛丽娅在他身边消失时一样，他为爱抛弃了一切——除了生命，永恒的生命，可是现在他甚至不愿要自己了，他爱冷焱胜过爱任何人。神、黛丽娅甚至他自己，他谁都不要，只要冷焱。可是为什么？冷焱，为什么要离开他？这是神的旨意吗？如果是，那他永远也不会原谅神，永远！

“Lucifer，你怎么了？”感觉到亚空间的异样，黛丽娅立刻停止了念咒。

“Lucifer……”黛丽娅欲说的话在看到川上薰怀中染满鲜血的冷焱时消失在了口中，“这，这是怎么回事？”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和一种难以言语的悲伤。

“我杀了他，我杀了冷焱……”疯狂了，一切都崩溃了，川上薰的神情完全狂乱了，自责、憎恨、愤怒、悲伤、痛苦……所有的感情一齐涌上心头，力量无法控制地涌出，一切都将被黑暗的魔物所吞噬。

“啪——”黛丽娅终于忍不住甩出了一巴掌，“你闹够了没有？当了几千年的天使又当了一千多年的魔王，你做事就不会理智一点吗？老是意气用事，你冷静点儿！”

“黛丽娅……”川上薰捂着发红的脸颊，无助地看着黛丽娅，“我杀了他……”

“Lucifer，你听我说，冷焱他说了什么吗，嗯？”从没见过Lucifer也有这种无助的时候，好像小孩子一样，所以黛丽娅也像问小孩一样的循循善诱。

“他……他说对不起，还叫我等他下一辈子。”

“那你怎么不听话？你要毁掉他生活的空间吗？”

“可是，我又没有答应他要等他下一辈子。”川上薰像一个小孩一样地不讲道理。反正冷焱都不在了，就算有下一辈子，可那已不是冷焱了，既然没有冷焱他何必在乎这个世界的崩坏与否？反正他都不想活了，想别的那么多事干什么？

“不管怎么说，这是冷焱的遗言，死者为大，你应该遵守。”黛丽娅知道等待对于川上薰来说是一件很残酷的事，可是她也不愿见到三界的崩溃、四界的秩序大乱。

“你们两个先停一停，我去冥界看看。如果冷焱的灵魂还在冥界我会让他回来的。”哈迪斯决定违背冥界的规定，让死人复活。

“哈迪斯，可是规定……”虽然很希望哈迪斯这样做，可是他知道这样做的话哈迪斯将会受到当年冥王的誓言的反噬，而且，冷焱的灵魂还身的可能性也只有百分之三十。虽然他自私，可他决不会让朋友陷入危险，如果要他选择，他宁愿放弃永恒的生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去冥界追随冷焱的灵魂，在人界追寻他永生的最爱！

“总要试试吧，我去了。”为了Lucifer，违反规定他也愿意。

“不，你别去。我去找‘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朋友这么为他的事着想，而他竟只想着死。这对冷焱是不公平的，因为亚空间中发生的事是与人界无关的，也就是说对人界来说冷焱根本没有死！

“你到哪里去找‘他’？你不能去天界的。”黛丽娅知道他口中的“他”便是当年封印她灵魂的天神。

“四个月后，离天界最近的梵蒂冈上空的天界大门会打开，那时天神便会临世。我就趁那时去见他，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你要带这个样子的冷焱去梵蒂冈？四个月的时间那么长，冷焱的身体会腐烂的。”黛丽娅认为虽然这是一个办法，可冷焱的身体中已没有了灵魂，不出一个星期，他的身体一定会开始溃烂的。“难道你……”

“嗯。”他会每天将力量注入冷焱体内，让他的身体不会坏死。“我走了，你们别跟着我来，楼上的两个人还等着你们俩去帮我解释呢！”哈迪斯与黛丽娅是很相配的一对，他欠黛丽娅的太多太多了，没办法偿还让他心存愧疚，他只能祈祷她能找到更好的一份爱，幸好有与她相配的哈迪斯，他一定要为他们多多制造机会。

“我们知道了。”明白地点点头，黛丽娅的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难过，吃醋时难免的了。

“谢谢你，黛丽娅。还有，对不起。”

×××××××××

四个月后·梵蒂冈

“冷焱，我们快见面了，今天你一定可以醒来。”川上薰握着冷焱的手摩娑着他的脸，然后他缓缓地放下冷焱的手，“时间差不多了，我这就去见他，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对着毫无知觉的冷焱说了一番话后川上薰就出门了。

中午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川上薰在梵蒂冈南郊的山顶上见到了许久未见的天神，他还是没变，过去他一直降临在这座山上。

“好久不见了，Lucifer，你还是和过去一样。”米迦勒看着眼前的过去的好友，他还是那么光彩夺目，不似魔王，他的金发碧眼在在显示着天使的美貌。神依然不让他舍弃天使的外表。果然不论怎么怎样Lucifer仍是最美的。

“是啊，你也没变啊！”川上薰友善地微笑着，过去面对神时剑拔弩张的火爆气氛已不复存在。看来那个叫冷焱的人类真的有蛮大的影响力，让那个心高气傲又无比憎恨天界的Lucifer不再持续他千年的恨意，米迦勒暗想，虽然他并不明白爱为何物。“你有话想跟神说吧？”

点了点头，川上薰径直走向神的面前：“你一定有办法救他对不对，请你就救他！”

这是Lucifer几千年来第一次请求他，不知为何他竟感到一丝悲哀，但他不愿再让他恨他，这千年来他不是一直期望着他能回到他的身边吗？

“Lucifer，冷焱他本身就是圣剑，当年你离开天界，圣剑随你而去，圣剑灵力的那一部分脱离剑本体，进入冥界转生为人。你与冷焱的相爱是很自然的事，你们本是一体啊！”

“什么？”他们本是一体？

“你刚诞生之时，我便取出你身体的一部分凝成圣器之一的圣剑，所以你和冷焱会有找到生命中另一半的感觉，毕竟你们曾是一个人，要救他也只有靠你了。”

“靠我？我将力量注入他体内，可是根本毫无用处。”川上薰试过许多办法冷焱却仍然没有复活的迹象。

“只是方法不对罢了。能救他的真的只有你，连我都毫无办法。”并不是他不愿意救他，只是，他是真的没有办法。

“那么我要怎么做？”什么办法是只有他才行的？究竟是什么办法？

“你还不明白吗？”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神还是没有直接告诉他答案，因为什么知道他立刻就会想明白的。

只有他可以？……难道……“是那个办法？”川上薰有点儿不确定地问道。

没有回答，神只是微笑。这对川上薰来说便是无言的肯定。

“我明白了，谢谢你。”千年以来没有过的友善和道谢川上薰毫不犹豫地表现和说了出来，他不仅感谢神告诉他拯救冷焱的方法，而且也感谢神给予冷焱生命，让他找到毕生至爱。

“我要回去了。”急着想要冷焱快些复活，川上薰巴不得立刻回到冷焱的身边。

“让米迦勒和乌里耶陪你回去吧，他们一定有很多话想对你说。”知道米迦勒对Lucifer的崇敬，乌里耶对Lucifer的愧疚，神提议道。

Lucifer看了看米迦勒，又看了看乌里耶，他们的眼中果然都有一种想与他交谈的渴望。

“好吧。那我们现在就出发吧。”说完便动身离去。

神目送着川上薰的离去，眼中有不舍，有无奈，也有高兴。Lucifer原谅了他，他也不再为他的背叛和离开而愤怒嫉妒，那么加百列呢？望着由远及近的身影，神的嘴边泛起了微笑，他来了……

×××××

“Lucifer，这便是你爱的人类吗？”见到冷焱米迦勒唯一的感觉就是惊艳，虽然冷焱因为失了生气而显得苍白，可他完美无缺的五官却依然让人赞叹不已，“他很美。原本我以为神最完美的作品只有你一个，到现在我才知道原来你不是无双而是与之成双啊！你果然好眼光！”米迦勒为川上薰独到的眼光而赞叹，他相信如果这个男子恢复了活力的话一定又会美上好几分，非关男女，这纯粹是一种中性的美，就像很久很久以前的Lucifer一样。

“本来我以为不会有任何生物能与你相配。可现在我知道我一直都错了。哥哥，你还恨我吗？恨我亲手夺走了黛丽娅的灵魂？”乌里耶战战兢兢地问。他怕哥哥口中吐出的是肯定的答案。

“恨？我早已不恨你了，当时就算不是你，别人也会那样做的，而且如果不是因为失去了黛丽娅我根本不可能遇到冷焱。”轻轻拂开冷焱前额过长的黑发，川上薰的表情是温柔而又盈满爱意的。

“哥哥，我衷心地祝福你，希望你们幸福。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了。”他没有见过这样深深爱着一个人的哥哥，乌里耶诚心希望川上薰和冷焱能够幸福，他的心中充满的对千年前的愧疚因为川上薰的话而烟消云散，他打从心里感激着冷焱。

米迦勒和乌里耶见时间已接近一点立刻起身告辞，因为一点整他们就必须要回到天界了。

米迦勒和乌里耶甫一出门，川上薰便坐在床边凝视着冷焱苍白的俊容。他最爱的人儿啊，如果可以他也不希望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是在冷焱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发生，可是他必须这样做，他必须与冷焱分享生冷焱才可以复活。只是他担心，复活后的冷焱还和原来的冷焱一样吗？如果他和以前不同呢？

抚摸着冷焱苍白的容颜，川上薰下了决心，不论将来如何，不论冷焱还是不是原来的他，也不管其他一切可能发生的种种，他也要让冷焱复活，只是如果冷焱不再是冷焱，那他也不愿独活于世。

川上薰摩娑着冷焱苍白的唇，冷焱的唇冰冰冷冷的，冷焱的身体也是冷冰冰的，他真的不想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可他别无选择。

颀长的身体覆上冷焱的，川上薰缓缓地褪下了两人的衣服……

×××××××

“唔……”冷焱的口中发出了一声轻微的呻吟。

趴在床边的川上薰听到呻吟立刻坐直了身体，惊喜溢于言表：“冷焱，你醒了吗？”

无声，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冷焱还是一动也不动，没有呼吸，没有心跳。

难道他听错了？也许是他太心急了，所以才会幻听吧。川上薰无奈地笑笑，打算去洗个冷水脸清醒一下。自那天以后的三天他完全没有休息，一直守在冷焱的身边，可能有点神志不清了吧！

刚站起身，一声微弱的声音立刻传入他的耳中。

“薰……”

“冷焱？”

立刻转身，川上薰肯定这次没有听错。

床上的冷焱手指轻轻地动了动，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几下，然后缓缓地张开了眼睛。

冷焱一张开眼便对上了川上薰那双惊喜万分的绿色双眸。

“川上薰，你怎么会在这儿？喂，你在干什么？”被川上薰紧紧搂住的冷焱一脸的惊恐：“喂，很痛，快放开我！”因为川上薰收紧手臂而呼吸困难的冷焱忙使劲挣开川上薰的怀抱。

“你抱着我干什么？”奇怪啊，他怎么会和川上薰在一起？

终于察觉到了冷焱的不对劲，川上薰微微拧了拧眉，从跟冷焱在一起后，这皱眉都快成为他的习惯了。“冷焱，你不记得了吗？你死了。”

“我死了？什么时候的事？胡说八道。我告诉你，不要乱咒我死，就算你再讨厌我也不应该咒我死呀！你这人真是……”冷焱生气地吼道。他哪里又得罪川上薰了，以至于川上薰竟要咒他死。

“讨厌你？”那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不是早就告诉冷焱他不讨厌他了吗？难道……“冷焱，你还记得普利尔吗？”也许他又失忆了？

“普利尔？”冷焱很用力的回想，可是他的记忆中并没有这个人啊！“不知道，他是谁？我认识他吗？”

他真的忘记他们冰释前嫌之后的事了！怎么会这样？是因为他刚复活的关系吗？算了，就算他忘了也没有关系，他会让他再度爱上他的。

“冷焱，我一点儿都不讨厌你。”看见冷焱不信的表情川上薰立刻又强调：“真的！”

“好吧，我相信你。”不知道为何他就是相信川上薰的话，“对了，我们现在在哪里？”周围全然陌生，房间里的摆设也极富欧洲情调——这里显然不是中国。只是他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他竟完全不记得了。“我是怎么来这里的？”

“这里是梵蒂冈。你昏迷了好多天，医生也没有办法，我们只好求助于宗教了。”不敢再说他死了之类的话，川上薰怕冷焱又生气。

“你什么时候这么迷信了？”好笑地睨着川上薰，“你怎么看都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啊！”

“可是你醒了，不是吗？”他自然不会告诉现在的冷焱他是用了那种方法才让他醒过来的。

“这只是巧合罢了。”他才不相信呢！只是为什么他会觉得他曾经见到过天使和恶魔？不可能的，他立刻就否定了这种想法。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虽然他从小便憧憬着那日记本上的美丽天使。

“对了，你说我们现在在梵蒂冈，梵蒂冈离罗马很近对吧？”他从没有出过国，只从地图上看过，梵蒂冈似乎在意大利境内，离意大利首都罗马很近，只有0.44平方千米四周均与意大利接壤，是个名副其实的国中国。

“是很近，坐车很快就可以到。”

“我们去罗马看看好吗？我很久以前就想去看看了。”那拜占庭式的建筑，美轮美奂的教堂，当他第一次在美术书上看见的时候就被迷住了，身体中的美术基因告诉他这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好啊！”看着一脸兴奋的冷焱，川上薰也感染上了他的愉快心情跟着飞扬起来。

“还有，我要去威尼斯，可以吗？”如果他现在去威尼斯看小霓，小霓一定会大吃一惊吧！想着冷霓见到他时可能会有的吃惊表情，冷焱的心情更加地愉悦。

“可以啊。威尼斯风光旖旎，整个城市都是蔚蓝色的，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的。”他也可以顺道去看看久未谋面的好友加百列。